┏━━━━━━━━━━━━━━━━━━━━┓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丧尸狂潮[末世]》作者:顾翼人 文案 ——末世——人渣面瘫攻——炸毛傲娇受——伪科幻——背景架空——双CP 【注:人渣攻不是渣攻哟~】没有异能,没有金手指,纯粹小攻小受们末世逃亡打丧尸顺便打坏蛋的节奏。 聂意暑假在银行被劫匪用刀子捅伤,出院后独自搬到郊区养伤,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之时,末日忽然笼罩了一切。 当聂意匆忙赶回家,发现自己早就被所谓的家人抛弃后,他遇到了那个武力值爆表的面瘫男,在末世的第一个同伴。熟悉周围的变化后,聂意不得不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一路奋战,聂意慢慢发现,在末世真正可怕的不是丧尸,而是人类。 这就是一个小攻在末世中慢慢将一只猫咪养成猎豹的故事。主受。 末日降临,丧尸潮爆发,没有政府,没有警察,没有救援队。 故土沦陷,死伤过半,人类自相残杀,行尸走肉遍布全球。 面对无尽长夜,是将自己终结在过去里,还是直面黑暗的未来? 内容标签:末世 现代架空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意 ┃ 配角:苍生,霍克白,封恬 第 1 章   聂意打了个呵欠,在二楼落地窗边伸了个懒腰,他摸摸腹间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很好了,基本不会再影响正常生活。   今天外面阳光很好,聂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册,半躺在落地窗边的布艺沙发上,闲闲地翻起来。家里格外的安静,前些日子听说市里爆发了一场传染病潮,广播里都在呼吁所有人最好呆在家里别出门,这就没有了下文。   家里的佣人珍妮因为担心丈夫和孩子跟聂意请了假,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聂意之前因为在银行被抢劫犯当成人质,警察谈判失利,连累了他,聂意被刀子直接捅进了医院,所幸命大只是失血过多,出院后他就搬到了郊区的别墅养伤,刚巧他搬出来没多久,市内就爆发了病潮。   聂意在阳光下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出一道鸦青色的弧线。   “轰——”地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聂意受惊地睁开眼睛,他把画册放在一旁,起身走出去。   “你们是谁?”聂意站在二楼的阶梯口,皱着长眉往下看。   楼下涌进来几个年轻的男人,他们居然直接用消防斧暴力砍开了一楼的大门,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斧子或金属棒球棒之类的武器,聂意第一个念头就是:入室抢劫!   “这地方居然还有人!”拿着斧子的男人仰头看着聂意,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们想干什么?出去,我要报警了!”聂意长眉紧缩,攥紧了五指,面对手持武器的凶徒他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如果报警有用的话,我们也很想报警。”那男人说完就不再理会聂意,跟几个人在一楼翻箱倒柜,搜刮厨房,掏空冰箱。   “你们……”聂意看着他们从冰箱里拿出所有的矿泉水和饮料、熟食往外搬,对于这些人没有到二楼拿着斧子逼问自己钱财所在而有点惊讶,这些人拉帮结伙的,就为了来抢空他的冰箱?   “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男人指挥同伴,几乎挖空了一楼的各种物资,他把两瓶水和两罐牛肉罐头放在茶几上,留给聂意,说道:“劝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就算是郊区,马上也要被那些东西占领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聂意追下楼,没有人理会他。   几个人正在把从聂意家抢来的东西都搬上一辆吉普车,他们所有人都衣衫破败,沾着明显的血迹,其中有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走到聂意身边,给了他一颗糖,湿润的大眼睛看着聂意说:“对不起抢走了你的东西,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快点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千万别进市区。”   “安雅,回来!”有人叫她。   女孩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聂意站在大门口发愣,那男人看着聂意的样子,扬声道:“小子,看过生化危机吗?看过的话就逃命吧!”   两辆吉普车在他眼前四轮生烟地疾驰而去,聂意在门口呆了许久,他转身看着一片狼藉的一楼客厅,皱了皱眉。聂意回二楼拿出手机,开机,然后拨了个电话给远在市区的林远,没信号……聂意愣了一下,反复拨打,又冲回屋里用座机打,拨林远的号码,拨报警电话,没有信号……   在他回这个偏僻地方养伤的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聂意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起身拿了车钥匙下楼。一楼的大门已经完全被破坏了,关都关不上,聂意也管不上这些了,从库房开出一辆黑色悍马H2准备去市中心找林远。   聂意越往里走越心惊,一路上他已经见过不下五辆的遗弃车辆了,甚至还有一部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横七竖八地停在公路边上。这太不正常了!聂意握紧了方向盘,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得手心出汗。   阳光从没这么刺眼过,晃得让人想闭上眼睛,聂意边开车边低头看手机,徒劳地找信号。当他重新抬头的时候,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接着车舱里一阵晃动。   聂意猛踩刹车,身体前倾。   撞人了!聂意脑中轰然巨响,他慌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路上躺着一个穿牛仔裙的女人,身下殷出一片粘稠的血迹。她还活着,正试图撑起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聂意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当聂意接近那女人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女人转过脸,聂意僵在原地,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恐惧感顺着他的背脊扶摇直上!   女人双眼涣散,脸上的腐肉外翻,胸腔破开了一个大洞,断裂的肋骨上甚至还挂着零星的破碎内脏。她趴在地上用腐烂不堪依稀可见白骨的手臂撑着身体,面对着聂意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聂意往后退了一步,女人喉咙里低吼滚动,她站了起来,僵尸般举着手向聂意走过去。   聂意吓得没命大叫,马上往车里跑,那女人随着聂意的步子拖着腐烂的身体追上去,速度惊人,聂意险些被她勾住衣服。   丧尸?那是丧尸!疯了!这个世界一定疯了!   聂意逃回车里,砰地摔上车门呼吸控制不住的发抖。女人也追了上来,嘶吼着不断拍打抓挠车门,在玻璃上留下一个个血手印。聂意惊恐地看着窗外那张腐烂的脸孔,汗流浃背,大喊一声猛踩油门。他开出几米远又停下,看着后视镜。   那丧尸女人因为惯性摔在地上,随后很快又爬了起来,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往聂意的方向追来。   聂意手心后背全是冷汗,他呼吸发着抖踩下油门,顺着悠长的公路疾驰。   被遗弃的私家车越来越多,聂意停在收费站前,周围一片寂静,全是横七竖八的车辆和翻飞的报纸,他趴在方向盘上喘了一会,解开安全带下车。   “有人吗?”聂意仍然心有余悸,他崩溃地大喊:“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聂意掀开路障,冗长的公路上一个鬼影都没有,全是零散的遗弃车辆。聂意回到车里,撞开前方一辆挡着路的跑车,往市中心驶去。   夕阳慢慢落下,暮色四合,悍马急转在昏暗的环境里拖出刺耳的声音,聂意冲下高速,他的紧张感从未散去,在路上行驶数小时,除了之前那个丧尸,他连一个活物都没见到过,平时堵得都能让他拍着车门大骂市里的交通怎么不去死!   天边夕阳如血,聂意开车往自己家的方向行驶。他的家是在离中心有些远的别墅区,林远是聂意的男朋友,念同一所大学,因为家在外地所以住进了聂意家。他暑假有在打工,没和聂意一块搬到郊区,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小区的保安亭里空无一人,聂意直接开车进去,周围的别墅都死气沉沉,天色已经很暗了,周围却没有一丝亮光。   聂意在家门口停车,去拍大门,喊道:“林远!林远你在吗!”   里面静悄悄的,聂意恐慌又迷茫,他跑回车里拿钥匙,开门,家里有点凌乱却不算狼藉。聂意心里一阵发冷,他检查家里的情况。   食物和水都没有了,衣服也少了很多。聂意打开玄关鞋柜的柜门,后面一排钥匙,家门的,储藏室的,仓库的,地下室的,唯独他那辆保时捷卡宴的车钥匙没了。   不是打劫,聂意站在客厅中央,心灰意冷。不见的东西都那么井井有条,显然是林远自己收拾的。聂意终于意识到,他被林远丢下了。在林远意识到市内的危险需要收拾细软逃离的时候,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聂意打过。   聂意就不信,信号断得那么迅速!刚爆发了病潮,整个世界就彻底失联了?!   一阵怒意在胸腔里燃起,聂意打开后门,顺着楼梯走到后院的小花园里,他原本在这里养着一对米色的小仓鼠,但是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也许被林远带走了。   扑扑的脚步声从旁边传来,聂意以为有人,但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具行尸走肉。它趴在后院的铁栏杆上,双手伸过缝隙,往聂意的方向抓挠。   “陈、陈先生?”聂意站起来,惊怔在原地。   尽管这具丧尸已经出现腐烂,左眼的眼球都已经脱眶挂在脸上,聂意依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他的邻居,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男人,宠爱妻子,疼爱女儿。   聂意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那种身边关系亲密的人,忽然间变成了没有思维的怪物,震惊又痛心的情绪让聂意感觉到一阵阵窒息。   得离开这个地方。聂意看了那丧尸一眼,转身回到屋内,东西几乎都被林远收拾干净了,聂意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他推开门,却看到两三具丧尸正拖着缓慢的步伐在他的车旁徘徊,聂意吓得叫了一声,声音吸引了那几具丧尸。   它们齐齐转头看向聂意,然后忽然凶猛地朝聂意扑去!   聂意迅速把门关上,用背部抵着门,呼吸急促,双手不住发抖。门把手忽然往下旋转了一下,聂意一惊,触电般离开门,看着慢慢旋转的把手,双眼满是惊恐地慢慢后退。   屋内忽然也响起脚步声,聂意回过头,邻居陈先生已经拖了一地污褐色痕迹走了进来。   聂意吞咽了一下口水,上前一步把门反锁上,抵挡住外面的丧尸,而屋内的邻居已经张口扑了上来,恶臭袭来,聂意一把推在邻居的脑门上将他推开些许,冰凉湿软的触感让聂意一阵恶心。   他躲开邻居抄起附近一把椅子猛地砸碎落地窗,夺路而逃。   门外的丧尸们听到声音立刻转移低吼着朝聂意追去。   聂意被丧尸追着,他回想刚才看到的陈先生的手臂,有一大块的咬痕,那么低的高度,恰好是他六岁小女儿的身高……这个巧合让聂意一阵难以自控地心痛。   砰砰砰砰砰砰砰——   持续不断又快速的打砸声传开,前方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身边放着硬壳箱,他正一手撑着车前盖,用脚迅速又暴躁地踹发动机。   是人!看到同类聂意情不自禁的往那人身边跑去,背后跟着几个丧尸,聂意喊道:“救命!”   听见声音那男人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聂意,他放下腿,砰地把车前盖砸上。忽然低蹲从中帮靴里抽出一把D80虎牙军刀,他冲了几步,一把拽住聂意的衣领把他往身后一扯,自己冲进了丧尸中。   刀刃捅入了陈先生的喉咙,男人横手一劈,直接削下了陈先生的整颗头颅,污血喷了出来。男人用同样的方法,迅速砍下了另外三只丧尸的脑袋,他的身手很强悍,让聂意怀疑是不是特种兵出身。   “谢……谢谢……”聂意跌坐在地上,恐惧地急促喘气。   “你应该道歉,别把这种东西往别人的身边引,要死就死到没人的地方去。”男人冷冷说,把军刀插回靴子里,打开车前盖继续踹发动机。   聂意怔怔了,他双手发着撑起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有些局促道:“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东西追我,我看到有人下意识的就跑过来了……”   男人没理会他,砰砰砰地踹发动机。   聂意沉默了一会,看着他道:“我有车,就停在不远处……”   男人转头看着聂意,漆黑匀净的眸子不着一丝光线。闻言,他果然停下了动作,放弃了眼前这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的小跑车。   第 2 章   聂意想寻求庇护,他被那些东西吓坏了。这个男人就目前来说,给聂意带来的安全感比一把手枪还要多。   “你是军人吗?”聂意问。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不是。”   “我叫聂意。”聂意说:“你呢?”   “苍生。”他声线平板,“那是你的车吗?”   聂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还开着远光灯的悍马,他点头道:“嗯。”   远光灯照出一道拉长的身影,是个步履踉跄的丧尸,它哀嚎不断,面目狰狞地朝两人走来。   聂意有点怕,心脏又开始狂跳。苍生一直面无表情,径自走向丧尸,一把扼住它的脖颈单手掐断,将他摁在地上,抽出虎牙捅进了它的眉心,丧尸停止了动作,变成彻底的死物。   苍生把刀抽出来甩掉血,插回靴子里,拎着箱子走到车里关掉远光灯,漠然道:“光源会吸引这些东西。上车。”   聂意坐到副驾驶,缩起身体,他被骇得有点精神恍惚,双手仍然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他透过车窗,抬眼看着自己的家,眼角有些湿意。   “这是你家?”苍生问。   聂意点点头。   苍生道:“里面有什么物资?”   聂意摇着头慢慢道:“什么都没有,被另外一个人收拾光了。”   苍生不再说话,发动悍马往外走。   过了许久聂意才重新开口,“我之前住在佳木郊区,那里储藏室还有东西,有水有食物……不过汽油可能不够了。”   苍生道:“沿途应该有加油站。”   聂意短暂地嗯了一声,靠在车门上不再说话。天彻底黑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世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行至凌晨,苍生在路旁的加油站停靠,抽刀在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下车。   静悄悄的,苍生走进旁边的便利店,打开灯,里面狼藉一片,幸好没有丧尸之类的东西。聂意下车,到便利店找找看有没有吃的,苍生拉出油枪加油。   聂意在便利店里翻找,这里显然被路过的人洗劫过,几乎没剩下什么,他只在倒塌的货架下翻到了一包芝麻口味的压缩饼干和五颗装的果冻。   苍生加完油就在车上等聂意。   “吃这个吧,可惜没有水,不过我家也近了。”聂意说着,把压缩饼干递给苍生,自己拆了一颗果冻吃。   苍生看他一眼,漠然地接过饼干撕开,咬着一块叼在嘴里,另一块扔回给聂意,拨转方向盘驶入浓厚的夜色里。   聂意吃了两颗果冻,将饼干拿在手中,打算等苍生吃完再给他。聂意并不是不饿,但他必须忍耐,他需要苍生的保护,所以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能让苍生饿着,谁知道在回家这段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这里还有。”苍生刚吃完,聂意立刻把另外半块递过去。   苍生看着前面,淡淡道:“不需要。还有多久?”   “大概再有两个多小时。”聂意说。   苍生没再说话,聂意朝他比划了一下果冻,苍生摇了摇头,聂意拿着饼干啃了一口,他忽然注意到指甲里的血迹,好像是推开陈先生时留下的,想到那些腐烂的脸孔聂意忽然一阵反胃,明明很饿,却也吃不下去了。   他心里一阵悲凉。   “系好安全带。”苍生忽然说。   聂意懵懂地抬起头,灯光映出小规模的丧尸群,大概有十几只,正晃荡在路上,被灯光吸引,步履踉跄着往车的方向走来。   苍生缓慢地倒车,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注视着前方,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侧脸刚毅,蒙着一层淡淡柔和的灯光。聂意手忙脚乱地把安全带系好,比之苍生的淡然,他紧张得都快呼吸衰竭了。   灯光吸引着丧尸,他们聚成一团,往车上扑。   苍生猛踩油门,引擎功率催至顶点,悍马轰然加速往前撞去,撞飞了几具丧尸。苍生面无表情的驾车碾压过去,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车轮下此起彼伏,聂意一阵头皮发麻。苍生飞速倒车,撞飞剩余两具丧尸,将他们碾碎在车轮下。   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聂意骇得说不出话,苍生神色淡然,开车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在到家的时候聂意才发出了点声音,“到了,就是那里。”   苍生开车进院子,停车熄火,拎着箱子下来。他检查了一下周围,把院子的铁门锁上,复又顺着铁栏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漏洞才进屋。   聂意在精神上疲惫不堪,进去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用手肘盖着双眼。   苍生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又看了看大门上的砍凿痕迹,漠然道:“这里有人来过。”   “上午有些人进来,抢了些东西,后来就没人了。”聂意指了指茶几上的罐头,“他们临走时甚至还给我留了点食物。”   苍生走进来关上大门,拖过单人沙发堵在门口,坐到沙发上,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垂着头颅,“我需要睡一下,明天再上路,这里暂时很安全。”   聂意点点头,他之前就注意到苍生的眼睛发红,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睡过觉了。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苍生接过来拧开,一口气灌了半瓶,显然渴惨了。   家里空调运转正常,空气沁凉,除了大厅乱一点,几乎没有异常,这里像是与世隔绝般没有任何危险因素,以至于聂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暑假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聂意没有再打扰补眠的苍生,他轻手轻脚上楼,拿了衣服进浴室,热水让他放松了不少。聂意身形纤瘦白皙,他全身赤裸站在浴室里,热水顺着他光洁的背脊流下,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洗过澡后聂意穿好衣服,擦着头发站在二楼往下看了一眼,苍生就着坐姿已经睡着了。聂意看着他的睡姿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那么睡脖子不会疼吗?   他没有出声,悄悄把大厅空调调高了点。本来打算给苍生送张毯子,但联想到之前他骇人的身手,估计警惕性也很高,送张毯子给他反倒会打扰他睡眠。聂意没再有动作,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看邮件,邮箱里有所的未读邮件都会自动在电脑里保存一份。网络已经完全瘫痪了,聂意自从搬进来就没动过电脑开过电视,成天只听音乐看看书,和珍妮聊聊天,直到现在才发现身边的巨大变化。   聂意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一封封看邮件,都是哥哥聂一凡从日本发来的语音邮件。   第一封是一个多月前,聂一凡的声音响起:“小意,我可能要推迟回国的时间,日本几乎没有航班了,你看新闻了吗,最近呆在家不要出来,注意伤口别碰水。我很好。”   时隔了三天,聂一凡发来了第二封:“小意,手机开机后给我来个电话。东京都政府已经安排民众注射疫苗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国内情况怎么了?有安排注射疫苗的话你也去试一下,那些感染的人变得实在太可怕了。我在日本很好,不用担心我。”   一个礼拜后,第三封邮件,那头是聂一凡的喘气声,他在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很久后聂一凡道:“……东京发生暴乱,今天死了很多人……小意,千万别出门,我会尽管想办法回去的,我目前很好。”   第四封邮件跟上一封隔了大半个月,可能是因为时断时续的信号问题,在网络彻底瘫痪前,这是最后一封,聂意的手发着抖点开,里面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叫骂声,女人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聂意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头混乱的场面。   聂一凡大声道:“国内有没有救援军队?!小意,马上开车去市区,没见到军队前不要下车!跟军队走!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跟感染人群隔离起来!……小意,大哥爱你。”   忽然一切的声音都没了。   “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说你很好?”   聂意抓着头发,崩溃地大哭起来。   最后一封邮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七天,网络瘫痪,全球失联,聂一凡生死不明。聂意抱着膝盖,紧紧咬着牙齿,喉咙里低低滚动着持续又悲痛的呜咽。   黎明将至,长夜慢慢过去了。   翌日,聂意一夜没睡,他在二楼听见楼下移动沙发的声音就知道苍生醒了。他擦了擦眼睛,下床穿鞋走下去。   夏季的清晨总是透着一股让人清醒的凉意,聂意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往外张望。苍生手里不知从哪多了个无线电对讲机,悍马的车门打开,苍生坐在驾驶室,对手里的无线电道:“霍克白,我现在在加蓝市的佳木郊区,打算沿着高速先走,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会绕道,如果你能收到的话,不用刻意来找我。我一定会去首都,到首都等我吧。”   随后他等了几分钟,确定没有回复,关了对讲机。   “你要去首都?”聂意拿着一瓶水说。   苍生漠然地嗯了一声:“去找人。”   “你刚刚留言的那个人?”聂意问。   苍生道:“不,霍克白跟我一块来的,我们半路遇到尸群,彼此走散了。”他说话的时候手上有点小动作——左手不断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钻戒。   聂意刹那明白过来,他可能是要去首都找妻子。苍生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正是对爱情最忠诚的时候。聂意想了想,他也必须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林远有没有变成丧尸,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他。   除了聂一凡,林远算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主受文 第 3 章   聂意打开储藏室,里面都是珍妮用来堆放食物的,因为这里离市区实在太远,珍妮每次购物都必定买一大车回来,堆得满满当当。   新鲜的东西肯定不能带了,聂意把一箱矿泉水和运动饮料搬出去,苍生站在外面接过,放在车上。   “你来吧,节省一下时间,我去准备一下咱俩的早饭。”聂意说。   苍生嗯了声,进储藏室查看,他倒是没想到聂意家有这么充足的物资,里面有很多外国进口的罐头,看得出聂意喜欢吃肉食,这里到处都是各种肉类零食,肉类罐头还有香肠之类的东西。   聂意心情低落,拿了吐司和午餐肉罐头走到厨房。   苍生一直进进出出,调整车里的空间以便塞下更多的东西。聂意将餐盘摆到吧台,回楼上收拾了一下换洗衣服,顺手拿了几件聂一凡的给苍生备用。他翻出强光手电、急救箱等物品一股脑收拾到一起,拎着登机箱下楼。   “好了吗?”聂意喊道。   “这个借用。”苍生翻出一把战术长刀,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是我大哥退伍前用的。”聂意说,跟苍生招了招手,让他来吃饭,“他是退伍特种兵,现在在做生意。你真不是军人?我感觉你身手比我大哥还强悍啊。”   苍生用叉子插起午餐肉往嘴里塞,他环首四顾,漠然道:“你大哥呢?”   聂意手上一顿,低落道:“……他之前去日本出差,一直没有回来。现在可能……可能被日本军方带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没有安全的地方,军方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百姓。”苍生毫不吝啬他的无情,“我从哥伦比亚来,那里的情况比这里还要严重,全球都是一样,军方要派出救援队首先得整治好自身,至少一年内,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军方身上。”   苍生火速填饱肚子,喝了口水,放下餐具离开吧台,留聂意一个人发愣。   聂意打了个寒颤,草草吃完盘子里的食物,一手拖着登机箱,一手拿着瓶水走出去。他把登机箱放到车顶,里面实在装不下了,满满当当全被苍生塞满的食物和水。   “你的箱子。”聂意说。   苍生拿着自己的箱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了聂意。   聂意提到箱子惊讶了一下,比想象中沉,沉多了,好像装着一箱子的铁,他原本以为是些衣服什么的。聂意也没问,费力地把箱子放到车顶,用绳索固定好。苍生不放心,似乎是怕自己的箱子掉,又反复查看了好几遍。   里面就是金条,也不用这么不放心吧,再说现在金条还有用么。聂意默默吐槽了一下。   “跟你的家说再见吧,要走了。”苍生将院子的铁门打开,他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慢慢疾驰而来的一辆黄色小卡车,危险地警惕起来。   聂意仰头看着过去经常跟大哥聂一凡来避暑的家,心里有失望,有疲惫,更多的是对前途莫测的恐惧。这里还会回来吗?也许很快就能回来了,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   聂意从车里找出纸笔,在纸上写:大哥,我逃亡去了,不用担心我,我也爱你。   随后贴在门上,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一辆黄色小卡车一路拖着烟尘呼啸而来,然后停在他们院外。从车上跳下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年龄看起来跟聂意差不多大,全部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   聂意皱着眉,“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可以安全离开这里,我们只要这辆车。”为首的一个黄发青年用手里的铁棍指了指悍马。   他旁边一个青年盯着车道“嚯,悍马H2,这种上百万的车我摸都没摸过呢。”   聂意厌恶地皱着眉,看他们流里流气的行为举止,估计是市里的小混混,他嫌恶道:“里面的储藏室还有些吃的,水也……”   “少废话!我们就要这辆车!”唯一一个拿着一柄砍刀的胖青年暴躁地打断聂意的话,他双目微微有些突出,脸色灰黑,满脸都是汗,脖子上有一层不知是不是纹身的浅浅斑纹。   苍生站在日光下,光线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他从后腰抽出那把战术长刀,锋利的刀刃闪过一道银光,他盯着几个人,像一只被入侵领地的野豹,声音平板道:“正好拿你们试刀。”   苍生的气势太过强硬,像是迎面劈砍而来的刀锋,连聂意都吓了一跳。其余的青年们微微有些怵意,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只有那胖青年拎着砍刀一脸暴躁地推搡开旁边的人,用砍刀指着苍生的眉心,骂骂咧咧走上来,“小子,你很拽是不是。”   苍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那胖青年暴怒地抬脚要踹,苍生迅速做了截杀,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他穿着黑色军靴,靴子的前头还装着钢板,加上苍生本身的力道,这一脚下去,聂意又一次听到了脆生生折断骨骼的声音,   胖青年直接摔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着,打滚。   苍生往前跨了一步单脚踩在胖青年的胸前,长刀驻地插在胖青年的脖颈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聂意发现了苍生意图,慌忙想阻止,“等等!你这样有点过了!”   他话音刚落,苍生就结束了胖青年的痛苦,他长刀一挥,擦着胖青年柔软的脖颈扬起一道血线,地上的人抽搐两下,马上断了气。   聂意目瞪口呆。其他人倒没他这么惊讶,只是看着苍生,眼里只剩下惊恐。   “好东西。”苍生把长刀横到自己面前,单指擦去刀锋上的血,冷眼看着其他几个人,“你们还想要车吗?”   “不不不……”几个人拼命摇头。   “那好,我要你们的汽油。”苍生冷冷道。   几个人只能认栽,把小卡车油箱里的汽油用软管吸出来,装到一个大瓶可乐瓶里,递给苍生。车里还残留着一点,够他们跑上两三公里的了。   苍生把汽油扔到后备箱,转头看着站在一旁发愣的聂意,淡然道:“我不会害你。”   “你、你刚刚眼都不眨地就杀了人,现在来跟我说这种话吗?”聂意感觉浑身发冷,之前在苍生身上获得的安全感转瞬间变成了危机感。   “他被感染了,24小时内就会变成丧尸,到时候一样是死。”苍生说。   聂意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在胖青年的耳后发现了一块不易察觉的抓痕。   即使是这样……聂意看着苍生,心里仍旧有点膈应。那种毫不犹豫的落刀,只要是面对活生生的东西,一般人都不可能那么干脆吧。可是苍生,却像是在地上划了一道般随意。   这件事后聂意就打消了对苍生军人身份的猜测,他绝对不可能是军人。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吗?”聂意问。   苍生淡漠地拨转方向盘,驾车顺着高速行驶,“如果你要停留在哪里,我可以随时下车。”   “啊,不……”聂意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马上就要变成那些东西了。”   “如果你想活……”苍生转过脸看着聂意,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情绪,“那就跟紧我,别乱跑,要是你不见了,我不会去找你的。”   聂意怔了怔,靠着车门上,迟钝地点点头,小小哦了一声。    第 4 章   他们沿着高速一路飞驰,苍生话很少,基本没事不会开口。聂意跟他说话,也只是随口敷衍一句,或是嗯,或是哦,就没有蹦出两个字过。   聂意透过车窗看着路旁的景色,心里反倒没有之前那种紧张和焦虑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呗。他唯一担心的还是大哥聂一凡,日本是岛国,四面环海,面积也不算大,希望军方能及早控制住。   再是林远,聂意开始想,林远是真的没有想过找自己,还是已经变成丧尸了?关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期待答案,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所希望的,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跟林远再见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沿路但凡有加油站苍生都会下车看看,但大部分油枪已经不出油了。   食物不用担心,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汽油。   路上偶尔会遇到三三两两的零散丧尸,苍生没去管,挡道了的就直接撞过去,边上的直接无视,反正这些玩意也跑过不过汽车。   “有汽油吗?”聂意下车说。   苍生在加油站靠边停车,前面停了一辆黑色汽车,里面坐着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病恹恹地趴在女人身上。   拉扯油枪的男人颓丧地摇了摇头,“没有,油枪不出油了。”   聂意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是这样。”他趴回车窗问:“我们还有多少?”   “暂时足够了,汽油再多都不多,既然没有就走吧。上车。”苍生淡然道。   那男人脸色发黄,嘴唇干裂,整个人有些狼狈,他看着聂意局促地搓了搓手,“你们能不能分点汽油给我们?再跑个几公里车就跑不动了……”   “不能。”苍生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这种事聂意实在没有说话的权利,尽管车是他的,但是食物之类的东西苍生都不在意,唯独汽油不准任何人动。   “后面有很多废弃车辆,你可以去找找看。”聂意说,他从车里拿了一瓶水递给那男人,问道:“你们还有食物吗?”   男人道了谢,把水从车窗递进去,给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他道:“出来前准备了压缩饼干,还有一些,你们要吗?”   “不用了。”聂意说:“你们打算去哪?”   这个问题像根锋利的针,戳的人心绞痛,男人背过身去,躲着自己的妻儿急喘了一下,“不知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安定下来吧。”   男人道:“我们滴水不剩,我儿子又在发烧,能再给点水吗?”   聂意点点头,他打开后备箱,其中有一箱在这几天和苍生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还有好几瓶,直接拿出来都给了男人。   男人千恩万谢,将水放进后备箱,打算去前面碰碰运气,先行走了。   女人在副驾驶抱着自己的儿子,温柔地笑着,和聂意挥了挥手,做了个无声的谢谢的口型。   “我们也走吧。”聂意回到副驾驶,苍生发动车辆急转离开加油站。   聂意从挡风玻璃看着那对小夫妻的车,不着痕迹的惋惜了一声。大环境恶劣,人人自危,没有道德没有法律,还要时刻警惕丧尸的侵袭,这样的生存环境实在是让人绝望。   聂意忽然听到隐约的尖叫声,前方那对小夫妻的车猛地原地打滑横飞出去,砰地撞上了波形护栏,整辆车侧翻过去。   “怎、怎么了!”聂意吓了一跳。   苍生锁着车门,没有立刻让聂意下车,他慢下车速缓缓驱车靠上前,和侧翻的车辆保持了两米多远的距离。聂意抹了抹车窗,想看清车里的情况。   忽然车里像是什么炸开般在玻璃上喷出一泼鲜血,一个孩童的手掌猛地拍在玻璃上,后面一张灰白狰狞的男孩的脸。   “这小孩被感染了。”苍生不冷不热道,他打开车门下去,警告聂意:“你呆在车里,别下来。”   聂意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副驾的车门被他推开一道缝隙,苍生直接一脚踹在车门上,把聂意关在里面。   苍生抽出军刀,用刀柄的破击器击碎玻璃,然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一只小小的,还穿着豌豆射手图案衣服的小丧尸爬了出来。   聂意呼吸一窒。   那男孩刚刚变异,身上没有任何腐烂,只有手臂上有一点类似咬伤的伤口,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腐烂丧尸们行动上更加迅速,十指微曲,喉咙里嘶吼着迅猛地朝苍生扑击过去。   速度很快,苍生用军刀横在胸前,脚下漂移,单膝蹲下躲开了小丧尸的进攻,小丧尸冲势未消,直接撞在了苍生的刀上,哗啦啦肚破肠流,断裂的肋骨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下,聂意心头大震,那孩子表面上完全没有丧尸的样子,内脏也没有腐烂,根本就是活生生的人。   但是受了这样的致命伤后小丧尸没有任何迟疑,伸手去抓苍生,苍生躲了一下,扬刀顺着它的手肘韧带整齐的切下了它小臂,继而一把掐住小丧尸的后颈,猛地用力将他掼在地上,一刀捅入后脑,小丧尸停止了活动。   聂意连忙下车,看着趴在地上不断流血的小丧尸,一阵胸口发闷。   苍生抽出沾着新鲜脑浆的军刀,在小丧尸衣服上擦了两下,插回去,起身走到侧翻的车辆旁查看。   聂意捂着口鼻,阻挡那些淡淡的血腥气,他趴在挡风玻璃上朝里看了看,随后又费力地扯开驾驶室的车门,一阵荤腥的血气扑面而来,聂意皱着眉去拽那男人的手,“你还好吗?喂!”   聂意呲牙咧嘴地把昏迷的男人从驾驶室拽出来,他大半身体染血,,一只耳朵被咬得鲜血淋漓,脖颈的大动脉被啃断了,现在都在喷血,尽管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但看这出血量聂意就知道没救了。   他转去看副驾驶,那女人一开始是抱着自己儿子的,最先受伤,脖颈被啃得深可见骨,早就断了气。   聂意深呼吸一下,忍下眼眶泛起的热度,他抬起头,看到苍生正拎着半箱矿泉水放回自己车里。   “你……你就是为了拿水?”聂意有点惊愕。   “水很珍贵。”苍生说,面无表情地坐上驾驶室,等着聂意上车,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对夫妻的死活。   聂意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侧翻的车里翻出一件男士长大衣,盖在小丧尸身上,默默回到自己车里。苍生踩下油门,悍马平稳地在高速上行驶。   一切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围很静谧,聂意只能听到自己有些发抖的呼吸声。   时至中午,大地被太阳烤得几乎要灼烧起来。高速前方,放眼望去全是挤在一起的各式私家车,把公路堵得水泄不通,车辆根本过不去。   聂意道:“前面看起来没路啊。”   苍生没开口,驱车上前,停在一堆车旁。   “里面会不会有丧尸啊?”聂意问。   “丧尸基本都会漫无目的乱走,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苍生说着推开车门下去,抽刀扔给聂意,让他自己警惕。   这里的车塞得杂乱无章,横七竖八,倒像是被人刻意堆在一起的。   聂意拿着沉甸甸的军刀,指着中心靠在一起的两辆卡车说,“去那里看看吧。”   苍生走在前面,单手撑着车前盖轻松跃过一辆汽车,呈直线往卡车的方向走。两辆卡车车头朝向不同,这里所有的车也都是杂乱无章,实在反常。   “我觉得这里可能是人为摆成这样的。”聂意从一辆车上跳下来,边走边说。   苍生没说话,他刚走近卡车,转角忽然挥来一根棒球棒,照着苍生的太阳穴砸下来。   聂意吓得大叫,苍生反应迅速,猛地后撤一步躲开,棒球棒砰地一声砸在卡车的铁皮上。苍生单手抓住那只拿着棒球棒的手腕,果断施力,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惨叫,棒球棒跌落。苍生的手像铁钳般不可撼动,拽着那个被他折断的手腕从后面拽出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   他痛得脸色苍白,痛苦地哀嚎着。   苍生眼里流动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威慑,他抬起脚,想硬生生踹爆男人的脑袋。   聂意大叫:“等等!你不要冲动!”聂意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刷刷两声,卡车的后门相继打开,从里面跃下十数人,有男有女,他们群情激奋地把苍生围成一个圈,有人大喊着:“放开森哥!”   聂意捂着摔疼的脑袋爬起来,看到那么多人傻眼了一下,马上出声道:“等等等等!都别冲动!他没有恶意的!”   “你们是谁!”   “滚出这里!快点滚!”   这里的几个人情绪异常激动,各个举着铁棍甚至还有菜刀,面对苍生和聂意表现出了庞大的抵触情绪。   “是他先袭击我们的!”聂意冲进人群,站到苍生身边,指着地上的男人说。   “你们最好快点滚!我们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做梦去吧!”一个女人大声怒斥道。   “我们什么都不想要!”聂意也大声反驳。   这群人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一点都听不进别人说话,甚至有人开始喊:“砍死他们算了!”   “告诉你们,我们可不怕杀人!识相的就快点滚!”   火药味急剧飙升,聂意急出一头冷汗。   “数数吧。”苍生漠然道。   “什么?”聂意一愣。   苍生甩开男人断掉的手腕,又是一声哀嚎传来,有几个人胆大的男人上前连忙把男人拖走。苍生刷地抽出后腰的长刀,冷冷道:“三十秒就够了,你数,我动手。”   聂意瞬间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连忙从后面抱住苍生的腰把他往后拖,嘴里喊着:“别冲动!快把你的刀放下!”     第 5 章   聂意手忙脚乱地把军刀塞回口袋里,同时抢下苍生手里的长刀,哐当扔到一边,苍生看他一眼,竟然也就这么让他抢了。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你们冷静一下行吗!”聂意摊着双手,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无辜。   “他把森哥打伤了!”有人喊。   聂意小声问道:“手腕脱臼了吗?你能接上吗?”   苍生漠然道:“断了,不想肌肉坏死引起腐烂的话最好把他的手切掉。”   聂意:“……”   聂意忙站在苍生身前,双手示意他们不要激动,免得一窝蜂涌上来把苍生乱刀砍死。   “他不是有意的……是、是你们森哥先袭击了他,这是事实,你们应该都看到了!”聂意说,“你们不要围在这里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看看他的伤吧!”   几个人男人警惕着苍生,女人们将那个森哥搬回卡车上查看伤势。   有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问道:“你?你是聂意?”   聂意一愣,没想到有人认识自己,“我是啊,你认识我?”   那青年放下手里的铁棍,自我介绍道:“我叫林森,你同学院的师兄,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聂意懵懵的唔了一声,林森跟附近的人说:“我同门师弟,不用紧张,不是来抢我们物资的。”   旁边的人这才放下手里的武器,仍有点戒备地死盯着苍生。   林森道:“你们怎么来的?”   “开车啊。”聂意指指他们停车的方向,“路全被这些车堵上了,所以来看看有没有路走,结果刚过来就被偷袭了。”   林森皱了皱眉,他往卡车里看了一眼,懊悔地叹了口气,“之前有两伙人路过,打劫我们的物资,他们甚至杀了我们的人,森哥的女儿就被杀了……”他深吸一口,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道:“所以我们……精神都太紧绷了,对其他人有点仇视。”   聂意理解地点点头,末世之中,没有了法律的约束,心怀恶意的人当然更加肆无忌惮。借着灾难之机,犯杀戮、抢夺等罪行,都是意料之中,自私自利是人的本性。   “这你哥?身手很彪悍啊,听说你哥是退伍特种兵。”林森说。   “不是……”聂意说:“他叫苍生,同伴吧,前几天遇上的,救过我挺多次。”   林森跟苍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苍生根本不搭理人,弯腰捡起长刀插回后腰,开始认真研究怎么把这些挡路的车挪开。   聂意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有点不太爱跟人说话。不过,这些车是怎么回事啊?”   林森道:“挡丧尸的,挪动车辆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还有人会从里面经过。你们要从这过去?打算去哪?现在哪都不安全。”   “苍生要去首都找人,我也想一路找找我家人。”聂意说。   林森点点头,“行,等会我帮你们挪一下车。”   “太好了,谢师兄。”聂意笑道。   林森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用食指刮了刮微红的脸颊。有个女人从卡车上跳下来,喊道:“林森……森哥的手真的断了,怎么办?”   一阵歉意在聂意心底油然而生,虽然他知道跟自己没关系。   林森面露难色,聂意道:“我车上有急救箱,酒精绷带什么都有,要不就用苍生说的……把手砍了?”   女人蹙眉道:“砍手?我以前出车祸腿断了医生都没给我截肢呢,现在照样活蹦乱跳,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聂意被喷了一身毒汁,干脆不说话了。   “肖云,聂意也是好意,你别这么凶。”林森道。   肖云翻了个白眼,又回到卡车里。   聂意把口袋里的军刀拿出来去找苍生,还给他,苍生就像个电影里的偷车贼一样,暴力扯开一辆老式汽车的车门,撬开锁盒,掏出两根打火线磨蹭几下,一辆车就到手了……   聂意无语了一会,站在旁边看着苍生开着车撞来撞去,挪出空隙。有人大喊:“你干什么!别随便动那些车!”   苍生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虽然有林森在中间做润滑剂,但是这些人对聂意和苍生还是有明显的敌意,聂意道:“你下来吧,别把他们惹毛了。”   “要挪出一条路至少要浪费一整个下午。”苍生漠然道:“你也来帮忙。”   聂意:“……”根本就没有听见别人说话嘛。   苍生在破败的驾驶室里转头,看了聂意一眼,目光冷漠,他下车一言不发地朝他们停车的地方走了。聂意挑了挑眉,不会是生气了吧?   “聂意!”林森远远喊道。   聂意小跑回卡车旁,林森道:“我们手上没有药物,能借你的急救箱用一下吗?”   “可以,我去拿!”聂意马上说,他转身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隔着重重车辆,他看到苍生正拎着急救箱过来。   苍生没有把急救箱给林森,而是将聂意扯到一遍,拉着他的手臂拧开一瓶双氧水就浇了上去。   “啊!啊!疼啊!”聂意抓狂叫了起来。   他的手臂之前因为摔倒手肘擦伤了一点,都结了血痂,他没怎么在意。苍生无视聂意的惨叫,直接用手将血痂剥掉,用双氧水反复冲洗,然后手脚麻利地包扎了一下,对聂意道:“去换件长袖……如果你感染了,我会杀了你。”   聂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纤长的睫毛透出淡淡的水泽,他捂着自己的手臂皱着眉,“怎么可能摔一下就感染。”   苍生没理会他,收拾好急救箱。   聂意指指卡车道:“你懂医疗?去帮忙看一下吧,说到底人家的手还是你折断的。”   苍生面无表情,聂意看了林森一眼,然后双手合十冲苍生道:“拜托啦,我们要挪车还得靠师兄帮忙。”   苍生全程没有正眼看过这群人一眼,他拎着急救箱到卡车后门,聂意也跟了过去,里面堆了很多纸箱,有床铺等东西,显然他们晚上都住在车厢里。   “我说了,把他的手砍下来。”苍生冷冷道。   “就算骨头断了也不用截肢吧,简直小题大做!”有人喊。   苍生道:“你们中间有医生,可以动一场将肌肉筋腱修复、给骨骼上钢钉的手术的话,可以无视我的意见。如果没有,就闭嘴。”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森哥痛苦的喘息着,大声道:“砍!”   苍生跨上车厢,找了根绳子绑住森哥的小臂,吩咐道:“刚刚看到有人拿了菜刀,去烧火,把菜刀烧红。”   林森应声,从另一辆车里拿了固体燃料将菜刀反复清洗干净,开始用火烧。   聂意靠上前看到森哥的伤势后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苍生并不是折断了他手腕手舟骨处的韧带,而是小臂上的尺骨,一截血红色的碎骨断面从皮肤刺出来!光是看着,聂意就觉得要是换成自己肯定疼疯了。   此时森哥面色苍白,显然因为剧痛有些承受不住,看起来随时都要昏倒。   因为绳索绑得紧血很快止住了,苍生取出一瓶医用酒精浇在森哥的伤口上,惨叫声顿时直接劈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森哥痛昏过去,苍生道:“菜刀拿来。”   林森拎着烫人的刀把将烧得有些发红的菜刀递上来,苍生没去接,他抓着森哥的手臂摁在板子上,抽出长刀往下狠劈,干脆地剁下了森哥的整只左手!没有喷血,苍生马上放下长刀,抓过菜刀刀把,用烧红的刀身当成烙铁摁在森哥的断腕上。   一瞬间焦肉的味道弥散开,聂意后退了两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行了。”苍生全程一副扑克脸,处理完把刀一扔,捡起自己的刀跳下车厢。   “注意保持伤口干燥。”聂意冒出一颗脑袋来嘱咐道。   林森擦了把脸上的汗,“谢了。”   处理完事森哥的伤,林森叫了几个人开始轰轰烈烈地在公路上挪动车辆,腾出一条小路来给聂意等人过去。多数车里都是没油的,而且摩擦打火线这种土方法只对老式车有效,稍微高级点的就没办法了,只能靠人力推开。   炎炎烈日下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推了道可以通过的小路。   “你们现在要走吗?再有两三个小时就天黑了。”林森赤裸着上身,用手扇着风道:“晚上不安全,不如明早再走?”   聂意单手盖在眉间,看了看还挂在天上的太阳,现在顶多下午四点左右,至少要七点钟才会天黑,他不太想耽搁,而且苍生也一定不同意这么早就停下脚步,白白浪费三个小时。   “算了吧,我们之前都是天黑歇在路上的。”聂意转头看了一下苍生,因为天气太热加上刚才的活动他也脱了上衣,汗水顺着他背脊的肌肉缓缓流下来,健美而精悍,聂意摸摸鼻尖,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你们打算一直停在这里吗?”聂意转头问林森。   “肖云是学生物的,她觉得天气凉下来后丧尸群可能会往南迁徙,这个时候留在北方反而安全,熬过夏天再说把,物资足够,还可以去林子里打猎。”林森道:“你们去首都很危险,趁着天气还没凉,快去快回吧,找到人立刻北上。”   聂意嗯嗯点头,“谢师兄提醒。”   临走前聂意又跟林森要了点固体燃料和一只打火机,扔车里后,坐进副驾驶。   林森扬声道:“祝你们好运!”   “再见!”聂意把手伸出窗外挥了挥爪,苍生叼着一块饼干,踩下油门,悍马悠然驶远。   聂意把急救箱往后座一扔,里面少了点东西,他给森哥留了两捆纱布、一盒阿莫西林和一整瓶的医用酒精,当是作为交换,林森把固体燃料给他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异议。   “我觉得你有点太冷酷了。”聂意撕开一包牛肉干,看着外面渐渐变得暗淡的光线,说:“我们生而为人,应该相互尊重,尤其是这种灭世灾难面前,更应该彼此扶持……”   苍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眼底飕飕地飚冷气。   聂意缩了缩脖子道:“我小时候我哥老这么教育我……”   八月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了,早上和晚上都能感觉到一丝挥之不去的凉意,尽管白天会慢慢回温,热得让人烦躁。   晚上苍生把车停在路边,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垂着头颅入睡,一连数日都这样,聂意则爬到后座,躺下来微微蜷着四肢,身上盖着一件聂一凡的外套,很快就睡着了。   夜半,聂意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捂着自己的嘴,他猛地睁开眼睛唔了一声,苍生沉稳冰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别出声。”    第 6 章   窗外全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缓慢而凌乱,像是大队人马路过。   苍生趴在聂意身边,捂着他的嘴。聂意的眼睛里敛进一丝惊恐,越来越多,他看着窗外,一个个影子接踵而至地掠过,是丧尸!车外是大片路过的丧尸!   聂意一瞬间害怕得心脏狂跳,他攥紧了苍生的衣服,恐惧占领了他的内心,使他控制不住的呼吸发抖。   丧尸门大片成群,浩浩荡荡的从公路那头游荡过来,他们对死物不感兴趣,只擦着车门而过,暂时还没有丧尸发现车里有人。丧尸们的哀嚎不断,刺激着聂意早已紧绷的神经,等待他们踉跄缓慢的脚步声渐渐散去是相当折磨人的过程。   周围一片漆黑,苍生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聂意脸上,聂意能感觉到苍生也在紧张,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丧尸,光听着窸窣不断的脚步声就知道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一旦他们被发现,成群的丧尸蜂拥过来会把车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冲不出去。   就算靠苍生能顺利脱逃,但不受点伤是不可能的,要是被发现他们几乎是必死无疑。   聂意转动眸子,看着苍生,眼角慢慢被泪浸润。   苍生捂紧了聂意的嘴,在他耳边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不会有事的。”   聂意点点头,有那么一瞬间把苍生当成了聂一凡,那个从小保护他犹如守护神般的哥哥,聂意抱着苍生的脖颈,像孩童寻求庇护般往他怀里钻。   苍生确定聂意不会发出声音才松了手,不再有动作,任聂意抱着他。   周围的脚步声持续了很久,直到被掩盖的虫鸣声阵阵传出来,聂意小声问道:“都走了吗?”   “不知道,今天晚上最好别发出任何声音。”苍生慢慢直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聂意被骇得神志不清,抱着外套把自己缩成一团,两人就这样静了许久。   丧尸群彻底过去了,很久后天际慢慢发亮,光线重新回到视线里,聂意恍惚道:“之前林师兄说,丧尸可能会往南迁徙……”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真的要和苍生去首都吗?首都是重灾区……那里人口密集,但也证明那里有更多的丧尸……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就被聂意打消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如果没有苍生在,他根本跑不到这么远的地方。   “安全了。”苍生下车查看了一下周围,回来跟聂意说:“前面是千裕县,人口密集,高速上一定堵了更多的车,我们得下高速,取道西环,那里有山体,丧尸应该不多。”   “我们的汽油够吗?”聂意小声道。   “不出意外的话,能撑过去,出了山可以找找加油站。”苍生说,“下来活动一下。”   聂意把抱在胸前的外套披在肩上,慢慢爬出车舱。清晨的空气清晰,让聂意心里的紧张感消散不少。   苍生又开始扭转他的无线电,早晚各一次,“霍克白,我马进入千裕县,估计不会逗留,绕山过去,还会再上国道高速,目标首都。”   他静静等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回复,然后关了无线电。   聂意递了瓶水给他,开了罐头,两人相互沉默着分吃完,聂意把空罐头抛起,一脚踹进下面的草丛里。一只受惊的白兔倏地从草丛里窜出来,苍生眼疾手快,手里虎牙激射出去猛地把白兔钉在了地上。   聂意:“……”   聂意对苍生比了个凸,翻下护栏拨开草丛看到了那只可怜的白兔,一只耳朵被虎牙贯穿钉在地上胡乱挣扎。   “别动别动。”聂意小心把受惊的兔子抱在怀里,将军刀拔下来,用手指剥掉上面的泥土,才小心翼翼地从兔子耳朵上抽出来。   聂意抱着兔子回来,眼神责怪地瞪着苍生。   苍生道:“可以烤来吃。”   “这么可爱的动物你也忍心吃吗?!”聂意道。   苍生说:“除了大熊猫什么没吃过,你最好先确认一下这只兔子有没有被感染再这么抱着它。”   聂意被唬了一下,连忙检查兔子,除了耳朵别的地方都没有伤口,排除被感染的可能,然后说:“不能吃它!它现在是我的精神寄托!”   苍生没再搭腔,开车上路,然后中午下了高速后,聂意的精神寄托就被苍生剥皮抽筋掏空内脏插在棍上烤了起来。   聂意都快崩溃了,坐在石头上赌气,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这一气,把晚上受到的惊吓倒给气没了。   苍生从车里把聂意平时吃东西的盘子拿出来,将兔肉用军刀片下来装在盘子里,拿了个塑料叉子放盘子上,端去给聂意,自己叼着一只前肢查看四周。树林茂密,还有一条小溪流,是个不错的地方。   聂意看着一盘香喷喷的兔肉,心里开始鬼打墙,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有温度的食物了,这盘兔肉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聂意用叉子插了块兔肉,忽然想起个事儿,“我说……你刚才用的那把刀,之前捅过丧尸吧。”   苍生叼着前肢随意嗯了一声,“干净的,放心吃吧。”   他自己也吃了,聂意想,算了,要感染两人都一块感染了,不是他吃了苍生就是苍生吃了他。哦不对,如果自己变成丧尸的话,苍生一定毫不犹豫捅死自己……   肚子饿的时候聂意也管不上这么多了,捧着盘子大快朵颐起来。   他塞了一半的兔肉下肚,苍生蹲在溪边忽然道:“上游有人。”   “嗯?你咋知道?”聂意端着盘子过去,蹲到苍生身边,把兔肉递给他。   苍生面无表情片刻:“水里一股洗衣粉味儿。”   聂意嗅了嗅,没闻出来,“过去看看?”   苍生站起来看着深入密林间的路,把虎牙扔给聂意,“拿着防身,吃饱了就上车。”   他这种态度聂意都习惯了,苍生不仅警惕丧尸,还警惕人类,在末世里和一个陌生人面对面,苍生绝对不是友好的那一个。不过幸好他对自己还是很友好的,除了二话不说就杀了自己的兔子外。   聂意回到车里填鸭式的把剩余兔肉都塞给苍生,他实在吃不下了,浪费了又可惜,精神寄托转变成了果腹粮食。上游是他们必经路,苍生开车横冲直撞。   “如果你要小心行事的话,其实我们步行过去。”聂意喝着水说。   “不需要。”苍生冷冷道。   聂意手里把玩着虎牙,没怎么当回事,他潜意识还没把同类当成敌人。同类就是同类,怎么会变成敌人。   往深处行驶了一会,溪流渐渐宽阔起来,汇聚成河,聂意隔着车窗往外看,看到了河对面一个正在晾衣服的女生。   聂意大喊:“停车!”   对面的女生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车,停下晾衣服的动作,呆呆地站在原地。   聂意下了车,跟女生隔着河水对望,眼眶在微风中迅速酸涩泛红,涌起一层薄薄的热泪。   “聂小意!”女生惊喜地喊起来。   “师姐……”聂意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   旁边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女生们叽叽喳喳道:“呀!真的是聂意啊!见到活的了!”   “那边有桥!从那边可以过来!”秦伊楠兴奋地给聂意指路。   聂意点点,马上钻回车里,指挥苍生开车。苍生什么都没问,当然看这情况也不用问了,肯定是熟人。   他们开车过桥,秦伊楠一路飞奔过来,聂意一下车就被她扑了个满怀,接着就是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全蹭聂意脖子上了。   “师姐,见到你真高兴。”聂意情绪也有点激动,抱紧了怀里的秦伊楠。   秦伊楠是他们学校的研究生,她的哥哥和聂一凡是战友,聂意算是学校的小红人,大一的时候和聂一凡出来吃饭就认识了秦伊楠,一聊居然是师姐,加上双方兄长的关系,很快就亲密了起来。秦伊楠很照顾聂意,有时候简直都是聂意的妈。   聂意平时也很依赖她。   秦伊楠哭够了,松开聂意,大声骂道:“这算什么,林远那个混蛋居然说你死了!”   聂意一愣,“林远也在这?”   秦伊楠擦着眼泪点头道:“跟你师哥去打猎了,这林子里有鹿呢。你饿不饿?”   聂意机械似的摇摇头,没想到就这么找到林远了。   苍生熄火下车,聂意甩了甩头,冷静下来介绍道:“这是我师姐,秦伊楠。师姐,这我朋友,苍生。”   “你好,多谢你照顾聂意。”秦伊楠冲苍生笑道。   苍生没理她。   聂意搭着秦伊楠的肩膀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他不爱说话,师姐你不用理他。”   “是么,哎哟你个小东西,不错啊,半路上还能勾搭个酷哥。”秦伊楠眼泪还没擦干,就笑着去捏聂意的腰。   秦伊楠等着在这片山林里安营扎寨,四五个帐篷组成一个小小的营地,男的负责解决食物问题,女的负责缝补浆洗,几乎全是学校里的学生们,聂意没几个认识的,他们却全都认识聂意。   “哎,你好啊,校宝,我叫李茵,以前没机会,现在认识下呗。”之前跟秦伊楠一块洗衣服的女生走到聂意身前,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啊。”聂意道。   聂意刚念大一的时候,学校BBS上就聂意属于校花校草的分类展开过一场热火朝天的讨论,直到聂意交了男朋友,伟大的腐女狼们单独给他赐了个名号,叫校宝,一叫就叫到了现在。   这里的气氛很轻松,像是一群大学生出来野外生存训练一样。   “师姐,你们住这里多久了?”聂意问。   “快一个月了,这里几乎不会有丧尸来。”秦伊楠叹了口气,摸了摸聂意的头。   聂意在一旁的马扎凳上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马上否定了这里的安全等级。不安全,这里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现在的安静只是暂时的,南下的丧尸只会越来越多,迟早要踏平这里……   “师姐,你们有车吗?”聂意问。   秦伊楠点点头,“有一辆吉普和一辆小卡车,你师哥跟林远开出去打猎了……对了,你跟林远怎么回事?”   “先不说他,师姐,你们最好离开这里,丧尸会迁徙的。一所学校,一间工厂,随便什么地方都行,总之不能呆在这里,就这几个帐篷半夜爬只丧尸出来你们全体都要交代了!”聂意急忙道。   秦伊楠思索了一会,点点头,“等你师哥来我跟他说说。”   话音刚落,远处一辆吉普车尾卷动着尘烟风风火火地驶来。   “谁的车?”一道清澈的男音响起,吉普车驾驶室车门打开,走下一个穿着运动鞋的青年,浓眉大眼,很是英俊的长相。   “我的,认不出来了吗。”聂意看着他冷冷道。   青年怔住,“聂意?!”   “林远,谁他妈告诉你我死了?”     第 7 章   聂意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对着旁边的树一通乱摔。   “我还活着你看起来很失望啊。”聂意冷冷道。   林远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双眉紧皱,沉默了一会道:“我有联系过你,可是你手机关机了,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我让徐维去找过你……他说你已经死了……”   隔着小片树林,聂意看着远处的营地,唇角牵出一道冷漠的笑意,“所以你以为我死了,就和徐维搞在一起了?”   想到之前随着林远一起下车的男生,聂意心里就控制不住地行大嘴巴大嘴巴狠抽林远一顿。   “聂意,你别这样。”林远无力道。   “你有没有搞错!”聂意大声吼道:“林远我跟你在一起三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让别人来找我!你脑子有问题啊!我跟徐维平时本来就水火不容你让他来找我?他说我死了你就信啊!”   他们争吵的声音遥遥传来,秦伊楠抱着手臂,跟旁边几个人沉默着。   苍生面无表情,明明从来不和别人交流,却忽然问道:“那是谁?”   秦伊楠说:“他叫林远,是聂意的男朋友……不,可能现在不是了……”   苍生点点头,“你又是谁?”   “他师姐,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家兄跟聂意的大哥是战友,平时关系很好。”秦伊楠说,心里吐槽刚才不都介绍过了么。   苍生环顾整个营地,“这里其他人是谁?”   秦伊楠耐心道:“我们都是从学校一块逃出来的,都是聂意校友,还有两个老师。”   苍生点点头,没再说话,回到悍马旁卸下了自己的硬壳箱。   树林里聂意还在和林远争吵,聂意的心里烈火燎原实属正常。   “你就不想解释一下?”聂意感觉自己的声音不争气地发抖。   林远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聂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在此之前我真的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句话听着耳熟啊。”聂意冷笑道:“林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把我拦在宿舍楼下面,开场白就是这句吧。”   “我累了……”林远后退一步,扶着额道:“聂意,我不求你原谅,我们好聚好散吧。”   聂意道:“才三年你就累了?当初是谁朝我哥大言不惭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现在你说累就累了,扔了我然后一头扎进旧情人的怀里,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你爱我吗?”林远忽然说。   聂意一怔。   林远暴躁地吼道:“这三年来你爱过我吗?你没有!一分钟哪怕一瞬间你都没有!你不爱我,你只是我给你什么你就收下什么。我跟你表白,你就接受了,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这个人太冷血了,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   “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有爱情的维系吗?”聂意双眼通红,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我对你产生不了爱意但也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劈腿没有勾三搭四!我不爱你,但是我把你当家人!可你呢,我们相处这么久,危难时候你把我放在一个连朋友都不算的位置上,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错了,聂意,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林远说:“你家世好,是豪门少爷,而我就是个穷光蛋,我当初就不该追你,你也不该接受我。我曾经筋疲力尽的爱过你,但我真的很累了,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佣人!”   聂意沉默良久,漆黑的眼眸怔怔地盯着林远,过了以后,聂意开口道:“再见。”   他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折回来,狠狠甩了林远一个耳光。   林远默默承受着,看着聂意远去的纤瘦背影,捂着发热的脸,慢慢蹲下来,竭尽全力的痛哭,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聂意就像个幼稚的小鬼,手里拿着树枝一路走过来,看到什么打什么。他没有觉得痛心,但是很难过,聂意在情感上从不懂得控制,和一个人相处久了,总是能产生很深厚的感情。他知道自己不爱林远,但在末世前,他真的打算和林远共度一生。   “你赢了。”回到营地后聂意看着徐维道:“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林远这么恋旧,高中时候的初恋还在惦记着。”   徐维移开视线,不去看聂意,抬脚去树林找林远。   “聂小意,可千万别哭啊。”打猎回来的方孝一手勾住聂意的脖子,调戏般捏了捏他的下巴。   “哭?”聂意挑眉道:“真到了要让我哭的地步,我就先乱刀把林远捅死,再淌眼泪。”   “好样的。”方孝笑道。   聂意注意到他手上一枚精致的碎钻,无奈道:“这他妈该死的末日。”   方孝也随着他苦笑起来,摸了摸手上的钻戒道:“幸好小楠还在我身边。”   “是啊,在末世里结婚多值得纪念。”聂意道:“等你跟师姐结婚的时候还可以抓两个丧尸给你们当花童。”   方孝噗嗤笑出声来,“这点子不错,划方案里。”   两人勾肩搭背一路走,秦伊楠安慰似的摸了摸聂意的头发,拉着他到一边:“聂小意过来,师姐烤鱼你吃。”   聂意中午吃得那顿兔子肉还没开始消化,实在吃不下,就枕着秦伊楠的肩膀,享受一下短暂的安静。他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儿来,苍生哪去了?   “哦,他走了啊。”秦伊楠一脸无辜状。   “走了?”聂意愣住了。   秦伊楠点头道:“朝那里走了。”   她指了一个方向,是原本订制的路线,聂意霎时明白过来,心里一阵火大。他跑到车旁,苍生的硬壳箱没了,大部分物资都在,只有副驾驶座位上之前聂意喝了一口就随手丢下的矿泉水不见了。   我嘞个擦!!   聂意的内心一阵狰狞,他火速跑回车里,秦伊楠追上来,敲了敲车窗。   “师姐,我本来就没打算留在这里。”聂意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道:“我得去追他,他是我的同伴,而且我真的不想跟林远在一个团队里。”   秦伊楠点点头,“你要小心,我会想你的。”   “去吧,皮卡丘。”方孝道:“地球到处都是小怪兽,这地方也不一定安全,我就不留你了。有机会再见。”   “知道了,师哥师姐,再见。”聂意朝外面挥了挥手,拨转方向盘掉头,去找苍生。   苍生早就跟他说过未来的路线,而且走了也没多久,聂意并不担心,顺着这条小路追过去,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四个轮子还追不上两条腿么。   聂意憋了一肚子火,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了一路,没多久就追上了苍生。他修长笔直的背影在连成一片的深绿色中尤为显眼,聂意透过挡风玻璃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使劲拍喇叭。   苍生拎着自己的硬壳箱转身,依旧是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扑克脸,手里拿着半瓶水。   聂意在他身边停下来,双眼喷火地瞪着他,苍生面无表情的瞅着他,一个烈火燎原,一个云淡风轻。   聂意降下车窗,拍着车门怒吼道:“苍大生!你这叫抛弃!你知道吗!赤裸裸的抛弃!”   苍生沉默一会……漠然道:“下车,我来开。”   聂意一瞬间被激怒,使劲捶了一下方向盘,“这是我的车!凭什么一直你来开!这是我的车!我刚拿到驾照的时候我哥送我的礼物!明明就是我的车!”   苍生仍旧扑克脸,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聂意最终还是下车了,回到副驾驶,关上车门的时候还不忘大喊一声:“我的车!”   苍生很淡定的把自己的硬壳箱放回车里,坐上驾驶座,关车门,踩油门离开。   面对苍生的淡然,聂意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力感。聂意习惯性的缩在副驾座位上,喉咙里勉强吞咽了一下,他靠着车窗看着外面迅速倒退的风景,眼泪毫无预兆地冲刷了下来。   聂意一把擦掉眼泪,看着窗外发呆。   苍生道:“我没打算丢掉你,我本来以为你会想和同窗们在一起。”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哭的吗!你做梦!”聂意指着自己的脸对苍生大吼一句,最后又立马缩起身体,靠着车窗,神经病般一改常态的吵嚷道:“我刚跟我男朋友分手,我现在伤心欲绝得想自杀!我哭几下怎么了!”   “哦。”苍生淡漠道。   聂意拽了两张纸巾,狠狠擤了一下鼻涕,把纸巾丢出去。连日来所受到的惊吓和委屈都得到了一个肆意的发泄,他觉得爽透了。   “别哭了,很丑。”苍生说。   “丑就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聂意又扯了纸巾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后顿时觉得舒畅多了。   苍生道:“我是说很吵,你听错了。”   聂意:“……”   聂意鬼哭狼嚎地开始倒垃圾般把和林远之间的孽缘朝苍生诉说,说林远当初怎么对自己信誓旦旦,又说林远怎么在和他谈恋爱的时候迅速和早就分手的高中初恋搞上了云云,最后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他是个混蛋,幸好没跟他上过床。”   苍生直视前方,留给聂意一个完美锋利的侧面,他淡淡道:“你爱他吗?”   “爱个屁!我只爱我大哥!”聂意说得嗓子干哑,拧开一瓶水补补水。   苍生道:“既然如此你就没有资格控诉他,一个巴掌拍不响,走到这一步不是谁单方面的错。”   聂意呛了口水,怒道:“喂!这个时候你只要保持安静或者跟我一起痛骂那个渣男就好了!你居然还抨击我!”   聂意被苍生的话瞬间击中了那块叫做“心虚”的软肋,同时还有那份被林远劫持的自尊,脸上发烫的感觉很糟糕,这个时候他只想找到苍生的软肋,然后狠狠踹一脚!   聂意开始小气的记仇,一下午都没再跟苍生说一句话,他觉得很无力,因为苍生估计都不在乎自己是否处于冷战状态。   傍晚的时候,夕阳残余的昏黄光线在路上铺了一地,一辆黑色悍马顺着林中小道悠然驶远,聂意看着窗外开始寻思晚上要不要进树林打猎,搞点野味吃,从林森那里要来的燃料还一次没派上用场过呢。   天色慢慢暗下来,苍生忽然眼神一冷,猛踩刹车,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聂意没系安全带,整个差点腾空而起撞上挡风玻璃。   “你停车也说一声啊!”聂意捂着差点被折断的脖子哀嚎着。   苍生没鸟他,猛地推开车门下车,一瞬间,模糊又清晰的声音远远传来,聂意愣了一下,也马上下车。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枪声遥远又似在附近。   “是AK。”苍生冷冷道:“AK的枪声大概能传25公里……”   “你听就能听出来?”聂意懵懂道。   苍生拿出无线电,拧到固定波段,喊道:“霍克白!我在千裕附近听到AK-47枪声,是你吗?”   聂意本以为这次又是徒劳无功,一段沙沙噪音后,里面忽然传出一个粗狂的男声用英文骂道:“操!你他妈说你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粗来咧~ 第 8 章   “喔!通了通了!”聂意惊讶道。   “报你的位置!”苍生大吼着,他终于不淡定了一次。   “我他妈哪知道!”霍克白大叫道:“这里是一所小学!操!到处都是狗娘养的傻逼!老子快没弹药了,你不想我也变成这玩意儿的话就快点过来!”   “枪声会吸引更多的丧尸,你最好别一直开枪。等着我。”苍生说完收到无线电,转而对聂意道:“上车。”   聂意懵了一下,火速爬上副驾驶。   “你知道在哪吗?”聂意问,“这里靠近千裕,小学的话一定在县里……天呐,意思是我们要冲进丧尸群里?”   苍生漠然嗯了一声,在颠簸的路上飚了最高车速。悍马H2是货真价实的越野车,速度虽然不是特别出类拔萃,但飚个25公里还是不在话下。   苍生开车跟着丧尸走,绝大部分都是被枪声吸引的。路边开始慢慢出现住宅,然后是更多的丧尸,悍马一路直线全程碾压过去,血浆乱飞,撞得整辆车挂满了零星碎肉。   “该死的!你把更多的傻逼引来了!”远远的墙头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色野战服手持AK-47突击步枪的金发男人,他站在墙头上,肩上挂着一排子弹,不断有丧尸被他爆头倒下。   “别再开枪了!”苍生猛喇叭,墙头下的丧尸发现了他们,聂意只看到一群腐烂的丧尸们朝悍马扑来,吓得大叫。   “老子的冷兵器都在你小子身上!不开枪难道用手抓么!”霍克白一边扫射一边狂吼。   苍生开车绕着小学开了一圈,小学的大门敞开了一点,后操场还有一个不小的破洞,得想办法把这两个地方堵上,然后慢慢解决学校内的丧尸。   “坐稳了!”苍生拨转方向盘,反方向开了十多米,然后掉转车头往前猛冲,一举撞开了学校大门,丧尸们乌泱泱尾随着悍马涌进学校。   “你来开车,把这群东西往后操场引!”苍生斩钉截铁说完,不给聂意清醒的时间就叼着虎牙跳车,在地上顺势翻滚两下单膝跪地停住,野豹般往旁边教室一躲,看着聂意被一群丧尸追着哇哇乱叫,吼道:“去后操场!别开得太快,跟他们保持距离就行了!我很快回来!”   “我恨死你了!”聂意在车里大叫,艰难地挪到驾驶室,听着那些近在咫尺的哀嚎都不敢去看后视镜。   “霍克白,你掩护我!我去关大门!”苍生从窗后跳下,掠过旗杆,路上解决几个行动慢的丧尸往大门跑去。   霍克白顺着墙头一路奔跑,跳上警卫室,单膝跪下以膝盖做枪架瞄准丧尸头部,三连发,五连发,七连发,枪枪爆头,校门口很快就堆积起了小片尸体。   苍生一刀捅进趴在铁门上的丧尸眼眶,抽出刀,用最快的速度挪开挡在轨道上的尸体,关闭铁门,从警卫室找出挂锁缠在铁门上,上锁。   “好了吗?这玩意越来越多了!老子要没子弹了!”霍克白换上一个圆盘弹匣吼道。   苍生上好挂锁,看了看后面的伸缩门,警卫室已经断电了,按钮没用。他冲到外面,用蛮力硬生生把伸缩门拖了出来,随后在警卫室乱翻,找到了一截旧铁链和锁头,将伸缩门和大铁门锁在一起,大门这里相对来说安全了。   “行了,蠢货,别再开枪了。”苍生将虎牙握在手里,没再理会霍克白,马上折去后操场,吼道:“来帮忙!”   枪声一停,丧尸们复又拥堵上来,被挡在门外,嘶吼哀嚎着伸手抓挠冰冷的铁门,却撼动不得。   这边聂意一冲到后操场就傻了,他妈的!后操场丧尸更多啊!   聂意开车乱转,紧张出一额头的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见到单独的丧尸能撞就撞,轧死一个是一个!   “转圈!让他们聚起来追着你!”苍生拖着一个教室的木板门冲出来,对聂意喊。   “你这个混蛋!”聂意大叫,“我快要吓死了!现在怎么办!”   苍生拖着门板沿着墙根一路小跑,霍克白开枪解决了他前方几个丧尸,和墙外打算进来的,苍生竖起门板把那个大洞堵住,用背抵着门,对他吼道:“想办法找东西堵着这里!”   外面丧尸很多,苍生几次往前踉跄,差点撑不住。   霍克白跳下墙头,从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轰轰烈烈朝苍生撞去。   两人均是一言不发,在吉普车撞过来的瞬间苍生潇洒一跃,踩着车前盖两步登上车顶,吉普车恰到好处的顶住门板,将丧尸结实地堵在外面,这一连串动作里的默契堪比一对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夫老妻。   “完美。”霍克白为自己鼓掌两下。   苍生单膝蹲在吉普车车顶,目光冷冽地望着操场内的丧尸。   聂意泪流满面,大喊道:“你们别聊天啊!我怎么办啊!”   苍生跳下来,“把我的箱子扔下来!”   “箱子……箱子……”聂意的声音紧张得直打颤,他在后座找到苍生的硬壳箱,把这个死沉的东西生拉硬拽出来,打开车门奋力扔下去,一只丧尸猛扑过来,在聂意关门的时候卡进了一条腐烂发黑的手臂。   聂意哇地大叫一声,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猛推车门,把那丧尸撞出好远,然后关上车门一脚油门踩下去猛地窜了出去。   苍生等追着聂意狂奔的丧尸群过去,猫着腰跑到自己箱子旁边,迅速打开箱子,金属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全是各种冷热武器。   霍克白叫道:“你一颗子弹都没用太好了!我刚才还在发愁弹药空了。”   “尽量别用子弹。”苍生从里面拿出一把丛林王军刀叼在嘴里,左手虎牙,右手战术长刀,直接杀进了丧尸群,凶悍得犹如一匹冲入羊圈的头狼。所到之处头颅乱飞,血浆溅了满地。   聂意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画面,咬紧了牙,驾车到后操场的旗杆处停下。   学校内大概有三十多只丧尸,因为之前追逐聂意都聚在了一起,现在转移目标,纷纷朝自动送上门的苍生扑过去。   霍克白蹲在箱子旁还在检查配置,偶尔抬头瞧一眼,嘴里喃喃道:“傻逼们,就算你们要吃他,那家伙也绝对是不可口的一道菜。”   苍生迅速低蹲躲开一只丧尸乌黑的手臂,一转头,嘴里的军刀干脆利落的切下了丧尸干枯的腿,握着刀的两手相继横劈,面前三只丧尸被他拦腰斩断。倒在地上的丧尸越来越多,苍生落刀毫不犹豫,长刀一把捅入丧尸的脑壳,反手一撬硬生生撬开了丧尸的天灵盖,顿时脑浆喷溅。   很迅速的战斗,三十多只丧尸,苍生杀进去不到五分钟,再也没有一个站起来,多数都被他削下了脑袋,有的被他懒腰斩断,还匍匐在地上爬来爬去。   苍生一身恶臭,都是从丧尸身上泼溅的污血和脑浆,非常粘腻,也非常恶心。   聂意拿了瓶水跑过来,迅速拧开递给他,“快漱漱口!”   苍生拿下军刀,吐出嘴里顺着军刀流进去的脑浆或是别的什么,仰头灌了一口水,狂漱口。他用了半瓶水,打算喝一点,刚灌到嘴里,聂意就一拳捣在他背上,喊道:“漱口!别喝下去!”   苍生一口水喷出来,咳嗽了一声,继续漱口。   聂意打了苍生一下,手上立刻沾了些黏糊糊的东西,顿时把他恶心得不行,狂甩手,冲回车里拿了湿纸巾反复擦拭,又去拿给苍生。   霍克白拿了把军刀过来,把在地上爬的丧尸挨个爆头,对苍生道:“有抓伤吗?”   “没有。”苍生漠然说道,接过聂意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一下唇边的血。   “这个学校里有储备的水,被太阳晒得滚烫。”霍克白说。   “太好了!可以洗澡了!”聂意欣喜道,他之前在秦伊楠那里就想跳进河里洗洗澡,奈何刚跟林远吵完架苍生就走了,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跟秦伊楠说话。   “没错。”霍克白说,他转身,从不远处的教学二楼挥了挥手,然后抛了个飞吻过去。   聂意顺着看去,不远处的教学楼二楼位置有间教室开着窗户,窗台上趴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干净俊秀的脸孔上满是担忧地望着霍克白。   “宝贝,我没事!”霍克白冲他喊道。   “那个人是……”聂意不可置信地喃喃着:“封恬吧……”   “你认识他?”霍克白说。   聂意道:“开玩笑,他和其他两人组成的摇滚天团红透全国,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去!真的是封恬啊?!”   三个朝教学楼走,路程很短,但是没走到一半聂意就跟霍克白混熟了,苍生因为满身恶臭被聂意嫌弃到死,让他站远点。   上了楼,教室门被一把挂锁封死,钥匙在霍克白手里,他一边开锁一边说:“我怕我离开的时候有丧尸进来,所以锁着。”   教室门打开,封恬扑出来抱紧了霍克白精壮的劲腰。他穿着一身鹅黄色运动套装,干干净净,皮肤白皙细致,明明都二十四岁却还是一副少年模样,个头比聂意还要矮,跟霍克白这个意大利金毛站一起才刚到人家胸口。   “我没事。”霍克白温柔笑着揉了揉封恬的头发,随后松开他道:“宝贝,给你介绍一下,那边那个丧尸一样的家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游隼,真名叫苍生,他没长舌头,你可以无视他。这位是……诶,对了,你叫什么?”   聂意笑道:“我叫聂意,我知道你,封恬嘛,我以前跟我哥还排队买过你们演唱会的门票。”   “你好。”封恬腼腆地笑了笑,脸上有点羞涩般的红晕,怯生生样子像个小女生,说话很轻声音清澈,跟在舞台上飚高音震惊四座的乐团主唱简直天差地别。   “快点带我去洗澡。”苍生在后面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恩,老白是个欧洲汉纸 第 9 章   霍克白挑眉,“跟我来。”他带着苍生去学校里的公共浴池,“热水凉水都有,上面有个很大的蓄水池,我去看了,是干净的,放心洗吧,我先去出去了。”   苍生一把扯开衬衫,胸前一排扣子立刻咻咻弹飞。   教室里聂意和封恬呆在一起,里面还有三名成年男人和五个小学生,应该是一开始就躲在学校里的。孩子们个个被骇得面色苍白,聂意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条被自己捂得有点融化的巧克力拿去给孩子们。   “吃吧。”聂意把巧克力掰成五块分给他们。   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接过巧克力,怯怯道:“谢谢大哥哥。”   聂意笑着摸摸她的头,随后起身问道:“你们困在这里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一名男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本来军区派了武警官兵来接人,学校大部分都撤离了,我们几个老师留下来陪学生们等最后一班车,但是再也没有车来……一开始有八十多个学生在……”   现在就剩下这八名师生了,聂意情绪上一阵低落。苍生一来就风风火火地解决了学校内的丧尸问题,倒是给这些人压惊不少。   在苍生洗澡的期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霍克白用军刀砍了教室里一套桌椅,聂意点一块固体燃料进去烧,火越烧越大,晚上气温低,孩子们都围着火堆坐下来烤火聊天。   聂意想到后操场的洞,问道:“一块门板能挡住吗?”   “没问题。”霍克白说,“受力面小,除非把整堵墙推垮了。”   “哦。”聂意说,然后伸出手烤火。   教室里静静的,只剩下木材噼啪燃烧的声音。封恬靠在霍克白怀里,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聂意看着火目光呆滞,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环顾一圈,咦,苍生呢?哦对,他洗澡去了……   “啊!”聂意猛地大叫一声,把封恬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怎么了?”封恬问。   聂意一拍脑门:“我忘记给他拿衣服了!”就想苍生一个澡怎么洗这么久!   等聂意下去拿了衣服,让霍克白带路,火速冲进公共浴室的时候,就看到苍生赤裸地站在黑暗里,像一只湿淋淋的水鬼。他被一堆不能穿的衣服困在这里了。   聂意啊哈哈笑着,把衣服递给他,苍生抢夺般一把夺过来,往身上套。   “其实学校里也没人啦,你就算光溜溜地走来走去也没人看啊。”聂意道。   苍生穿好衣服,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我有时候真想掐死他!”聂意对他的背影比了个凸。   霍克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不是一个人。”   三人绕到后操场,苍生又检查了一下门板,确定没有松动。聂意打开车门,从车里搬出一箱午餐肉罐头,打算拿去教室。   霍克白道:“你们的物资还是留着吧,以后路上要用,这里食堂里还有足够的食材,够几个人吃两年的。”   聂意想想也对,这里可是一所学校啊。于是又把罐头放了回去,拿了几包零食给孩子们。   三人上楼,那名戴眼镜的男老师自称王鸿,手里提了个应急灯照亮,聂意和苍生跟着老师走在前面,霍克白和封恬走在后面,五个孩子像小鸡仔般被护在中间,防止有遗漏的丧尸突然扑出来。   “如果有电的话就好了。”聂意边走边道。   后面封恬软糯的声音传来,“学校里这方面的设备还算齐全,把旗杆儿弄下来截断可以尝试做个风力发电机。通电的话,整个冬天就会好过多了。”   聂意转头道:“你会做吗?”   “应该可以。”封恬挠挠脸,“不过大概需要一两个月……”   聂意和其他几个学生们顿时瘪了,他们不会留在这里,这几个师生也知道他们很快就会离开。   所幸苍生和霍克白解决了学校内的丧尸问题,食堂里米面俱全,水源也很干净,躲在这里一两年都没问题,可以安心得等待国家的救援行动,如果军方没有彻底沦陷的话。   聂意把几个凳子摞在一起,将应急灯放在上面,照着桌面,几个孩子排排坐好,霍克白摸黑煮了顿面条。聂意一顿饭吃得很压抑,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这一点光源,让他有种危机感,好像黑暗里随时会蹦出什么来咬他一口。   饭后老师们带着几个孩子去睡觉,他们把教室里的桌子都排在一块,从宿舍楼抱了被褥铺着,睡在桌子上。聂意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没睡一会脖子就僵了,没有枕头,这几名师生都睡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空调被蚕丝枕甚至蚊帐都有。   聂意翻来覆去,脖子僵硬得都快不能动了,难得能手脚放开好好睡一下。他打了个呵欠,环顾一下四周,霍克白搂着封恬躺在里面,旁边苍生倚着墙怀里抱着战术长刀垂着头颅入睡,长腿搭在桌子上,维持着一个可以随时进攻的姿势。   这么多天他在车里也这么睡,每次聂意看到都会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脖子。   教室里静悄悄的,全是轻不可闻的呼吸声,聂意往前蠕动蠕动,把脑袋放在苍生的腿上枕着。苍生睁开眼睛,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眼。   聂意做了个感谢的手势,翻身侧着睡下。   苍生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让聂意枕着腿,重新闭上眼睛入睡。   翌日清早聂意揉着眼睛醒来,看到窗外有个模糊的人影晃动,他睡得精神恍惚,打了个呵欠下来走到窗口,立刻震得大叫一声,瞌睡虫都吓没了。   聂意这一喊把所有人都喊醒了,苍生睁开眼睛,聂意跑去拽苍生指着窗外道:“丧、丧尸啊!外面有两只丧尸!”   “别拽,腿麻了。”苍生漠然道。   聂意呆了两秒,愤怒地甩开他的手,“这个时候你还傲娇!”   霍克白起身下来走到窗口,神情淡然:“从外面钻进来的,还是昨天没处理干净的?”   两只丧尸不断抓挠玻璃,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哀叫,孩子们都害怕地往老师身边跑,围成一团。   封恬看了一会,皱眉道:“你们觉不觉得,他们的动作稍微有点迟缓?”封恬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丧尸面前,丧尸们立刻拼命抓挠玻璃,想去咬封恬的手指。封恬把手指移到左边,丧尸们立刻跟着移到左边,封恬把手指移到右边,丧尸们又立刻移到右边。   “好像是哦。”聂意道:“力道感觉小了很多,以前有丧尸拍车窗的时候,那声音大的,我都觉得下一秒玻璃就要碎了。”   现在这两只,除了腐烂程度上有点吓人,行为上倒是一点没有危险性。   “会不会是天气冷的原因?”霍克白说,“早上温度低。”   “也许吧,这一点要到入冬才能得到答案。”封恬说。   “我去试试。”霍克白把苍生的长刀拿走,走到门口开了挂锁,叮嘱道:“宝贝,锁好门。”   “小心点啊。”封恬说。   霍克白揉揉封恬的头发,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开门走出去。   丧尸们马上去追霍克白,霍克白拎着刀没有主动进攻,在走廊里跑来跑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丧尸有没有追上来,就差喊一句“来呀来追我啊”了。   “速度慢了不少。”聂意说。   封恬赞同地点点头,“可能真的是天气的原因。”   封恬在玻璃上敲了敲,霍克白挥刀杀了那两只丧尸,摊了摊手,“如果外面所有傻逼都这种速度的话,我想我们应该现在开大门走,我可不想等它们恢复速度后又浪费子弹。”   “那就走吧。”苍生漠然道,“上一辆车,节省汽油,你去把吉普车里的汽油弄出来。”   “没问题。”霍克白应声。   聂意和封恬走在后面,看两个人忙活,苍生搬吉普车上的东西,霍克白用一根管子把汽油吸出来。   “你和他怎么遇上的?”聂意跟找封恬闲聊道。   “他从哥伦比亚来找我。”封恬笑道,他从衣领里勾出一根银链子,下面有个金属吊坠,“这是他以前送我的,里面是信号源,幸亏当时还没有彻底失联。”   聂意缓缓睁大了眼睛,“你们很早就在一起了?”   封恬点点头,“三年了。”   “哇。”聂意道:“幸好现在已经没有新闻媒体工作了。”   封恬笑了笑没再说话,前面两个人忙活完,苍生叫聂意上车。   聂意小跑着过去,“我们现在就走吗?”   苍生面无表情嗯了声。   聂意道:“可是……刚才有丧尸啊,大门和这里都没有漏洞,说明学校里有遗漏的丧尸……”   苍生知道聂意在说什么,他看着楼二的窗口,五个孩子的脑袋露出来,冲他们挥了挥手,苍生看着那里,冷漠道:“他们的命,与我无关。”     第 10 章   他的冷漠让聂意感觉自己的背后让人狠狠捅了一刀。   苍生开车朝大门驶去,霍克白叫两个男老师下来锁门。   “你们也看到了,学校里也不算干净,肯定还有其他遗留的丧尸。缺口我们已经替你们解决了,学校内的丧尸也不会多到哪去,平时拎着斧头到处转转就行了。”霍克白跟两名老师说。   王鸿点点头。   苍生拎着刀攀上墙头,冷冷道:“霍克白开车,我去解决附近的丧尸,准备开门。”说完纵身跃出墙外。   三人上车,聂意继续坐副驾驶,封恬在后座,霍克白发动悍马打算等苍生一声令下就让王鸿开门窜出去。   “别臭着一张脸,你的责怪都快从眼里涌出来了。”霍克白说。   “有那么明显吗?”聂意臭着一张脸。   “丧尸是什么,不过是一群没有智慧只会凭本能胡吃海塞的傻逼。”霍克白说,“留一两只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大问题。”   聂意冷哼一声道:“你昨天被一群傻逼堵在墙头。”   霍克白摊摊手,“别怪我说话难听,如果你担心学校里的情况,我给你一把枪,你自己下车巡逻一圈。我和游隼都没有去帮助这些人的义务,我一直觉得弱肉强食是大自然最公平的规律。你有能力活下来,那你就按照自己的方法活着,你没有能力,就安安静静地去死。别人愿意就拉你一把,不愿意你也没资格去怪他,谁都不欠谁的。不要用所谓的道德去圈套我们,就算在末世前,我和游隼也一直生活在优胜劣汰的规则里。”   “国语说得挺好啊,连成语都能蹦出来。”聂意冷冷道。   封恬看着后视镜皱了皱秀气的长眉,目光有点责怪味道。   霍克白从后视镜里看到封恬,随后耸肩道:“抱歉,话说得有点重,但这是事实,你不得不承认。我不拦着你下车,但你也不能要求我们加入你。我其实无所谓,不过游隼估计不愿意,他一刻钟都不想在路上耽搁。”   聂意靠在车窗上眉宇间有点阴郁,霍克白的话让他一瞬间清醒了不少,的确是这样,他好像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一路上把苍生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劳动力,甚至有时候把苍生去首都的理由给忘了。聂意扪心自问,如果知道聂一凡在首都的话,他也一定会刻意无视路上遇到的所有,只想抓紧时间快点找到聂一凡。   封恬拍拍聂意的肩膀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有点太依赖苍先生了,老师们也是强壮的男人,他们可以保护好学生的。”   王鸿从警卫室找到钥匙,轻手轻脚地拿下挂锁,将伸缩门推开足够的距离。苍生拎着沾满秽物的刀,解决完附近零散的丧尸回来,一把扯开大门:“快点。”   霍克白开车冲出学校大门,苍生把门推回去,王鸿连忙锁好,跟另一个男老师把伸缩门拽回去锁上。   动静惊扰了远处的丧尸,他们步履僵硬地追来,霍克白原地漂移撞飞几只丧尸,封恬打开车门让苍生上车。霍克白开车比苍生暴躁多了,一路撞到底,有时候看到路边落单的丧尸还要故意撞上去把人家碾死才算完。   “走公路,别一直在街道横冲直撞。”苍生道。   “我找不到路啊。”霍克白不认识路,撞来撞去撞中心的商店街了。   聂意看到路边一家书店,道:“那在这里停一下吧。”   霍克白在书店门口停车几个人相继下来。   “可以找找地图,我估计我们都不知道去首都怎么走。”聂意一转头,猛地撞进苍生怀里,他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苍生漠然绕开他走进书店,霍克白道:“保护你。”   苍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安全的,进来吧。”   霍克白丢给聂意一个“你看我就知道”的眼神,跟封恬牵着手走进书店。   收银台前趴着一个肠穿肚烂的女人,还穿着一身制服,地上一片干涸的血迹,显然死去很久了,在书店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聂意把玻璃门都推开,散散气味,开始翻找地图。书店不大,聂意觉得找到详细的全国地图可能性不高。   封恬在书店内转了一圈,随后盯着角落的红外线摄像头看了一会了,对霍克白招了招手,“小白你过来一下,帮我把那个拆下来,注意不要破坏它。”   霍克白过来边拆边问:“你想做成什么?”   “可以改成一个红外线热感探测仪,我之前在学校里找了一个工具箱,改装一个材料足够了,以后我们停车的话可以开启看看附近有没有危险。”封恬说。   聂意凑过来道:“这方面你也懂?”   封恬笑道:“大学专业。”   聂意唔唔点头,回车里帮霍克白拿了工具箱,递给他螺丝刀之类的工具。   霍克白嘴里叼着把螺丝刀,小心拆摄像头,无奈道:“宝贝你忘了,我们没有电。”   “你的终端电脑还有80%的电量,我觉得省省用,以后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封恬说,“刚才应该把吉普车里的蓄电池拆下来的……”   “听起来不错。”霍克白说。   苍生找到了一份地图,默默在旁边研究了半天,聂意觉得他可能没看懂,于是也凑过去研究,看了一会道:“凑合用吧,还有别的吗?”   “没了。”苍生把地图收好。   聂意又找了几本漫画打算路上解闷,“我们这算偷吗?”   “你可以去问问收银员,如果她不回答你的话,就是默认,说明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拿走。”霍克白把摄像头完整地拆下来,又扯下一半柜门,打算给封恬当桌子用。   聂意直接抱着漫画书回车上了。   继续上路后,封恬就在后面用夹钳等工具把零件拆了透,聂意看不懂,他大学念了个在末世里基本没啥用的金融,本来打算大学毕业直接进聂一凡的公司当他助手的,然后大学没毕业就突然末日了,聂一凡也杳无音信。   “没有激光夜视仪……可能夜间效果没那么理想。”封恬头也不抬地喃喃道。   “没关系宝贝,能做出来就用,效果不好大不了我们轮流放哨。”霍克白在他旁边帮忙扶着板子,免得上面零件乱晃。   封恬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滤镜想了想,他们的条件很苛刻,电量也只有那么一点,做成有线的不用想就知道很不方便,但是做成无线难度有太大……   车舱里暂时没有人说话,聂意窝在副驾驶看漫画书,没多久苍生在岔口前停下车。   聂意下车到处找了找:“我去,路牌呢!”   霍克白搂着封恬的肩道:“宝贝我们迷路了。”   封恬头也没抬:“随便吧,我也不认识路。”   “看看地图上啊。”聂意趴到驾驶室窗口,跟苍生两人研究地图。   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正确道路,地图上没有这个岔口。聂意头脑风暴了一会,看着苍生问:“咋办?随便选一条?”   “我们的汽油耗不起。”苍生说,他打开车门,下来环顾一圈,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都是相同的,远近问题,他担心的还是万一挑错了路,半路没汽油就完了。   “要不先吃饭吧,都中午了,一起商量一下。”聂意避重就轻,将漫画书从窗口扔进去。   霍克白和封恬都下车,将车扔在大马路上,下来在路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填饱肚子。   “我们需要汽油,需要子弹,也许还需要一个团队,能保证我们可以顺利到首都。”霍克白将封恬抱在身前,坐在草地上倚着一个大树,两人偎在一起吃东西。   聂意盘腿坐在边上,“你们哪来的枪?”   “自己带来的。”霍克白说:“我的AK只剩下二十多发子弹了,如果弹药耗尽它就是个废物。”   封恬单手圈在唇边,悄悄道:“他们原本是雇佣兵。”   “!!!”聂意两眼放光的上下把苍生打量了一遍,难怪身手这么好,心理这么渣。   “沿途看看有没有警察总厅,里面应该有弹药。”苍生喝着水说。   “我不觉得有AK的子弹,你的巴雷特子弹也不多,也许我们应该洗劫军营。”霍克白说:“前提是我们能找到。”   “如果能遇到其他幸存者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吸收一下,万一遇到成群的丧尸,我们显得太人单力薄了。面对危险我肯定是拖后腿的那个。”封恬小声道。   霍克白摸摸他的头,在他发顶吻了一下,“别这么说,保护你我一个人足够了。”   “别这么随时随地的秀恩爱。”聂意道:“让别人加入,或者我们加入别人,我觉得苍大生同学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我没意见。”苍生开口道:“如果对方不踩我的底线并且跟我们有同样目标的话。至少可以避免我们现在迷路的问题。”   聂意翻了个白眼儿。     第 11 章   几个人短暂商量了一下,决定靠运气。聂意从车上找到一枚硬币,高高抛起双手合十握在手里,“说好了啊,正面走左边,反面走右边。”   “开吧。”封恬道。   硬币反面朝上,被夏末的光线照出一小片银光。   决定了,走右边。   仍旧是苍生开车,聂意窝在副驾看漫画,后面封恬继续鼓捣他的小零件,霍克白挨着车门打起了瞌睡。   光线晃得烦人,聂意看一会也困了,靠着窗户睡午觉。耳边除了蝉鸣就是微弱的引擎声,天地间忽然有种荒芜的感觉,好像整颗星球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越野车平稳地行驶,在阳光下像是在追赶地平线。   聂意睡了一觉,醒来时出了一层薄汗,他悲催的想起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忘记洗澡了!   黄昏的时候几个人下车,霍克白走远去解决生理麻烦,回来的时候道:“捡点干柴,晚上烤肉吃。”   “吃你的肉吗?”聂意问。   霍克白耸肩道:“这里有蛇,刚刚在树林里看到几粒蛇的粪便,还挺新鲜,看粪便大小体型应该够我们吃的,我去抓。”   聂意哦了一声,好奇道:“蛇也有粪便啊……”   苍生把车停在路边,挡着风,聂意和封恬随便捡了枯树枝,点起火来,三人围在一起烤火,等着霍克白。   “你那个还没做好吗?”聂意盘腿坐着,舒展五指在火堆前晃。   封恬轻轻嗯了一声,笑道:“大概明天吧,我有点夜盲症,光线太暗就看不清东西了。”   聂意点点头,他也不是好奇,纯属没话找话。苍生一直很安静,倚着车门,漆黑的眼底跳动着火光,一涌一涌,看起来心事重重,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那枚钻戒。   霍克白跑去抓蛇好一会,聂意捡回来的树枝都快烧光了他才回来,刀上挑着剥好皮的蛇肉。   “真的能吃吗?会不会有毒啊?”聂意还有点顾忌。   “蟒蛇没毒。”苍生说,用刀剁开一块插在火堆边烤了起来。   “毒死也比被丧尸咬死好吧。”霍克白说:“我之前看你在学校里拿了盐,来撒点。”   “我去吧。”封恬站起来,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翻找。   聂意拖着腮看着慢慢透出一股香味的蛇肉,叹了口气,每天这么风餐露宿,让他更加想念过去温暖的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我们今晚睡这里吗?”聂意喃喃道:“我好想念我的床。”   封恬道:“我想念我的吉他。”   聂意踢了苍生的脚一下,“你呢?我们来开个回忆大会吧。”   “什么也不想。”苍生漠然道。   霍克白咧嘴笑了一下,“是啊,这个世界跟我们原来生活的世界几乎没有区别。”   聂意挑了挑眉,是哦,这两个家伙是雇佣兵……雇佣兵的生活有这么黑暗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现在面临的问题。”封恬接过霍克白递来的蛇肉咬了一小口,吞咽下去后说:“还没跟你们碰上的时候,我和小白在路上遇到过不止一波迁徙的尸群,统一南下,或许我们应该往北走,一直往南,只会遇到更多的丧尸。”   霍克白摸了摸封恬的头发,道:“宝贝,我们一定要南下,游隼要去首都找自己的亲人。”   封恬一愣,连忙道:“这样啊,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苍生没有一点反应。聂意看着封恬,他的确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刚才换成自己的话,他大概只会耸耸肩,然后说一句:不好意思当我没说。绝对不会像封恬那样郑重道歉。   入了夜月亮慢慢升起,偶尔有一阵冷风吹来,刮里火堆里萤火般的红色火星。   聂意问道:“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世界为什么忽然间变成这样,这算病毒吗?T病毒什么的……也许会有个叫艾丽丝的歪国美女来拯救世界。”   “电影看多了会影响智商的。”霍克白说。   “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就算是专家我觉得也没人能解释这场席卷全球的浩劫。”封恬说:“但是对付丧尸,砍下它的脑袋,或者扭断脊椎末端、直接破坏大脑都很有效,小白一直这么杀丧尸,苍先生也是。它们大概只有最基本的中枢神经控制行动,只消耗很低的热量,但仍需要进食,把一只丧尸关起来,等它自然腐化,大概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五六年?”聂意骇得直叹气,“我们要这么逃亡五六年么。”   “军方一定会有行动的。”封恬抿了抿唇,“我相信。丧尸潮最初爆发的时候,军方接了很多人回军营,成千上万的人等着军方安置,他们暂时顾不上我们这些在外面逃亡的。”   苍生漠然地看着火光,淡淡道:“我们从哥伦比亚出来时打算过洗劫军营补充弹药,八万平方米的封闭式军营,里面全是丧尸,都是之前接走的群众,结果变成了四万多具丧尸被关在里面。”   聂意急喘了一下,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军方是最后的希望,但愿这种事只有哥伦比亚这么一起。   “一个太乐观,一个太悲观,你们观念冲突还是不要交流比较好。”霍克白说,“我们先顾好眼前吧。”   这个是个不太好的话题,封恬也就没怎么说话了。聂意默默填饱自己的肚子,他还没有筋疲力尽,仍然愿意相信整个世界没有完全沦陷,军方在努力控制灾难,大哥聂一凡也一定还活着……   “我去……方便一下。”聂意站起来,打算往身后的树林走。   苍生道:“别走出我的视线范围。”   聂意鼻孔出气道:“你还想看着我尿尿啊!”   说完头也不回扎进了树林里。   苍生沉默一会,放下军刀:“我没那个意思。”   霍克白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就停下了,换了个有点苦恼的表情:“游隼,丧尸潮爆发已经快三个月了。”   “我知道。”苍生面无表情。   “我的意思是……”霍克白将封恬搂在身前,摊摊手:“我们去首都在路上还要耗很多时间,你确定若琳就一定会在首都,她说不定……呃……说不定在最初的时候跟军方走了,我觉得等我们找过去,多半见不到她。”   “那就去军营找。”苍生擦干军刀上的油腻,插回后腰。   “好吧,你说什么是什么。”霍克白道。   树林里的脚步声传来,都以为是聂意所有人都没在意,直到道另一串脚步声,踩着落叶窸窸窣窣朝他们的方向走。   火光慢慢映出一张腐烂的脸孔,穿着猎户衣服的数只丧尸从树林里走出来,封恬惊叫了一声,霍克白一刀扔过去命中一只丧尸的眉心,“宝贝你先上车,千万别下来。”   “丧尸太多了!”苍生站起来抽刀在手。   周围的黑暗里慢慢涌过来更多的丧尸,低声嘶吼着朝几个人猛扑。   封恬拍着玻璃叫道:“有几个是从聂意进去的树林里过来的!快去找聂意!”   “他去方便能跑多远?!”霍克白扬手一刀斩下扑击过来的丧尸脑袋,冲黑暗的树林里吼了一声:“聂意!”   没有人回应,只有越来越凶恶、密集的丧尸们口中的低吼声。   “不会是被吃了吧?”     第 12 章   “操!这群狗娘养的!”霍克白怒骂起来。   苍生一刀一个,把车周围的丧尸清理干净,打开车门将AK扔给霍克白,丧尸太多只能开火了。   “你解决这里,我去找聂意。”苍生一把扯开突击步枪的准星,子弹狂扫,连发的砰砰声中滚烫的弹壳旋转着从抛壳窗弹出来,他迅速冲进黑暗的树林中,扬声大喊:“聂意!”   枪口焰不断在黑暗里闪灭,苍生枪枪爆头,树林里丧尸不多,都被霍克白的枪声吸引过去,他握着枪绳将突击步枪甩在肩上,抽出一把15+1的USP左手拿着强光手电用卓文式握持法警惕着前进。   苍生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丧尸尸体,确认其中没有聂意。   “找到了吗!快回来!他妈的这些狗娘养的越来越多了!”霍克白的狂吼遥遥传来。   “聂意!”苍生一枪轰碎近旁丧尸的脑袋,长眉紧锁,双眼几乎要变得赤红,这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充满生气的表情,“你在哪!快出来!”   没有人,耳边全是AK狂吐子弹的声音,丧尸逼近,苍生持枪往更深处跑,忽然脚下失重,整个人往下一陷!苍生迅速抛出突击步枪,这是个狭窄的地洞,突击步枪卡住洞口,苍生抓着枪绳吊在了半空。   “哇啊啊——!”外面忽然掉进来个什么把洞里的聂意吓得大叫。   苍生拿着手电往下照,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聂意,他把手电扔下去,冷冷道:“下次别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聂意捡起手电,看到是苍生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苍生双手撑着两边慢慢爬出洞口,面无表情。   “出来吧。”苍生说。   “你说什么!大点声儿!”聂意在洞里大喊。   苍生趴在地上,把脑袋伸洞里:“你在里面听不到我说话吗?”   “听不清,你也听不到我说话吗,难怪我嗓子都喊劈了都没人来救我。”聂意碎碎念道,然后大喊:“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苍生的胸膛紧紧贴着地面,把手伸下去,“抓着我的手。”   聂意在里面蹦了蹦,“再下来点!够不到!”   苍生几乎快把上半身都探了进去,聂意勉强抓着他的左手,苍生右手撑在洞口边缘猛地用力,撑着自己也一把将聂意从洞里拽了出来。   “有受伤吗?”苍生问。   “精神创伤算吗?你刚才掉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丧尸。”聂意心有余悸地原地喘息,刚掉进洞里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非常浓烈,快把他吓疯了。但是苍生一出现,聂意又满血复活了。   苍生就是他最大的安全感来源。   “手电给我,别乱照。”苍生把强光手电要过去,持枪原路返回,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丧尸尸体。   “都是你杀的吗?为什么忽然有好多丧尸?”聂意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心惊胆战地跟在苍生身后,害怕地拽着他的衣摆。   路边的枪声已经停了,聂意忽然道:“啊……那个,我还没……解决我的生理问题……等我一下。”   苍生道:“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知道了!”聂意满脸通红,两步走到一边,背对着苍生解开皮带。   悍马车旁清一色全是被一枪爆头的丧尸,霍克白倚着车门,在和封恬说话。聂意回来后看到满地尸体好一膈应,秀气的长眉直接在眉心打了个蝴蝶结。   “我还以为你被吃了。”霍克白说。   “我掉一洞里了。”聂意老实说。   “走吧,刚才的枪声会把更多的丧尸引来。”苍生打开后备箱,把肩上的突击步枪往车里一扔。   聂意上车后瘫倒在后座,苍生坐在他旁边,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谢谢。”聂意有气无力道。   霍克白开车,马上远离这里。   “我觉得我不该这么怕丧尸……”聂意倚着车门说,“那些死的我也很怕。”   “害怕会让人活得更久。”苍生漠然说道。   聂意没说话,轻轻抿了抿唇。   “你以前接触过死人吗?”苍生问。   聂意摇摇头:“怎么可能接触过。”   “丧尸原本都是人,比死人更可怕,不管是共存上还是外形上,怕就是怕,这是本能。”苍生漠然道:“我小时候被被罗森关在满是死人的坑里,也觉得很怕。”   “不,我的意思是……”聂意挠了挠脸,“不想拖你后腿,我不该这么永远躲在你身后,我是个成年男人,应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车舱里安静了一会,苍生将一把丛林王军刀递给聂意,“拿着防身,下次遇到丧尸,让你先捅。”   “对嘛!我就是这个意思!”聂意接过军刀,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脑子里模拟出一只丧尸。嗯,要照着脑袋捅才行。   远光灯的光束在路上铺开,对面遥遥驶来一辆吉普车,与悍马擦肩而过。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黑夜,吉普车在后面猛地原地漂移,在地上留下明显的车辙,它调转车头朝悍马追了过去。   飙车速是这辆悍马的弱项,霍克白想了想直接停车了。   悍马停在路面,后面的吉普车也随着隔了一大段距离停了下来。   两辆车上都没有人下车,僵持了十多分钟,吉普车慢慢发动靠上来。   悍马的后车窗降下,苍生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吉普车里的人,然后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扣动扳机,撞针击发,砰地一声吉普车的后车窗被他打碎。   苍生把手臂伸到窗外,拿着枪抵在了后座一个男人的太阳穴上。   “你问清楚再开枪啊!”聂意叫道。   “喔!喔!等等!”吉普车的驾驶室有人下来,是一个25上下的青年,他高举双手下车,“冷静一下!我们没有恶意!刚才开枪的人就是你们吗?”   “你是谁?”苍生冷冷道。   “我叫黎锦。”他说,又把自己的同伴依次介绍过去,“这个是方渝坤,你指着的是陆然,我们真的没有恶意,能把你的枪放下吗?”   “你们的目的。”苍生不为所动。   “我们听到枪声,所以赶过来看看……”黎锦显然很紧张,生怕苍生下一秒就扣动扳机,“坦白说,我们还有其他同伴,他们大概在四公里外,直走就是。我们需要人手,人越多,活命的几率就越大,对你们和我们都有好处。”   霍克白将驾驶室车窗降下,冷笑道:“直接说吧,你们是需要人手,还是需要保护?毕竟,枪在我们手里。”   黎锦连忙改口用英文道:“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也有枪!在营地的同伴那里,不过只有几杆步枪,所以想邀你们加入,人多力量大,都是为了生存,你说是不是?”   “英文说得很流利,受教育程度应该不低。”聂意小声道,封恬点点头。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物资,准备去哪里?”苍生连声问。   “加上我们三个,一共十八人,物资方面有专人管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老大都发话了,吸收你们完全没问题,物资方面不用担心,主要就是丧尸。我们团队里战斗力少,原本三十多个人,现在只剩下十八个了。”黎锦说:“至于目的,老大的意思是一路往南,免得冻死在北方。”   一路往南,正好随了四个人的心意。   “去看看?”封恬转头跟聂意小声说话。   “看苍生的意思吧,他说了算。”聂意说:“不过听这个人说起来,感觉还不错。”   “嗯,人多有安全感。”封恬说。   聂意不置可否,安全感什么,一百个人都不及苍生给他来的浓烈。   “你们还有老大?听着像个黑手党团体啊。”霍克白冷然道,平时大大咧咧,没想到面对陌生人还挺能装模作样的。   黎锦摊摊手,笑道:“大势所趋,人数多的团队的确需要一个领头的,你说是吧。”   苍生放下枪一声不吭地将车窗升上去。   “带路吧。”霍克白也把车窗升上去,等着黎锦上车在前头带路。     第 13 章   “人太多,也许会拖慢进程。”苍生漠然道。   霍克白说:“话这么说,至少比我们迷路好。”   苍生嗯了一声。   “你刚刚太不友好了。”聂意声音飘忽地说。   苍生没鸟他,低头将一颗颗45ACP子弹填充进USP弹匣里,拉动机簧,一颗子弹悄然滑入弹仓。他把枪给聂意,“会开枪吗?这里是保险,开枪的时候这样……往上拨一下,对准目标扣扳机。后坐力很小,不用担心后坐力问题。”   他低着头手把手教聂意,光线暗淡的车舱里,聂意能清楚地看到他漆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拖出一道更深刻的阴影,聂意呼吸一窒,忽然觉得耳后发烫。   “封恬这是你的。”苍生将一把格洛克给封恬。   封恬道:“我就不要了吧……我开枪纯属浪费子弹。”   “宝贝,拿着吓唬人也好。”霍克白说,封恬这才接过去,揣兜兜里。   “你就不用了,你还背你的AK。”苍生说。   霍克白道:“我的AK已经没子弹了,兄弟,把你的MP7给我吧。”   “你背着就行。”苍生漠然道:“如果需要动手,给你一个枪托还不够?”   霍克白傲娇地翻了个白眼儿。   聂意掂了掂手里的枪,很轻,USP全枪重量跟一把军刀差不多,甚至比苍生给他的那把丛林王还要轻上一点,拿在手里一点负担都没有。他以前跟聂一凡聊过这方面,USP后坐力小,精准度高,很适合新手。而且聂意高中军训的时候就打出过十枪一百环的成绩,有效射程内准头还是可以的。   “有必要这么防着别人吗?”聂意把手枪放腰带下,用衬衫盖住。   “小朋友,这已经不是你以前脑海里的文明时代了,现在的时代里,活人比丧尸还要可怕。”霍克白说。   “哪有这么严重。”聂意皱眉道:“我们生而为人……”   霍克白一把拍开车里的音响,插上U盘开始听歌。   聂意:“……”   四公里是很短的路程,没多久就到了。远远就能看到燃烧的火堆,两辆卡车,和三四辆吉普停在远处,很多人都在烤火,有男有女。   霍克白拍了一下喇叭,那个营地里的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的悍马。   黎锦的车先停靠过去,三个人下车,黎锦走到一辆卡车旁,后门大开,有个男人正坐在上面吃着水果罐头,目光桀骜不驯,显然他就是那个所谓的老大了。   “两个宝贝,先乖乖呆在车里别下来。”霍克白肩上挂着AK和苍生下车。   聂意道:“谁是你宝贝!”   聂意和封恬都趴在车窗上,看着两个人走进营地,封恬小声道:“他们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靠!是他!”聂意看着领头身边的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愤愤道:“看到那个黄头发没,他以前打劫过我,不过当时我大哥也在,被我大哥直接押进警局了。”   封恬吃惊道:“啊,那会认出你吗?”   “应该不会吧。”聂意说:“我当时感冒,脸上戴了口罩呢。”   “那就好,免得起冲突。”封恬说。   聂意点点头:“这样一看,那个老大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身边几个背着枪的人都流里流气的……”封恬说。   火堆边,苍生转过身,跟聂意勾了勾手指。聂意和封恬下车,走到他们身边。   苍生道:“我们只有四个人。”   那老大脸上阴晴不定,看了看聂意,又看了看封恬。   聂意瞧他脸色不对,轻轻拽了拽苍生袖子,压低声音道:“没谈拢?”   “他想让我们加入,跟他在南方找个地方建立自己的王国。”苍生说。   聂意一愣,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他看着那人,道:“请问怎么称呼?”   “邹宁凯。”他淡淡道:“他们都叫我凯哥。”   “凯哥是吧。”聂意笑道:“黎锦来找我们的时候,说你需要人手。说实话一路上保驾护航倒没问题,不过当然要建立在我们互惠互利的基础上,我们要去首都,都是差不多的目标,各取所需,这样不是很好么。”   “如果你们不能帮到我,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邹宁凯说:“一路上要为你们提供食物,说不定还要提供汽油。”   聂意环视一圈,尽量保持自己的笑容:“你们就只有这几杆半自动步枪吗?”   邹宁凯眉心一跳,看着聂意微微眯起眼睛。   “搞清楚,我们没有求着你留下,是你们的人,先找的我们,别来下马威这套。”霍克白冷笑道。   聂意看他一眼,用眼神制止他闭上嘴,然后道:“老实说,我们去首都是去找亲人,这是最主要的目的,找到后在这个乱世何去何从还是个问题,只是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凯哥你多帮忙,王国什么的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打出个安身的地方还是可以的。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不是食物不是汽油。”聂意耸耸肩,轻笑道:“我们都不认识路。”   “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我们提供其他东西,指路就行?”邹宁凯说。   聂意一愣,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食物和汽油方面目前都不缺,便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算了,今天已经很晚了,都先休息吧,有事明天说。”邹宁凯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   旁边背着枪的黄毛青年走上来凶巴巴道:“睡车里睡地上都随便,凯哥要睡觉了。”   “这就算谈妥了?”聂意无辜道。   “你给的条件太诱人了。”封恬笑道:“既给他壮大了队伍,还不用他拿食物来养着。”   “暂时就这样吧,再说我们又不缺他的食物。”聂意也打了个呵欠。   黎锦走上来,问:“怎么样?”   “那凯子什么人?嚣张得老子想抽他一耳光!”霍克白大声用英文说,这个不大的营地里倒是没几个能听懂的。   黎锦笑了笑,没怎么说话,替他们点了堆火,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到旁边睡下。   苍生倚着车门,提着枪绳道:“今晚我守夜,你们睡吧。”   “这么多人,还守夜?”聂意身上裹着毯子,跟封恬头碰头地挨在一起。   “认识他们老几,当然要防备着点。”霍克白说,张开双臂道:“宝贝,过来。”   封恬揉着惺忪睡眼起身走到霍克白身边,被他抱在怀里,枕着他的肩入睡。   聂意转头看了看,邹宁凯也派人背着枪守夜,两个青年背着步枪在旁边抽烟,时不时看他们一眼,相互戒备。两拨陌生人碰到一块的自然反应,以后应该会好点,聂意也不甚在意,反正有霍克白的AK在释放压力,虽然没有子弹——但是管他的,对方又不知道里面没子弹。他把毯子铺在地上,躺下去睡觉。   “火源不会吸引丧尸吗?”聂意闭着眼睛轻声问,周围的人都睡了,静悄悄的,只有柴火的噼啪声。   “光源范围不大,应该没问题。”苍生漠然道,“睡吧,我看着。”   温暖的火光笼罩了半身,聂意侧身躺着,微微眯着眼睛去看苍生,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更加立体,轮廓冰冷。   “你以前说过,如果我乱跑的话,你不会去找我的。”聂意说:“可你今天晚上去找我了。”   “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去找你。”苍生垂着头颅,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有话直说,这这方面相当坦诚。   “你救过我很多次,可我好像从来没谢谢你。”聂意小声说。   “你说过了,最开始的时候。”苍生说。   聂意耸耸肩,翻了个身,背对苍生道:“那时候因为不认识你,现在混熟了。”   苍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聂意的头发微长,漆黑而柔软,散落在耳侧,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苍生转而去看火堆里跳动的火焰,不动声色地眯了一下眼睛,而后继续垂着头颅闭目养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     第 14 章   翌日天光大亮,聂意缩在毯子下蠕动了一会,冒出一个脑袋。   身旁苍生和霍克白都不见了,封恬还在睡,裹着毯子挨在他身边,把脑袋枕在聂意的小腿上。   聂意打着呵欠撑起半边身体,转头看了看,整个营地还没有完全苏醒,周围的大部分人还在睡觉,有人靠在早就熄灭的火堆边,有人四脚朝天的睡在车里。   他在不远处的卡车旁发现了苍生和霍克白,他们和邹宁凯在一起,邹宁凯在车门上摊开一张地图,三个人在一起商谈着什么,邹宁凯时不时在地图上指点山河,他们旁边站着几个小弟,都背着枪,警惕着四周。   聂意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着那边。   苍生发现了他,转头面无表情地对他比了个“继续睡”的手势,然后转过身继续听邹宁凯的分析。   “吃点东西吧。”黎锦从旁边过来,递给聂意一包咸味饼干。   聂意在旁边摸到霍克白的AK,挑眉看着黎锦:“你拿东西过来,不怕姓邹的踢你屁股?”   黎锦哈哈轻笑,“这是我私人的,他管不着。”   “谢了。”聂意把饼干拆开,叼了一片在嘴里,又递回去,“一起吃吧。”   黎锦拿了一片吃下去,笑道:“你还怕我下毒啊?”   “我没这个意思。”聂意恹恹道,他是真没这个意思,但是黎锦一句话却是让他有点改变了对如今世界的认知。   封恬可能是被他们交谈的声音吵醒了,唔了一声慢慢醒过来,揉了揉聂意的小腿,道:“没压麻吧?”   “没有,吃饼干。”聂意说着把饼干递过去。   “封恬?”黎锦有些惊讶地看着封恬,“你、你是封恬?”   “是啊,你好。”封恬说。   聂意道:“你现在才发现,眼神儿不太好啊。”   黎锦笑了笑,“昨天那种气氛……而且光线太暗,没怎么注意。你好,你的歌很好听,我去听过你们很多次的演唱会。”   三个人凑在一块随口闲谈,封恬回车里拿了水,指着“姓邹的”方向问:“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也刚起来。”聂意说,看了黎锦一眼。   黎锦摆手道:“我也不知道,别问我。”   他们聊了很久,整个营地变得凌乱起来,人们走来走去,却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封恬又回到车上去鼓捣他的零件,聂意眯着眼睛将整个营地尽收眼底。   又过了一刻钟,苍生和霍克白往这里走,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走到邹宁凯身边,两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散了。   “开了个什么会?”聂意问。   “他们缺枪支缺弹药。”苍生说,接过聂意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往前走,大概两天半的路程,有个稍微有点规模的警察总厅,他们想去武器库找枪。”   聂意沉吟一声道:“我们也缺子弹,不过我看你箱子里都是军用火器,警察厅适合我们的弹药估计不多。”   “只要有枪就行了。”苍生说。   聂意点点头。   霍克白打开车按着封恬吻了一会,揽着他的肩道:“宝贝做好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封恬说。   霍克白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可能马上就要用到这东西了。”   聂意倚着车门,还在吃黎锦给的那包饼干,对苍生道:“你注意到了吗?他们这个团队有点不太正常。”   苍生漠然的目光扫了一圈,马上就明白聂意说的问题所在。   “泾渭分明,看起来像是两个阵营。”聂意看着远处在吃早饭的邹宁凯,说道:“靠近我们这边的人都很忙碌,还要给姓邹的拿饭,收拾整个营地。拿着枪的几个人就随便逛来逛去,指挥别人干活。”   “姓邹的把自己当国王,希望我们都像仆人一样伺候他。”苍生冷冷道。   聂意嗯了一声,“借着灾难之机建立自己的王国这种流氓政权管理思想,某些方面来说,其实很正常,可能他末世前过得太不得志了。你看,那几个拿枪的青年一直围着他转,他没有安全感,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把炸弹绑在你和老白的身上,让你们去炸丧尸给他开路。你说的对,我们还是警惕点比较好。”   苍生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聂意扬声道:“黎锦,给拿瓶水呗!”   声音贯穿整个营地,所有人都看着这边,黎锦拿着一瓶水苦笑着走过来,递给聂意道:“你小点声音啊,不怕凯哥找我晦气,也顾忌着点丧尸啊。”   “问你点事。”聂意没去接水,“你们昨天来找我们的时候,是姓邹的让你们来的吧?”   “肯定的啊。”黎锦苦笑,“你们开枪那声音一听就比我们牛掰多了,万一不友好,我们咋办,都是凯哥赶鸭子上架。”   聂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起一根眉毛,冷笑道:“还真是这样,我就说,他手里明明有枪,为什么你们昨晚找我们的时候手里没枪,就是纯属把你们当炮灰嘛。”   他说完黎锦脸色顿时有点铁青,他低声道:“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行了,你别说出来,让凯哥听到……”   “他耳朵是有多发达,这么远也能听到?”聂意不以为意,“不用遮遮掩掩了,现在在收拾营地的人,包括你们,都是半路被吸收进来的吧?他根本就不把你们当同伴。”   黎锦点点头,“我一开始就反对南下,路上已经遇过不止一群往南迁徙的尸群了,我们应该留在北方,冬天丧尸没有行动能力,我们只要抵抗严寒就行了,但是凯哥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也是为了留条命,才跟着他。”   苍生忽然道:“你怎么知道,冬天丧尸没有行动能力?”   黎锦说:“我是生物学研究生,丧尸并不是恶魔的诅咒,我认为他们是一种突变的新生命体——我是说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暂时叫T病毒吧。它令死物腐烂速度变慢,当然这也和丧尸本身脑中神经流还有活跃性有关。T病毒令‘死人重生’使丧尸消耗极低的能量,没有丧尸是有温度的,所以当天气冷下来,丧尸的行动能力肯定会受到限制,他们会被冻僵,但不会死去,这算是丧尸的优势,等到天气回暖,冰化了,丧尸也随之恢复行动力。”   “我们之前早上也看到行动缓慢的丧尸。”聂意说。   黎锦点点头,换成英语道:“我能说出一大堆理论,但说服不了凯哥。他很固执,并且不允许别人对他的固执有异议。那些拿枪的都是最开始跟着他的,对他很忠心,劝你不要顶撞他。”   “我干嘛顶撞他。”聂意笑道:“这里只有你会讲英文?”   “好像是这样。”黎锦道:“现在有你们了,这可以当做我们的秘密语言。”   “得了吧,说多了姓邹的说不定就会吼一句:闭嘴!别用你们那该死的语言!”聂意学着邹宁凯的神态说。   黎锦哈哈大笑:“你说得对。”   这一场交谈后,黎锦的脑门上就被聂意盖了个戳:好人。   邹宁凯脑门上也被他盖了个戳:坏人。   早饭后车队出发,苍生开车跟在后面,聂意坐在副驾驶研究地图,嘴里叼着条牛肉干道:“我觉得去警察总厅会有危险,一开始避难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率先想到的就是警察厅。那里没沦陷最好,要是沦陷了,可是黑压压一片丧尸。你们和邹宁凯商量出什么了?他们出人吗?”   霍克白沉吟一声,道:“我们自己动手就行了,主要是怕把你们留在外面有危险。但是邹宁凯想要枪,非要塞人进来,只会给我们拖后腿。”   “他出多少人?”聂意问。   “三个人。”霍克白道:“三个拖油瓶。”   “看看到时候他让自己的心腹去,还是让黎锦那样的炮灰去。”聂意说,随手把地图放回去。   “无所谓。”霍克白挑起一根金色的长眉,“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们的事。”   聂意道:“别这样,好歹是人命。”     第 15 章   行至中午封恬终于把他的红外线探测头做好了,虽然很简陋,但很有实用性,他甚至做成了无线的。   “如果能派的上用场的话就好了。”封恬说:“没有多余电量,就不测试了。”   “到警察总厅的时候用吧,能覆盖多大的范围?”聂意捏了块压缩饼干,跟黎锦趴在窗口边吃边问。   苍生脸上戴着霍克白的墨镜挡光,曲起一条长腿半躺在车前盖上,倚着挡风玻璃枕着双手补眠。   “只能单向覆盖,到时候按墙头上,大概能扫出整个总厅的,但是电量估计就够用一次的了……这还要看他们的行动时间。”封恬抚了一下自己的睫毛,揉了揉眼睛。   黎锦赞道:“你好厉害……”   聂意摊手道:“所以妹子们都喜欢理工男。”   霍克白肩上挂着AK在阳光中走过来,一头张扬的金色短发像金子般灿烂,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烈日似的磅礴霸气。   “你小子,老我们这边凑,不怕姓邹的踹你?你来卧底的吧?”霍克白用军刀戳了戳黎锦的后腰。   黎锦笑着躲了一下,“我们现在是同伴,凑一下就凑一下吧。”   “谁跟你是同伴。”霍克白不以为意,唇角勾着温柔的笑意打开车门,“宝贝下来,那边有条河,我们去抓鱼。”   封恬搭着他的手下车,“聂意饼干给我一块。”   聂意把半包饼干递给他,封恬跟霍克白抓鱼去了。   黎锦倚着车门,淡笑道:“D字乐团其他两位呢?没跟封恬在一起?”   “不知道啊,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出口,要是已经那啥了,不是往封恬伤口上撒盐么。”聂意说。   黎锦点点头,叹了口气,“这该死的末日。”   “其实有时候想想,末日也有好处的吧。”昨晚被苍生用枪指着脑袋的陆然走过来,跟两个人凑一块闲聊,“至少不用每个月都为房贷发愁了。”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干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聂意耸肩道。   陆然笑起来,聂意嘘了一下,指指苍生,说道:“笑得含蓄点好么,我们不想欣赏你的牙花子。他昨晚一晚上没睡,我们去旁边聊吧。”   苍生没有任何反应,趁着大家都在吃午饭的时候,聂意走到一处草坪盘腿坐下。   聂意道:“你们是半路认识的吗?”   黎锦和陆然对视一眼,笑道:“不是,我们是发小。”   “哦。”聂意道:“不错哦,末世里有个知根知底的同伴。”   “你们呢?”黎锦问。   “苍生跟老白感情好,老白跟封恬是那种关系,嗯,你们也看出来了,他们都认识,我是半路遇到苍生的。”聂意说,“他救过我很多次,就昨晚我还掉一坑里了,是他把我拉上来的。”   “你们是个紧密的小团队。”陆然说,随后自嘲道:“不像我们,邹宁凯说什么我们得听什么。”   “他逼你们做过什么事吗?”聂意问。   “这倒没有,但是感觉很坏……”黎锦皱着眉,四处看了一眼,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才小声说:“他给我们提供饮食,我们帮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但是遇到丧尸的时候他总是想把我们这些人推出去保护他,虽然没这么直接做过,但他就是那个意思了。比如说昨晚。”   “他没有安全感。”聂意看了看邹宁凯的方向,他总是游离在卡车边缘,随时随地有丧尸出来他都可以跳上车火速逃跑。   “听说他以前是个毒贩。”陆然说:“末世前怕警察,末世后怕丧尸。”   女孩哭喊着的叫骂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聂意皱着眉看去,只看到营地边缘两三个背枪的青年把两个女生钳制着压在地上,撕她们的衣服,那两个女孩是之前没见过的。   “又来了。”陆然叹了口气,从地上拔了根草含在嘴里。   “什么叫‘又来了’?”聂意眉心蕴着一股怒意。   “之前我们路上遇到一对父女,求邹宁凯收留给点吃的,那女孩只有十几岁,那几个小畜生当着她父亲的面把女孩强奸致死,她父亲整个人都傻了……”陆然说,“这俩女生估计也是看到我们人多,想来要点吃的……”   聂意一手撑着地面,面有愠色地站起来。   “你最好别去。”黎锦说,“我们试过了,那些人根本就是流氓,不会听你的。”   整个营地都对几个人的暴行视若无睹。   聂意也猜到了,所以他走上去也没有说话,直接抽出手枪在青年的脚边开了一枪,砰地一声,贯彻整个营地。邹宁凯从卡车旁懒懒瞥了一眼,似乎并不打算管这档子闲事。   “后退!”聂意用枪口指着其中一个青年。   两个女生泪流满面,捂着自己的胸口害怕的抱在一起。   “小子,这事儿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个打劫过聂意的黄发青年面目狰狞道。   “你们是人还是畜生?”聂意站到女生身边,让她们穿好衣服,对几个人说。   霍克白一手拎着自己的靴子,一手牵着封恬,裤脚挽上去,膝盖以下都湿淋淋的,他看着聂意的方向抽了抽鼻子,“浪费子弹。”   “聂意很善良。”封恬说。   霍克白挑眉道:“善良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看着吧,如果游隼不出手,他们这些人一定会把聂意活剥了,这小子太傻甜白了。”   “不会的。”封恬笑道:“苍先生不会不管的。”   “你又知道?”霍克白握了握他的手,把靴子穿上。   “要点脸吧,别把自己当救世主。”其中一青年说。   聂意没理他,让那俩女生赶紧走,女生们抽泣着从地上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但是邹宁凯其他几个小弟将她们围了起来,包括聂意在内。   “让开,出什么事了?”一个脖子上挂着粗重金链子体型胖乎乎的男人叼着烟,拨开人群,目光一扫,落在聂意身上,邪笑道:“新来的,是你在闹事?”   “我没有闹事!”聂意冷冷道:“管管你们的人!大难当前别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你管你自己就行了。”男人牙缝里咬着牙,目光在聂意身上来回打量,他哼了一声,“还是说,你想拿自己换她们,我是无所谓啊,爷就喜欢你这种水灵灵的小男生。”   聂意头皮一阵发麻,他猥琐的目光舔遍了聂意的全身,朝他伸出手。   一柄军刀撕裂空气擦着男人的腿削出一道血线,铿地一声插在地上!   众人纷纷避让后退,男人吃痛地皱着眉,怒道:“谁干的?!”   “你们要强暴谁都和我无关。”苍生在远处车上坐起身,慢慢摘下黑超,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是别动我的人。”他连警告都懒得说,漆黑匀净的瞳仁像是冰巢般冷冷盯过去,仿佛只要有人敢反驳,第二柄军刀就会直接贯穿对方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  老白大讲堂~   霍克白=皿=:咳咳,解释一下,游隼这个“我的人”呢,指的我们这个团队~不要想歪了~   苍生▼_▼:并不是啊   聂意(*/ω\*)   封恬ε = = (づ′▽`)づ 第 16 章   男人牙呲目裂,邹宁凯的声音忽然响起,怒道:“行了!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吃完的都赶紧上车!”   “来呀,到这边来。”聂意跟那两个女生招手,带他们到悍马车旁。   “你胆子也太大了。”黎锦对聂意连连摇头,转过身背向他却翘起了大拇指,和陆然回自己车里了。   女生们战战兢兢,显然被吓坏了,聂意简直不敢想象她们一路过来都经历了什么。   “你们要去哪?”聂意拿了点罐头和水给她们。   其中一个女生摇摇头,均没有开口说话,她们眼眶通红地低着头。   “朝北走吧。”聂意说,“找个能安身的地方。”   “谢谢。”女生眼泪汪汪的道谢,聂意给了她们三四天的吃食和一把小折刀,看着她们走远。   “圣母玛利亚,你这么大方,一路救济过去,我们都要喝西北风啦。”霍克白牵着封恬走过来,咧嘴笑道。   苍生翻身下车,到后座继续补眠。   聂意道:“你们不是去抓鱼了么?鱼呢?”   封恬说:“刚才在河里飘过一只丧尸,小白怕河水感染就没抓,别把我们都吃成丧尸了。”   聂意打开车尾门上去,在苍生身边坐下,“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我不予评价。”霍克白开车,跟上车队。   聂意沉默一会:“我是在伸张正义!”   “喔,伸张正义的近义词是多管闲事。”霍克白说。   聂意:“……”   聂意道:“我知道我没做错。”   “你们人生观不同,不用纠结啦。”封恬在副驾转头,给聂意递过去一本漫画给他解闷,他笑着,像个纯洁的孩童,“你是对的,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们那样,文明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宝贝,看看窗外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文明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活命才最重要。”霍克白哼着小曲道。   封恬蹙眉说:“那是你们雇佣军的思想,别加注到我们身上。”   聂意转头看着苍生熟睡的侧脸,轻声道:“谢谢。”   沿途随处可见零散游荡的丧尸经过,慢慢变浅的阳光像一杯被打翻的金灿灿的牛奶,铺在车窗上,把聂意的睫毛染成淡淡的金色,照出他眼底的落寞。   “如果我们全人类都变成了丧尸……自然腐化后,你们觉得地球会变成什么样?”聂意忽然问。   霍克白秒回:“地球只会变得更美好。”   “是哦,人类全灭后还能给地球大面积施肥……”封恬惨淡笑道:“可我还不想变成肥料。”   聂意叹了口气,人类消失与否,不仅对地球没有任何危害,反而会使这颗星球更加祥和,这么一想,这场全球浩劫看起来就像是地球的自我清洗一样……   这样一件闹哄哄的事情后,带给聂意的震惊很大。明明还有更加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为什么有的人还在残害同类,因为失去了约束,所以更加肆无忌惮,这真的就是人的本性吗?   行程枯燥乏味,聂意把看完的漫画传阅给别人。晚上车队停下整顿,原地吃饭休息。   天上繁星闪耀,星光好像比以前更加明亮密集了,就好像,每个人的头顶都悬挂着自己的死兆星。聂意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他心情很差,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深蓝的天幕发呆。   “你怎么了?”封恬过来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   “我觉得我讨厌那些人。”聂意轻声说。   封恬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嗯,我也讨厌。”   霍克白在远处烧水,抬起头来大叫:“宝贝,别背后说人家坏话。”   “我才没有!”封恬喊道。   “聂意。”苍生忽然喊他一声。   聂意撑起身体看过去,苍生站在林子外看着聂意,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干嘛啊。”聂意慢腾腾爬起来,朝苍生走。   苍生漠然道:“抽刀。”   聂意愣了一下,拔出军刀小跑着过去,苍生指指林子里。光线不明间,聂意看到了一只丧尸,它被吊在树上看着树下的两个人喉咙里滚动着饥饿的嘶吼。不远处还有个帐篷,看起来是个被绝望击溃的自杀者,估计是有丧尸过来,在它脚上啃了几口,把他也给感染了,但却一直吊在了这里。   “准备好了吗?”苍生抽出一把刀。   “来吧,我准备好了!”聂意深呼吸,像海绵宝宝般挺胸。   苍生两三下攀上树,跃下来的瞬间猛地挥刀割断绳索,和丧尸一块落在地上。丧尸爬起来朝聂意猛扑,苍生攥着他脖子上的绳子往后一拽,丧尸被往后拽了个趔趄,继而转移目标扑向苍生,苍生淡然地偏头躲开它的手,一脚将丧尸踹倒。   “你的肉比我多。”聂意耸耸肩,握紧了军刀。   他以前不爱运动,聂一凡退伍后还逼着聂意跟他学了一段时间军体拳当锻炼身体,聂意自认也没全忘光,身手方面,对付只丧尸应该还可以,反正这玩意儿唯二的威胁就是会咬人和浑身携带的病毒。   丧尸从地上爬起来,苍生松开绳子绕到聂意身后,丧尸朝两人扑,聂意低蹲躲开,一刀捅进丧尸早已腐烂的腹腔,划开一道口子,里面哗啦啦流出一滩腐臭的肠脏。   聂意强忍着恶心把丧尸推远。   苍生道:“这样没用。”   “我知道!”聂意烦躁地甩了甩手上粘稠的血液,丧尸朝他扑来,聂意没再躲,持刀迎上去桎梏住丧尸的一只手,用刀猛捅丧尸的眉心。   没捅进去!   聂意脸上一阵狼狈,他一脚将丧尸踹远退到一边,刀尖只没入不到一厘米。   “你力量不够捅不开头骨,可以攻击它的脖颈后脑和眼眶。”苍生站在一边袖手旁观,顺便出声指点一二。   聂意点点头,小心躲开丧尸的抓挠,一手箍着它的脖子,握着刀反手从后面亮出刀尖,猛地插进了它的眼眶。丧尸没有任何生命体该有的抽搐,一瞬间像断了电般瘫倒在地。   “够恶心的。”聂意嫌弃地皱着眉,捏着刀柄把军刀从丧尸的眼眶抽出来,带出一大滩脓血。   “还怕吗?”苍生问。   “不怕!”聂意挺胸。   两腿一点都没有打颤!浑身一点都没有哆嗦!可坚强!   聂意杀个丧尸废了老半天劲儿,暗搓搓到河边清洗,来回不断洗手,仔细把指甲里的血迹清干净。苍生拎了瓶消毒液过来,倒给聂意洗手。   聂意静了一会,忽然轻声说:“好像杀人一样。”   “人可比丧尸难杀多了。”苍生把消毒水拧上,直接转身走了。   聂意回到营地的时候多数人都睡了,之前那个不怀好意的胖子还醒着,今天似乎是他守夜,抱着枪靠在火堆边,抬眼看着聂意,目光里有些说不清的暧昧意味。聂意皱了皱眉,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朝后面走,缩在他们自己的小营地里。   今晚是霍克白守夜,他靠在车门旁翻着聂意的漫画书借着火光打发时间,封恬缩在他身边,枕着他的腿身上裹着毛毯已经睡着了。   苍生在车里睡觉,整个营地静悄悄的。聂意坐下来烤了会火,霍克白看着漫画书头也没抬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只是不想当你们的累赘。”聂意看着火光说。   “没有人觉得你是累赘。”霍克白说。   聂意道:“那是两回事。”   霍克白没再继续,忽然来了个神转折,开始跟聂意讨论漫画的剧情,聂意拿漫画的时候没拿全,少了两本结局,把霍克白膈应得相当销魂。   晚上聂意听见细小的动静,迷糊糊地睁开眼,封恬还缩在一边睡觉,霍克白没了。他下意识转头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火光勉强企及的地方霍克白一刀悄无声息地削断丧尸的脖子,很快解决了两三只游荡过来的丧尸,没有发出任何惊动到人的动静。   聂意又去看那个胖子,对方早歪在一边睡着了,呼噜震天。   第 17 章   翌日半天的路程后,霍克白和邹宁凯商议派人去前面探路,邹宁凯出了两个人,一个自己的小弟还有陆然。陆然表示很无辜。   霍克白回来跟苍生简单说了一下,两人都得去前面看看,为了方便四人分车驾驶,邹宁凯出车。苍生只拿了把手枪,将突击步枪留给聂意,什么话都没说,警惕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聂意愣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   “宝贝,我们离开后他们要是敢做什么,游隼的箱子里有手雷,一拉环你就扔,炸他们个片片碎。”霍克白倚着车门,拉动手枪机簧不断验枪。他带着一顶黑色贝雷帽,金发从边缘捋出来,一身黑色野战服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美国特种部队的铁血教官。   “乱讲,怎么可能呢。”封恬趴在车窗上,从里边探出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们小心点啊。”   苍生和陆然一辆车,他漠然踩下油门,吉普车驶出营地。苍生的气势太强硬,陆然坐在副驾驶浑身僵直,之前被他用枪指着脑门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宁愿去跟霍克白坐一辆车!   半路上在路边遇到一个挥舞双手求救的年轻男人,他背着硕大的双肩包,在路边跳脚,看到两辆吉普车由远而近兴奋地大声呼救,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但是苍生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单手控制方向盘,左臂搭在车门上,目光淡漠地看着前方。后面的霍克白也没有停车,陆然转头看了看苍生,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坚毅而充满刀锋般的凌厉,陆然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绝望地跟着车后面跑,大叫道:“请救救我!我没有被感染!停车,求求你们救救我!”   吉普车很快驶远,将他甩在了后面。   地图标注的警察总厅就在前方不远,苍生开车在紧闭的大门前隔了差不多五十多米左右停下,阳光铺天盖地劈下来,照出车门上苍生修长的手指。   “规模的确挺大。”霍克白下车,拨转了一下贝雷帽的帽檐,遮住有些晃眼的阳光。   “看样子大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可能真像聂意说的,里面应该关着一群丧尸。”苍生推开车门,站在千万袅娜晴丝中仰头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一丝风都没有,国旗缠在旗杆上恹恹地垂着。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陆然下车,怯怯道。   “游隼你守在这里,那个谁,你下来,跟我到两边去看看。”霍克白转头跟车里的那个小弟说,小弟背着一杆儿霰弹枪小跑着上来,跟霍克白从两边绕开贴着墙检查。   “之前没说你们手里还有霰弹枪。”苍生倚着车门淡然道。   陆然有些怕他,贴着另一边的车门,尴尬笑道:“普通民用的猎枪,我们国家百姓是可以合法持有枪支的,那把枪是他自己带来的。”   苍生眼底流动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威慑,磅礴的冷冽气场浑然天成。他没再说话,环首四顾看了看,周围游荡着几只丧尸,人烟荒芜。   “救命!”尖锐的求救声传来,是之前那个青年,他竟然一路奔跑着追了过来,边跑边大喊:“我真的没有被感染!求你们救救我!”   陆然神色有些松动,苍生依旧面无表情,看着青年慢慢跑近。   警察厅的大院铁门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好像有人在后面不断推搡,震感越来越激烈,渐渐有野兽般的嘶吼从后面溢出来,里面的丧尸被青年惊动了。   “这小子想干什么!一路鬼哭狼嚎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霍克白一脸毛躁的从旁边草丛钻出来,看着青年,脸上的怒意一览无遗。   下一秒,苍生抽出手枪,指着青年,冷冷道:“滚。”   青年吓得高举双手,哆哆嗦嗦道:“我、我……”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现在闭上你的嘴,滚远点。”苍生说。青年紧张得一头冷汗,苍生见他没有行动,拨开了保险栓。   “我走!我马上走!别开枪!”青年从苍生脸上看不到任何动容,他眼里全是丰沛的求生渴望,和苍生的淡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青年呼吸直发抖,他后退了两步,慢慢转过身,又忽然反扑回来一把抢走了苍生手里的枪,他握着手枪来回指着几个人,壮胆般大吼:“把你们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告诉你们,老子可不怕杀人,一路上不知道宰了多少你们这种混蛋了!车钥匙给我!”   霍克白大翻白眼,骂了一句傻逼就懒得理会这里,转身去大门那里查看。   陆然则真的吓了一跳,连忙高举双手。   “我原本没想杀你,被聂意知道又要啰嗦。”苍生面无表情,慢慢举起右手,手里正拿着手枪弹匣。他几乎是在青年转身扑来的一瞬间,将弹匣卸了下来。   青年大惊失色,连忙查看手里的亮银色伯莱塔手枪,果然没有弹匣。   “你……”青年抬起头愤怒的想要大骂。   硬币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滴水不漏的银光,咻地一声,弹进了青年的嘴里,力道太强直接滚到了他的喉咙深处。青年开始抑制不住地跪地咳嗽,满脸涨红,咳嗽声惊天动地。苍生过去把自己的枪捡回来,将弹匣推上,低头漠然地看着几乎要咳出血的青年。   霍克白身手矫健地攀着铁门两三下跃到警卫室上边,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丧尸大军,叹了口气,转身回来喊道:“目测有上千了,这还不包括楼里的。我估计这铁门撑不了多久,我们得把这些丧尸引开。”   苍生转头看他一眼,对陆然道:“把这人绑起来,捆在车尾。”   陆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和那名小弟七手八脚把青年捆好,栓在一辆吉普后面。   “你下来。”苍生对霍克白说,霍克白直接跳下来,把里面的情况转述一遍。一大片丧尸被青年惊动,都在朝铁门猛扑,上千人力道的拥挤,铁门的确撑不了多久了。   “你们开车上斜坡,我去引开这些东西。”苍生走近铁门看了看,无数腐烂发黑的手臂从缝隙扒出来胡乱抓挠。   “没问题。”霍克白指挥两人上车,他开车火速撤离,拐道而上停在远处的斜坡上,将下面的景色一览无余。霍克白下车,跟苍生打了个手势。   苍生瞄准里面的电子锁,连开两枪,大门砰地弹开,无数丧尸涌了出来。   苍生迅速钻进车里踩下油门离开,青年被拖在车后面,疯狂绝望地大叫:“你他妈想干什么!快把我放开!快放开我!”后面无数丧尸嘶嚎着追来,青年被迫跟在车后面跑,急得直掉眼泪。苍生开得快,直接把他在地上拖行了数十米远,又停下,等着丧尸们追上来。   青年崩溃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狼狈,跑去拍车窗向苍生求饶,他胡乱哭喊,倒是把丧尸越引越多。苍生视若无睹,看着后视镜,等丧尸快追上来的时候又狠踩油门,巨大的惯力猛地把青年拽倒,一路拖行过去,把丧尸越引越远。   霍克白拿着从苍生狙击枪上拆下来的狙击镜当望远镜用,看着大院,淡淡道:“清不干净。”   那名小弟看着这大胆的场面被骇得脸色苍白,他问道:“我们现在去武器库吗?”   “去找死?”霍克白调试狙击镜,说道:“就这么门开车让丧尸散散吧,等游隼回来再说。”   再往北一点,营地里聂意在车里睡出一脑门的汗,他毛躁的醒过来,“明明都是秋天了为什么下午还这么热!”   封恬在前座看书,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笑道:“继续睡吗?我把窗户打开吧。”   聂意摆摆手,觉得口干舌燥。封恬递过来一瓶水给他,聂意拿着水推门下车,外面太阳已经慢慢下沉了,苍生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第 18 章   “哟,睡美人,过来搭把手。”黎锦拎着一桶水路过。   聂意跟他一起抬着,送到营地里,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他说:“这水能用么?之前老白还说在水里看到丧尸了。”   黎锦脸色一变,“我们这是在上游……没关系吧?你别吓我,我中午刚跟那几个人烤了鱼吃。”   “我不造,别问我。”聂意不负责任地丢完人工雷,喝着水转身走了,黎锦哭笑不得。   聂意走到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小心地走到旁边蹲下来,捧着水往脸上泼了两下,舒服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你别掉下去。”黎锦又过来拎水。   “桶给我用一下。”聂意勾勾手指,把塑料水桶接过来,舀了小半桶水,站起来从头浇下,他像只湿漉漉的小狗般甩了甩头发,舒爽得轻笑了一声。   “啧,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在这把你摁着强暴了。”黎锦说笑道。   聂意没介意这个善意的玩笑,把桶还回去,“热死我了,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   “回去换衣服吧,等会就开始冷了。”黎锦拎着水走回去。   聂意身形纤薄高挑,脸上还有些未退的稚气,平时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河边,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显出若隐若现的诱人线条。   聂意站在河边没吹一会风就冻得开始哆嗦,他抱着双臂往回跑,微微弯着腰,像只偷东西得逞的干脆面。   “喂,小子,你叫什么?”之前起过冲突的微胖的男人走过来,忽然把聂意截在半道上,笑嘻嘻地伸手将他拦下。   “我叫聂意,行了你可以让开了。”聂意匆忙说完,抱着双臂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想走开,那胖子偏偏不让他走。   “来,穿哥的衣服。”胖子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抓着聂意的手。   接触到他猥琐的目光,聂意狠狠拽自己的手:“你放开我!我自己有换洗的衣服!”   “行了,装什么纯洁。”胖子低骂一声,轻蔑笑道:“你跟那个人也不怎么熟吧,别装了,早看出来了,还不是那档子破事儿。到爷这来,爷可以保护你。”   恶意的侮辱瞬间把聂意激怒,他一个窝心脚踹过去,直接把胖子蹬开摔在地上,聂意自己也往后踉跄了两步。有小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拎着枪过来喊道:“干什么干什么呢!”   “你最好别再靠近我!”聂意看到胖子满脸怒气的爬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胖子爬起来咒骂一句,一步蹬上来将聂意抱住抵在树上,大骂道:“小贱货!看爷怎么弄死你!”   “你嘴巴放干净点!”聂意啪地甩了他一巴掌,拼命想挣开胖子的桎梏,奈何力气没有人家大,偏偏围观的几个人全都无动于衷,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那个闻声而来的小弟甚至看得兴起。   胖子没去管聂意的挣扎,埋首在他颈窝间,撕扯他身上湿透的衣服,舔舐聂意白皙细致的脖颈。聂意激起一身的冷汗,他被逼急了,直接张嘴狠狠在胖子肩上咬了一口,撕下一块皮肉。胖子顿时痛叫着松开他,一拳挥过来,聂意偏头一躲,胖子打空了。   封恬靠在车窗边,在细微的风中翻着一本机械制造及自动化有关的专业书,一些吵闹的声音忽然传过来,他揉揉眼睛,忽然想起聂意离开好像有一会了。封恬愣了愣,连忙推开车门下去,往吵嚷的地方小跑过去。   聂意拿枪指着那胖子,满嘴是血,他情绪有些激动,食指几乎要忍不住扣下扳机。身上衣服乱糟糟,封恬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妈的,有种你他妈开枪试试!”有小弟站在胖子身后,用步枪指着聂意。   聂意急喘了几下,擦了一把唇边的血,慢慢收回手,那胖子捂着肩膀露出得意的神色,往聂意走去,聂意却忽然抬起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抬眼恶狠狠道:“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胖子止住脚步,脸上阴晴不定。   聂意咬牙切齿:“走开,我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信不信,如果我死在这里,等苍生回来,你们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你们干什么!”封恬惊叫一声,推开附近的几个人走到聂意身边,然后转身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个胖子:“你干了什么!”   胖子没说话,邹宁凯抽着烟慢慢走过来,看了看,然后二话不说狠狠抽了胖子一耳光,骂道:“我准你在这闹事的吗?”   胖子讪讪地捂着脸,被邹宁凯骂走了。   “谢了。”聂意冷冷道,放下枪,吐出嘴里的血,拉着封恬离开。   回到车里聂意仍气得直发抖,封恬给他拧开一瓶水漱口,也不多问。聂意在后座换了身干燥舒适的衣服,呆坐着一会,忽然开口道:“等他们回来,别说。”   “为什么?”封恬不服气道:“你忍着那家伙只会得寸进尺,不如让小白教训他一次!”   “姓邹的会管的。”聂意用湿巾用力擦着脖颈让胖子舔过的地方,“苍生下手没轻重,我看老白武力值也不低,万一错手打死了我们跟这帮人就积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整他。”   封恬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聂意在后面呆坐着,邹宁凯走过来,在车窗上敲了敲。   聂意自己懵了一会,然后推开车门下来,封恬显然很不喜欢这些人,邹宁凯一来他就赌气般把车窗升了上去。   “刚才的事实在对不住,是哥没管好人,多担待点,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邹宁凯点上一支烟咬在牙缝里,又给聂意递了一支。   聂意没有抽烟的习惯,刚要拒绝,却觉得不太合适,邹宁凯都亲自来解释了,他也不好给人家甩脸色,于是接过来放耳朵后面,淡淡道:“那个人是谁?”   “哥一个兄弟家里的亲戚,那兄弟不久前死了。”邹宁凯抽着烟,“那胖子仗着是哥兄弟的亲人闹事,是该教训一下。”   “你想让我怎么做?保持沉默?”聂意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想先看看邹宁凯的态度。   结果邹宁凯只笑了笑,摸了一下聂意的脑袋说了句“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就走了。   “他什么意思啊?”封恬打开车门,看着邹宁凯的背影说。   “姓邹的也嫌弃那个胖子。”聂意眯了一下眼睛,“我觉得是这样,瞎猜的。”   封恬鼓了鼓脸颊,没说话。黎锦小跑着过来,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刚才怎么了?我就去上个厕所,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了。”聂意对他勾勾手指,“问你个事,那个胖子你认识不?邹宁凯跟他什么关系?”   黎锦摇摇头:“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在了,估计是老朋友吧,那些小弟都不敢跟邹宁凯开玩笑什么的,那胖子就敢,邹宁凯也没生气。”   聂意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要不就是他猜错了,要不就是那个胖子太自大,都没察觉已经惹邹宁凯厌烦了。 第 19 章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聂意和封恬点了个火堆,聂意烤衣服,封恬用小棍戳着年糕在上面烤,是黎锦给他们的,这人很对他们很热情,有什么好东西都跑过来分给他们。   “我真想喝年糕汤。”封恬把烤好的年糕递给聂意,自己咬了一小口,努努嘴说。   “我也想。”聂意嗅了嗅年糕,叹气道,“萝卜汤也好。”   “等我们找到苍先生的妹妹,可以再寻个地方住下,到时候就会安定多了。”封恬小口小口地咬年糕,声音软糯,像只乖巧的小猫。   聂意心底轻轻哦了一声,原来苍生要找的是妹妹,他一直以为他是在找老婆。聂意叼着年糕,撩起衬衫慢慢烤着,脸上被火光映得有些微红,“苍生结婚了吗?我看他手上一直戴着一枚钻戒。”   “我也不知道。”封恬说,“小白不经常跟我说起他们佣兵团的其他人,我跟苍先生也不算很熟,你可以问问他呀。”   “算了,这也没什么好问的。”聂意努努嘴,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形瘦弱长头发的女版苍生,他妹妹该不会跟他一个德行吧……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聂一凡,如果聂一凡还活着,也一定会像苍生这样不远万里不畏艰险地来寻找自己。   一旦入了夜聂意就没有时间概念了,说不清是几点钟苍生和霍克白才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然和那小弟下车的时候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苍生和霍克白倒是面色如常。   “回来了,好晚。”封恬小声说。   聂意嗯了一声,两只小的在烤火,苍生远远跟他们比了个手势,下车先去找邹宁凯,有必要好好商量一下。结果没多久就回来了,封恬道:“这么快就商量完了?”   “商量什么,姓邹的又不亲自上阵,我跟游隼自己商量就行了。”霍克白走到封恬身边席地而坐,从后面将他搂在怀里。   “情况很糟吗?”聂意问。   霍克白道:“不算太棘手。”   苍生注意到聂意换了身衣服,没多说什么,盘腿坐下,聂意把年糕递给他。两人一定没吃饭,他跟封恬都拿年糕当零食吃,等苍生接过去聂意又跑回车上拿了罐头,递给他跟霍克白。   四个人凑一块边吃边聊,聂意忽然想起来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递给苍生道:“对了,你抽烟吗?”   苍生迟钝地看着聂意,然后把烟接过来,他随手用火堆点燃。   霍克白叫道:“怎么只有一根?我也很想抽烟啊!”   “下次我们去翻翻超市啦。”聂意说,“跟小孩子一样,一根烟也要争!”   “你懂什么,香烟是男人的精神粮食!”霍克白嚷道。   “说得好像我不是男人一样。”聂意哼了一声,继续烤自己的衬衫。   然而苍生只抽了一口,马上就捻灭了,冷冷道:“里面有海洛因。”   其余三人顿时没了声音,封恬微微吸气,“这是白天邹宁凯给聂意的。”   “这混蛋想干什么?”霍克白冷冷往邹宁凯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方早就已经睡下了。   聂意有点手足无措,“你只抽了一口……没事吧?”   苍生反问道:“他为什么给你烟?”   “呃……”聂意一愣,对上苍生慢慢凝起杀意的眸子,眼底冰巢般的冷意让他把之前想好的说词一瞬间忘光了。   “因为那个胖子对聂意动手动脚,邹宁凯来堵聂意的嘴。”封恬马上道。   聂意一脸无奈:“都叫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封恬情绪有点激动道:“他连在香烟里掺毒品都干出来了!拿完枪我们最好跟这些人分道扬镳!实在太可恶了!”   “怎么回事?”苍生冷冷道。   封恬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通通说了出来,聂意一脸无奈。霍克白默默听着,把封恬抱在怀里蹭了蹭,冷然一笑:“找死。”   “苍、苍生……”聂意一个趔趄,没有拉住他。   苍生听完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往那个胖子的方向走,没有传说中杀气腾腾的即视感,他面无表情走过去,好像要与他闲聊般。   那胖子看到苍生迎面走来,也是觉得自己这头人多,竟然一丝胆怯都没有。   营地里的人都伸长脖子,均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想替那个小贱货出头?”胖子捻灭烟头,嚣张地站起来。   苍生径直行走跨过他们的篝火,一声不吭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胖子的脖子,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他拖到了旁边空旷的地方。那胖子破口大骂,“不就是个欠干的小骚货……”   话没骂完苍生手上用力更猛,直掐得那胖子面色涨紫,连咳都咳不出声。   苍生一把将他掼在地上,狠狠一脚踹在胖子的脊梁骨处,哀嚎声传遍整个营地,自然惊动了所有人。有几个背着枪的小弟过来,战战兢兢地指着苍生,“你想干什么!”   苍生置若罔闻,一脚踹得那胖子倒地不起,聂意一路过来自然见识过苍生的力道有多强,他穿着军靴那一脚下去,胖子的脊椎不是断了也指定错位了,所以才好半天没爬起来。   “滚。”霍克白扣动机枪扳机,一梭子子弹下去打在那几个小弟脚边,冷着脸让他们后退。   胖子跪在地上想跑,被苍生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头发又拽了回来,踹断了他一根肋骨。胖子满嘴是血,向旁边的人大声求救。   “差不多就行了……”聂意站在霍克白旁边,有点胆战心惊。   苍生的样子看起来并没失控,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拳脚狠烈不断落在胖子身上。   “放……过我……”半个小时后胖子已经晕过去一丝,又被苍生揍得醒过来,终于不再嘴硬开始求饶。   苍生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提起来,胖子满脸是血,眼泡肿起,半死不活。   “你在我眼皮底下犯错,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苍生漠然地单手掐住他的下颌,反手一拧,硬生生卸下了他的下巴,霎时胖子只能发出含糊的哀嚎。   周边围观的人一阵心惊肉跳,被苍生的简单粗暴震得头皮发麻。   邹宁凯走出来,抽着烟看着这一切,也并没有发话,当然不论他是否会出声阻止苍生都不会把他当回事。   “够了,你会把他打死的!”聂意往前跨一步,被霍克白拉住了。   霍克白道:“劝你别去,要怎么做是游隼的事,他并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你别太天然了。你看看四周这些人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吗?”   聂意微微急喘着,眉心皱起。   苍生没有动刀更没有动枪,他控制着力度,折磨了他两个小时活生生把那个胖子踢打得断了气。   聂意控制不住得有些呼吸发抖,封恬牵着霍克白的手,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死了吗?”霍克白抽出一柄军刀扔过,咻地打着旋插在苍生脚边。   胖子被苍生一拳轰在太阳穴上彻底死在了这一击之下,苍生拔出军刀,漠然地刺进他的脖颈里,像铡刀般狠狠切下,斩断了胖子的颈椎末端,防止他变成丧尸。   血液喷出来,邹宁凯拿下牙缝里咬着的烟蒂,道:“你杀的人,你自己处理掉。”   苍生抓起胖子的领口将他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走到河边臂上一个用力,将胖子还有着温度的尸体扔在了河里顺着水流漂向下游。   “聂意。”邹宁凯隔着空地,对聂意勾了一下手指。     第 20 章   聂意头一次看到这么明目张胆又粗暴的杀人现场,整个人被刺激的有点恍惚。他听到邹宁凯叫他,先是蒙了一下,然后快速捏了捏自己的脸,不让表情那么僵硬地走过去,“有事?”   苍生扔完人回来,就站在那一滩血泊旁,目光冷若冰霜地盯过去。   聂意顿时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哥抽烟抽惯了,犯糊涂了。”邹宁凯说着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微微歪着头点上火,从肺里吐出一口白雾,“那根烟你抽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聂意说,不知道邹宁凯在想什么。   “别抽了,哥以前干得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邹宁凯拍了拍聂意的肩膀,“吵闹一晚上了,都去睡吧。”   周围的人都散了,聂意哦了一声,音量足够让他听见,转身回来了。   “别和他有太多接触。”苍生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刀走在前面,出口成冰。   聂意一言不发地回到火堆旁坐下,封恬把毯子递给他,让他裹身上。聂意盯着火堆发呆,他不知道邹宁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白天是真的不小心把烟给他的?还是刚才被苍生骇到才这么及时收手?   末世前邹宁凯是个不小的毒贩,按理说不可能这么见风使舵。   聂意揪着眉毛也不再去想了,哎了两声跟苍生道:“你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   苍生睁开眼睛,长睫被火光镀上一层温暖的光线,他漆黑的眼瞳看着聂意,冷冷道:“你怪我?”   并没有好吗!聂意内心狰狞,虽然他的确有被吓到,毕竟苍生平时看起来自制力很高。   “要怪只能怪我,是我惹出来的。”聂意说着神色懒怠地用树枝拨着火堆,“黎锦说那胖子平时一无是处,多亏他一个弟弟因为救邹宁凯死了才继续待下去,也许我们加入之前邹宁凯已经想让那个胖子死了。但是他是这个团队领头的,他自己清楚要是他让人去杀那胖子,丧失人心他地位绝对不保。”   “So?”霍克白摊摊手。   “我不希望苍生被邹宁凯当枪使。我觉得白天那胖子找我麻烦,很有可能就是跟邹宁凯通过气的,你看苍生揍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喊‘凯哥救我’。”聂意眉宇间满是恹恹的神色,“他知道苍生回来后一定会找那胖子算账,他又恰好不想让那个胖子活着。”   “然后你就往坑里跳了。”霍克白指着苍生不以为意地一笑。   “我们是外来者。”封恬说,“他那些小弟包括他本人,尽管不排斥我们,但绝对不想我们越过他们头上去,恰好我们也不想,适当留下坏的印象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   聂意点点头,封恬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他看到其他人看苍生那种恐惧又掺杂着一丝厌恶的眼神就膈应得要死。   一晚上无话可说,聂意心里怪怪的。明天要去变成丧尸窟的警察厅里拿枪,两人养精蓄锐,今晚邹宁凯的人守夜。   苍生倚着车门垂着头颅睡觉,车里霍克白和封恬打闹了一会也安静下来睡觉了,聂意拨了会火堆,有点睡不着,心里说不是啥感觉。   下半夜聂意恍惚了一会,撑不住就裹着毯子在苍生的身边睡着了。   高阔的天空繁星闪烁,营地里一片安静,只剩下火堆偶尔发出的哔啵声。   天快亮的时候,苍生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吵醒,他皱着眉睁眼看了一下,一只小丧尸在啃他的靴子。苍生眼里涟着一层雪光,他又闭上眼睛睡了。   嗯?丧尸!两秒后苍生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弹跳起来,一脚踢在小丧尸已经腐烂的脖颈上,小丧尸被他踢飞两米远,咔嚓一声脖颈的脊椎硬是被他踹断了。   聂意揉着眼睛醒过来,吓了一跳,光是看背影他就能感觉到苍生身上汹涌的怒气。   他环首四顾,营地里不知何时跑了几只丧尸进来,正在啃食其他人,已经有两三个人被咬得断了气,而那两个守夜的青年竟然还在抱着枪呼呼大睡!苍生一言不发走过去,弯腰一把拽起一个青年的前襟将他摔在地上,另一个人也被他一脚踹醒。   “你们就是这么守夜的!?”苍生愤怒地扬起高声,抽出军刀掷出去命中一只朝他扑来的丧尸眉心,然后又在地上的青年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大家都别睡了啊!”聂意连忙爬起来把所有人都叫醒。   所幸丧尸不多,只有三四只,已经被苍生杀了两只。   黎锦一脸没睡醒地坐起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聂意朝他跑来,飞起一脚蹬开了他身后的一只丧尸。黎锦吓了个惨,瞬间精神百倍地爬了起来。那只丧尸被聂意蹬开,脚下绊着石块朝后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起来就被聂意一刀扎进了眼眶。   “大侠好身手!”黎锦忍不住白烂起来。   聂意忍着恶心把刀抽出来,上面还插着一只眼球,顿时两人都恶心得不行。   所有人都被惊醒,有人发现身边已经被丧尸啃得七七八八的同伴,顿时骇得一身冷汗,尖叫着躲远。   “是丧尸潮!”霍克白的吼声忽然贯穿一切。   聂意转头,看到霍克白正拿着单筒望远镜站在悍马车顶,如一杆笔直的标枪,金发在风中翻飞。   “还有多远?数量多少?”苍生问道。   霍克白冰冽的声音响起:“没有距离,它们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地,周围草丛中立刻钻出十数只看到人就兴奋的丧尸,越来越多,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人们还是恐慌地大叫,纷纷都往车里钻。   “上车!”苍生两三步跑上来抓住聂意的衣襟就把他拎了起来塞进车里。   霍克白开枪干掉两只围上车的丧尸,直接从车顶跳下去钻进副驾驶,苍生开车,引擎功率催至顶点猛地倒车撞飞一只丧尸。邹宁凯等人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突发事件了,都有条不紊地钻进车里,有人开枪轰丧尸,只有半路加入的一些人,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碰上灾难便不知所措,有好几个都被丧尸扑倒群体围上去啃食。   聂意呼吸急促,他把USP的消音器拧了下来,双手握着伸出窗外,瞄准远处的丧尸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砰地一声那只丧尸被急速旋转的子弹轰飞半个脑袋摔在地上。聂意持续扣动扳机,持枪点射,竟然没有一发打空,弹匣空掉前最后一颗子弹因为车里一个颠簸,打偏在了一只丧尸胸口。   苍生竟是一直注意着聂意,他子弹打偏,便立刻抬手补了一枪,伯莱塔92威力巨大,这么近的距离顿时轰爆了那只丧尸的整个脑袋。   “枪法不错。”苍生递给聂意新的弹匣淡淡道。   “高中大学的军训不是跑去晒太阳的。”聂意骄傲拍胸脯。   封恬咳嗽一声道:“自己人,别拍这么用力。”   车队里的秩序慢慢生成,在晨曦的微光中顺着公路直往南走。一场混乱后,死了不少腿脚慢的人,却也不是邹宁凯队伍里的核心人物,基本没有人在意。丧尸们吧嗒着两条腿到底跑不过汽车,又是没有智商的一堆生物,只顾着那几个被咬死的人争抢鲜肉。   “我说……”聂意拿着望远镜往后看,慢慢拧起长眉,费解道:“丧尸有会跑的吗?”   “怎么可能,肌肉都烂了怎么跑。”霍克白一颗颗往弹匣里填充子弹。   “那是我眼花了吗?我看到一只在追着我们跑的丧尸啊……”    第 21 章   聂意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那只追着他们车尾正在狂奔的丧尸已经少了一只眼球,脸上腐烂得隐约可见到森森白骨,除非是聂意眼花了,否则那一定是一只丧尸!聂意喊道:“刻度上显示大约一千至一千五百米远,真的是丧尸啊!”   会跑的丧尸,这是个相当恐怖的概念!   霍克白马上拿过望远镜往后看,倒抽一口气:“操!那是什么玩意!”   “真的是一只会跑的丧尸吗!”封恬也吓了一跳,聂意猛点头。   苍生猛踩刹车,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尖叫,他没熄火,只是停下来。然后让聂意把硬壳箱递给他,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枪击十几秒中组装出一把巴雷特超远程狙击步枪。然后拎着枪下车,单膝跪地架起狙击姿势,果断扣下扳机,砰地一声,细长的枪口焰闪灭。   聂意忙抢过望远镜去看,那只丧尸已经被苍生一枪爆头轰飞,而苍生已经起身站在车门便把狙击枪拆卸下来放了回去,坐上车踩油门驶远,从始至终脸上就没出现过什么表情,显得其余三人一惊一乍特别丢人!   “他脑回路跟我们不太一样。”霍克白也面无表情:“呵呵。”   聂意:“呵呵。”   封恬:“……”   车里一片诡异的安静,聂意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有心有余悸,会奔跑的丧尸,很不科学啊!   中午下车休整的时候,聂意把黎锦拉了过来,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丧尸会跑?”黎锦显然也吃了一惊:“你确定你不是眼花?”   “怎么可能!我们四个人,有三个人都看到了!”聂意怒道。   “你确定是在跑?”黎锦还有点不敢相信。   聂意道:“真的!而且速度上,我觉得我可能都跑不了那么快。”   “这太扯淡了!”黎锦爆了粗口,“我这里暂时也没啥头绪……”   “你们觉得,会不会是进化啥的?”封恬抱着自己膝盖偎在霍克白身边说。   一阵沉默,黎锦道:“可能是病毒的二次突变,毕竟这种病毒是人类历史上从未遭遇过的,国家可能会有些答案。这么来势汹汹,丧尸潮爆发到现在都三四个月了,要说有个别体发生突变也是有可能的。”   “还没入秋的时候,我和聂意在路上也遇到过。”苍生不带感情的声音忽然响起。   聂意瞪大了眼睛:“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那对小夫妻的儿子。”苍生在自己胸口比划,“这么高,衣服上有个豌豆射手的那小孩。”   聂意想起来,最初在加油站遇到的那对小夫妻,结果都被尸变的儿子啃了,“他没啥不正常的吧。”   “不。”苍生目光凛然,“它速度很快,力量也不弱,我当时以为是因为刚刚尸变肌肉组织还没有彻底腐坏的原因,现在想想,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几岁小孩能有的速度和力量。”   “那是什么时候?”黎锦问。   苍生道:“夏末。”   黎锦眉心一跳:“才两个月不到就发生突变了,这么短的时间……天呐,未来那些丧尸会变成什么样啊!”   “可能会有智力!”聂意举手。   “可能会组建丧尸大军!”封恬举手。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起来,霍克白被吵得脑袋疼,又不舍得打封恬,于是在聂意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安静点!”   “别闹了!这种问题十分严峻你们严肃点好么!”黎锦受不了道。   “你有解决的办法吗?”聂意问。   黎锦:“没有……”   “那你凭啥不让我们自娱自乐!”聂意横眉竖目。   “……”黎锦叹了口气说:“总之我们一直暴露在外面很危险,还是应该尽快找个安身的地方等待国家的搜救队。”   “我们要去首都。”聂意重复道:“因为不认识路才跟你们凑到一起的。”   黎锦说:“你们总得停下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霍克白铡刀般切断了这个话题。   黎锦跟他们的小团抱了一会就回自己车里了,苍生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靴子上被丧尸啃出来的痕迹,声音淡然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如果丧尸一直往南迁,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他对霍克白说。   霍克白抬眼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苍生道:“不管若琳是死是活我都一定要去首都找到她,她是我妹妹,不是你们的妹妹,你们没有必要跟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们一直是个团队。”霍克白皱眉道:“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我们没有必要散开。”   “如果封恬没在你身边,我是不会说这种话的。”苍生漠然道。   聂意唇角抽搐了一下,想不到苍生还有这种人情味爆棚的一面。   “没关系,我会保护他。”霍克白爽朗笑道:“只要我和你在一起,生存的几率就更大一些,这也是一件好事。”   苍生没再说话,聂意呃了一声刚想说话,苍生冷漠的瞳子扫过来冷冷看着他道:“你想都别想。”   聂意一脸茫然,我什么都没想啊!   “你离开我就活不下去。”苍生站起来深蹲了一下活动双腿,漠然道:“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你必须跟我走。”   聂意:“……”   少侠我只是想提醒你快点上车走吧邹宁凯都上车了好嘛!   聂意灰头土脸,也懒得辩解了,反正他说得也对,如果没遇上苍生,他早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邹宁凯将三个人留了下来,两男一女,他们被咬了,邹宁凯留给他们一人一包饼干和水,然后开着车往南走。三个人茫然地站在路边,眼里是一种绝望的神色。   “玛利亚,我以为你会下车安慰他们一下。”霍克白拨转方向盘说。   聂意手里捻着一颗45ACP子弹,喃喃道:“谢谢你的嘲讽,如果我的安慰可以让他们不会变成丧尸的话,我立刻就去。”   霍克白悠闲地吹了一声口哨。   聂意忽然说:“对不起。”   苍生瞥他一眼,在他身边的位子上闭着眼假寐。封恬在副驾转过头来道:“好好的干吗道歉啊?”   “我以后会按照我的能力所及办事,我会分清楚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的。”聂意说,“不然一定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霍克白哼哼道:“你这自我检讨够深刻,本大爷接受你的道歉。”   聂意哼了一声,倚着车门看漫画。   下午三点钟,车队停在公路边,苍生几个人进入镇子中心区域的警察厅附近,准备去搜索武器库。既然丧尸都在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他们就更加需要武器。   封恬让霍克白把集线器牵到墙头下,将那个红外线探测摄像头面朝整个警察厅安在墙头上,他打开电脑,迅速调试几下平面便刷出了整个警察厅的结构图。   “Cool!”聂意牙疼般吸了口气。   “小意思。”封恬翘起大拇指笑道,他将无线电拧到相同波段,测试一下:“小白听得到吗?”   “很清楚。”霍克白站在墙头上说,然后道:“楼里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跟你说的一样,楼里也有丧尸而且不少,你们进去后一定要小心点。”封恬说。   霍克白沉默一会:“让游隼去把大门关上,省得我们进去后再有丧尸跑出来袭击你们。”   苍生就靠在边上,闻言便两三下翻到斜坡下,大院里只有少量几只丧尸在游荡,离得比较远苍生也就没当回事,他将两边封闭式大门推到一起。原本的电子锁被他破坏了,只能手动上铁栓。吱嘎吱嘎了半天才锁好,几只丧尸被声音吸引过来,在后面拍打着铁门。   一个小弟看着屏幕,惊讶道:“这些、密密麻麻的黄点都是丧尸吗?”   “对。”封恬道。   话音落地,陆然和另外两个等会要进去的小弟面色刷的就白了。     第 22 章   “先说好,”霍克白回来后一手撑着车前盖看着战战兢兢的三个人道:“一会进去后,如果你们拖后腿,我是不会救你们的,当然也别指望游隼会救你们,一旦碍事他不杀了你们就该拜耶稣了。”   陆然:“……”   聂意咳嗽一声道:“耶稣不是用来拜的好嘛,你真的是老美吗?”   “走吧,丧尸现在都聚集在大门口。”苍生接过聂意递来的机枪挂在肩上,跟三个人说。   霍克白蹲在墙头上跟他比了个手势,苍生走到下面将机枪扔给他一把,两三下攀到墙上,转头看着那三个人道:“上来。”   陆然仰着头,完全不知道怎么上去。霍克白叹了口气把绳子抛下去,三个人末世前可能是律师可能是学生可能是个体户老板,跟雇佣兵完全没法比,抓着绳子废了半天劲儿才爬上去。   “等会进去后,你们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自己的了。”霍克白将枪绳在臂上绕了一圈,率先跳了下去,就地打滚,迅速往楼里跑。   苍生紧随其后,双瞳快速转动马上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抽刀扎进一只丧尸眉心。   聂意喊道:“你们快跳啊!离他们越远你们生存几率越小,愣什么呢!”   陆然泪流满面转过脸:“这里很高……”   聂意:“……”   “快跳!”子弹上膛的声音,聂意身边一个邹宁凯派来监督的小弟把枪口对准了围墙上的三个人。   陆然咬了咬牙,扒着墙头滚了下去。   “他居然拿枪指着自己人。”聂意回到车里碎碎念道。   封恬一直注意着电脑屏幕,随意嗯了一声。苍生几人进入扫描范围,屏幕上马上多出了五个红色的热能轮廓,聂意道:“黄色的是丧尸,红点是苍生他们?”   “对,丧尸体温低。”封恬说。   “那这个呢?”聂意指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那里一片红光。   “是幸存者吧。”封恬说,“等会看看他们经不经过那里,顺便放人出来。”   苍生带着露指手套的五指贴合在玻璃门上,静了一会,猛地推开闪身进去,持枪警惕着四周。内部光线昏暗,警局内部基本采光不好彻夜不断电,现在独立蓄电池也没有运作,到处都是昏蒙蒙的。   “你们三个,不要叫也不要随便开枪,听到没有。”霍克白贴着苍生背部,眯着眼睛环视一周。   陆然使劲点头,面色有些苍白看得出很紧张,另外两个小弟也是紧张地抱着霰弹枪紧紧跟着他们。   “记得我们以前和罗森他们袭击过警局吗,现在可比那时候刺激多了。”霍克白轻笑道。   苍生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有明显黑色裂痕的天花板。   “怎么了?”封恬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一楼丧尸很少,多集中在二楼和三楼,你们可以制造声音把丧尸引开上四楼,那里有个直穿中庭的通道,可以直接去后面那栋楼找到枪械库。”   “我觉得一楼马上也要有丧尸了。”霍克白说。   天花板开始零星掉下一些碎裂的石块,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   “跑。”苍生冷冷道,马上抬脚穿过大厅往楼梯处跑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一大块水泥坍塌下来,砸在地上,原本困在二楼的丧尸们也随之跌落,嘶嚎着落下来在地上砸成一滩烂肉,越来越多,坍塌变得密集起来,上头不断有更多的丧尸涌出来。   几个人在楼下躲躲闪闪,小弟们大声尖叫。霍克白一脚蹬开陆然,一大块混着钢筋的水泥掉下来砸在陆然刚刚站过的地方,霍克白吼道:“站起来!都往前跑!”   这边苍生完全没有霍克白那么好心会去搭救别人一把,他原本贴着墙跑,头上松垮的声音传来,苍生瞳孔一紧,蹬着墙奋力往后急退,眼前的水泥块带着轰隆隆的巨震和丧尸的嚎叫砸下来,那只丧尸被石块拦腰砸断,用两只腐烂的胳膊拖着身躯朝苍生爬来。   几个人在更多丧尸跌下来之前快速穿过大厅跑到楼梯口,一个小弟左肩被石块砸了一下,胳膊有些抬不起来,陆然蹲在地上,肚子被霍克白踹得生疼,其他人倒还都好。   他们站在楼梯阶上看着丧尸们不断跌落,石块已经停止坍塌,上头塌出个巨大的洞来,丧尸则是被声音吸引都往这里聚集不断从洞里掉下来。   “上头以前发生过爆炸,现在估计是被丧尸踩塌的。”苍生甩了甩头发,将刘海拨到一边,漠然道:“走吧。”   苍生走在前面拾阶而上,霍克白摁着对讲机道:“我们这里发生坍塌,估计不能原路返回了,宝贝,给我们重新找个路线。”   没多久封恬的声音响起:“楼下丧尸很多,你们先去枪械库,那里应该是全封闭的暂时躲进去我再想办法。或者等会我可以让聂意爬上去扔炸弹给你们吸引丧尸。”   “不行。”苍生斩钉截铁道。   霍克白把对讲机给他,苍生说:“你和聂意不能分开,让邹宁凯的人去,不是还有两个人留在外面吗。”   “他们估计不会听我的。”封恬说:“这只是备胎方案,是计划B,丧尸漫无目的,没有固定的回程路线,看我临时应变吧。小白你左手边有两个丧尸。”   霍克白往左走两步一脚踢断一只丧尸的脖颈,将另一只踹下楼。   聂意盘腿坐在车顶,拿着望远镜看着警区大院,顺便警惕周围,说道:“苍生说什么?”   “他不让你去,不想让你涉险。”封恬说。   聂意道:“只是爬墙头上扔个炸弹而已。”   封恬说:“万一你从墙头上掉下去怎么办。”   聂意怒道:“我看起来这么笨手笨脚吗?”   “看起来像。”封恬哈哈笑道:“你下来吧,等会要是有丧尸出来,我一开车就把你甩下去了。”   聂意从车顶跳下去,回到副驾驶,不远处密集的枪声传来,聂意皱眉道:“终于开火了。”   “他们到了三楼,丧尸很多。”封恬指着屏幕说。   狭窄的楼道里,霍克白怒吼着一枪托下去砸爆一只丧尸的脑袋。苍生持续扣动扳机在丧尸的包围圈中迅速清出一小片空地,拧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把手,所有人都钻进去。   霍克白抵着门,从内部上锁,暂时得到一个安全的栖身地。   办公室内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一个穿着一身警服的尸体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头上被开了个洞,手里还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霍克白把那把手枪拿下来,弹开弹巢,空了,于是失望地扔在一边。   “现在怎么办?”陆然哆嗦问道。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一个小弟紧张问道,三个人一路过来吓得不轻,各个嘴唇青白。   霍克白指指他们又指指自己:“是你们,不是我们。”   苍生将那具尸体踹一边,抄起椅子猛地抡起来将玻璃砸碎,然后探出半个身体往上看了看目测距离,声音平板道:“从这里可以上四楼,我先上去,扔勾索下来。”   “那我们怎么办?”一个头发油腻的小弟急忙问道。   苍生回头,眼神冷漠,“我说了我会扔勾索下来,不敢爬或者爬不上去的就留在这里喂丧尸。”   门后面不断有丧尸抓挠的声音,外面丧尸众多,这扇门也撑不住多久,邹宁凯划过来的三个人显然都精神紧绷到了极点。高度兴奋状态下那名小弟甚至怒气冲冲地吼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爬的上去,你把我们带进来就得保证我们的安全!”   说完竟然咔嚓上膛用枪指着苍生:“你去突围!把外面丧尸都杀了,我们走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们组队下副本了~   表示大家都在说聂小受圣母啊,其实也不是这样啊,末世后每个人的处世之道也要结合他末世前的生存环境,聂小受压根就没接受过浩劫的洗礼,刚发现末世就捡到了一只苍大侠为他披荆斩棘,在加上他末世前生活环境优渥身边都是对他很好的人,所以末世后也不能及时转变骨子里已经成型的道德观和世界观。   他并不是其余三人的累赘,就算是,也不能说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苍生跟霍克白不是跟邹宁凯一类人,一定要有用处才会收留人,苍生对聂意那根本就是狗血的一见钟情【剧透被雷劈】,所以才一直保护聂意,不然按照他冷血无情的程度早一开始灭了聂意顺理成章接收他的车上路了。如果聂意一定会闯祸的话,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是彼此的同伴,但凡出什么事,希望大家关注剧情发展,而不是去指责谁谁谁的责任。如果什么都能避免,他们就一路土匪般佛挡杀佛的马上找到若琳了,总要有人站出来推动剧情的。   蠢作者笔力不够也是一方面,先道歉,总之谢谢坚持看这篇文的姑凉们,聂意同学绝对不是一无是处只会给苍大侠找麻烦的累赘,他会成长的,但成长需要过程需要代价,光是看着是不能吸取经验的,聂小受一定要栽跟头才会有所成长,他原本就是个富家公子,不可能一上来就各种懂得在末世中的生存法则,所以大家与其说他圣母,不如期待他多栽几次跟头吧。 第 23 章   “他最烦别人用枪指着他。”霍克白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名小弟踹飞,那小弟蜷缩在地上不住咳嗽,霍克白捡起那杆儿霰弹枪扔给陆然,“你们谁还有异议吗?”   剩下两人拼命摇头。   霍克白:“很好。”   苍生面无表情看了那小弟一眼,纵身跃出窗台,猛地甩出勾索吊在半空两三下攀到空调排风扇上,一个肘击从外面将玻璃捣碎,灵活地跃进去然后固定好勾索将绳子抛下去。   霍克白在三楼拽了拽,指着陆然道:“你们先爬,我殿后。”   陆然背着两杆枪蹲在窗台上,刚要低头就被霍克白一巴掌扇脑门上,“别往下看!越看越害怕!”   陆然连忙仰起头,紧紧抓着绳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上爬,他好不容易爬上排风扇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虚弱道:“苍、苍先生……你能拉我一把么……”   苍生站在里面漠然地看着他,似乎想起这货好像跟聂意一起嘻嘻哈哈说过话,于是走过去抓住陆然的手臂将他拽了进来,陆然顿时紧紧贴在地上,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次。   不久后一名小弟艰难地爬了上来,苍生只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楼下霍克白看着那名被他踹得脸色发白的小弟,挑眉道:“起得来就爬,起不来就等着丧尸破门进来。”   那名小弟一手捂着左侧肋骨爬到窗户边,抖得上下牙不断磕在一起。霍克白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军靴,他好像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快点,不要浪费时间!”苍生等得不耐烦,往下怒斥了一声。   那扇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霍克白一直没上来,苍生难免脾气败坏起来。   头发油腻的小弟爬到一半的时候,办公室里的门喀嚓被丧尸挤碎,一大波丧尸涌了进来,嘶嚎着扑向霍克白这个唯一的鲜肉。   “我操!”霍克白大骂一声纵身跃出窗外抓住绳子荡了一下。   那名小弟还攀在绳子上,被突如其来的震荡吓得大叫起来,双腿不管不顾地乱踢,直接一脚蹬在了霍克白的脸上。   “兔崽子还不快爬!”霍克白怒吼着单手抓着绳子,一手托着他的脚将他顶上去。   办公室很快就被丧尸挤满,前面的丧尸被后面的丧尸从窗口挤出去,翻滚着掉在楼下,不断有灰白的丧尸掉下去。   那名小弟终于爬了上去,苍生一脚蹬在窗台上探出半边身体抓住绳子往上提,霍克白也顺势攀爬,几秒钟就抓着窗边跳了进来。   “四楼走廊里只有两三只丧尸,一只在你们所在的办公室门边,它没动,但肯定不是死的,你们出去时要注意一下。”他们全员安全后封恬马上出声道:“刚刚很危险啊,最后是谁上去的?有受伤吗?”   “是我,宝贝,不用担心,我好好的。”霍克白脸上顶着一个大脚印说。   “谢谢你们,苍先生还有霍先生。”陆然心有余悸,他十分诚心的感谢道。   苍生将勾索收回来漠然道:“他不姓霍,姓三文鱼。”   霍克白擦着脸怒道:“你要我说几遍!是沙蒙不是三文鱼,霍克白·沙蒙!”   在英文中沙蒙和三文鱼几乎同音,苍生跟霍克白刚认识的时候差点因为这个打起来。   陆然呵呵干笑着,完全不能理解苍生的脑回路。   那名小弟也不敢随意招惹两个人了,陆然把他的枪还回去。苍生轻轻推开门,左边果然躺着具一动不动的丧尸,要不是封恬提醒肯定只把它当成个死人。   苍生走出去,声音惊动了那只丧尸,它刚张牙舞爪地想爬起来就被苍生一刀切下了头颅。走廊里其他两只丧尸都朝几人围过来,苍生跟霍克白走过去一人一刀就完事,杀丧尸就好像砍瓜切菜一样随意,其余三个人看他们的眼神顿时都不一样了。   “愣着干什么?这边走。”霍克白回头看到三人还愣在原地不由得怒道。   “放心走,这个通道里没有丧尸。”封恬说:“后面那栋楼的丧尸不多,你们可以慢慢搜索枪械库。聂意你那个口味的给我吃个。”   那边有轻微的塑料袋声,霍克白失笑道:“你们在干什么?”   “吃麻辣猪肉脯,你吃吗,给你留点。”封恬说。   长长的通道满是窗户,夕阳的余晖折射进来,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甜腻的糖浆。霍克白毫不掩饰地和封恬说着一些小情话,倒是缓解了几个人紧张的情绪。   穿过中庭后苍生跃下台阶,背后靠墙将机枪端在身前。   封恬说:“走廊丧尸很少,这楼丧尸都关在房间里,但是你们也小心点,难保没有哪扇门没关好或者坏了。”   两侧门里面都有丧尸的声音传出来,听着非常渗人。陆然一阵头皮发麻,紧紧跟在苍生的后面。   “宝贝,我们要到枪械库了,下面一楼情况怎样?”霍克白说。   封恬道:“走廊有丧尸,不多但也不少,你们可以开枪解决,别动刀了,浪费体力。还有,这楼有个房间里有幸存者,或者是凶徒,他们手里说不定有武器,可以的话你们看情况把他们弄出来吧。”   “活人?”苍生皱眉道:“哪个房间?”   封恬说:“先去枪械库补充你们的弹药,救人等会再说。”   苍生和霍克白对视一眼,苍生漠然道:“也不错,等会可以把他们赶出去替我们把丧尸引走。”   陆然:“……”   霍克白道:“幸亏我松手了没让玛利亚听到。”   片刻后苍生猛地从拐角跳出来,两臂持枪持续扣动扳机扫射过去,细长的枪口焰在昏暗的环境里不断闪灭,大片丧尸横七竖八倒下,几个被没被击中致命位置的丧尸又爬了起来,狰狞吼着朝苍生扑来。   苍生将机枪扔回给霍克白,从后腰抽出自己的伯莱塔手枪,边走边点射,砰砰之下七连发,子弹急速旋转着贯穿丧尸的头部,枪法神乎其神弹无虚发。   走廊丧尸一个不剩,苍生跨过尸体走过去。   霍克白在后面喊:“是防弹锁吗?”   “不是。”苍生漠然道,将枪口对着锁砰地一枪下去,枪械库的的双推门被破坏。   霍克白一刀扎爆地上一个还没死的丧尸,带着三个人进去。   苍生转身将门从内部锁上,全封闭的枪械库顿时一片漆黑,霍克白打开强光手电,走到一旁开关处拨了拨,“独立蓄电池估计也报废了。”   “别愣着,把枪械子弹装箱。”苍生说。   三个拖油瓶一路上没帮什么忙,这个时候顿时积极起来。   “游隼,好东西。”霍克白发现了什么,招呼苍生过去。   苍生将手电照过去,看到霍克白手里的机枪,面无表情道:“六管旋转三响步枪,能在警局找到这个也不错,子弹有多少?”   “目测有两千多发。”霍克白火速装箱,“不算多但也不少了,这里还有你MP7的子弹。”   苍生拿着手电环视一圈,枪械库基本就没怎么动过,上万发子弹和各种警用手枪冲锋枪整整两大箱。他注意到架子上一架微型十字弩,弩担扩张也只有成人的小臂长,旁边还有一筒二十几支左右的弩箭。   “这玩意要来也没用啊,箭用完就没补充的。”霍克白插嘴道。   “可以给聂意用。”苍生取下来,面无表情道:“他枪法准但是力气不够,用十字弩可以顺便给他练练臂力,以后教他用步枪。”说着扔箱子里,又在旁边找到一筒全新的弩箭。   霍克白意味深长并且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   “小白!”封恬紧张的声音忽然尖锐地响起:“你们先不要出去,有东西往你们那里跑过去了!”   “什么?”霍克白下意识问。   “我、我也不知道……”封恬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速度很快,已经上了三楼了,有两只、不对是三只!”   “又是会跑的丧尸?”霍克白皱眉道。   “不像,丧尸至少还有个人形,这玩意看起来就像个两腿被砍了用双手爬的丧尸。”聂意的声音插进来道,“而且速度快多了!”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被他这吓人的形容瘆得慌。     第 24 章   “我出去看看。”苍生端着机枪将锁打开,拿过对讲机道:“报位置。”   “没办法定位。”封恬紧张道:“它们在到处乱跑,但肯定在朝你们靠近!啊,有一只停在楼梯拐角了,就你们刚刚进去的地方。”   苍生的食指扣在扳机上,慢慢逼近拐角,脚下一个漂移滑出去,拐角处空空如也。   聂意大叫:“它跑了!”   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在视线里一闪而过,急速跑上楼梯消失,苍生目光一凛抬脚追了两步。   霍克白闪身出来叫道:“游隼别追!回来!”   苍生一言不发地看着漆黑的楼道,后退着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什么东西?”霍克白说。   “不知道。”苍生拎着枪回来,“速度很快,没看清。”   人类总是习惯性的对未知事物感觉到恐惧,尤其是这个已经完全崩坏的世界。   “它们在你们上头。”封恬说:“看样子不打算贸然攻击你们,你们快撤吧。”   “得除掉。”苍生言简意赅道。   同一时间外头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聂意拿着把军刀在和一只从旁边钻出来的丧尸周旋,把它引到一边迅速绕到它身后,一刀扎在它的后颈上,丧尸马上扑倒在地。聂意把刀抽出来,对于杀丧尸他已经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他甩着刀上的秽物回来,那两个留下来看守的小弟在一旁车上摊手道:“是你不让我们帮忙的。”   聂意皱着眉道:“我只是让你们不要开枪,枪声会把更多的丧尸引过来,而且你们的霰弹枪会把我也误杀。”   聂意打着手电在周围跑了一圈,确认没有丧尸才回到车里。封恬把车窗升上去,不屑道:“别理他们,这些人已经退化到只会用食指扣扳机了。”   “他们情况怎么样?”聂意问。   封恬摇摇头:“实在不知道那三个东西是什么,而且窝在四楼不动了。”   警区大院内一片丧尸们的鬼哭狼嚎,浪潮般绵延不绝,楼道里却是静悄悄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封恬忽然瞳孔一紧大声道:“我知道了!它们不是在四楼,是在通风道里!”   话音刚落苍生头上的通风口便传来一阵气急败坏般地抓挠和野兽似的嘶吼,接着挡板被砸下,一团暗红色血肉模糊的东西掉了下来。   霍克白咬着牙倒抽了一口冷气,“上帝在捏造这玩意儿的时候一定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那是一只被扒掉皮的丧尸狗,估计是警犬,整张皮被扒了下来只在后腿处有些粘连,像张毯子似的盖住了两条后腿,借着光影看过去,乍一瞧还真像没有腿的丧尸。   它浑身鲜血淋漓腐肉外翻,那双凸出来的眼球看着更是恶心可怖。   饶是苍生扑克脸功力登峰造极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和那只虎视眈眈的丧尸狗对视。   霍克白在苍生身后远处的位置,猛地抬起枪口一发子弹轰过去。那只丧尸狗反应更快,嚎叫一声蹬腿跑到拐角,龇着牙冲苍生扑来,苍生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一脚踹在狗头上,丧尸警犬摔在墙上溅出一大团污渍,又迅速爬起来跑了。苍生迅速抽身后退,跟霍克白汇合。   “三个都在拐角,估计要冲出来了。”封恬说:“到底是什么?”   “变成丧尸的警犬。”霍克白说:“真想拍张照下来贴在脑门上,太他妈辟邪了。”   封恬和聂意对视一眼,他们之前都没想到动物也会尸变。   “还知道躲,狗变的丧尸好像比人变的丧尸聪明。”苍生漠然道。   “不会又是什么病毒突变吧。”霍克白说。   他们交谈间三只警犬已经嘶吼着重新扑了出来,黑暗中警犬的身影若隐若现,霍克白和苍生干脆直接关了手电,漆黑中的作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当时的情况甚至比现在更凶险。   “领头的归我了。”霍克白抽出军刀跟苍生的刀刃撞在一起,他说出了几年前和苍生在云南原始丛林中被狼群围攻时说的第一句话。   苍生哼了一声,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群畜生挺聪明,竟然知道不跑直线。”霍克白说。   廊道里三只警犬呈Z型急速奔跑,速度惊人,苍生和霍克白同时矮身在警犬扑上来的时候足下迅速猛蹬,手中刀刃狠狠一挥,直接切断了前头那只警犬的头颅,冰凉的血液迸溅出来喷了苍生满脖子都是,他抹了一把然后一巴掌拍在墙壁上抹干净。   霍克白躲开警犬血肉模糊的血盆大口,就势躺倒在地凌空伸手一抓,五指紧紧扼住了一只警犬的喉咙,指尖陷进它早就腐烂的肌肉里,准确抓住它的颈椎站起来将那只警犬奋力往前甩过去,骨肉断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整条狗被霍克白甩飞,砸在地上变成一滩烂肉。   霍克白手里还拿着一条血糊糊的白骨,他将那只警犬整条脊椎都抽了出来。   “喔——”霍克白触电般丢掉那条脊椎,恶心地大叫:“我发誓回去后一定把手上扒掉一层皮再去抱封恬。”   三条警犬死了俩,还剩一条似乎也没打算逃,正四爪着地龇起白森森的牙冲两人狂吠,然后猛扑而上。   苍生抬手一枪,将整条狗打飞出去。走廊彻底静了下来,只剩下霍克白用手不断在墙上蹭来蹭去的声音。   “热闹看够了吗?”苍生扬起冰冷的声音道。   咔嚓一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手电的光照射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被惊吓般哆嗦的响起:“你们……是军方的人吗?”   霍克白暴躁道:“别把你们的手电往别人的脸上照!”   枪械库的门也从里面打开,陆然等三个人出来了,拿着手电照过去。那个房间里走出来十几个人,有女人也有小孩,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青年,胡子拉碴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让人舒服些。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那些人里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开口问道。   苍生漠然道:“不是,如果你们想活,可以跟我们走,或者重新躲进去。”   那群幸存者看了看四下散落的丧尸,他们一个个都面容枯槁,显然饿了很久,估计也没有存粮了,留下来也是个死,那男青年道:“我们跟你们走。”   “随便。”苍生拿起对讲机跟封恬说明情况。   霍克白走过去,走近那个男青年看了看他的肩章,低笑道:“实习警员?”   “是的,我叫李昊阳。”他说:“我们被困在这里快两个月了。”   “枪械库那么近,你们怎么会被困住?”霍克白简直匪夷所思。   “外面丧尸太多……”李昊阳丧气道:“这些人都是最初来这里避难的,但是病潮忽然在总厅爆发,死了很多很多人,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霍克白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群,都是些女人小孩,加上李昊阳就三个成年男人,他勾唇道:“外面丧尸很多你们应该也清楚,所以,出去后要自己保护自己,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去救你们的义务,明白吗?”   李昊阳身为警察估计是有些正义感爆棚,对于霍克白的话十分不赞同,“灭世灾难前我们更应该相互帮助陷入苦难的同胞,你怎么能有这么自私的思想。”   “如果你能顺利出去,估计会和我们的圣母玛利亚做一对好朋友。”霍克白板着脸道:“还有,老子是美国人,不是你们同胞。”   “走了。”苍生在前头说,端着机枪在前面开路。   陆然和那个肩膀被砸伤的小弟抬一只箱子,另一个小弟独自抬,艰难地爬上楼梯。   霍克白不再殿后,这次他身后是一群小孩和女人。   天台上苍生单脚踩着栏杆,在夜色下眯起眼睛。   “怎么样?”霍克白说。   “距离有点远,可能会有松动,要是箱子运到半路忽然掉在大院里就糟了。”苍生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决定下来。   “钉在围墙上吧。”霍克白说。   苍生取出射绳枪站在栏杆外瞄准了一会,用力扣下扳机,鱼枪状的锐利弩箭拖着一根坚韧的金属绳索激射出去,铿的一声钉在数百米远外的围墙上,划破长空架起一道笔直的线。苍生马上后退,将这头牢牢固定在栏杆上,拽了拽强韧度,道:“可以了,箱子拿来。”   他用滑索将箱子固定在绳子上,猛地往下一推,箱子迅速往下滑去没入夜色中,没多久便传来咚地一声,撞上围墙了。第二箱如法炮制,霍克白道:“韧度还可以吗?我们直接这么滑过去算了。”   苍生摇了摇头:“那头一定松了,支撑不住人滑过去。”   霍克白扛起机枪道:“是么,那只能突围了。”他拿起对讲机邪笑道:“宝贝,我们要回去了。”     第 25 章   “突围吧。”封恬说:“二楼丧尸少,一楼丧尸很密集肯定过不去的,你们可以想办法从二楼直接下去,从停车场绕过去,那里整体来说丧尸最少。”   月色下苍生跟霍克白往楼下看了看,霍克白道:“只能这么着了,走吧游隼。”   那些跟着出来的幸存者各个面有惧色,苍生道:“你们之中,有谁被咬了吗?”   “没有,我们都很安全。”李昊阳站出来道。   苍生没再说话,率先下了天台。霍克白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如果这些人中有人被咬了,他一定会把那些人踢下去利用他们把丧尸引开。   “跟紧我,但别碍手碍脚。”苍生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手电走在前面,他后面是紧跟着的陆然。陆然紧张得直点头,他知道苍生不会说威胁的话,不然下一句一定是:否则杀了你。   苍生永远这样不给别人留任何后路,他从小就明白,敌人的后路就是自己的死路。   四楼和三楼早就被清空,二楼是开放式走廊,能看到偌大的广场,月影横斜下国旗在秋风中烈烈飞扬。苍生和霍克白迅速了结了廊道里穿着警服的零散丧尸。   队伍里有女人颤抖着道:“我们要从这里下去吗?下面……好多丧尸。”   李昊阳安慰般单手按在她的肩上。   苍生拧开一间办公室的门,确认安全后进去,打碎窗户将勾索固定在窗台。楼下是一大片潮水般的丧尸,有女人往下一看就立刻腿软了。   “就这样下去?”李昊阳惊讶问道。   “不然呢?”霍克白反问道。   李昊阳说:“可是……我们这里这么多孩子,万一摔了……”   “孩子?最小的那个也他妈十三岁了吧,老子十三岁的时候都已经能在原始森林里杀猛兽了!”霍克白没等他说完就暴躁地打断道:“这里是警局,楼上的高层办公室随便一翻就能找到手枪,你可以带你们的人去搜索枪支,然后从楼梯突围,爱下去不下去!”   苍生根本就没打算管他们,猛地挥臂从窗口扔了一颗手雷到楼下的丧尸堆里,瞬间轰的一声火光冲天,无数丧尸被炸得支离破碎,血水横飞。更多的丧尸被吸引过去,都朝着起爆点涌动。   “宝贝,我们马上走了,视线有限,给找个最佳路线出来。”霍克白摁着对讲机说。   然而静了一会那头都没有声音传来,霍克白心里咯噔一声,又大声呼叫了两次,仍然没有回音。   陆然小声道:“会不会是没电了?”   “不可能。”苍生冷冷道,他和霍克白对视一眼,两人都担心外面的情况。   苍生马上跃出窗口抓着绳索急速坠下去,他戴着露指手套,高速摩擦中五指立刻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他刚落地便抽刀干掉一只行动缓慢的丧尸。霍克白拽长了袖子,抓着绳索滑下来,刚要往前冲,腰间的对讲机忽然有封恬的声音传来:“小白,右手边花坛里两只丧尸。”   霍克白没心思去管丧尸了,低喊道:“刚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玛利亚呢?”   “我们没事,一点小意外。”聂意说:“现在安全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趁着丧尸都被之前的爆炸吸引时,霍克白仰头喊道:“你们赶紧下来,再不下来我们走了!”   陆然把霰弹枪背在肩上,学着霍克白用袖子包裹住手,牙一咬心一横,拽着绳子就下去了,尽管两手被摩擦得发疼,但也深知现在不能叫出声来于是憋得面目狰狞。   “速度!”霍克白催促道。   苍生和陆然持枪警戒,他们这里暂时还没有被丧尸发觉,苍生压低声音道:“受伤的手,注意别碰丧尸。”   “嗯、嗯!”陆然战战兢兢,看了看手心的血痕咬紧了牙。   两个小弟也相继下来了,楼上,李昊阳和其他两名男人安抚着那些女人和小孩,李昊阳道:“他们还没走,会救我们的,大家抓紧时间下去,我殿后。”   一个中年女人把自己十五岁的儿子推到窗边,轻声道:“儿子别怕。”   男孩点点头,“妈妈你也快点下来。”男孩小心翼翼攀住窗户,下滑的过程中手心传来尖锐的痛觉,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霍克白把他接下来,凶巴巴道:“臭小子,再敢发出声音老子就把你丢出去喂丧尸!”   又有几个人陆续下来,楼上忽然一阵骚动。   “我先!我先下去!”一名男子求生心切竟然一把将一个女孩从窗户推了下去,苍生往后退了一步,那名女孩惨叫着摔在他脚边,二楼也不算很高不至于摔死人,女孩估计是摔折了胳膊,正抱着手臂呜呜痛哭。   女孩的妈妈已经下来了,立刻跑到女儿身边,紧张地将她扶起来,然后冲楼上破口大骂。李昊阳也将那个男子一把拉了回去,一拳揍在他脸上,楼上乱成一团。   楼下,苍生抬起手枪指着那名女孩的头,女孩妈妈立刻尖叫道:“你想干什么!”   “声音太大,会把丧尸引来。”苍生简单明了,冷冷看着那个女孩:“不要再哭了。”说着拉开保险。   女孩立刻捂住嘴及时收声,眼泪更加汹涌。   “走吧,丧尸来了。”霍克白冷静道,他们没有余地再去等楼上的人了。   几十只丧尸从大楼一侧被女孩的哭声吸引过来,甚至在起爆点没有找到鲜肉吃的丧尸们也开始回头朝这边张牙舞爪而来。霍克白拉开一颗手雷猛掷出去,大吼道:“走!”   爆炸和持续不断的枪声响彻夜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通话的可能了,即使封恬知道哪里丧尸最少哪里才是最佳撤退路线也没用,就算他喊破喉咙里面的人也听不到,一切的声音都被枪声掩埋了。   苍生奔跑着端着机枪扫射,在枪械库里的时候身上就缠满了弹夹条,现在根本不用珍惜子弹了。   丧尸越聚越多,这个时候霰弹枪的优势就出来了,群杀无敌,一枪下去轰倒一大片。陆然以前没怎么使过枪,被后坐力震得手发麻。   这个时候一枚照明弹呼啸着扶摇直上在他们头顶炸开,是从外面发射的,估计是聂意,闪电般的白光将整个大院瞬间照得亮如白昼,多数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有苍生和霍克白完全违反生理,只是瞳孔一缩,在那个瞬间辨别出了自己的位置。   苍生道:“东边十四只,丧尸少,朝东突围!”   说着拔出手枪跑着点射,砰的一枪丧尸们在他面前开始一个挨一个的头颅爆裂。直到喀嚓一声,这把警用手枪的弹匣空了,套筒没有回复,苍生咬着牙一把将出现空仓挂机状态的手枪砸在一个丧尸脸上,一脚飞踹直接踢飞了它的头颅。   霍克白打掩护,回身一枪爆掉苍生身边的一只丧尸,喊道:“这么多,炸得话我担心把围墙也炸塌了。”   苍生换了机枪悍然扣下扳机,一只朝陆然扑来的丧尸顿时被轰飞出去,陆然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那些女人和孩子们都被吓得不轻,一共下来了七八个,跑到这里只剩下四五个,那对最先下来的母子和摔下来的女孩跟她妈妈,还有一个战战兢兢的长发女人。   身后一大群嚎叫的活死人在追他们,他们周围连掩体都没有,四周空旷,丧尸从四面八方围追过来。   “有人死在这里,我们就能逃脱得掉。”苍生冷冷道,他注意到那名头发油腻的小弟手臂上有一大块啃咬的痕迹,于是毫不留情照着他的腿开了一枪。   那小弟立刻惨叫着摔在地上,马上被后面的丧尸狂潮淹没。   第 26 章   他的死让其他人震惊不已,但不能否认丧尸被暂时引走了注意力都在啃食那名小弟,这让他们顺利从丧尸潮中脱身,所以并没有谁因为这一枪去责怪苍生。   霍克白耸肩道:“我会帮你跟玛利亚保密的。”   苍生面无表情地跑在前面:“他被咬了,出去也活不了。”   “啊——!”   身后忽然传开一声惨叫,一个女人被丧尸抓住啃住了脖子,鲜血泉涌般喷了出来,她的儿子正拉着她的手大声喊着妈妈。   “先生!先生……”女人奄奄一息时望着霍克白和苍生拼尽全力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求你们……”   苍生抬起枪口,先是轰爆了那只丧尸,然后击毙了那个女人。   “小子,不想死就跟上来。”霍克白说。   那男孩大哭着撒开手朝两人跑过去。   “妈妈,我好怕!”摔断胳膊的女孩崩溃地大哭起来。   此时此刻除了她的母亲,没人会照顾她的情绪。   “跑!”苍生大吼着,端着机枪站在原地,两腿分立,所有人迅速从他身边往前逃离。   月出中天,苍生站在原地开始疯狂扫射,替所有人断后,霍克白带着几个人顺利跑到墙根下大吼着:“你们自己想办法上去!快点!”   “踩我的肩膀吧,先爬上去再说。”陆然放下枪半蹲下来,对那个正在哭的女孩说。   “谢谢大哥哥。”女孩抽泣着踩着他的腿顺着肩膀攀爬。   枪口焰在夜色下不断闪灭,疯抢的枪声骤然一停,苍生没子弹了。一只丧尸猛扑过来,苍生迅速抽刀劈砍过去,但是却忽地顿住,他想起了手上那道血痕,一旦沾染了丧尸的血液或腐肉几乎跟被咬一口没区别……   就是这么停顿的一瞬间,他被丧尸包围了。   霍克白回头的时候连苍生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的怒气惊涛骇浪,狂吼着:“游隼!”   霍克白抬枪狂轰滥炸,血肉横飞,银白的月光下警区大院犹如恶鬼遍地的人间地狱。一把军刀在夜色中扬起一道血线,苍生右手持刀嘴里也横叼着一把虎牙军刀,冲出丧尸的包围圈,受伤的左手紧紧握着没有沾上一丝秽物。   借着霍克白的掩护,苍生将军刀插回靴子里,拿下嘴里的插在后腰,后退着往丧尸堆里扔了一颗手雷。   爆破声震耳欲聋,冲击破从起爆点瞬间扩散,距离太近,不仅炸死了丧尸连带着苍生跟霍克白都差点被掀翻,那个爬上墙头的女孩干脆大叫着直接被冲到墙那边去了。   “妍妍!”她的妈妈大叫起来。   “那边是草丛,摔不死人,也没丧尸。”霍克白脚下一个踉跄跟女孩的妈妈说。   所有人加速攀爬,苍生在冲击波中就地一滚,迅速起身缓冲后猛地一跃,矫健得犹如猎豹般三两下攀到了墙头上,他朝下伸出手,漠然道:“上来。”   霍克白根本不用他帮忙,自然不是跟霍克白说的,这里所有人,受他照顾的只有陆然,而且完全是看在聂意的面子上,这种时候陆然根本就无法说出口他跟聂意其实根本不熟好吗。   陆然抓着苍生的手,脚下一个没蹬稳,整个人撞在了墙上,顿时鼻血横流,苍生直接一把将他拎了上去。女人和男孩也上去了,霍克白对那小弟道:“你也快点上去!”   那小弟拽着陆然的手艰难地攀爬,霍克白眯了一下眼睛,注意到他右腿的小腿处有一块咬伤,正在流血。   霍克白最后一个上去,他站在墙头上,漠然道:“你被咬了吧。”   那小弟顿时一惊,恐慌地看着他。   “你不是我们的人,所以我不处置你。”霍克白望着远处拿着手电的两个人正往这里跑过来,勾唇一笑:“放心吧,会把你带回去给姓邹的。”   “小白!”封恬远远就开始喊着。   聂意气喘吁吁地跟他跑过来,举着手电往墙头上照,看到苍生沾满血迹的脸顿时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一松下来甚至觉得有点腿软。   “天呐,我刚刚看到你们都被丧尸包围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封恬紧张问道。   霍克白爽朗笑道:“我们没事,姓邹的死了个人。”   苍生一言不发地跳下来,走到聂意面前,聂意早就给他们准备了湿巾,抽出一张递给苍生,又抽出一张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脏污。本就是个很随意的动作,聂意根本就没多想,但是苍生忽然伸手将聂意揽住抱在了怀里。   聂意瞪大了眼睛,眼神茫然。   苍生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刚才差点死在里面。”   “嗯,我看到了。”聂意抱住他的脖颈,“幸好你没事。”   “我死了或者被咬了呢?”苍生说。   聂意笑道:“怎么可能,你是我的战神!”   苍生嗯了一声,“我死了就没人保护你了。”   聂意皱眉道:“才不是因为这个。”   苍生松开聂意,转身走了:“我去拿武器箱。”   聂意刚被他没头没脑的举动搞得有点脸红,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顾不上乱想了,连忙追上去道:“那个啥,我说完你别激动啊,武器箱掉下去了。”   苍生脚步一顿。   聂意解释道:“刚才短暂失联就是因为这个……你们下楼突围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想先把武器箱拿下来,我有阻止过,但是他们不听我的,爬上去后瞎鼓捣结果有一箱掉下去了。”   “没错,他们还对我们动粗。”封恬嘟着嘴委屈道。   “老子操他妈的!”霍克白大骂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跑上斜坡,将那两个小弟从车里揪出来,摁在地上就开始揍。   苍生捏着聂意的下巴,拿手电对着他的脸照,先前光线暗没注意,现在一看聂意的唇角果然有些淤青,他漠然道:“他们打的?”   “嗯。”聂意点点,不以为意笑道:“没关系,而其我也打回去了,没吃亏,放心。”   陆然和小弟蹲在墙根照看幸存者或者原地休息,死里逃生,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了。苍生三人走上斜坡,苍生拿着手电筒照着那两个小弟,他们尽管愤怒但完全不是霍克白的对手只有被挨揍的份儿。   他们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淤青,一个眼窝被揍得发紫鼻子下还有没擦干的鼻血,另一个唇角破裂,额头上有一处被钝器砸出来的伤口。霍克白刚开始揍他们,是不可能沉淀出淤青的,显然是被聂意揍的。   苍生漠然道:“不错,武力值也不低。”   聂意道:“还好吧,以前跟我大哥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军体拳。”   苍生没再说话,霍克白发泄完拎着两个人一把甩到墙根下,怒吼道:“老子跟兄弟出生入死才搞了这两箱武器来,谁他妈让你们动的!”他一把抽出手枪,拉动机簧,指着两个人道:“你们俩去把箱子拎上来!不然老子现在就毙了你们!”   两个小弟哆哆嗦嗦,根本没有胆量往丧尸窝跑一趟。   聂意凑到苍生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猜是邹宁凯吩咐他们这么做的,否则他们没这么大胆子,我之前拿枪威胁他们都没用。”   苍生冷冷道:“然后你就被揍了?”   聂意一愣,这个是重点吗?但的确是事实,便点了点头,苍生没再废话,一脚蹬在一个小弟脸上攀上墙头,漠然道:“霍克白,别浪费时间,拿了赶紧走,爆炸那么大难保不会有丧尸被吸引过来。”   霍克白又上去各踹了他们一脚,瞬间变脸回头温柔道:“宝贝,给照个亮。”   “小心点啊。”封恬站在高处举着手电。   苍生站在围墙上拿着手电往下望去,丧尸已经给他们杀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这里有人,所以墙根下还是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并且一个武器箱正被丧尸踩在脚下,他厌烦地皱了一下长眉。    第 27 章   苍生又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拿出一颗手雷边往后退边狠狠投掷进围墙里,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他扔的很远,但冲击波还是激起围墙上一层尘烟。   “差不多了。”封恬回车里看了一眼电脑,“都被爆炸吸引走了,这里还剩下五六只。”   “用这个。”聂意把拧上消音器的USP手枪递给苍生。   苍生接过去跟霍克白攀上墙头,单膝蹲下来点射,USP发出短促的啾鸣,苍生迅速撂倒剩余的丧尸,霍克白跳下去一把拎起武器箱举上去,苍生趴下来好不容易够到把手,拎着狠狠往身后一扔,反手一枪把正在靠近的一只丧尸爆头。   “快上来。”苍生说。   霍克白望着绳索上那箱摇摇欲坠的武器箱,叹气道:“的确是这头的确是松了,有至少两个支架没固定好。”   “少说些废话。”苍生站起来往绳索那里走了两步。   霍克白马上爬上墙头,跟苍生蹲在一起。   鱼枪状的弩箭在射入围墙上时迅速弹出了四根用来固定的倒钩支架,但是有两根明晃晃的暴露在外面,要是再多个箱子就支撑不住了。   霍克白刚要伸手把箱子拽上来,忽然脚下嘎嘣一声,弩箭四周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两人眼神一暗,瞬间,脚下的裂痕越来越大整支弩箭崩地一声弹了出去。苍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弩箭,右手被锋利的倒钩刺伤了虎口,鲜血淋淋流下。   苍生咬着牙两手并用使劲拽着弩箭,霍克白立刻将武器箱解下来扔到围墙下,苍生马上松了手,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右手虎口被刺了个洞,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伤到肌肉了吗?”霍克白问。   “好像没有,先撤。”苍生漠然说着跳了下去。   聂意看着苍生一手血吓了一跳,忙蹦下来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皮外伤,不碍事。”苍生说。   两名小弟把武器箱搬到他们车上,四名幸存者也跟着上了他们的车。这边霍克白开车,聂意在后座帮苍生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的出血。   “你们猜姓邹的会收留那四个人吗?”封恬说:“三个羸弱的女人,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应该会的吧,他们队伍里本来不就有女人么。”聂意说。   “那不一定。”霍克白拨转着方向盘嘲讽道:“女人有女人的用处,他队伍里那几个女人要么可以洗衣做饭,要么就是他小弟的亲人。总之,姓邹的规则是只收留有用的人,这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能有什么用?养她们还要浪费粮食,至于那个小子,到底是个男的总能派上用场的。”   聂意没说话,霍克白喋喋不休道:“玛利亚,之前在里面遇到了你的同类。”   “什么?”聂意没听懂。   “也是一个圣母玛利亚,可惜没活着出来。”霍克白耸肩,“不然你跟他一定有非常多的共同语言。”   聂意:“……”   车队停在原地等了他们数个小时,正好是在镇子边上,基本都查探了一下周围的住户,今晚要在这里休息一晚,难得能有张床睡。   邹宁凯住进了一家带院子的小洋楼,并且在隔壁也给他们清理出了一栋。   他们回来后所有人都从房屋里出来围在院子边上,苍生跟霍克白下车进去找邹宁凯。聂意则拉着封恬进洋楼里打着手电到处看,这家人逃亡的时候显然很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客厅里乱七八糟,柜子里还有一些猪蹄罐头。   “还有二楼,去看看?”聂意说。   封恬摇了摇头:“等小白回来再上去吧,黑漆漆的,有丧尸怎么办?”   聂意道:“邹宁凯的人不都说检查过了么。”   “肯定不仔细。”封恬拿下一个罐头,“不然这些食品罐头什么的就不会在这里了。”   聂意点点头,眉心舒展道:“不过终于能在床上睡一觉了。”   “先出去吧。”封恬说。   他们趴在围栏上看着邹宁凯那里的院子,黎锦正在给陆然擦鼻血,另一个进警察厅的小弟正不断发着抖,然后聂意看到了他小腿上的咬伤。   “糟了!探测头忘记回收了!”封恬想起来这个,顿时一阵肉疼。   “没事,明天再去拿呗。”聂意说。   封恬叹了口气道:“算了,浪费汽油,以后看看做个更好的。”   没多久门打开,苍生从里面走出来,聂意刚要挥手却见到苍生抽出手枪砰的将那个被咬伤的小弟毙了。周围人尖叫起来,都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着苍生。   聂意连忙跑过去,将苍生拉到一边:“你干什么!”   “他被咬了。”苍生漠然道。   “他是邹宁凯的人,就算要杀也该他自己动手!”聂意怒不可遏,“你又被他当枪使!”   “无所谓。”苍生说着将手枪插回放在大腿的枪套中。   聂意环视周围的人,他们眼中对苍生的惧怕和厌恶又重了几分。   “你不该这样时时刻刻把自己暴露在外面!”聂意凶巴巴道。   苍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封恬跑过来道:“小白呢,为什么没一起出来?”   苍生道:“在和邹宁凯谈判,拿回来的武器,姓邹的要二八分,我们人少,给我们二成。霍克白不同意,所以正在里面发脾气。”   “日他祖宗!太欺负人了!”聂意终于被惹炸毛了,怒骂一声跑了进去。   苍生跟封恬也忙不迭跟进去。   房间里霍克白扯开野战服露出精壮的胸膛,一脚踩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不动声色的邹宁凯,刚想说什么,被跑进来的聂意打断:“老白!”   “干嘛?”霍克白黑着脸。   “我们要吃饭了,你在干什么?”聂意装出一脸无辜。   邹宁凯笑了一下,他身后站着几个小弟。   “分赃。”霍克白简单粗暴道。   聂意看了看,对邹宁凯说:“凯哥,不好意思,我们家苍生生杀了你一个小弟,刚才那声枪响你也听到了。”   霍克白:“你给他取这么个娇弱的外号游隼隼知道吗?”   封恬:“……”求别闹!   邹宁凯坐在沙发上,牙缝里咬着烟,颇有几丝霸主的味道,笑道:“他被咬了,与其等着看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尸,不如送他个痛快,应该要感谢苍先生。”   聂意心里腹诽感谢你个蛋蛋,你怎么不自己去杀,尽管内心狰狞表面上还是得维持假惺惺的礼貌:“那就好,我还怕凯哥你生气,那没事了,我们走了。”   霍克白道:“事情还没谈完,走去哪!”   聂意道:“谈什么?”   霍克白硬邦邦道:“我们拿回来的武器,要二八分。”   邹宁凯拿下烟蒂笑道:“沙蒙先生,你得理解,你们四个人要拿那么多的武器也没什么用……”   他话还没说完就没聂意嗷地一声打断:“什么?!”非常愤怒,这个时候一定要表现得气愤得肝胆俱裂,聂意拧着眉道:“虽然一路上都是你和苍生生保护大家,全靠你们俩才能顺利到达枪械库拿到枪还能全身而退,但好歹凯哥也折进去了两个人,怎么能我们八凯哥二呢!必须五五分才公平!”   邹宁凯:“……”   霍克白噗地一声绷不住了。   “是吧凯哥。”聂意说。   邹宁凯被堵得一个瓷实,聂意完全把这次行动描述成苍生跟霍克白勇猛无敌在丧尸窝里来去自如,他的小弟只有拖后腿的份儿,偏偏不能反驳,就这样还要拿大头实在是不要脸。而且自己的小弟完全不是两个人的对手,为这点武器惹上这样两个祖宗太不划算。   邹宁凯不动声色地沉默着抽烟,随后笑道:“是,聂意说的对,五五分吧。”   霍克白直接拎着一个装有十字弩的那个箱子揽着封恬走了。   聂意松了口气,对苍大侠勾了一下手指也施施然出去了。   邹宁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发冷,他显然没主意到阴暗的角落里苍生还在,他最后一个走出去,关门的时候顿了一下,苍生冷漠的声音比丧尸的嚎叫还要可怕几分,“如果你敢对他打什么主意,我第一时间来废了你。” 第 28 章   “他妈的,就算是五五分也便宜他们了。”霍克白一路骂骂咧咧,随手把需要两个人抬的箱子扔到客厅地板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硬塞人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他想分武器了,他手底下又没有正规军,不可能谁都像聂意那样一上手就百发百中的。”封恬坐在沙发上张开手臂:“来抱抱。”   “身上脏,老公先去洗个澡。”霍克白脱下野战服走向浴室:“不知道有没有水。”   外面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黑漆漆一片,聂意嘴里咬着强光手电正在用铁锹在花坛里挖坑,黎锦跟陆然来帮他。   陆然幽幽道:“你别怪苍先生,我们进去虽然就几个小时,但是苍先生救过我很多次,不然我早死在里面了。”   聂意拿下手电,喘了口气道:“我没怪他,我也没这个资格,总之,就算苍生不杀他,他也活不过二十四小时。”聂意把那个小弟的尸体拖到坑里来,把土推进去掩埋掉。   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聂意心里一阵悲凉,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被咬了,就算是自己孤孤单单的变成丧尸,也不想这么被一枪杀了。聂意加快速度把尸体埋掉,说:“我说你们,有机会就脱离这个团队吧,早晚姓邹的会把你们的命都折腾没了。”   黎锦道:“正有这个打算呢,我看这个镇子就不错,还能出去找找物资,丧尸也少。陆然,要不我们留下来吧?”   “行啊,听你的。”陆然说:“我可不想下次再被他派出去往丧尸窝里钻一趟。”   “让邹宁凯的人埋就行了,你掺和什么。”苍生见他们完事了,将手电照了过来。   聂意跟两个人道别,小跑到他身边,随手把铁锹一扔:“是你杀的,所以我才去埋。”   房间里封恬在翻箱倒柜,忽然大叫一声:“小白!”   住房基本都有储存的水,霍克白正在浴室里打着肥皂就砰的一声推开门跑了出来,紧张地大叫:“怎么了!”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封恬抱着一个纸箱子兴奋地从厨房里出来,里面是满满的各式各样的艺术蜡烛,然后他神色僵了一下,“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在洗澡,宝贝,下次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差点吓死我。”霍克白一身肥皂泡,光溜溜地站在黑暗里。   封恬点上一根蜡烛放在高处,正巧聂意和苍生回来。   聂意的神经嘎嘣一声断了:“你们这是……要玩爱死爱慕?”太奔放了吧!就不能进房间玩非要在客厅嘛!   “才没有。”封恬在周围都点上蜡烛,客厅顿时亮堂起来。   霍克白身材健壮,腹肌性感,反正都是男人他也不怕看,继续搓着肥皂往浴室走,“苍生生,麻烦你准备晚饭了。”   “杀了你。”苍生冷冷道。   聂意缩了一下脖子,赶紧灰溜溜跑到厨房。   “吃什么?”聂意看了看碗碟整齐锅碗瓢盆俱全的厨房,天然气灶居然还能用,他都快泪奔了。   “千万别翻冰箱,你会恶心死。”封恬说。   “谢谢,我刚打算要翻。”聂意连忙缩回手,断电这么久,想来里面有什么也都坏了。   “我去楼上看看。”苍生用手指勾出军刀,拿着手电上楼。   “我跟你一起。”聂意噔噔跑上楼梯跟在他后面。   楼上一共三个房间,有两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估计楼上原本住的是两个年轻的男女,房间装修的风格迥异,刷成粉红色的那间到处都是毛绒玩具。一个个排查过后确认没有丧尸,聂意扑倒在床上摊开四肢,“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估计要下雨。”苍生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色。   “随便啦,晚上我们又不走。”聂意蹦起来,在书桌旁看到了一把吉他,“封恬一定会很喜欢。”   苍生随便嗯了一声,跟聂意下楼。   楼下厨房里,封恬正拿着菜刀跟几根萝卜奋斗,苍生洗过手接过菜刀:“我来吧。”   “切成细条就好,煮萝卜汤。”封恬说。   苍生面无表情低着头,霎时厨房里只剩下他切萝卜的快速又利落的笃笃笃声。聂意章鱼嘴状风中凌乱,“刀功好厉害……”苍长今妥妥的。   “是吧,我们整个兵团就苍生生做饭最好吃。”霍克白擦着头发出来。   封恬跟聂意说:“之前在营地你就应该说想喝排骨汤,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喝上排骨汤了。”   “怎么可能,巧合嘛。”聂意捏起一条萝卜吃,“话说哪来的萝卜?”   “黎锦给的,好像他们住的房子里有片小菜园。”封恬说。   霍克白走近他身边,弯腰在他颈子上吻了一下,“宝贝,去洗澡吧,衣服都给你拿好了。”   封恬应声,拉着霍克白进浴室,“进来帮我洗背。”   烛光下,聂意趴在流理台边上看着苍生煮菜的样子,他的面部轮廓有种特属于亚洲人的精致,是霍克白那种欧美长相没法比的。充满暗潮的双瞳漆黑幽深,昏黄的烛光下浑身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而冷漠的光晕,看起来,就像个年轻英俊的死神。   “苍生……”聂意刚出声,苍生便一记冰冷的眼刀扫过来,聂意硬是把第二个“生”字给咽了下去,咳嗽道:“那个,煮淡一点,我去给你拿肉罐头。”   苍生两手都受了伤,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一锅香气浓郁的萝卜肉汤,聂意十分想抱着他啃一口。   “你要不要去叫那两个人?”霍克白跟封恬出来,“这么一大锅,就我们四个也吃不完。”   聂意卡壳了一下:“哪两个?”   苍生拿了衣服去洗澡:“姓黎的跟姓陆的。”   “我去叫。”聂意跑出门,结果刚跑了一半路就哗啦啦下雨了,聂意狼狈逃窜去敲门,叫了两人来喝汤。   “你们也太会享受了。”黎锦一来就夸张的哇了一声。   封恬给他们两个盛了一碗,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苍先生煮的,很好喝。”   “我们俩还直接把萝卜生啃了。”陆然哭笑不得。   苍生不管干什么都很迅速,洗澡绝对不超过八分钟,擦着头发出来坐下,众人围在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饭。   外面暴雨如注丧尸横行,房中烛光摇曳几个大活人笑哈哈地围在一起说笑吃饭,末世前这样一幕实属正常,丧尸潮爆发几个月后的现在,这样短暂的温馨时刻实在是奢侈之极。   “我觉得你们真的可以留下来。”封恬小口喝汤道,“这里环境很不错。”   黎锦和陆然相继点头,他们的确打算留下来了。   饭后聂意去洗澡,两人吃完闲聊了一会就告辞了。   聂意出来后,霍克白道:“安全起见两人一间房,还是别散开了,我跟封恬就睡楼下的卧室。”   “我们上楼。”苍生漠然道,起身走上楼梯。   封恬踩在霍克白的脚上,被他抱着进房间,锁好门,准备睡觉了,今天晚上一定会做美梦。   “楼上有两间卧室。”聂意随口一说。   苍生在楼梯上站定,转头,漆黑的眸子盯着聂意:“你害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聂意脸上一红,炸毛道:“我是觉得好不容易睡一次床,怕睡在你旁边让你手脚伸不开睡不舒服啊!”   苍生漠然道:“你可以睡地板。”   聂意:“……”大侠你是认真的吗?    第 29 章   天气本就转凉了,外面又在下大雨,气温又低了几度苍生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聂意睡地板,真要有一个人睡地板也是他睡。   “啊对了,你手上的伤还没上药。”聂意噔噔噔跑下楼,拿了医药箱上来,床头点着一根蜡烛,拉过苍生的手先用双氧水消毒,然后用棉签一点点上药。   伤在虎口这种位置,还是在灵活惯用的右手,怎么看都绝对很疼。   聂意低着头仔细给苍生擦药,动作轻柔,用绷带仔细缠好。   苍生又把左手伸给他,像只求抚摸求安慰的大狗。   “你怎么两手都受伤了。”聂意吸了口气,苍生右手是穿刺伤,左手则是五根手指的指腹被摩擦出了明显的血痕,都有些发紫了。   “从二楼滑下来,被绳子撸的。”苍生简单道。   聂意用防水创可贴把苍生的五根手指都缠好,“幸好现在天气不热,你注意别沾到水,伤口还是尽快愈合比较好。”   他低着头,从苍生的角度能从上而下一根根数清聂意纤长浓密的睫毛,烛光昏暗摇曳,一道由睫毛投下来的鸦青色弧线在聂意的眼睑下跳跃。苍生忽然伸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干嘛?”聂意正在收拾医药箱,感觉到苍生有些微凉的指尖在摩挲着他唇角,有点疼,那里是块不大的淤青,聂意还以为他在查看自己的伤口,轻笑道:“没有破皮,淤青而已一两天就消了。”   “我收回那句话。”在昏暗的环境中,似乎苍生的嗓音都有些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性感。   “啊?”聂意脑袋蒙了一下。   “之前说不会对你做什么,现在收回。”苍生的脸上是一贯的漠然神色,他松开手,缠着绷带的右手绕到聂意的后颈轻轻握着,然后俯身柔软地在聂意的唇上咬了咬,最后吻住他,以一种掠夺般的强势。   聂意缓缓涨大了漆黑的瞳孔,脸上泛出一层浅浅的粉色。   “苍、苍生……?”聂意堪堪躲了一下。   苍生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打算,甚至直接把聂意推到在床上,虚压着他,温热湿润的气息吐在聂意的耳边:“忽然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啊!聂意在心底嘶吼,下意识的挣扎反而让苍生的桎梏更紧。   “不要乱动。”苍生松开聂意的唇,微微扯开一点距离,“救你那么多次,要你以身相许很过分?”   “混账……你这是挟恩索报吗?”聂意憋得脸通红。   苍生非常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知道了,我知道了!松开。”聂意狼狈地被他压在身下叫嚷着,苍生松开他,两手撑在他脖颈边微微直起身。   聂意微眯着眼睛,斜飞的长眉像两把小刷子般在他细碎的额发中若隐若现,他呼吸紊乱地伸手解自己衬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慢慢露出几寸白皙的胸膛。   “你害怕。”苍生看着他剧烈颤抖的双手说。   “不是要做么,紧张不行啊!”聂意像是掩饰什么般大声说,他近乎气急败坏地解开全部的扣子,袒露出纤瘦的腰身,他的眼眶有点红,“这种乱世,弱者依附强者的确要付出代价,很好。”   苍生倒在聂意身边,淡淡道:“我不是要强迫你。”   聂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盯着天花板发呆,苍生睡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聂意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吱了一声道:“你不做了?”   “不做了,没意思。”苍生翻了个身。   聂意抿了抿唇,浅色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苍生的温度。聂意脑中一团风暴,慢腾腾地把扣子扣回去,皱着眉道:“你忽然怎么了?”   他原本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失望,或者两者都有,害怕这样的苍生,也对这样的苍生失望。冷静一下后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光是从武力值方面来讲,苍生要是想对自己做什么,完全不用等到现在。   聂意想起了刚从警察厅出来时苍生那个温热的拥抱。   “喂。”聂意也翻过身,面对着苍生的后背,不知死活地伸手在他腰上戳了一下。   苍生翻过身,两个人在极近的距离面对面看着彼此。苍生的睫毛浓密,像是天然的眼线将他的眸子包裹着,把他的目光衬托得漆黑而锋利,像是黑色的琥珀。   “你是不是……”聂意顿了一下,因为马上要说出来的话非常自恋而有些脸红,“你喜欢我?”   苍生波澜不惊,眼中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他嗯了一声,承认了,非常随便。   聂意受到不小的惊吓,“什么时候?”   “第一眼。”苍生漠然道。   聂意皱着眉,“第一眼,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还记得吗?”   “忘了。”苍生不假思索。   “你说‘要死就死到没人的地方去’。”聂意板着脸学着苍生当时的表情说。   苍生面无表情:“哦。”   哦什么!聂意险些被他雷死,“就这样你还说喜欢我吗?”   “否则你早死了。”苍生说:“当时换成别人把丧尸引到我身边,我会杀了他。”   聂意怔住,苍生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缓:“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的妹妹若琳在丧尸潮爆发前独自生活在遥远的首都,生死未卜,我应该尽快找到她,但是忍不住,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去哪无所谓,但不想让你死。”   “哦,狗血的一见钟情。”聂意挑眉道:“一见钟情那钟的是脸,你只是喜欢我这种长相吧。”   苍生道:“奥黛丽·赫本说过,长相决定两个人在一起,内在决定两个人在一起多久,你的内在比长相更吸引我。当然,先吸引我的是你的长相。”   “你不觉得我很玛利亚?”聂意说。   苍生道:“你跟若琳很像,都很爱管闲事,又固执己见,有时候很欠揍但又舍不得下手。”   这个人其实是个妹控吧……喜欢一个跟自己妹妹很像的男人什么的,还行不行了!   聂意哦了一声,苍生忽然一把揽住他的腰,迫使聂意贴在他身上,温热的充满侵略性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聂意脸上发烫,刚抬头就对上了苍生那双漆黑得像是猎豹般的眸子。   他亲吻聂意的唇,聂意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苍生英挺的鼻梁在聂意湿润的气息中摩挲着他滚烫的脸,轻声说:“现在说清楚了,和我在一起?”   苍生等着他的回答,聂意不知道他是激动到心跳加速还是心悸到心律不整,总之他攥紧了五指,说了一个字:“不。”   意料之中的,苍生就像个活了几千年的妖魔般淡定自若,他用受伤的手撑起自己的脑袋,微垂着眼睫看着聂意:“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很好。”聂意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所以在确认自己的心情前不想跟敷衍似的答应你。三年前林远随随便便跟我表白,我就随随便便答应了,但我并不喜欢他,反而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现在想来太可笑了,你一直都很保护我,如果没有两情相悦对你来说不公平。”   “随便,我慢慢等。”苍生把手放下来,枕在柔软的枕头上闭上眼睛,口气像个雄霸一方的君主,“等多久都可以,但别半路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会杀了他。”   “大侠你这么凶残好吗。”聂意拉高被子,苍生的体温一直蔓延过来将他也暖了起来。   苍生没再说话,往丧尸窝钻完一趟他已经累了,闭上眼睛迅速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已经很晚了,聂意也有点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呵欠,最后看了一眼苍生冷漠的眼眉然后裹紧了被子入睡。   静谧中窗外的大雨绵连不绝,聂意的呼吸绵长平稳,和苍生缩在一张被子下。   蜡烛慢慢燃烧没了,在床头熄灭。   聂意已经睡着了,苍生却忽然睁开眼睛,眼神像是收割灵魂的死神般阴冷,他掀开被子猛地下了床,抽出手枪拉动枪击指着床底冷冷道:“出来!”   聂意被他一声低吼给吵醒,揉着眼睛撑起身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 第 30 章   “啊!”聂意吓得大叫一声麻溜地滚到床角,一把摸出枕头下的军刀防身,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个影子。   悄无声息,跟个鬼似的,聂意甚至有点相信那就是鬼。   “你你你你谁啊!”聂意紧张得舌头都不受控制了。   苍生用手电照过去,那是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面色苍白,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夹克衫,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双眼。   “问你话。”苍生冷冷道。   “马库斯。”他嗓音里有隐约的怒气。   聂意小心翼翼从床上溜下来,挪到苍生身边,看着他的脸好奇道:“你不像欧美人啊。”   马库斯气急败坏道:“姓马,名库斯!”   “拿着。”苍生把手电和手枪都交给聂意,然后一步跨过去抓住了马库斯的头发,用膝盖狠狠捣在他腹部,马库斯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捂着胃蜷缩在地上,苍生一手摁着他的后颈将他紧紧摁在地上,“你躲在这里多久了?还有没有别人?”   “我要杀了你……”马库斯从牙齿缝里磨出这句话。   “首先你要确保自己活着。”苍生扬起了军刀。   “等等!”聂意叫道:“他腰上有东西。”   苍生皱着眉掀开他的夹克,一把手枪正插在他的裤腰里。苍生抽出来端详一眼,这是一把武装或特种部队才会配备的P229,他拉开保险栓指着马库斯的头,“哪来枪?”   军人吗?聂意想,随即又打消了,如果是军人脾气怎么可能这么暴躁,而且军人的话完全没必要躲起来。   外面敲门声响起,聂意去开门,霍克白押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你们这里也逮到耗子了?”   封恬手里拿着一根蜡烛举高放在柜子上,聂意关了手电。   霍克白大手一推,那名青年立刻跌在马库斯的身上,他们眼眉有点像,年龄有相仿可能是兄弟俩,聂意捏着下巴道:“你难道叫马克斯?”   青年无辜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聂意:“……”   “说说吧。”霍克白大马金刀地在床边坐下,苍生则像一团黑色雾气组成的幽灵般站在偏暗的地方,冰冷的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   “说、说什么……”马克斯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团成团。   “还他妈能说什么?”霍克白冷笑道:“说老子现在把你们一枪毙了好,还是把你们挂在外面让丧尸啃好。”   “你们最好把我们放了,不然一定会后悔!”马库斯还捂着抽痛的胃部,剧烈咳嗽了几声。   苍生就站在他身后,他向来不喜欢威胁别人,当然也更讨厌被别人威胁,所以他直接一脚从后面把马库斯踹晕了,剩下这个看起来就很软弱的马克斯,冷声道:“还有没有别人?躲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没有!”马克斯一边飙泪一边疯狂摇头,“就我和马库斯在搜索这片区域,我们的营地在镇南,因为听到有人来这里我们才躲起来的!我们不是坏人!”   “手枪是哪来的?”苍生问。   马克斯吞咽了一下口水,霍克白不耐烦道:“说!”   “在兵营里捡到的……”   聂意道:“眼睛不自觉朝右看,他在撒谎。”   霍克白腾地站了起来,马克斯连忙告饶,老实说:“半个月前我们遇上一个武警官兵的营地,他们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就剩下了四五个……”   “你们把那些武警杀了?”封恬皱眉道。   马克斯点点头,“他们有枪……又联系不上国家高层,我们需要枪生存,所以、所以……”   “你们怎么能这样?!”聂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病潮刚爆发的时候冲在前线的就是警察军队和医护人员,再到后来出现丧尸,可以想象多少警察和军人为了救人而死。   马克斯抱头痛哭。   苍生问:“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武器?”   “二十六人……”马克斯说:“两支霰弹枪,这种手枪有七把,一把冲锋枪,没、没了。”   “哈,二十六人,就十支枪这小子身上就有一支,还是个‘高层’啊。”霍克白磨牙道:“难怪这么嚣张。”   话问完了,苍生二话不说,一脚将马克斯踹晕,漠然道:“困了,明天再问。”   霍克白扯过接线板用电线把两个人的手绑在一起,想了想又把他们丢到了柜子里,关上柜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过封恬,埋怨道:“这大半夜的,我们走了。”   苍生站在原地微微一偏头,“你睡里面。”   聂意爬上床,苍生随之将手枪塞到枕头下,躺在聂意身边。   “就这么放着?”聂意小声问。   “他们推开门我就能醒,放心睡吧。”苍生翻了个身背对着聂意睡觉。   “你怎么发现的?”   “可能以为我们睡着了,他想爬出来,我听到点动静。”   聂意:“……”耳朵是什么做的啊。   只要苍生在身边,聂意几乎就没有危机感,估计已经半夜一两点了,他的确是困了,闭上眼睛马上就睡着了。   雨一直在下,第二天也没停,雨势反而更大了的样子,窗外一片模糊,全是连接天地的冰凉雨丝。   早饭后聂意啃着一根萝卜条跑上楼,打开柜子看了一眼,两个人还歪七扭八的昏迷着,聂意伸出手指试了一下他们的气息,还好都还活着。   聂意走下楼梯对苍生说:“你下手太重了,现在都没醒呢。”   “我有十几种方法让他们现在就醒过来。”开放式的厨房里,霍克白正把一张毛巾放进锅里煮,借此消毒,封恬早上有点发烧,他担心这些毛巾不干不净。   聂意用萝卜条指着他:“比如把这锅开水泼他们身上?”   “你真恶毒。”霍克白说:“我只是想把他们的手指头剁下来,或者在他们的人中划一刀。”   聂意对他比了个中指。   窗户边上,苍生像杆儿标枪似的站着,他盯着外面的雨幕,眼里密密匝匝全是黑雾般的阴云。他的心情很差,因为大雨一点都没有停下的迹象,这表示他们不能上路,被困在这了。越是在路上耽搁,他心里的焦虑和担忧就越浓重。   苍生就这么站在窗边,转着手上那枚晶莹的钻戒。   敲门声响起,聂意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被淋得湿漉漉的小弟,他说:“凯哥说雨太大,暂时停在这里休息,等雨停了我们再上路。”   “知道了。”聂意说。   刚要关门霍克白的声音传过来:“去把你们凯哥叫过来,开个会。”   那小弟显然有些怕屋子里的两个煞神,哦了声就转头冲进了雨幕里。   明明就在隔壁,邹宁凯不知道在干什么,非磨蹭了近乎半个小时架子摆够了才让人打着伞,身后跟着两个小弟进来了,问道:“什么事?”   霍克白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大长腿搭在茶几上晃着,扬了扬眉:“楼上第一间卧室的柜子里,有份给你的礼物。”   聂意看着他这个动作忽然想起了聂一凡,以前在家的时候,聂意也喜欢这样把脚搭在茶几上,这种时候只要聂一凡看见就会像管家婆一样命令聂意把脚放下来。   邹宁凯让两个小弟上楼,没多久就把那对昏迷的兄弟俩拖了下来。   霍克白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已经排查过的屋子。”   邹宁凯的脸色顿时显得很难看:“怎么回事?”   “床底下揪出来的。”聂意耸肩道:“非常巧,我们两间卧室,一间一个。”   霍克白看向聂意,眼里是种欠扁的得意神色:这话挑拨的,非常好。   “这间屋子昨天是谁来查的?”邹宁凯按压着怒气道。   这人表里不一,末世前就是个狡猾的毒贩,对于他现在的表现就连聂意都不太信,谁知道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说不定这俩人昨天没检查出来还是他命人故意放的水。   “算了吧,他们应该是光打开门看到没丧尸就走了,丧尸又不会躲床底下,估计也没想到有人。”封恬打开门走出来,他还在发烧,脸上是一种病态的潮红,霍克白伸手将他揽到怀里用毯子裹着他,封恬说:“说正事。”   “他们身上有枪,一共二十六个人,盘踞在镇南。”霍克白说:“我们现在走不了,放这两个人走还是一刀杀都有隐患,你什么意思?”   “你确定那些人会为了这两个人跟我们起冲突?”邹宁凯说。   聂意在心里腹诽:如果他们老大跟你一个德行的话估计就不会。   “他们共十支枪,游隼昨晚在一个小子身上搜到一把手枪,枪那么少还能拿支枪放在身上,说明这小子在他们营地的位置不低,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霍克白抱着封恬,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说道:“这事儿麻烦,肯定不能放走,但一直留着,难保那边不会找过来,要是开火了耽误了时间上路,我们家游隼隼立刻就要变身超级赛亚人毁灭地球了。”   聂意:“……”求别闹。    第 31 章   邹宁凯沉默着抽了口烟,“这事儿可大可小,这两个人什么态度?”   “那相当不友好。”聂意趴在沙发上说。   苍生走过来站在沙发旁漠然道:“如果对方派人来找,不用想就知道是我们把人扣下了。没人来找的话,雨停后我们正常上路,拉开一点距离再把他们丢下就行了。”   邹宁凯两指夹着香烟晃了晃,准确抓住他话中的漏洞,“那如果有人来找呢?”   “你以为把你叫过来是因为什么?”苍生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冰冷。   邹宁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只有二十六人,枪又少,让这两个小子带路,我们连窝一块端,这是最简单的方案。”   聂意皱了皱眉,这次学乖了,没把自己的意见当着邹宁凯的面儿表达出来。   “这是我想的办法,你们可以慢慢商议,得出个结果再来告诉我。”邹宁凯弹了一下烟灰才起身,带着两个小弟离开。   “那两个人,我是说邹宁凯带着的那两个人。”封恬说:“他们的眼神和苍先生很像,我觉得他们不简单。”   “宝贝,你说跑题了,任何一条死鱼的眼神也跟游隼差不多。”霍克白说。   聂意皱着眉,有点不太接受这个提议,“就不能不杀人吗?”   “这一点不能保证。”苍生说:“他们的营地在镇南,我们顺着公路走过去,很有可能会遇到,如果他们先打劫我们,动手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他们不动手呢?”聂意说。   封恬道:“他们为了几把枪连武警都杀了,何况我们物资充足。”   聂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觉得焦头烂额,如果这两个人没有躲在床底下就好了。可是似乎这又是件好事,毕竟他们的到来给所有人提了个醒,前方有猛兽。   说话间马库斯率先醒了过来,脖颈僵硬得发痛,他环顾四周,眼神像被困的野兽般凶猛,他没有理会四个人,而是坐起来,踹了踹马克斯,喊道:“小马,醒醒。”   马克斯支吾着醒过来,看到一脸阴郁的苍生立刻神经质地大叫起来,不住地往后闪躲。   “闭嘴!”霍克白不耐烦道。   “你们想怎么样?”马库斯狠声说:“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不用你告诉。”聂意指着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马克斯说:“他已经全部都说了。”   马库斯长眉一皱,也没有去指责身后的人,只道:“你们想做什么?”   “你的行为让我们很头疼,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这么绑着你,但是你的态度非常不友好。”聂意趴在沙发背上,瞅着两个人,打算先套套话,好好交流一下。   马库斯冷哼一声:“上来就拿枪指着我的头,你们就够友好了吗?”   聂意嚷道:“明明是你先躲在床底下的,谁叫你好好的躲在床下面半夜爬出来吓人。”   “谁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当然要先藏起来。”马库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目光挨个打量过他们每个人,不屑道:“不用装模作样了,活到现在我们谁没有不择手段过,你装什么装。”   “我们没有。”聂意收敛了脸上纯稚的表情,严肃地皱着眉:“我们没有掠夺过别人,没有因为生存杀过无辜的人。”   霍克白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他表示很心虚。   “你们他妈的这样把我们绑着就不算了吗!”马库斯愤怒地大吼着:“你们没掠夺过别人我们就有了吗!”   “你们不是杀过武警么。”聂意冷静问道。   马库斯一噎,“那是个意外!”   马克斯躲在他身后不住地打哆嗦,兄弟俩一个刚硬一个弱懦,邪了门了。   “意外在以前还要判个过失杀人呢,你们杀的还是警察。”聂意说。   马库斯气息不顺,破口大骂道:“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吗?那个明星,你叫封恬是吧,你跟这个外国佬不干不净还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生存能力才依附他吗,某种程度上这跟我们没区别!他带着你这个累赘早晚也要死!”   “闭嘴啊!”聂意气得跳脚。   封恬倒是无所谓,面色如常。   “说完了?”霍克白放开封恬,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将马库斯拎起来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封恬冷声说:“我跟小白谈了三年的恋爱,请别把我说得像个为了生计卖身的MB一样,否则我会杀了你,反正人质我们需要一个就够了。”   马库斯直接被霍克白一拳砸没声了,趴在地上不动弹。   双方僵持,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吃过退烧药后封恬的高烧还是没退下去,一上午都在睡。苍生也没有给马库斯和马克斯松绑的意思,就这么扔在地板上。   午饭后霍克白去找邹宁凯商量一下路上的事,聂意拿了罐饼干和水,盘腿坐在地上把饼干塞马库斯嘴里。   马库斯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怪异,也没有拒绝聂意的饼干,黑着脸坐在地板上吃。   “聂意,过来。”苍生手里拿着十字弩,站在楼梯口喊他。   “哦。”聂意把饼干摞在一起强行跟两个人塞下去,小跑着过去,马库斯差点被噎死。   “这么什么?”聂意问道,苍生把十字弩给他,聂意道:“给我的?这么小,电影里都很大的,能射穿东西吗?”   他表示很嫌弃,苍生面无表情地夺走,抬手照着饮水机扣下扳机,一只弩箭瞬间激射出去穿透空掉的水桶,钉在了墙上。   聂意:“……”   “就照着那个桶。”苍生说,指点聂意用十字弩。   看起来小,重量倒不轻,比苍生那把伯莱塔都重,聂意架着十字弩,在几十步远瞄准着水桶,一箭射出,偏到太平洋去了都。   “手抬稳,不要抖,会影响弩箭的轨道。”苍生站在聂意身后,双臂环过他的腰身用自己的视觉调整他的动作,气息温热,聂意耳后忽然泛起一些潮红。   第二箭也偏了,聂意很沮丧:“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苍生漠然道:“光源声源都能吸引丧尸,而十字弩无光无声,对付零散的丧尸很有效。”   聂意说:“你给我的枪有消音器啊,这个还得打一发上一发,箭又少。”   “USP一次只能填充十几发子弹,如果遇到大片丧尸你怎么办?”苍生说:“如果丧尸太多只能用机枪,就算是突击步枪子弹也会很快用完,你臂力不够,连霍克白的AK都用不了。先用十字弩练练臂力,以后再教你用步枪,循序渐进,免得肌肉过劳连手枪都抬不起来。”   “大侠你想得好周到。”聂意心里很感动。   苍生贴得他很近,轻缓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我不想让你死,如果有一天跟你走散,也不至于让你在野外被丧尸咬死。”   “不会的。”聂意有点脸红道:“你只要不主动离开我就行了。”   “喂!”马库斯忽然大叫了一声。   “干什么?”聂意没好气道。   苍生握着聂意的手调转方向,一扳机下去,一根微微发颤的弩箭猛地贯进马库斯两腿间的地板上,吓得他往后猛缩。   “俘虏也有人权啊!给喂点水,你差点把我弟弟噎死!”马库斯气急败坏的大叫。   “明知自己是俘虏就老实点。”苍生目光冷漠地看过去。   大雨下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慢慢停了下来,夜空放晴,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可以继续走了。整个白天都相安无事,晚上邹宁凯让几个小弟在附近搜索物资,结果逮到了一只“耗子”。   “是来找他们的吧。”聂意用筷子指指客厅地板上的两个人。   这边屋子里他们在吃晚饭,白天聂意已经给他们饼干吃了,所以晚上他们没饭吃。   “不知道,邹宁凯的人在审问,估计是一伙的。”黎锦和陆然又过来蹭饭。   “吃完我去看看。”霍克白说。   一问之下,被邹宁凯抓到的人果然是镇南营地来的,来找两个人,一时间他们手里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聂意觉得有点别扭,虽然马库斯口出不逊,但这样无端扣人,只会挑起更大的纷争。   晚上苍生在楼下守夜,倨傲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颅睡觉,他警惕性高自然就睡眠轻,为了能一觉睡到天亮,他盯着地板上的两个人,漠然道:“半夜别乱动,你们最好别吵醒我。”   聂意抱着毯子下楼,躺在沙发上陪他一起,想到明天要跟镇南营地的人碰面,他心里莫名有些惴惴,更多的惶恐是黎锦提出的一个概念。   他们从来就没想过动物也会变成丧尸,而在警察厅里苍生跟霍克白遇到了三只丧尸警犬,如果下次再遇到一群丧尸老鼠……后果根本想都不敢想。   第 32 章   翌日天光大亮,那个半夜被邹宁凯逮到的青年被推进了这里,和马库斯兄弟俩扔一块。   苍生跟霍克白去找邹宁凯商议事,聂意还在和封恬吃早饭。   三个人叽叽咕咕,聂意也没怎么理他们,吃完饭上楼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上路。他拎着医药箱和一把木吉他下来,给了封恬,笑道:“昨天就想给你了,结果忘了。”   “我之前就说好想要把吉他啊。”封恬很开心,扫了一下弦,“还不错。”   聂意唔了一声,说:“我比较喜欢你们队的G.C,他的吉他真的很好听。”   “他本来就是吉他手嘛,我的吉他还是他教的。”封恬的笑容有些暗淡,“不知道G.C和夏川在哪,是不是还活着。”   他寂寥地拨了一下弦,把吉他随手放在了一边,“算了,还是不带了。”   聂意拍拍他的肩膀,“活着就有希望嘛。”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乐观。”封恬说。   客厅里三个人忽然叫了一声,聂意扭过头,那个刚被抓来的青年脸上青青紫紫,冲聂意喊道:“你们应该把我们放了。”   “一会就放了。”聂意说:“我们只想从这里过去,等我们安全路过你们营地,就放了你们。”   “你们和外边那些人,不是一路人,对吧。”青年皱着眉说:“看得出来,你居然还会喂小马吃东西,别跟他们沆瀣一气了。”   “你想说什么?”封恬漠然道。   “你们那个领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青年说。   “我们知道啊。”聂意说。   “放了我们,你们可以到我们的营地去。”青年说道:“我们那里很好,至少没有你们这里的阶级统治,这里物资充足……”   聂意打断他道:“我们不会停下来的,不用太害怕,如果你们那里真的很好都是好人的话,我们绝对不动手,我们只是想路过。”   青年和马库斯对视一眼,霍克白正好推门进来看着那个青年,哼了一声道:“你在给他们洗脑吗?老实点。”   “邹宁凯说什么?”聂意说。   霍克白道:“到时候再说,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随便杀人。”   聂意点点头,拎着医药箱小跑着出去,苍生正倚在车门边在晨曦中转着手上的钻戒。   “走吗?”聂意把医药箱塞回去,问道。   苍生点点头。   霍克白押着三个人出来,邹宁凯的小弟过来把三个人塞车里。   封恬还有点发烧,裹着毯子在座位上懒懒的也不想动,霍克白钻进车里将封恬抱在怀里轻声问:“还难受吗?”   “还好,有点鼻塞,发发汗就好了。”封恬在他怀里蹭出一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霍克白摸摸他的头。   车队缓缓发动后聂意钻进副驾驶鼓捣那个十字弩,苍生开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黎锦和陆然没有留下来,不知道是临时改了主意还是邹宁凯不同意。   一路无话,走了几个小时他们很快就和那个二十多人组成的营地迎面碰上了,对方显然知道自己的人被扣下,早就拿着枪拦在路上等着了。   领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持一把MP5冲锋枪,却只是挂在肩上,并没把枪口指着他们。他说:“我是孙文,我们没有要跟你们起冲突的意思,请把我们的人放了。”   “这小子可是扬言要杀了我们。”三个人被押出来,邹宁凯用枪戳着马库斯的太阳穴,咬着烟说。   邹宁凯向来都用别人当枪手,从不把自己暴露在外面,今天倒是很反常。   “他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孙文摊开双手说,“请放了他们,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孙文身后还站着几个拿着枪的年轻男女,甚至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扛着霰弹枪,枪口垂下,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攻击的姿势。   在车里什么都看不到,苍生干脆推开车门下去,走上前,漠然道:“你们让开,安全后我们自然会放了他们。”   “想都别想。”孙文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把自己的同伴丢给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放了他们,我保证没人会动手,让你们安全离开。”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苍生说:“我不介意杀光你们,从你们所有人的尸体上碾压过去。”   “你少说废话!快把小马他们放了!”孙文身后一个女人喊道,神情激动地拿手枪指着苍生。   “你也有自己的同伴,为什么不能相互体谅一下!”孙文有些着急道:“我只是让你们放了他们,我只想保证我同伴的安全!”   苍生盯着他,声音冷漠:“因为,这三个人跟我无关。”   孙文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巧言令色……你是个骗子。”邹宁凯咬着烟说着,拉动枪击,毫无预兆地扣动了扳机,砰然一声,巨大的血花溅开,马克斯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你们这群该死的!”孙文崩溃地大叫,抬起枪口扫射。   邹宁凯连开两枪当着他们的面将剩余两人打死,躲着子弹绕到车后,唇角勾着冷笑。   苍生没有想到他会开枪,他穿梭在枪林弹雨中迅速找到最佳藏身地点,抽出手枪备战。   后方,听到枪声聂意吓了一跳,他满以为不会动手的!   “我出去看看。”霍克白推门出去,一阵风般冲出去,大喊道:“游隼!”   “不是我先开的枪。”苍生躲在公路边的一颗树后冷冷道。   霍克白端着一把步枪皱眉道:“我又不是玛利亚·聂,你跟我解释个屁。”   枪声四起,对方人多枪少,又不是正规军,慌乱中枪法根本不准,邹宁凯这边枪多火力猛,只用机枪就可以逼死他们。邹宁凯倚着车身,淡然吐出一口厌恶,“去杀光他们。”   “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弟同时出声。   他们像两根利剑般冲出去,对面但凡有人冒头,立刻被击毙,枪法神乎其神。   霍克白跟苍生对视一眼,苍生面无表情道:“深藏不露的全职杀手,封恬说对了,他们的确跟其他人不一样。”   几乎不用苍生和霍克白出手,那两名小弟迅速杀出了满路横尸,又退回到邹宁凯身边。枪声骤然停止,四周慢慢静了下来。   “这好像跟说好的不一样。”霍克白看着一地尸首说。   邹宁凯笑道:“世事难料,再见沙蒙先生。”说完他抬枪瞄准了霍克白的眉心。   一声枪响,霍克白闪躲不及被一枪轰飞半米远。苍生双瞳紧缩,刚露面那两个小弟便一梭子弹扫射过来,苍生马上躲回树后,身边木屑飞溅。他大叫道:“霍克白!”   “我没事!打在枪上了。”霍克白在倒地的瞬间飞出一把军刀擦着邹宁凯的手扬出一道血线,邹宁凯手枪掉落,两名小弟在扫射苍生,他趁机滚到一旁车旁蹲下来,用法语大骂道:“操!老子步枪的扳机让这混蛋给打没了!”   未免邹宁凯听不懂英文也是装的,苍生也切换了法文道:“你还有武器吗?”   “武器都在车里。”霍克白耳边是砰砰乱溅的火花,“我身上只有一把没有扳机的步枪!”   苍生把自己的伯莱塔抽出来,迅速扔给霍克白,两人只有两把手枪,苍生面无表情地倚着树干,冷冷道:“听我的口令。”   这时,邹宁凯的声音掺杂着狂笑响起:“出来吧,你们难道不担心后面的两个小子吗?”   “他们要是死了,我会活撕了你给他们陪葬。”霍克白冷冷道。   苍生和霍克白都是见惯血的雇佣兵,拿同伴性命威胁这一套在他们身上根本不起作用,苍生漠然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聂意的主意。”   “可你们现在只是两只躲藏的耗子。”邹宁凯舔去手背上的淋漓鲜血,他终于撕去了自己的伪装。     第 33 章   枪声密集,其他人不明状况的人都呆在车里没敢下来。   就聂意站在地上拿着望远镜往前看,封恬把车窗降下,趴在边上说:“看到什么了吗?”   “看不到啊,让卡车挡着了。”聂意说,他想说要不过去看看,转头看到封恬脸上病态的潮红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留下来照顾他比较好。   封恬病恹恹地趴在车门上吹风,他随意一抬眼,忽然瞥到后视镜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邹宁凯的一个小弟,正拿着霰弹枪瞄着聂意的背影。   封恬霍地睁大眼睛,在那小弟上膛的瞬间推开车门扑出去,直接扑在聂意身上,跟他滚到一边。身后巨大的枪响震得耳内发麻,那小弟的子弹在聂意之前站过的地方崩起小片泥沙。   一枚红色的12号霰弹壳旋转着弹到地上。   那小弟慌乱地上膛想再开一枪,聂意受惊不小,好在反应不慢,立刻抽出一直别在后腰的USP对着那小弟连开两枪,打中他两肩,对方痛苦地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聂意和封恬惊魂未定地对视一眼,他扶着封恬起来。   两三只丧尸从公路两边的松树林中出来嗷嚎着扑向鲜肉,聂意拉着封恬往后退,那几只丧尸跪在地上把那个被聂意废去两手的小弟立刻啃得断了气。   咀嚼骨骼,吞食鲜血的声音听得聂意头皮发麻。封恬想到前面去找霍克白,现场却忽然大乱,所有车辆都失控般开动起来往前冲,往后倒。两侧树林里忽然涌出大片丧尸,他们嘶叫着逼近,见到人就啃,人们在公路上慌乱逃窜。   他们的悍马被一个女人驾驶的吉普车撞出去数米,女人吓得大声尖叫,慌乱之中连窗户都没关,直接被丧尸拖了出去,没惨叫几声就彻底安静了。   聂意急喘着开枪打死一只扑向他们的丧尸,下意识地后退。   “走啊……”封恬眼内恐慌,他去牵聂意的手,向后拉扯他,“丧尸太多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他们还在前面。”聂意试着想把车夺回来,但是丧尸太多,几乎快把他和封恬围成了一个圈,密集到令人发指。   眼前是无数张晃动的腐烂脸孔,聂意徒劳地蹦起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苍生的身影。   “这么多丧尸,他们过不来我们也过不去的!”封恬大叫道,“快走!”   所有人完全被突然而至的丧尸潮冲散,聂意咬着牙收起手枪,拔出军刀拉着封恬往丧尸少的地方跑,迎面撞上丧尸就直接挥刀扎爆。   翻下波形护栏,聂意逃进林子里寻求掩护,身后是一大片追着他们的丧尸。聂意刷刷两刀在树上砍出明显的刀痕,算是给苍生霍克白留个记号,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封恬冲进了林子里。   枪声乱响,苍生单手掐住一只丧尸的脖子将他从右边踢出去,一颗子弹呼啸着打爆了它的脑袋。苍生以枪声辨出对方的位置,迅速从左边侧翻出来,他的枪向来很快,一个点射准确命中那个杀手的胸膛,他整个人都被子弹的力道带得横飞出去。   苍生就势奔跑,另一名杀手的的子弹顺着他的足迹直扫过去,崩起半米高的石屑。   枪声只会吸引更多的丧尸,无数活死人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霍克白单枪匹马杀进丧尸堆里,用步枪的枪托砸出一条血路,他一头金发在灰白的丧尸群里特别显眼,邹宁凯站在车顶几乎只要标准他这个大靶子点射就好。   丧尸潮忽然袭来,霍克白也没心思去管邹宁凯了,他以丧尸当掩护,迅速爬到一辆卡车后门上用单筒望远镜往后看,视线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   霍克白一脚踹开扒在他靴子上的丧尸,喊道:“游隼!他们不见了!”   耳朵里全是丧尸饥饿的嘶叫和枪声,霍克白不能确定苍生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暗暗咬紧了牙齿,他知道在面对这么多的丧尸时,根本冲不过,更别提在丧尸潮中去找封恬。   霍克白气得瞳孔都发白了,他弯腰折断一只丧尸的手臂,将混着腐肉的粘稠血液塞进伯莱塔的枪管里,扔掉了步枪。他攀上卡车车顶,邹宁凯正抱着一挺轻机枪对着尸群狂轰滥炸,霍克白的目光锁死他的身影,果断扣动扳机。   邹宁凯的余光注意到他,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急速旋转的子弹就擦着他的脸颊掠过,邹宁凯只觉得脸上一痛,血液殷殷流下来,等他回过神霍克白早没影了。   事实上,苍生的确没有听到之前霍克白喊的那句话。   他被两个全职杀手追杀,直跑到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周围只有几只零散的丧尸在晃荡。   “糟了,被他引来这什么鬼地方!”一个人捂着正不断出血的胸膛大骂道。   另一个眼圈发黑的青年沉声道:“不管了,凯哥说一定要杀了他和那个外国佬。你怎么样?”   “估计不会活着走出这片树林了,趁我还能动先杀了他!”对方咬牙切齿道。   “我弹药不多了……”黑眼圈小声说。   几片枯黄的树叶从树上簌簌落下来,受伤的杀手刚抬头就觉得脖颈剧烈一痛,苍生犹如矫健的猎豹般迅速从树上倒吊下来,一把掐着杀手的后颈,翻身下来,狠狠一脚踢在他膝弯,杀手痛叫一声跪地接着被苍生摁在脚下。   黑眼圈怕误伤了自己那个快死了的同伴没有立刻开枪,树冠茂密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他飞扑过去。   苍生没有他这么拖泥带水,制服一个敌人,立刻抽刀斩首,大片血液喷了出来。黑眼圈疯狂大叫:“老子杀了你!”   他在极近的距离连开数枪,巨大的声音惊起树林里一片片的鸟雀。苍生就像一只沉默的野兽,立刻弹跳起来躲避他的枪口,枪口焰连续闪灭,苍生血迷一目。   苍生站在一边,一手捂着自己的右眼,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慢慢流淌下来。尽管他躲得快子弹没有伤到他分毫,但是右眼却被子弹滑行的气浪给灼伤了。   对面咔嚓一声,黑眼圈的手枪没子弹了,手枪出现空仓挂机状态。他咬牙扔了枪,抽出一把警用军刺朝苍生袭击过去。   苍生的右手上是聂意之前刚给他缠好的洁白纱布,此时晕满了血,他的右眼则完全看不到光线了。看着杀手的逼近,苍生稀罕地慢慢皱起了眉,他抽刀一击迅速做了截杀,手中的战术长刀嗡嗡急颤。   黑眼圈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墙,苍生以完全压倒性的技巧挑飞了他手里的军刺,将刀刃横在他脖子下冷冷道:“你不是个合格的杀手。”   “少他妈废话。”黑眼圈正欲反击。   苍生向来不给对方留有余地,更何况眼前的是末世前就跟着邹宁凯的狗腿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苍生刀尖上移,往前猛跨一步反手狠切,一道恐怖的血线炸开,他从左往右划瞎了对方的两只眼睛同时也切断了他的鼻梁。   黑眼圈大声惨叫着,苍生将刀插回后腰,单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狠狠扔到了丧尸堆里。   四个人被邹宁凯的突然叛变和出现得毫无预兆的丧尸潮冲得四分五裂。   苍生杀完人后要躲避越来越多的丧尸,他奔波了一整天,等他重新回到公路上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公路上的丧尸潮完全消散,满地都是子弹壳和二次死亡的丧尸,还有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霍克白和邹宁凯都没在这里了,苍生逃命般踩着尸体往后面跑,他原本就心急如焚地跑了很久,额头上满是汗水,公路上一片狼藉,他来之前就想过可能会见到聂意残缺的尸体或者根本就看不到他。   几只丧尸围着一辆吉普车嘶嚎,苍生大口喘着气,沉默得近乎可怕,他抽刀挨个解决过去,行动缓慢的丧尸在他面前就像脆弱的纸片。   车里是个瑟瑟发抖的黄头发青年,是邹宁凯的小弟,苍生一言不发地把人拖出来摁在车前盖上,一刀扎穿他的右手钉在上车,抹了一把眼下的血,他抓着那小弟的左手食指,平静又冷漠地出声问道:“聂意在哪?”   “我、我不知道啊……”那小弟弟哆哆嗦嗦。   他颤抖的话音一落,苍生立刻杀伐决断地掰折了他的食指,那小弟痛得大叫,苍生抓着他的中指,问:“聂意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啊……”   咔嚓一声,苍生又折断了他的中指。在那小弟癫狂的惨叫声中,苍生就像个偏执的疯子,又抓住他的无名指,漠然问:“聂意在哪?”   那小弟痛苦的大哭。   苍生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不说话。”然后果断掰折了他的无名指。   “我再问你一遍!”苍生猛地伸手扼他的喉咙,愤怒得无以复加,“聂意在哪!”   “凯哥之前吩咐让我们趁乱杀了他和那个明星……”小弟脸被掐得通红,害怕又艰难地说:“他们要不是……死了就是逃走了。”   “往哪里逃了?”苍生手上用力,他之前确认过,地上确实没有聂意和封恬的尸体。   “我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   苍生把人扔下,拔走军刀往悍马的方向小跑两步,他站在原地把自己想象成聂意,当时场面混乱,那么多丧尸围堵过来,他会往那里逃?    第 34 章   树林里一片漆黑,树冠茂密,月光难以渗透进来。   聂意和封恬头碰头地倚在一棵树上,心里感慨无限悲凉,昨天还有热水有肉汤喝有床睡身边还有个热乎乎的苍生,一眨眼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饿吗?”聂意有气无力问道。   封恬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饿,现在给我一把感冒药我都能当一顿饭吃了。”   “要不我去抓个兔子什么的吧。”聂意说着要起来。   封恬一把拉住他,“别,你抓了我们生吃啊?没火。”   聂意又颓丧地坐了回去,两个人嘴巴安静肚子咕咕叫,封恬又在发烧,聂意很担心两人的处境。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聂意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腾地站起来,喊了一句:“谁?”   “是丧尸吧?”封恬小声说。   “我去看看。”聂意蹲下来抽出短靴里的丛林王军刀,踩着一地落叶往前跑了两步,接着隐约的月光果然看到了一只步履蹒跚的丧尸正朝他走来。   那只丧尸的腐烂程度很严重,聂意本来很饿,一看到它顿时也不怎么想吃东西了,赶紧杀完用树叶把刀擦干净,走回去。   封恬笑道:“你本来很害怕丧尸的,现在好厉害。”   “再怕命都要没啦。”聂意说,把手枪抽出来给封恬说:“枪你拿着防身,我们得离开这里,不能在外面过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夜宿的地方。”   封恬浑身发烫,手脚无力地缩成一团,“不想动,我们都走了一天了,在这里等等吧,说不定能等到小白找过来。”   “要找早就找过来了。”聂意去把封恬拉起来,“如果你今晚在外面过夜,明天不知道要烧成什么样,要不我背你?”   封恬摆摆手,懒洋洋地站起来跟在聂意后面,“没关系,我自己走吧。”   聂意拿着刀在前面开路小心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这是他在末世中第一次离开苍生的庇护,不仅要保证自己的性命还要保护封恬。   他们在树林里贴着公路走,不知过了多久,聂意和封恬都早已筋疲力尽。封恬的感冒越来越严重,高烧不退,走到一半都得靠聂意扶着才能勉强维持精神。   一丝亮光渗透进视线里,聂意欣喜地拍拍封恬的脸,说:“你看,前面有光,我们过去看看。”   “有人吗?”封恬有气无力道。   “光线微弱昏黄,应该是蜡烛,肯定有人。”聂意扶着封恬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去。   那是个不大不小的木屋,窗户里透着蜡烛的昏黄光线,隐约还能听到人讲话的声音。封恬看着聂意小声道:“要进去吗?”   聂意点点头,天气冷,他们穿的衣服又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封恬在外面过夜。   封恬把手枪交给聂意,说:“拿在手里,或者别在显眼的位置。”   聂意把军刀插回短靴里,将USP拿在手里,扶着封恬走上阶梯,在门上敲了敲。   里面的说笑声顿时安静了下来,聂意喊道:“请问有人吗?”   “谁啊?”一道男孩的声音紧张响起。   聂意暗暗松了口气,听这声音年纪也不大,应该很好相处,他在门外说:“我们有两个人,能让我们借宿一晚吗?我的朋友发烧了,外面太冷,他不能在外面过夜。”   “他被感染了吗?”有人问。   聂意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都很安全。”   里面安静了一会,门打开了,里面有三四个人成年男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他们手持棍棒,虽然没有攻击的意图,但是防备心也不轻,饶是如此聂意还是很感谢他们开了门。   “他怎么了?”开门的那个人男人说。   “从昨天开始就发烧了。”聂意扶着封恬走进去,问道:“你们这里有退烧药吗?”   几个人摇摇头,那个男孩忽然叫道:“啊!爸爸快看!他是DDD乐队的封恬啊!”   这男孩明显是封恬的粉丝,奈何封恬现在没有一点跟别人说话的精神,只好趴在聂意肩上装昏迷。那孩子的爸爸指指里面的小门说:“里面有床,让他去里面睡吧,我们这里有热水,稍等一下,需要吃的吗?”   果然末世还是好人多啊,聂意内心感动地热泪盈眶:“好,谢谢啊。”   他扶着封恬进去,男孩给他们拿了蜡烛进来,小房间里是一股树木的清香,聂意掀开被子,让封恬让躺进去,他额头很烫,聂意不知道他是在装昏迷还是真昏迷了。   男孩兴奋道:“你等着,我给你们拿吃的。”   聂意嗯了一声,男孩出去后带上了门,聂意疲惫地席地而坐。   封恬忽然睁开眼睛道:“他们怎么这么殷勤?我觉得有点奇怪。”   聂意被他吓了一跳,转身道:“你没昏迷啊?”   “装的。”封恬非常理所当然,说道:“你要小心点啊。”   “我觉得他们人很好啊,你太多虑了吧。”聂意倚着床说。   封恬翻了个身,躺在舒服温暖的被褥里碎碎念道:“一点防人的心都没有,所以才说你是圣母玛利亚。”   聂意:“不要人身攻击好吗?”   敲门响起来,那男孩端着一盘温热的兔肉和一杯水进来,小声问:“他怎么样?”   “应该是睡着了。”聂意说,接过他递过来的食物道谢。   男孩点点头,说:“那我先出去了哦,你们好好休息。”   他走后聂意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人都走啦,不要装了。”   封恬支起身体坐在床头,喝了一口水,跟聂意分享一盘肉,他皱着眉说:“不知道小白和苍先生怎么样了,姓邹的小弟敢对你开枪,他们在前头一定也跟小白他们动手了。”   “我们都没死,他们更不可能死啦。”聂意说。   封恬点点头:“姓邹的一定是因为武器分匀问题,我打赌他从最初就不想分武器给我们,小白和苍先生把武器取出来他就打算灭口了。”   “可能吧,说到底我们需要他指路,而他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苍生跟老白能给他们搞那么多武器来,利用价值也没了。”聂意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就不能好聚好散吗!那个邹宁凯真讨厌!”   “人都是贪婪的嘛。”封恬说:“估计他也没想到路上会有那么多丧尸。”   “我们现在怎么办?真希望明天早上就能看到苍生。”   “希望你的心愿能实现。”封恬拍拍他的肩膀,翻身躺下,往里滚了滚,“先睡觉吧,你睡外面。”   聂意随手把空盘子放一边,躺在边上试着入睡。   封恬没再说话,他发着烧很快就睡着了。聂意很累,一直担惊受怕,反而物极必反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半夜的时候门被推开,谁往里看了一眼,聂意刚想起来,那人又关上了门。聂意心下生疑,蹑手蹑脚下了床蹲在门边上偷听。   那男孩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那是封恬啊。”   他的爸爸轻斥道:“儿子,现在的世道早就变了,明星能给你带来什么?你看到了没有,他那个朋友身上有枪,一把枪在如今有多重要你懂吗?一颗子弹就能换一条命啊。”   “趁他们现在睡着了,我去杀了他们。”另一个男人说。   “得小心点,他枪里不知道有多少子弹……”   聂意越听血越凉,他失望地回到床边,轻轻弄醒封恬,小声说:“外面的想杀我们,我们得离开这里。”   封恬叹了口气,光着脚在房间转了转,偷偷拿了一张毯子,穿好鞋跟在聂意身后。聂意小心地从窗户爬出去,在外面拉着封恬的手将他拽出来。两人偷偷摸摸地出来了,聂意拉着封恬往外跑,没跑几步忽然脚下绊到了一根绳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   绳子上穿着一些玻璃瓶、空罐头等东西,看样子有丧尸来就能提醒屋里的人。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追了出来:“他们跑了!”   聂意踉跄几步,他看着前方的黑暗,知道逃跑只是徒劳索性停了下来,转身抬起了黑漆漆的枪口:“站住!”   几个男人纷纷停下来,手里还拿着铁棍斧子之类的东西。   “你们要怎么生存是你们的事。”聂意拉开保险,冷冷道:“别随便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几个人纷纷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聂意拉着封恬后退一步,那几个男人居然敢上前一步,聂意狠下心扣动了扳机,USP发出一声短促微小的啾鸣,一个男人被打中大腿,嗷嗷痛叫着跪在地上。   聂意狠声道:“我不想杀人,不代表我害怕杀人!要么你们老实滚回屋里去让我们走,要我变成杀人犯然后再走,我枪里的子弹足够来回杀死你们三次!自己选吧!”   原本看聂意年纪轻轻,满以为他没胆子开枪,现在见他这样也无人再敢追了。   聂意仍然拿枪指着他们,拉着封恬慢慢后退,两人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第 35 章   “浪费一颗子弹!”聂意显得气急败坏,边走边骂。   “就当换了食物和水嘛。”封恬无奈道:“我知道你很失望。”   聂意倏地安静下来,垂头丧气,“我以为他们是真的愿意帮我们,而不是图谋这把枪。”   封恬说:“人都是装模作样的,人类看似被法律和道德束缚,但其实不是,束缚人类的是挑衅法律和僭越道德的那个结果。如今末世,没有人再去执行那个结果,所以人类解放了天性。其实人类文明本来就是黑暗的——矩阵、迷宫、斗兽场,都是人类的精神产物。”   “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聂意说:“我还是相信世界上好人居多。”   封恬耸肩道:“可你之前还以为是好人的那些人刚刚想杀了我们,就为了这一把枪。”   聂意在冷风中抽了抽鼻子,轻笑道:“我哥常跟我说,世界上有四种人,好人和坏人,运气好的人和运气不好的人,我们就属于运气不好的那种人,所以总是遇到坏人。”   “你真傻甜白。”封恬说。   聂意纠正道:“不对,我也不算是运气不好,至少我遇到了苍生。”   “小白成天叫你玛利亚一点错都没有。”封恬说。   “有两样东西,越是经常而持久地对它们进行反复思考,它们就越是使心灵充满常新而日益增长的惊赞和敬畏: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聂意笑了笑道:“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不会让世界改变我。”   封恬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太像装逼犯了。”   聂意道:“我哥说啊,狮子虽然凶猛但也会被困在动物园,大象虽然强大但也会被偷猎者锯掉牙齿,我们生而为人是很幸运的,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越强大就该越善良,否则这个世界迟早要文明沦陷发展成弱肉强食的结构。这都我哥从小一直给我讲的大道理。”   “够了,你这个哥宝。”封恬说:“你都让你哥洗脑了。”   “可能吧。”聂意笑道:“我知道我哥是对的。”   “嗯,他的确是对的。”封恬说。   他们在公路边发现了一辆遗弃的越野车,车里关着一只长头发的女丧尸,挡风玻璃上落了一层灰,上面有一串字迹:请不要伤害我姐姐,她是个善良的人。   封恬说:“可能你说的对,世界上好人居多,但他们都变成了丧尸,所以丧尸才这么多。”   聂意轻声叹了口气,把枪交给封恬让他退远点,自己去开门。   “小心点啊。”封恬说。   聂意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刀,一把拉开车门,那只丧尸早已全身腐烂嘶叫着扑出来,聂意想抓着它的头发将它桎梏一下,结果哗啦撕下了一把头发,连皮带肉,那只丧尸头骨都看得清清楚楚。它一爪子往聂意身上扑,聂意连忙忍着恶心一把扔了头发,一刀扎进它的肩上将它推远了点,随后抽出从下颌捅进去,刀尖在它的天灵盖破出,丧尸二次死亡,聂意拽着它的身上的裙装将它拖到了路边。   封恬把座位上脏了的座垫扯下来扔了,开窗散散味儿。   聂意看着挡风玻璃上那串字,有点难受,于是把它给擦了。   “这辆车能发动吗?”聂意坐进副驾驶,今晚就打算在车里度过了。   “天亮后看看吧,现在太黑我什么都看不到,先睡觉,我都要困死了。”封恬把驾驶室的座位放下来,裹着毯子睡觉,问道:“你冷吗?”   “还好,车里挺暖和,你睡吧,这车结实来丧尸也不怕了。”聂意盖着自己的外套躺下,手里紧紧攥着刀。   一夜相安无事,清晨的时候聂意是被一只丧尸给吵醒的,它正趴在窗户上看着聂意,嘴里呃啊呃啊的怪叫,挠着玻璃,因为天气冷而显得动作有气无力。   聂意没去理他,伸手摸了一下封恬的额头,好像有些退烧了。   封恬呜咽一声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愿醒过来,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让他看起来像个精致的艺术娃娃。   聂意伸了个懒腰翻过身,继续睡了过去。   等到两人都睡饱了,那只丧尸还在,聂意很佩服它的毅力,佩服完后直接一刀把它戳死了。   封恬的烧完全退了,他下车活动了一下,开始想办法把这辆车发动起来。聂意撬开了后备箱,唔了一声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封恬正摩擦着打火线尝试带动发动机,说道:“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不少的面包。”聂意说。   封恬一愣,然后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说:“坏消息不会是都坏了吧?”   聂意哈哈笑道:“少年你真聪明。”   “我真想念我们那辆车,我还留了一包巧克力打算今天吃的!”封恬悲愤的大叫,他就像个熟练的偷车贼一样,两三下把这辆越野车搞到手了:“汽油不多,估计够我们跑个十几公里的。”   聂意说:“我们不回头吗?”   “我不太想回去。”封恬说:“小白和苍先生肯定已经不在那里了,苍先生的目的明确,我们顺着公路往南慢慢走,他们总能找到我们的。回头的话,万一和他们走岔路就太冤枉了。”   聂意一想言之有理,便点点头,他砍下几根树枝在地上摆了个箭头,标注了他们走的方向,然后坐进副驾驶,封恬开车顺着公路南下。   他们俩都没有想过骤然间会忽然和那两个人分散。   两人饿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别说末世前了,就是末世后也没饿过一顿,聂意一直都不太理解饥肠辘辘是什么概念,现在总算是深有体会了。   走了不久他们开进了隧道,没过多久,两人就灰头土脸地倒车出来了,里面好多丧尸咧,吓死了好嘛。一两个丧尸聂意还能对付,再多点大不了开枪解决,要是一大群聂意就没辙了,只有逃跑的份儿,于是果断绕路。   “我们得找东西吃,我觉得我快死了。”封恬欲哭无泪,“你确定那些面包坏了吗?”   聂意失笑道:“都长毛啦,你有点出息,就饿这么一会,啊!前面是房子!”   封恬走近眯着眼睛看了看:“是间工厂……不知道啥工厂。”   “最好是食品加工厂!”聂意兴奋道。   封恬说:“规模不算小,确定要进去吗?我觉得会很危险,万一里面一大群丧尸……”   这个时候两人的想法都一样,要是苍生跟霍克白随便有个人在这里就好了。   下午三点,苍生拎着箱子一路追了过来,他看到那个树枝摆成的箭头,往前看了看,又拿起树枝观察它断面的干枯程度,他知道离聂意已经很近了。   未免路上遗漏掉聂意留下的记号,苍生完全靠两条腿追,他很快追到了那个隧道,入口处有聂意刻下的刀痕。苍生拧开强光手电步入隧道,更深处是一声声丧尸们饥饿的哀嚎,一道殷红的血丝从蒙在右眼的纱布下渗透出来,他面无表情,无惧无畏地去寻找自己的爱人。   隧道里堵满了被遗弃的私家车辆,丧尸全都被车堵在了那头,苍生站在一辆小货车顶上,拿着手电照过那些腐烂不堪的脸孔,认真确认聂意有没有在其中。丧尸们在他的脚下涌动,徒劳地抓挠铁皮,哀嚎声音里是对新鲜生肉的渴望。   苍生确认过地上没有尸首丧尸堆里也没有聂意的影子后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后退两步,猛地向前冲刺借着墙壁弹跳,轻松越过丧尸群的头顶,落地单膝蹲下消去冲势,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拎着箱子朝隧道尽头跑去。 第 36 章   聂意和封恬在夕阳的余晖中闲聊着天,他们在说末世前彼此的生活,借以抵抗很容易就陷入崩溃的负面情绪。他们没有去那个工厂,靠近后才发现里面全都是丧尸,甚至还被那些丧尸穷追了半天,最后车没油了,只好下车步行。   又一个夜晚快要到了,聂意有些发愁。   封恬和他断断续续的闲聊:“我说了半天我们家情况,你还一个字没说呢,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啊,优点太多,不知道从哪说起。”聂意想了想说:“他叫聂一凡,原本是加蓝军区的特种军官,是个少校,后来因为要照顾我就退伍下来做生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以后能当将军。”   “你爸妈呢?”封恬问。   “死了。”聂意轻描淡写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是生意人,每天有很多应酬,把自己累垮在办工资猝死,他秘书来催他开会的时候才发现他死了,我妈听到这个消息二话没说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我哥那时候还在特种部队当兵,所以我从小就是脖子上挂着把钥匙长大的。”   “后来呢?”封恬看聂意的脸色也没什么痛苦,知道他早就将这些事释怀了。   聂意说:“我哥原本没打算退伍,打算继续拼搏自己的仕途,我念初中的时候他已经是军营的最高领导了。我换了学校不适应新环境,同学都笑话我是孤儿,我说我有哥哥,他们不信成天笑话我,有一次聂一凡晚上用路边电话打给我,我就跟他哭,我哥气得当季就申请退伍回来陪我了。捡起我爸的老本行,用退伍的买断当资金学做生意。”   封恬点头道:“这么说你跟你哥年纪差蛮多的。”   聂意嗯了一声道:“他今年三十三岁,钻石单身汉,我们学校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嫁给我哥。”   “他没结婚吗?”封恬说。   “他原本就是军官,人脉广,生意做得挺大,成天忙来忙去也不急着谈恋爱。”聂意说:“我一催他,他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婆一抓一大把,不着急。”   封恬哈哈大笑。   聂意说着说着眼眶都开始红了:“我从小他就没舍得大声跟我说过话,生意刚起步的时候整天应酬喝得再晚也会回家,不让我一个人睡觉。”   “好人有好报,他会没事的。”封恬拍拍他的肩膀:“你可千万别哭,我最不会安慰人了。”   聂意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一望无尽的公路,和如今满目疮痍的世界。这么久以来他都刻意不去想聂一凡,他怕自己乱想,更怕乱想的那些会是真的。   “这里是郊区,应该会有独栋别墅之类的房子吧……”聂意岔开话题道。   “也不是所有郊区都有别墅啊,你们有钱人的思想怎么这么腐败。”封恬说。   聂意道:“我就臆想一下有没有别墅怎么就腐败了!”   两人斗着嘴一路南下,聂意能闻到气味的变化,有些潮湿,还有着一股淡淡的植物腐烂的味道。太阳落山前,聂意和封恬饿得像两只娇生惯养的贵族猫,恨不得晕死在路边,等好心人搭救。   当然也就是想想,比起下一秒就被丧尸啃了这种结果,抵抗饥饿显然要轻松多了。   所幸一路上也没遇到过多少丧尸,聂意尽量都用刀,子弹能省就省。   他们走了很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栋房子,是所农场,周围还种着一大片青豆,不过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野草疯长。   聂意拐进小路后,在树上砍了几下明显的刀痕,然后在下面刻了个小箭头,指着房子的方向。绕过谷仓,聂意和封恬站在房子门口,抬手敲了一下,门没关好,一下就敲开了。   “应该没人,把手上都是一层灰。”封恬小声说。   聂意用力把门推开,一下子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屋里静悄悄的,聂意又踹了门一脚,说道:“这么安静,应该也没丧尸,进去吧。”   他和封恬进去,转身把门关上,封恬仰头站在楼梯口,小声说:“还有二楼,我们要上去看看吗?”   “必须的啊,我可不想半夜睡着被上面下来只丧尸咬死。”聂意拿着枪踏上吱嘎作响的木制楼梯,趁着天还没黑,想赶紧搜查一遍。   封恬有夜盲症,光线一暗就看不清东西,还得赶紧找找有没有蜡烛。   楼上一共三个房间,一间仓库一间浴室和一间书房,书房里满是经典名著和引人深思的著作,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五六十左右的老人。封恬在浴室拧开水龙头,欣喜道:“太好了,有储存的水,还热热的。”   楼上是安全的,聂意又下去检查一楼,挨个房间仔细搜索,甚至把床下和柜子里都翻了一遍,免得再有人躲起来。   封恬找了个篮子,趁着天没黑摘些豆子回来煮,当作晚饭,如果能有点肉就好了,他期盼聂意能找出一只羊,或者一只鸡。但是聂意什么都没找到,他检查完屋内就开始检查农场周围,谷仓里,车棚里,坏消息是没找到吃的,好消息是也没找到丧尸。   “门窗都是好好的,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聂意一路小跑过来。封恬正蹲在一片植物中摘了小半篮的豆子,他将鬓角微长的头发随意绕到耳后去,露出白皙甜美的侧脸,聂意笑道:“你这样子跟谁家媳妇儿似的。”   封恬白他一眼:“我本来就是沙蒙太太!快来帮忙摘,我快看不见了。”   他们忙活到天黑摘了一篮豆子,聂意颇有些唏嘘,豆子也行,总比没有好。   “这个季节板栗最好吃了。”聂意在仓库找到手电筒,举着给封恬照亮。   封恬把那些青豆洗好丢在锅里煮,到底是农户住所,天然气什么的都能用,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都没问题。   “你快别说了,我们只有豆子。”封恬往锅里撒点盐一块煮,两人在旁边傻站着,等锅开。   他们都没怎么担心苍生跟霍克白,那两个超人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事,他们只是暂时被丧尸潮冲散了,聂意担心的还是这样一散不知要散到什么时候,他很怕跟苍生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饿了一天,可怜巴巴地吃完一锅盐水煮豆子,痛快地洗了个澡,聂意说:“免得这一肚子青豆消化得太快,我们赶紧睡觉吧。”   封恬去卧室把床铺什么的都拖了出来,跟聂意在客厅打地铺,因为卧室的窗户是防贼设计,全是铁栏杆,不能随时逃掉他觉得没有安全感。聂意也没有异议,裹着被子睡沙发上,封恬把床垫就摆在沙发旁边。   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入睡,聂意已经习惯了苍生在身边,这下骤然走散,他很没有安全感,睡也睡不踏实保持了最高的警惕性,尽管很累,但也没有睡得很沉。   丧尸横行的末世中,安宁的时间总是非常短暂,朦胧中聂意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他被瞬间惊醒,下意识的往窗外看,视线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   聂意吓了一跳,连忙叫醒封恬。   封恬看到窗外密集拥堵在一起的丧尸也吓了个惨,“怎么忽然间这么多……”   “南下的丧尸群遇到的也不是一两次了。”聂意拉开手枪的保险,抓着封恬的手往门外跑。   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聂意并不知道整个屋子都被丧尸包围了,他一打开门,无数发黑腐烂的手臂纷纷抓挠进来,封恬尖叫一下往后退,聂意拼死抵住门,用刀戳那些手臂。但丧尸并没有痛觉,它们只剩下吞食的本能,想涌进来将屋里的两个人大快朵颐。   “怎么办?”封恬跟聂意一块推着门,慌乱地喊道。   两人拼命将门关死,一截腐烂的手臂被挤断掉在地上,聂意马上从里面将门反锁,外面是丧尸们恐怖的嚎叫和巨大的擂门声。   聂意急出一额头的冷汗,他和封恬回到客厅中央,犹如困被在一座脆弱的危楼里,要人命的丧尸随时会推翻这座危楼冲进来将他们撕碎。   丧尸越来越多,在前面的丧尸甚至已经被后面的丧尸挤碎,血液腐肉迸溅的满玻璃都是。忽然咔嚓一声,窗户的玻璃出现了裂痕,聂意恐惧地看着那道越来越大的龟裂,“上、上二楼!窗户要碎了!”    第 37 章   他跟封恬仓皇逃窜,聂意紧张得手心后背全是冷汗。   封恬打着手电一路小跑,最后选择躲进了浴室,至少里面还有水,不会让他们很快就困死在里面,他刚要关上门忽然发现聂意还站在楼梯上发愣,忙焦急喊道:“你发什么呆啊!快进来啊!”   玻璃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聂意站在楼梯上,脑子里忽然有个荒诞的想法:这楼梯是木头做的,看起来也很旧了,说不定可以把它弄碎阻止丧尸上二楼。   聂意狠狠一脚跺下去,楼梯吱嘎一声。聂意喊道:“这楼梯板都是木头,把它弄碎我们会安全很多。”   “时间够吗?”封恬害怕地有些发抖,他拿手电照着,又去仓库找了锤子来跟聂意一块破坏楼梯。   “试试吧,有丧尸进来再跑不迟。”聂意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知道害怕也没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开枪打碎了主杆的支撑,在中间蹦了一下,楼梯立刻吱吱嘎嘎地上下晃动起来,聂意惊喜道:“行了行了,把上头弄碎就好。”   他噔噔蹬爬上去,跟封恬蹲在楼梯口,楼下传来一声巨响,窗户彻底被丧尸推垮了,大片丧尸涌进屋子里。   聂意情急之下照着边上的木板连开两枪,然后狠狠一脚下去,楼梯板直接被他蹬碎了两层,封恬一看丧尸都开始爬楼梯了,一把抓住聂意的后领把他往后拖:“走吧别理这里了!”   就差一点了,聂意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非常不甘心,他捡起放在一边的军刀跟封恬一块躲进了浴室,把门反锁,然后把吊柜等重物都堆在门口抵着。   聂意拉开弹匣看了一眼,还剩五发子弹。   爬上二楼的丧尸开始嗬嗬嚎叫着擂门,封恬担心道:“会不会跟楼下一样,把这里挤碎啊?”   “你听动静,就一两个丧尸上来,问题应该不大。”聂意说,他心脏砰砰剧烈跳动着,心里的害怕不比封恬少。他站到浴缸上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楼下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没有逃生的可能。   没多久外面哗啦传开一声巨响,聂意心里一喜,“一定是楼梯垮了!”   封恬点点头:“听着像。”   他们满耳都是丧尸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聂意和封恬倚着吊柜,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听着外面的擂门声相互发呆。庆幸的是,外面擂门的力道一直没有增加,说明没有多少丧尸上了二楼,他们只要慢慢等着这波丧尸潮过去就行了。   简直跟蝗虫似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看到房子就不能绕路走么!聂意紧张之余不忘自我娱乐的腹诽一下。   暂时安全后聂意跟封恬都有点被骇得精神恍惚,也有点后怕,幸亏天黑前找到了这个农户房子,否则正面碰上这群丧尸不是被追得迷了路就是被啃得渣都不剩。   两人一路逃亡,吃不饱睡不好,早就筋疲力尽了,尽管外面催命般的擂门声一刻也没有停歇,但还是抵不住困意,头碰头地挨在一起打着盹。   说不清过了多久,聂意一觉醒过来,窗外的世界还是黑漆漆一片,他第一次像苍生那样坐着睡觉,脖子僵硬得差点不能动。外面已经安静了,聂意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但外面的天还是很黑,他都觉得现在是不是已经都第二天晚上了。   “封恬。”聂意推推身边的人。   封恬揉着眼睛醒过来,“怎么了?”   “外面没声音了。”聂意说,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拧开水龙头想洗把脸,但是水流没一会就断了。   没水了。   聂意:“……”   封恬:“……”   聂意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蠢,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水这种重要的东西,他们居然拿来洗澡!   “我记得外面院子里有口井,没关系的。”封恬说。   聂意颓唐地蹲回去,他被迫接受这个崩坏世界里强行发生的一切,离开苍生后不得不重新审视自身,和如今面临的困境。聂意原本是抱着和苍生只是短暂分离的天真想法,他之前甚至觉得,只要他老实地蹲在哪里,苍生就能找到他的。   分散后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他,要做好随时死亡,或者和苍生永远失散的心理准备。   聂意打了个寒颤,他并没有把苍生当作一个临时伙伴亦或是能保护他的战斗力,他对苍生有感情,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苍生不见了,他会想去找,他没办法接受苍生就这样消失在他生命里。   “你饿吗?”天亮后聂意吱了一声。   封恬无力地点点头。   聂意说:“上面连水都没了,我们得出去找吃的。”   “不知道丧尸有没有散干净。”封恬站起来,跟聂意一块把吊柜移走。   楼上的丧尸肯定还在,聂意攥着刀深呼吸,“你开门,就躲门后面,我去看看。”   “一、二……”封恬数到三,猛地把门拉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臭味,没有丧尸扑进来,聂意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在走廊上徘徊的两只丧尸发现他,嘴里嗬了一声,蹒跚着过来。聂意把头一缩,等丧尸晃到门口一个拖把飞出来,直接把一只丧尸拍楼下去了。   咚地一声,丧尸在楼下摔成一滩烂肉。   聂意用拖把抵着另一只丧尸的脖子,将他卡在墙上,丧尸伸手徒劳地凌空抓挠,聂意使劲抵着把手,直到将那只丧尸腐烂的脖颈卡断,才连着拖把一块扔楼下去。   “安全了,出来吧。”聂意拍拍手,说完往楼下瞄了一眼,然后浑身立刻起满了鸡皮疙瘩。   昨天晚上楼梯已经被他们俩破坏得差不多了,丧尸一窝蜂涌上来,楼梯塌垮后顿时摔成一团,下面的丧尸被上面的丧尸压得支离破碎,还有的被断裂的木头捅得肠穿肚烂钉在地上,多数都摔得破碎不堪,但因为没伤到大脑还有一部分活着。   从上往下看跟恐怖片里的地狱似的,一大滩污血烂肉里伸出胳膊腿乱动,还有些骷髅头在嚎叫。   封恬捏着鼻子往下看了一眼,难以忍受地皱着眉。   这些丧尸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让聂意苦恼的是,楼下还有十几只掉队的丧尸在游荡,听到二楼有动静,纷纷聚在他们脚下嘶嚎。   丧尸群已经过去了,楼下客厅里狼狈不堪。   封恬和聂意对视一眼,都有点没辙,子弹不够,丧尸又太多不可能让聂意下去杀干净。   “我们去仓库看看。”封恬说。   他们在仓库里翻翻找找,期望能找到一杆猎枪之类的,事实证明大难当前的时候人类总是喜欢异想天开。   “我下去把它们引开吧。”聂意翻到一困绳子,忽然突发奇想。   “你疯了?”封恬蹙眉道:“你想找死吗?”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聂意说:“楼上没吃的没水,它们又不会自己乖乖走掉,趁着我现在还能跑得动。”   他拿着绳子出去,封恬追出来道:“你没必要这样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没有。”聂意蹲下来,把绳子绑在栏杆上,“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还有很多话没跟苍生说明白,再见到他之前要保证自己活着。”   “那我去吧。”封恬说,“我很感谢你一路这么保护我,要是你死在下面,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聂意叹了口气道:“这你也要跟我抢,我们俩站一块明显我比较强壮,你看看你,纤细得跟个姑娘似的。放心吧沙蒙太太,我还不想死呢,我有把握逃得掉才这么决定的。”   封恬欲言又止,聂意拽了拽绳子说:“你把丧尸引到走廊那头,我从这里下去把它们引走,甩掉后我就回来,你等着我。”   他态度坚决,封恬只好点点头,一路小跑到走廊尽头坐下来,把两腿伸到栏杆空隙里晃着,用手电敲出声响把丧尸都引来。   封恬身量纤细,又是大病初愈,聂意想了想,小声道:“我把枪留给你?”   封恬白他一眼:“留给我自杀用?”   聂意没再说话,等丧尸都往封恬那里聚集的时候,把手缩回袖子里抓着绳子,毫不犹豫地跃到栏杆外荡了下去,聂意手被绳子烧得生疼,几乎是摔下去的。   “哎呀妈啊……”聂意哀嚎着爬起来,丧尸都扑向他这块鲜肉。   封恬紧张叫道:“你没事吧!”   “还好。”聂意一爬起来拔腿就跑,踹开门大叫着:“你等我回来啊!”   客厅里的丧尸都追着他涌了出去。    第 38 章   冲到开阔的外面,聂意条件反射哇地大叫了一声,外面丧尸更多有没有!少说也有五六十只了,都零散地围着房子游荡,聂意一出来马上就成了焦点。   聂意欲哭无泪地朝丧尸少的地方狂奔,逃命要紧,有挡路的直接扑上去一刀捅死,踩着尸体往前跑,聂意边跑边悲愤地大叫:“你们这群坑爹的货啊!大部队那么明显居然还能掉队,敢再傻逼点吗!”   他冲进林子里,身后一大波丧尸在追着他跑。   聂意慌不择路,好不容易甩开点距离还被树根绊了一跤,摔了个瓷实,丧尸又呼啦啦追了上来。聂意气喘吁吁,回头一看,跟丧尸的距离顶多也就七八十米,已经远离农场了,他这个时候就该想办法把丧尸甩掉,可是聂意悲催的发现他跑了这么久力气几乎要耗光了。   “救命啊!”一声尖叫在前面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有巨大的开枪声:“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救命!有没有人啊!”   聂意跑过去,看到一个拿着猎枪型霰弹枪的男人正被一只丧尸压在地上,他拿枪抵着丧尸脖子上防止被咬,他发现了聂意,大声呼救:“哎!那个谁,过来帮帮忙啊!”   聂意自己的性命正在受威胁,顿时觉得同病相怜,抽枪拉开保险照着那个丧尸的脑袋开了一枪。   那男人气喘吁吁地爬起来跑到聂意身边:“谢谢啊。”   聂意没停下来,继续跑:“谢什么谢,赶紧跑吧,我身后一大片呢!”   那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丧尸,顿时把他吓得没命狂奔,手忙脚乱地填子弹。   聂意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是猎枪,顶多打死一个,省点子弹吧。”   “我不打丧尸。”那男人说,慌乱中填充好子弹,上膛,然后把枪口对准了聂意:“我打你就行了,你死在这里它们就会光顾着吃你,我就能逃了。”   聂意愣住了,没记错的话,他刚刚救了这个男人一命吧……   砰地一声枪响,聂意眼前一黑,巨大的痛潮让他脑中一片混沌。   聂意感觉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哪里中枪了,浑身都在痛,好像小鬼们叫嚣着在切割他的肉。聂意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是浓厚的血红色,他擦了一把,眼里全都是血。   远处从斜坡上滚下来几只丧尸都在向他扑来,聂意想爬起来逃跑,但如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一只丧尸跪在他身边张口就朝他的脖颈咬,聂意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仅有的一点力气跟丧尸抗衡,他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在任何地方。   聂意呼吸直发抖,头痛欲裂,视线总是一时清晰一时模糊,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晕了。聂意一手掐着丧尸一手在旁边胡乱摸索,他在找枪,他不知道枪摔哪了。   另外两只丧尸也嗬叫着扑了过来,把第一只丧尸压在下面,都叠在了聂意身上,重量和死尸的腐臭气味都让聂意喘不过气来。   聂意艰难的把压在下面的手抽出来,摸到军刀,毫不犹豫戳进最下面那只丧尸的眼眶里。   他有点神志不清,反而没有害怕,在他心里占据更多的是求生的欲望,仿佛知道身边有威胁到生命的危险,他潜意识里强迫自己没有昏厥过去。   再上面的聂意用刀戳不到了,幸好有下面那只丧尸挡着,上面的也没咬到他。聂意在地上摸来摸去,指尖终于碰到了USP的消音器,他一点一点将手枪够到自己身边,把消音器对准上面那只丧尸的眼球,猛地扣动了扳机。   丧尸的半个脑袋都爆开了。第二枪打偏,聂意的视线完全花成一团,他在看不到的状态下开了第三枪,不知道有没有将第三只丧尸打死就完全昏厥了过去。   等他重新醒来的时候,眼里只有黑漆漆的树影,斑驳的月光渗透进来把他的脸照得惨白。聂意躺在地上,身上叠着三具死尸。浑身传来的钝痛让他皱起了眉,聂意终于缓了过来,惊恐地胡乱挣扎,从丧尸下面爬出来,他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着。   又是一个夜晚,夜凉如水,聂意痛叫了一声单膝蹲下去。   他的膝盖和腰腹都很疼,头也很疼,仿佛死过一次。   聂意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掀开自己的衣服,一根尖锐的树枝正插在他左侧腰腹的血肉里,已经没有流血了,非常偏左,看起来也不是致命的伤,但是很疼,聂意疼得想哭。他咬牙将树枝拔了出来,胡乱用衣服捂着,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他把手枪和刀都收起来,往前走两步,抬头看着记忆里好像是摔下来的地方,这是个非常陡的斜坡,聂意摔出了一身伤,不过也幸亏有这个坡,他滚下来后那群丧尸失去了目标,都去追那个男人了。   聂意摸遍了自己全身,都不知道他究竟哪中枪了。   周围是一片虫鸣声,聂意没敢在原地逗留,一手捂着伤口,费力地开始攀爬,他手脚无力,全身虚弱得只能维持走路的力气,几乎是爬一会就往下摔一次。聂意咬着牙,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尽管浑身疼得要命,仍然一鼓作气,四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夜里的风很凉,聂意裹紧了衣服,站在树林里茫然一会,借着月光辨别出了方向,他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原路返回。   农场被丧尸潮践踏得破败不堪,聂意捂着伤口慢腾腾地走了半天终于拐进了小路里,他走进农场,四周安静得近乎死寂。   “封恬?”聂意进了房子叫了一声。   没人应声,聂意急了,大叫道:“封恬!你在吗!”   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聂意慌忙跑到绳子旁边,他想爬上去到二楼看看但是根本没这个力气,他又连续叫了数声,终于承认封恬不在这里了。最后的最后,他和封恬也走散了。   聂意低着头走出来,一个人站在月光下茫然地看着周围破败的景色。   他从屋里找了个盆,走到水井旁费力地打水,井水干净清澈,他喝了两口解渴,然后端着一盆水走到门外的阶梯上坐下,背后的客厅里是些残缺不全的丧尸。   聂意把裤子挽上去,小腿上一大片的淤青,还蹭破了皮,混着些泥沙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聂意用井水清洗伤口,疼得他咬紧了牙。他捧起水泼在脸上,井水冰凉,聂意一抹脸就抹了一手的血。   他觉得额头很痛,一摸又是一块血痂。   聂意面无表情地坐在阶梯上,胸口抽了抽,最后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在原地等了很久,谁也没有等到,苍生、封恬或者是丧尸,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聂意一手捂着腰间的伤口,一手擦眼泪,哭着走出农场,自己一个人在月色下慢慢折回了公路上。他一直在哭,伤心得难以自制,说到底不过也是个刚满20岁的孩子,末世前聂一凡对他的宠爱甚至让他的心理年龄更小。   聂意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他明明很努力的去改善,折腾出一身的伤,但最后的结果是他和所有人都走散了。   “苍生!”聂意在公路上用哭腔绝望的大喊。   他越哭越凶,走一路哭一路,也顾不得是否会把丧尸引来了,从最开始堆积起来的害怕在这一刻都爆发了。最初他表现得坚强乐观,是因为封恬在,他不想因为自己把封恬的负面情绪也勾出来。   现在他一个人,是真的彻底崩溃了。   聂意累极了,又冷又饿,他走了很久直到走不动了才蹲在路边,想休息一下。   没一会,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由远及近,几个人把聂意围了起来,有一把声音带着痞痞的调子,哼笑道:“看看这是谁?”   一双皮鞋出现在聂意面前,上头响起一道让聂意觉得恐惧的声音,“小子,把头抬起来给爷看看。”   聂意浑身僵硬,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它属于当初在银行时,将他捅伤的那个抢劫犯。 第 39 章   聂意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原本受伤的地方,刀伤早就已经好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不隔着衣服一摸就能感觉到。   “让你起来磨蹭什么呢。”那人凶巴巴道。   聂意把手伸进口袋里,攥着刀,咬牙站了起来,他一抬起脸,对方也立刻认出了他。   “妈的,是你这个臭小子!”他狂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小子,你哥明枪暗箭的可没让老子在警局里少受罪啊。”   “那是你活该。”聂意硬邦邦道。   他环顾四周,还有两个男人,手里有棍棒之类的,没有枪,但是聂意知道自己的手枪里也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是,是我活该。”那人耸肩笑道:“你如今落在我手里也是你活该咯。”   聂意无言以对,憋了一会道:“你想怎么样?”   旁边有人说:“老田,这孩子谁啊?”   他哈哈大笑道:“就是他嘛,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抢银行那次,不小心捅了他一刀。”   旁边几个人都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田维岸,把你一刀送进医院,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他自报家门。   “聂意。”   田维岸哦了声,“名字挺不错。”他自来熟般揽着聂意的肩,豪爽不羁,老痞子般笑着:“小子,你大哥不是很牛掰么,怎么就你一个人,他死路上了?”   聂意皱着眉,气愤地叫道:“他活得好好的!我们只是走散了!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田维岸耸耸肩:“小子,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闭嘴决不出言顶撞。你看啊,你哥不在,现在警察也不办事儿,我在这里弄死你都没人管。”   他态度不明,聂意又着急又害怕。   田维岸揽着聂意的肩往前走,语重心长道:“本来呢,没打算捅你一刀的,都是那帮警察逼得,一时犯糊涂,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你这也没死,你哥倒是在警局里差点弄死我,咱就两清了,啊。”   聂意扭头看着他的侧脸,有点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来做笔录的警察嘴里所说的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在跟他道歉?   路上一辆遗弃卡车停在边上,另外几个男人搓着胳膊上去检查一下,确认没有丧尸,在背风的地方蹲下来,点起了一堆篝火。   田维岸拉着聂意蹲在里面,烤着火,暖和不少。   田维岸说:“以前呢,穷,没出息,才一时动了歪脑筋,进了警局才那个悔啊。”   聂意觉得这人的确没什么恶意,试探问道:“你是不是有家人生病什么的,才去抢银行?”   “不啊,叔没亲没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田维岸说:“就是没钱花了,要是有个一亲半故的,也没胆子去抢银行啊,是吧。”   聂意:“……”   旁边几个人都哈哈大笑,他们拎来的袋子有些平时猎到的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弄干净了装在一起,饿了就烤来吃。蹲了一会,田维岸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聂意,又递给他一壶水,这就天南地北的胡侃上了。   聂意有些失笑,以前躺病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恨这个抢劫犯都快恨死了,没想到这人倒的确是个真性情。   “那时老子就盼打仗了!乱世出英雄不是。”田维岸一拍大腿,恨道:“天知道是跟这些行尸走肉打,娘的,当初刚从警局出去差点吓死老子!”   聂意细嚼慢咽,静静听着他们说话,慢慢把一只兔腿倒腾进肚子里,饿到发疼的胃终于好受多了。他喝了口水,田维岸又递给他半只烤兔子,聂意摆手道:“谢谢,不用了。”   “吃这么点就饱了?这乱世里你客气什么。”田维岸把棍子往他手里塞:“你可千万别说谢谢,真的,你一说谢谢我就哆嗦,要不然你现在说我哆嗦给你看?”   聂意自觉交代道:“我没有什么能给你们的。”   一中年大叔道:“这孩子说什么呢,让一个饿肚子的孩子吃饱饭有什么不对吗?”   “吃吧,本来就是叔对不住你。”田维岸说:“给个弥补的机会吧,小伙砸,做人别这么绝情。”   聂意哭笑不得,只好接过啃起来,口齿不清道:“大叔们,你们很帅!”   “那是!不是跟你吹,你叔我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那可是一风云般的帅哥。”田维岸得意洋洋起来,用兔子骨头指了指另外两个人,说:“像你们这种奇形怪状,是没有机会体会的。”   四个人哈哈大笑着聊天,聂意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原本他以为是好人的人下一秒就成了坏人,原本他以为是坏人的人下一秒却成了好人。虽然他们看起来像坏人,大概也是末世前养成的痞子风气,但内心却很善良。   田维岸刚问起聂意怎么眼眶通红,聂意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跟这些善良的大叔们倾诉一下,边上树林里就冲出来十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手里拿着斧子铁棍等东西。   其中一个青年看着篝火大骂道:“操!老子饿了这么久,这几个瘪三居然有肉吃!”   “你们赶紧滚!”他身后一个女青年说:“这地方我们接收了,把吃的都留下!”   田维岸皱了皱眉,说:“野兔子,没见过啊?树林里多得是,想吃自己抓去。”   聂意偷偷戳了一下他的肩,小声说:“他们人好多。”   “不怕,一群熊玩意,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他们还在吃奶呢。”田维岸站起来,另外两个大叔也站了起来,两拨人对峙。   这下好了,老痞子正面遇上小痞子了。   那个青年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显然也是杀过不少人了,照着田维岸的脖子就砍下来,田维岸刚想反击,聂意在身后猛地将他拉到一边,抽枪指着他。   到底是不能合法持有危险枪支的国家,除了猎枪霰弹枪外,他们还真的没怎么见过正规的手枪,一时对面的人都被唬住了。   聂意怒道:“从哪来,滚哪去!”   那个女青年说:“你、你拿一把玩具枪吓唬谁啊!”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表示怀疑,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显然都没打算听聂意的撤回。   聂意一看这群人执迷不悟,马上将消音器卸了下来,然后指着卡车的轮胎扣动扳机,撞针击打在子弹底火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轮胎立刻瘪了下去,那个女青年吓得捂着耳朵尖叫。   “我说滚!再上前一步我打爆你的头!”聂意装得凶神恶煞,但心里很没底气,因为他知道弹匣里已经没子弹了,如果他再扣一次扳机,套筒不会回复,就会出现电影里反派要杀主角时弹匣却没有子弹,然后喀嚓一声,空仓挂机这种戏剧性的一幕。   青年被震慑住,往后退了两步,却又不怕死地突然猛扑过去跟聂意滚成一团,抢走了他的手枪,聂意之前早就虚脱过,手上根本用不了力气,那青年轻松就将他桎梏住压在地上,用枪指着聂意的头。   田维岸和两个大叔见状顿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他逼急了一枪打死聂意。   “不就是肉么!给你给你!现在的小朋友真操蛋!”田维岸气得大骂。   青年的动作挤压到聂意腰侧的伤口,本来都结痂了,又硬生生被撕裂,聂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其余青年们迅速抢走他们的食物和水,将三个大叔捆起来。   聂意艰难道:“大叔……枪里没子弹……”   青年一愣,立刻扣了扳机,手枪只发出咔哒一声,套筒停止了回复。青年大骂一声,对聂意狠狠踹了一脚,正好踹在他的伤口上,聂意疼得蜷缩起身体。   田维岸哎呀一声道:“你个熊孩子你不早点说!都被捆啦!”   聂意完全说不出话来,身体疼得快让他窒息了。   一道光线利剑般劈过来,照得公路上亮如白昼,青年大叫:“去把那辆车拦下来!”   青年们呼啦啦都涌上公路拦截路过的车辆,为首的青年也过去,一把将套筒推回去,装作好好的一把手枪,跳出去大叫:“车里的人下来!不然老子开枪了!”   聂意捂着伤口爬起来,想去给田维岸松绑,奈何有两个青年看着,他只好蹲在原地长吁短叹。转头看着耀眼的车灯,车门打开,有人从车上下来了。   冷漠的声音,像是冰渣般:“枪哪来的?手枪的主人在哪?”   聂意蓦地一惊,腾地站起来大喊道:“苍生!我在这!”   第 40 章   “别他妈乱动!”看着他们的一个男青年抡起棍子就想往聂意身上打。   聂意立刻蹲下来躲过去,冲他比了个中指,青年一看还敢躲,又抡起一棍子,还没落下来身为他们首领的那个青年就啊地惨叫起来,整个人直飞出去两米远,人群顿时沸腾了。   熟悉的身影在逆光中跑过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拍开所有过来阻碍他的人,逆光中聂意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来人却一把将他拽起来抱在了怀里,耳边的呼吸声沉默又十分剧烈。   聂意忽然觉得既委屈又难过,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眼泪来势汹汹挡都挡不住。   “他们欺负你?”苍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分别几天后重逢的现在聂意能听得出他话语里温柔的味道。苍生松开聂意,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迹,以为都是这些人做的。   聂意情绪来得太激烈,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   “妈的!你这王八蛋!”为首的青年原本被苍生一脚踹飞,好半天才爬起来,怒骂着杀过来,抢下同伴手里的一根木棍抡下去。   苍生一手抱着聂意,一手抬起来格挡,木棍砸在他的小臂上竟然喀嚓一声硬生生断了,青年一愣,还没回过神,苍生一手伸过来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欺负他是吗。”苍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没有怒意,没有着急,波澜不惊但是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狠狠掐着青年的咽喉,那根本就不是一句询问,他并不想要对方的答案,手上猛地一个用力,青年连挣扎都还没来得及就被他掐窒息了,在极短的时间里休克过去。   苍生松开手,青年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有人尖叫:“林沛死啦!”   苍生微微侧着身体,聂意才看清他的右眼上竟然蒙着一块纱布,还隐约渗着血,不禁心里一揪,“你眼睛怎么了?”   “没瞎,放心。”苍生简单明了解释道。   这些男男女女们以为他把那青年掐死了,有几个拎着棍棒围殴上来,苍生松开聂意往前跨两步,犹如一头沉默的雄狮,他抓着一个青年的手腕单拳击打在他的肩上,顿时青年甩着脱臼的胳膊惨叫起来。   聂意没去管他,还在抽噎着,他拿出军刀给田维岸等人松了绑,田维岸一自由立刻蹦起来左勾拳又勾拳地大叫:“正啊!这小子颇有老子当年的风范啊!哎哎哎他谁啊?”   聂意给最后一个人割着绳子说:“我同伴,我们之前走散了。”   苍生迅速撂倒五六个人,其余人一看实力悬殊值太高,纷纷拔腿就想跑,苍生抽出手枪对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女青年腿上开了一枪,对方顿时惨叫倒地。苍生又连开三枪,三个正在逃跑的人直接摔倒,大声痛呼求饶。   “跑啊,继续跑。”他漠然看着剩下几个哆嗦着站在原地不敢动的青年。   “别、别杀我……”有个女人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求饶,正是之前第一时间让聂意等人滚离这里的女青年。   “都过来蹲好。”苍生用枪口指了指旁边一处空旷的地方,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光灯中,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但这群青年却怕得直打颤。   有人中枪有人骨头脱臼,但没人敢多说什么,都拖着受伤的身体过去围成一团蹲好。   “都有谁欺负他,站起来。”苍生拎着战术长刀站在这些人面前,淡淡道。   有人哭喊叫道:“我们没有!真的,你不信去问他,只有林沛打过他!”   苍生转过脸,看着聂意脚边正在昏迷的青年,漠然道:“去把他拖过来。”   立刻有人去把林沛拖来扔在苍生脚边,苍生单脚踩在他的胸膛上,猛地用力把他踩醒,林沛大声咳嗽着,恐惧地看着苍生。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阴鸷……”田维岸轻声说。   聂意捂着腹间的伤口小跑到苍生身边,小声说:“你想做什么?”   “给你报仇。”苍生说,他看着聂意忽然一皱眉,一把扯开聂意的手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血淋淋的伤口后瞳孔骤然一紧。   聂意连忙解释道:“这不是他们弄的,我之前从一个坡上滚下来摔的。”   苍生看得出聂意的态度,漠然道:“你不想让我杀他们?”   聂意老实说:“我没有资格抉择这种事……我只是,不想让你随便杀人,你好像一直都不太把人命当回事一样……”   “他们活着,说不定会害更多的人哦。”田维岸走过来说。   聂意蹲下来看着苍生脚下的青年,甩了他一耳光,问道:“你杀过人吗?别撒谎,我还会问其他的人。”   林沛急促喘息着,沉默一会点了点头:“杀、杀过……”   “杀过多少?”聂意问。   “记得……记不清了……”   苍生把手枪交给聂意,聂意用枪口指着林沛的眉心,耳中听着他近乎绝望的求饶,他手心沁出一层滑腻的冷汗,几次想要扣动扳机去迟迟下不去手。   那是活生生的人,这一枪下去会终结一个生命。聂意很恐慌这种感觉,明明眼前这个人死有余辜,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裁决他的资格。   苍生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然后踹了林沛一脚,去将卡车的后门打开,对那些人道:“都进去。”   他说话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但是让人听了偏偏不敢反驳。   这些青年们都陆续进了卡车里,没人敢出声问,苍生趁聂意不注意,将一颗多余的催泪弹扔了进去迅速将门关死,挂上锁,拉着聂意回车里。这样也好,让他们自求多福,聂意松了一口气,他很难想象亲手去杀一个人的感觉。   苍生知道他不想杀人,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杀人,于是把这些人都关进了卡车里,刚才的枪声会把丧尸引过来,加上现场这么多血迹,被引来的丧尸会把整辆卡车拆了。   车是苍生半路上搞来的,不是他们的悍马,空间狭窄。苍生跟聂意霸占了宽敞的后座,一个大叔开车,田维岸和另一个大叔挤在副驾驶,单人座位怎么能坐下两个人呢,于是田维岸只好坐在了自己同伴的大腿上。   那画面……聂意直接扭过了头,不忍直视。   苍生把聂意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将他的裤子挽上去,露出一大片的淤青,他咬着强光手电解开聂意的衣袖仔细检查,聂意浑身上下几乎到处都是伤口,幸好没有致命伤。   聂意泪眼汪汪,把自己一路怎么过来的都跟苍生说了一遍,提到封恬聂意哭得更凶,他很怕封恬死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白呢?”聂意擦着眼泪说。   “不知道。”苍生低着头用药棉擦拭聂意腿上的伤,淡然道:“走散了,当时邹宁凯开枪制造混乱,我被他身边那两个杀手追进树林,丧尸太多没有第一时间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们谁都不在那里了。”   “你看到我给你留的记号了?”聂意问,他的睫毛被泪水浸润,在灯光下闪着一层水泽,看起来很可怜。   苍生嗯了一声,“之前我进了78公路上的那个隧道,出去后走了很久一直没有再找到记号,就原路回去了。”   聂意尴尬道:“那里啊,里面好多丧尸,我们进去后又出来了,忘记给你说明了。”   “猜到了。”苍生道。   聂意懊悔起来,“如果我们在哪里等着你就好了,不知道封恬现在怎么样。”   “霍克白会去找他的。”苍生将他的裤管放下来,抬头看着聂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替他擦掉泪痕,轻声说:“还好我先找到你了。”   聂意怔怔地看着他。   远光灯照出路口的指示牌:午镇6KM。   “在外面睡一晚还是现在进去?”田维岸艰难地扭过头问。   苍生不假思索道:“进去。”他需要一个安静并且安全的房子来处理聂意的伤口。   第 41 章   这是个不大的镇子,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夜风穿街而过带着呜呜声音显得像恐怖片里的鬼城。   街上游荡着几只丧尸,看穿着应该是本地农民。苍生之前在车上就把聂意USP的子弹填充满了,拧上消音器一枪一个打死,牵着聂意随便挑了所房子进去,那大叔把车开进去,几个人下车回身把院子的大门锁好。   苍生牵着聂意进客厅,一直都没有问那三个大叔是谁,从聂意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聂意并没有把他们当恶人或者陌生人,他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苍生让聂意站在门口,他拿着强光手电进去挨个检查房间,确认安全后才放人进去。   “把衣服脱了,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烧点热水。”苍生把聂意丢在卧室,把手电留给他起身出去,大叔们没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大刺刺地拉开椅子坐着,苍生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漠然道:“你们自便,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说完推门走出去到厨房查看,田维岸摸着下巴说:“这小子怎么冷飕飕的?”   苍生掀开水缸的盖子拧亮另一支手电往里照,里面还有半缸的水,但因为存放久了生了很多杂质,看起来很不干净。苍生放弃了这缸水,转身去拧天然气,还可以用一打就出火,他从车里拿了几瓶矿泉水下来都倒在锅里开始烧水。   等他回到房间聂意还在床边傻坐着,苍生道:“让你脱衣服。”   “脱衣服干什么?”聂意脸红道。   “给你清洗伤口。”苍生把箱子从车上拎下来,原本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种火器,但是现在武器只装了一半,另一半放了几件聂意的衣服吃的还有些药物。   聂意艰难地脱去外套,他摔得浑身酸痛,胳膊险些抬不起来,苍生过来帮他脱,低着头一颗颗解开他里面衬衫的扣子,聂意知道他不是想干什么,但是莫名其妙就脸红起来。   “可惜了,你们那么辛苦进警察厅找了武器,结果还没用就没了。”聂意想到这一点就十分心痛。   “也不算白跑一趟。”苍生让聂意躺着,随手把他血迹斑斑的衬衫扔一边去,单膝跪在床边仔细查看他腹部的伤口,嘴里不冷不热道:“至少填充了充足的子弹。”   “你为什么不开我们的车过来?”聂意觉得有点冷,于是在怀里抱了个枕头。   苍生道:“你们跑进林子里了,我开车进不去。”   聂意想想也是。田维岸冒了个头进来说:“小伙砸,给你们送个灯。”   他手里拿着个放电池的台灯,还很亮,放在床头比手电方便多了,他蹲过来惊呼道:“之前没发现,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怎么弄的?”说着十分手贱在聂意腰上戳了一下,聂意痛得大叫。   “别碰他!”苍生忽然凶戾地皱着眉,眼神像是要杀人。   田维岸愣了一下,聂意赶紧顺毛摸道:“大叔不是坏人,你别激动。”   “出去。”苍生指着门口冷冷道。   田维岸摊摊手,一脸莫名其妙站起来出去了。苍生随之站起来,“我去看看水。”没多久他端了盆热水进来,仔细把聂意身上的擦伤和淤青清洗干净,用干净的纱布将他腰上的伤口包扎好。   “有人对你开枪?”苍生用湿纸巾擦着聂意的脸。   “你怎么知道?”聂意道。   “这是沙弹造成的伤口,不正规的猎枪才会填充这种不正规的弹药。”他摩挲着聂意太阳穴上的小伤口,轻轻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很温柔,“幸好没打准,要不你就死了。”   聂意唔了声,他就奇怪身上怎么没有枪伤,原来是打偏了。   苍生在他额角贴了块创可贴,把聂意浑身的干涸血迹都洗干净了,他一来,好像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你的眼睛怎么样?”聂意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英挺的眉峰。   “让子弹气浪灼伤的,没什么大事,过几天自己慢慢就好了。”苍生一把将纱布撕下来,露出右眼。聂意微微吸了口气,他的右眼看起来有些骇人,完全看不到眼白,赤红一片,连眼眶都泛着一层血红色。   “还、还好,感觉不算很严重。”聂意道:“看起来像红眼病,哈哈。你能看到吗?”   苍生点点头,聂意捂住他的左眼,比了个V手势,“这是几?”   “二。”苍生漠然道:“没瞎,遇到强光会觉得刺痛才蒙着,过几天就好了。”   聂意这才放心,苍生把他怀里的枕头拿走忽然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聂意的脸上,聂意道:“你要吻我?”   苍生道:“可以?”   聂意说:“我能拒绝吗?”   “不能。”苍生像是宣誓占有权般斩钉截铁,低头吻下去,和他冷硬霸道的话语不一样,他的吻既轻缓又小心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聂意双手乖乖搭在苍生的肩上,他的回应很青涩,可以说他就几乎没怎么接过吻,以前和林远交往的时候他从没有在接吻上去浪费过那么一两分钟,通常都是林远有些动情就跑过来亲他一下。   苍生忽然捏住聂意的下颌,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你在想谁?”   聂意有些想笑,他舔了下殷红的唇故意挑衅说:“想林远。”   苍生冷漠地从聂意身上起开,“你放不下他?”   “开玩笑的大侠。”聂意被他吻得面上泛红,支起身体趴在他肩上说。   “穿好。”苍生拿过一件干净的卫衣套在聂意头上,把水端出去。   聂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去,大叔们都在隔壁卧室睡了,他走出客厅,看到院子里一把竹梯子,于是顺着梯子爬上了小平房坐在边缘上在高处看着满目疮痍的小镇子。   “不睡觉?”苍生拿了张毯子上来,在聂意身边坐下将毯子披在他肩上,手里开着一罐巧克力布丁,然后放上勺子给他,“吃吧。”   “特意给我留的?”聂意笑起来,满足地挖了一勺。   苍生淡淡嗯了一声,“你不就爱吃这些零食么。”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掏出袋牛肉干给他。   他平常就话不多,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多做解释,但聂意都看得懂,包括他备着衣服药物之类的全是怕找到他的时候有受伤。   聂意心里满满都是感动,“你给了我新生,谢谢你。”   “嗯,所以你得是我的。”苍生面无表情道。   聂意梗着脖子叫唤道:“啊?那我这不是被迫以身相许了么。”   “可我也是你的,你不吃亏。”苍生很自然地伸手搭着聂意的肩,将他箍在自己身边。   聂意笑着顺势枕在他肩上,挖了一勺香浓的布丁递到他唇边:“张嘴。”   苍生吃下去,跟聂意坐在小平房的边缘上晃着腿分享一罐布丁,像一对山坡上等日出的小情侣。   “天快亮了。”聂意看着遥远的东方轻声说。   “你不睡觉?”苍生问,聂意懒懒地嗯了一声,苍生说:“也行,天亮就走,你可以在车里睡。”   几只丧尸在小平房的墙根下冲两人嘶嚎,聂意把吃干净的布丁罐子往下扔,咚地砸在一只丧尸头上,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老白和封恬怎么办?”聂意问。   苍生沉默一会,“痕迹都被丧尸破坏了,我也没法找,你留的记号很明显,霍克白要是回到事出地点也会顺着记号找来的。”   聂意点点头,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 42 章   天亮后聂意翻出一块巨大的纸板,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大字:往南,首都见。苍生聂意留。   反复描粗看起来更显眼,然后挂在了穿过小镇的主干道路灯上。   “田大叔,你们留在这里吗?”聂意趴在车窗问。   田维岸道:“我们也没啥想去的地方,能活命就成,你们路上小心,这里丧尸不少我们就不送了。”   “再见。”聂意伸手跟他挥了挥。   “午镇……”聂意嘴里念念有词地扒着地图,找到他们目前的位置,拉开一看,好不沮丧,距离首都还有段相当长的距离,他们在路上都耗俩多月了,没想到才走了一半多一点。   “还有好远。”聂意沮丧道。   苍生没说话,在清晨薄弱的光线中沉默地开车。   “你跟我说说你妹妹吧。”聂意把地图收好,躺在后面说:“她多大了?”   苍生根根修长的手指伸出露指手套,他拨转着方向盘,淡然开口道:“今年刚十七。”   聂意惊讶道:“好小!话说你妹妹这么小,你为什么会去当雇佣兵啊?”   苍生漠然道:“父母死得早,我妈妈死的那年我十二岁若琳才四岁,又没有其他值得托付的亲戚。正好当时遇到罗森,他给了我一笔钱抚养若琳,条件是我跟他去哥伦比亚,我同意了。”   他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过去轻描淡写而过,聂意能猜到苍生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辛苦,他小声道:“你从没回来过吗?”   “十六岁的时候合格,正式拿到士兵牌罗森才给我自由。”苍生说,“那时才经常回来陪她。”   “你是个很好的哥哥。”聂意说:“你妹妹一定很喜欢你。”   苍生嗯了一声,聂意不再说话了,他觉得这是个不太好的话题。   聂意跟他没聊一会就在后面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前面车舱里空无一人,窗上趴着一具发黄的丧尸。聂意看着它,跟着它对视,下一秒锐利的刀尖从他眉心猛地捅出来,苍生把丧尸拖一边。   “你去哪了?”聂意爬起来打着呵欠问道。   苍生扬了扬手,他正抓着一只咕咕叫的公鸡,指指旁边道:“下来,那边有条干净的小溪。”   聂意道:“你抓的?”   苍生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嗯。”   聂意想象苍生跑来跑去抓公鸡的画面不厚道地笑起来。   “出来透透气。”苍生说。   “吃这只鸡吗?”聂意下车抻了个懒腰,走到小溪边捧水洗了把脸。   他不知睡了多久,太阳已经有点西沉了。他们出了小镇,车停在一道土路上,扬起一片黄土,苍生去料理那只鸡,聂意找了点树枝在溪边点上火。   “啊!苍生你看!”聂意抱着一堆干树枝从不远处跑过来,把一张纸递给苍生,“在那边电线杆上看到的。”   纸上画着不正规的地图,是个救援站,纸页泛黄,应该是丧尸潮最初爆发的时候建立的,苍生道:“应该已经不在了。”   “我们顺路吗?”聂意往火堆里丢柴火问道。   “顺公路走一天能到。”苍生说:“你想去看看?”   “如果顺路的话就去看看吧,我们吃的不多。”聂意说。   苍生应了声:“随便你,汽油可能不够,需要走过去。”   聂意接过他递来的鸡翅咬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很难吃,但是有过之前连续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经历,他觉得有肉吃已经不错了。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一堆哼哼声由远及近,四五只猪一路哼哼过来,路过他们的车,是一群肠穿肚烂的丧尸猪,苍生立刻单膝蹲在地上抽出靴子里的军刀架在胸前,锋利的刀刃朝外,危险地看着那几只血肉模糊的猪。   聂意呼吸一滞,小声说:“食草动物变成丧尸应该不会转性情吃肉吧……”   那几只丧尸猪哼哼着路过,看都没看两人一眼,拖着一路血迹走远了。聂意松了口气,苍生放下刀,看着噼啪作响的火堆若有所思。   “不知道植物会不会感染这种病毒。”聂意慢吞吞道。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恶性循环,丧尸吃人吃动物,没感染的人也吃动物,被感染的食草动物吃植物,植物被感染,再被没感染的动物吃,感染了动物,没感染的人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被感染的动物……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苍生忽然说:“世界很大,总有安全的地方,大不了以后找艘船躲海上去,等陆地安全了,我们再回来。”   聂意被他逗笑,两人简单吃过一顿午饭不是午饭晚饭不是晚饭的饭,踩灭了火堆重新上路。   不多久开上公路,聂意拧开一瓶水先递给了苍生,等他喝过自己再接过来喝几口。公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聂意看着路牌,又翻地图找他们所在的位置。   傍晚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站在路边大声呼救,聂意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个挥舞着手臂想让他停车的女人,一言不发,苍生自然没有去管别人的生死,开着车漠然掠过那个女人身边。   “演技真假。”聂意不屑喃喃着。   “你说什么?”苍生没听清。   “那个女的,演技太假了。”聂意指着后视镜说:“你自己看。”   苍生看向后视镜,几个拎着棍棒的男女从树林里出来,站在呼救的女人身边对他们的车尾破口大骂。如果刚才他们停车,一定会被这伙人围起来威胁,要求交出食物。虽然到时候谁威胁谁还说不定,不过是浪费时间。   聂意气息不顺道:“为什么就有这样的人,要利用别人的好心恩将仇报,不怕遭雷劈吗?”他想起之前那个在树林里朝他开枪的男人,眼里就漫上一层阴郁。   苍生道:“所谓的秩序和道德,是在能保证自身温饱的时候才有空去考虑的事。简单来说,你自己都快饿死了,看到另一个也快饿死的人,还有心情有能力去帮助他吗?”   聂意摇摇头,笑道:“我估计会跟他凑在一起,商量一下叠高高啃上面的树皮。”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苍生漠然道:“如果是我,我会把那个人活剥了然后吃他的肉填饱自己的肚子。下次学乖点,如果我不在,你的善良和同情心会害死你。”   聂意一时无言,他说不清是对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失望还是对这个世界失望,明明以前看似不错的世界,在难以生存时,竟然会变得这样丑陋,还是说……世界本来就这样。   人性究竟是怎样的,其实根本说不清啊。   到了晚上,他们的汽油快没了,苍生打算直接把汽油跑没了再停下在车里休息一晚,明天走路。但在汽油眼看着要耗尽的时候,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定规模的尸群,他们零散地游荡在路上,一眼望过去,路上全是丧尸。   苍生让聂意解开安全带,准备好随时下车,只让他抓紧车里的把手,狠踩油门直接撞了进去。丧尸的嚎叫接连响起,在黑夜里此起彼伏,它们都朝车的方向涌过来。   骨头被车轮碾压的断裂声令人头皮发麻,苍生不断拨转方向盘,在尸群里撞来撞去,腐烂的残肢断骸四下飞溅,车窗上泼过一层又一层的血迹。   聂意紧绷了神经,眼前密密麻麻的丧尸逐渐变少,就在他们马上要冲出尸群的时候汽油彻底耗光了。 第 43 章   汽车一停下,苍生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推开车门,同时对聂意喊道:“下车!”   已经逃出了密集的范围,前面的丧尸只是零散分布,他们有短暂的时间可以逃离,否则哪怕在车里犹豫一分钟,他们就立刻会被丧尸群一层层包围得水泄不通,子弹不够,只有死路一条。   聂意一手拎着他们的箱子一手被苍生牵着,在尸群中奔跑,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不再紧张害怕。   苍生拉着聂意朝丧尸少的地方突围,手里一把虎牙军刀劈杀出骇人的血路来。旁边一只丧尸忽然扑在他们面前,苍生的刀杀掉面前一只丧尸后还没来得及拔出,便被那只丧尸抓住了手腕,它张嘴便要咬下去,苍生眉心一跳。   电光火石间,苍生松开了聂意的手,右手握成拳,狠狠一击下去打在了那只丧尸的太阳穴上。很难想象他充满暴戾的这一拳,聂意只看到那只丧尸在重重的击打下,浑浊的两只眼球突出差点滚出来,太阳穴凹下去一个明显的坑,滚出去后便没再爬起来。   苍生差点被咬一口,聂意险些吓掉了魂,慌张道:“你没事吧?”   “没事,手腕脱臼了。”苍生抓着他继续跑。   手腕脱臼了?聂意一时懵了下,他用打完丧尸的这只手牵着他,依旧沉稳有力,不像脱臼的样子。苍生一脚蹬开一只丧尸,顾不上杀了。聂意注意到他一直拿在手里的虎牙不见了,打完那只丧尸后再也没用过左手。   等苍生拉着聂意彻底冲出丧尸群,他们没有彻底安全,而是迎头撞上了一排黑漆漆的枪口。   五六个人一字排开站在他们面前,手里统一端着轻机枪,像雕塑般站着。   苍生瞳孔紧缩,抱着聂意就势滚到一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密集的枪声响起,那群人对着丧尸群开枪扫射。枪口焰闪灭,聂意耳朵震得发麻,说不清过了多久,枪声终于停了下去,一道男人声音响起:“去找找有没有,十分钟清场。”接着那男人端着机枪走到他们面前对苍生笑道:“诶,兄弟,身手不错啊,带着个人还能从这么一大片丧尸群里杀出来。抽根烟?”   他往前递了根烟,苍生看都没看他,兀自把自己脱臼的左手接好,咔地一声骨骼闷响,聂意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样?”   “好了。”苍生面不改色地活动了一下左手。   聂意有点匪夷所思,他左手究竟是怎么脱臼的?   “怎么称呼?”那男人还一脸笑地看着俩人。   苍生冷冷道:“你是谁?”   “我叫刘赢。”他笑嘻嘻道:“二位打算上哪去?”   “去首都。”聂意拉着苍生起来,扒在他身上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刘赢夸张的哎哟了一声,叼着烟一拍大腿:“首都可不是个好去处,那地方乌泱泱全是丧尸啊,我就是首都逃来的,那地方连军方都不管了,你们去那干什么啊!”   聂意觉得这人实在有趣,对别人的事那么操心干什么,他身上挂着一挺机枪,明显占优势,但却一丝敌意都没有,他对这人的态度自然也不差,聂意道:“去找家人,总得自己去找找才放心。”   “也是哈。”刘赢说:“那你们也不能晚上在外面瞎溜达啊,我们营地在附近,要不去住一晚?我跟我们老大说说,指不定能给你们匀一辆车,路上还安全点。”   “真的啊?!”聂意有种天上掉馅饼砸他头上的感觉,“那太谢谢了!”   苍生一直没表态,的确,晚上有个栖身的地方再好不过了,而且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也没有恶意,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聂意的手。   刘赢就跟聂意说定了,他转身去叫自己的同伴,走了两步又头来说:“你们还是没说你们是谁啊。”   他们有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不远处,苍生攀上后车斗查看一圈,里面好几筐便于储存的食物,看来这些人出来找物资的。他朝下伸出手:“上来。”   聂意把箱子先递给他,然后拉着他的手蹬上去,兴奋地扶着边上的栏杆看着周围的山林夜景。   “也许不该跟他们走。”苍生忽然说。   “啊?”聂意转头看着他:“为什么?”   苍生摇摇头,说不上为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跟他们走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这一晚上连个庇护都没有,再遇上一群丧尸就危险了。苍生把自己的疑虑咽下去,看着冷风中两手抱在一起的聂意,说:“冷?”   “有点,晚上气温低。”聂意随口道。   苍生席地而坐,叉开两条大长腿,拍了拍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过来,我抱着你。”   聂意怔了怔,唇角忍着笑坐过去,苍生立刻从后面紧紧抱着他,温暖了不少。   刘赢把机枪甩上来,然后叼着烟爬上车斗,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愣,随后嬉笑道:“哎哟,刚才眼拙,没看出来二位是一对啊。”   两人谁都没反驳这一句,聂意倚在苍生宽阔温暖的怀里,脸上有点泛红,心里莫名悸动,这是跟林远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的感觉。   刘赢的同伴相继回来,都到车舱里,开车离开。   聂意道:“你们在丧尸堆里找什么啊?”   刘赢嘎地一笑:“找丧尸。”   聂意莫名其妙还想再问,但是忽然感觉苍生抱着他的手臂紧了一下,立刻懂了,他是说:不该问的别问。苍生向来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自然也不想跟这伙人瓜葛太深,他的打算是住一晚就走,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他会连夜上路,不在任何地方逗留,毕竟现在带着聂意,他体格纤瘦,不能跟自己似的折腾。   军用卡车行驶到一座监狱门口,聂意惊了一下,“你们住监狱里啊?”   “对啊,这里易守难攻,来再多丧尸都不怕。”刘赢跳下车,嘿嘿笑道:“你可别误会,我们可不是一堆死刑犯,里面人原本都死光了,到处都是丧尸,我们是后来占领的,我们老大原本是个特种兵,带我们打下了这座监狱,安全着呢。来,手给我。”   聂意摆了摆手,没让他扶,直接跳了下去。   “刘哥回来了啊,你这趟可够晚的。”看守的人打开大门,偌大的监狱广场停着数辆各式各样的车辆,人倒是寥寥无几,估计都睡了。   刘赢甩过去一包烟,领着聂意和苍生进去,介绍道:“进了这个门就是安全的,尽管放心。那一片都是我们住的地方,另外这一片呢,我们老大的,一般不让人进。”   聂意跟苍生什么都没问,刘赢领着他们进了监狱A区,类似天井的结构,楼很高。他领两个人进了二楼一间宽敞的房间,并不是监牢,有床有水,甚至有灯光,看来这里有独立蓄电池。   “你们要是累了就先睡,我去跟老大说一声。”刘赢说着走了。   他出去后苍生立刻走到门边,确认门并没有从外面上锁才放心。   “你在担心什么?”聂意扑倒在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居然还是双人床,又能睡个好觉了。   “没什么,困了就睡吧。”苍生在床边坐下,居然自然而然地把聂意的短靴给脱了。   另一边,刘赢站在一间书房里,对桌子后正在写着什么的英挺男人说:“高的叫苍生,矮的叫聂意,那个高的很能打,绝对能派上用场。他们是一对,看起来感情很好,拿那个矮的威胁,高的绝对听话。”   男人忽然双眉一皱,“聂意?长什么样?”   刘赢一愣,没想到会问这个,结巴道:“啊……高高瘦瘦的,模样长得挺好看。”   男人拉开抽屉,翻出一堆文件夹,然后翻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张照片,指着上面一个清秀的少年说:“这样?”   刘赢一看,点头道:“对,就是他。诶?老大你认识?”   男人唇边勾出一抹邪佞的弧度,有些恶毒,他捻着照片喃喃道:“聂一凡啊聂一凡,你没想到吧,你千辛万苦满世界的找弟弟,他却落在我手里了。”    第 44 章   房间里聂意洗漱完正盘腿坐在床上,在腿上摊开地图。   苍生坐在床边解开自己军靴上的绑带,他脱了外套,弯腰拖鞋的时候衬衫袖口上移,露出左手手腕上的一些淤青。聂意看到了,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聂意连忙拽过他的手,三条淤青,像是用手指抓出来的,明明下午他挽着袖子在溪边洗手的时候还没有的。   “丧尸抓出来的。”苍生说:“力气很大,就是那只丧尸把我左手掰脱臼的。”   聂意回想当时的画面,的确有只丧尸抓过他的手腕,而且还差点咬上一口。   “是那个吧……”聂意想了想说:“黎锦说的病毒二次突变什么的,上次不是还看到过一个会跑的丧尸么。”   “应该是,一般的丧尸力量都很弱,差不多这样。”苍生说着在聂意肩上推了一把。   聂意像个坐不稳的小孩一样倒在床上,他爬起来抓狂道:“这种力量很弱什么的只是对你来说吧!”他毛躁地下床在箱子里找到软膏,抹在指尖,慢慢在苍生手腕的瘀痕上摸匀,用力把淤青揉开,低声问:“会不会疼啊?”   “没关系。”苍生说。   聂意帮他揉了一会,又看了看他的右眼,眼眶的一圈血色已经慢慢退了,估计再有几天就好了。   两人正小声说话,刘赢端着个托盘推门进来,笑嘻嘻道:“给你们送饭来。”   苍生漠然道:“敲门。”   “啊,看到你们灯亮着就进来了,忘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刘赢把托盘放在旁边小桌上,里面是两碗热腾腾的刀削面,还飘着星点葱花。   聂意尴尬道:“我们都吃完啦,你端出去吧。”   “啊?”刘赢挠挠头,“这样啊,那行吧,你们睡吧,我当宵夜吃。”   “嗯,再见,对了谢谢你们那老大啊。”聂意把药膏的盖子拧上。   刘赢嘿嘿笑着又端着托盘出去了。   这个房间不能从里面反锁,苍生拖过一把椅子挡着门,这样有谁进来推动椅子就会有声音,他能立刻醒过来。   “睡吧睡吧。”聂意掀开被子躺进去,在自己身边的位置拍了拍。   苍生关了灯,躺在聂意身边,他并没有使自己完全松懈下来。   相安无事的一夜慢慢过去了,聂意醒来的时候天际微蒙,清晨的温度带着点寒意,他揉了揉眼睛醒过来。   苍生早就起来了,正站在窗边,转着手上的钻戒。   “你起这么早。”聂意打着呵欠慢腾腾穿衣服。   他刚蹬上最后一只靴子,礼貌的敲门声在外面响了起来,聂意随口应道:“进来。”   椅子在地板上吱呀的声音响起,令人牙酸,英俊的男人信步走进来,将椅子放到一边,看着聂意微笑道:“睡得还好吗?”   聂意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个人,惊讶道:“路程哥?!”   “怎么说也两三年没见了,我觉得我变化还是挺大的,想不到你还能认出我。”路程笑着走过来,摸了摸聂意的头,像个温和的大哥哥。   苍生站在窗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路程看过去,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程,是聂意大哥聂一凡的好朋友,收起你的杀气,我没有恶意。”   聂意也唔了声点头:“他跟我大哥关系很好的。”   路程三十左右,曾是特种兵的他身上有着一种近乎铁血的军人傲骨,恰好,这是苍生所不喜欢的。末世前他就没少和政府军、特种兵、自由战士等杀戮性兵种打过交道。   “你怎么一身伤?”路程低头看着聂意,他脸上有星点的痂,他拇指摩挲着聂意脸上还没退的血痂,轻声道:“要让一凡看见,他指定又要急得跳脚。”   “都是皮外伤。”聂意说:“啊,刘赢说他们这里的老大是个特种兵……就是你?”   “对,我领人清空了监狱里的丧尸,他们也都听我的。”路程说着,在床边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一凡在到处找你。”   聂意一惊:“我大哥还活着?”   路程失笑道:“当然,你怎么会认为他死了?”   聂意只觉得心头一暖,惊喜在他眼里像火光般一涌一涌,“他当时在日本,我以为他回不来了……他回来了吗?”   “嗯,不然我也遇不到他。”路程说:“我让他留下来,但他坚持要到处找你没跟我一起,否则你们现在就相见了。”   聂意倒没觉得惋惜,聂一凡还活着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他雀跃了。   “苍生……苍生!你听见了吗,我大哥还活着!”他两三步蹦到苍生面前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苍生拍拍他的后背,轻轻嗯了一声。   “一凡有语音信件留给你。”路程在他身后说,“存在电脑里,搬不过来,刘赢就在门口让他带你去吧,正好我想和这位先生了解一下你们路上的事。”   聂意看了苍生一眼,苍生道:“我在这等你,听完就回来。”   聂意用力嗯了声,松开苍生小跑着出门。   “聂意好像很依赖你。”路程笑道:“想必你一路上很保护他,这孩子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就会把自己的感情交出去。”   “有话直说。”苍生毫不客气道。   “好歹他从小都叫我一声哥,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当然要关心他一下。”路程说:“我很想知道,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苍生意识到他话里一些微妙的的变化,瞬间犹如领地被入侵的兽类般警惕起来。   路程站起身,慢慢脱去自己的外套,他拿出一对追风鸟刀戴在双手,冷然一笑:“刘赢说你很能打,我来亲自讨教一下。”   他的拳风几乎可以撕裂空气,苍生赤手空拳只能迅速闪躲,他闪身到一旁,猛扯窗帘拧在一起当成粗壮的绳子缠住路程还未收回去的左手,路程单手将刀刃后折,锋利的刺刀嗤啦一声将窗帘齐齐割断。   一个短暂的交手,苍生将窗帘布缠在自己手上,后退着防御,怒声道:“你把聂意带去哪了?”   路程两手刺刀互割一下,铿地一声,他翩翩笑道:“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能打赢我,我就放了他。”   “希望你说话算数。”苍生冷漠地扔了窗帘,然后抬手撕去了右眼的纱布,视线范围顿时扩大消除了所有盲点,他的主场领域全开。   “老大,都准备好了。”刘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苍生刚要进攻,路程听见声音后却收起了追风鸟刀,“进来。”   刘赢和三个男人推门走进来,端着轻机枪,无一例外枪口都指着苍生。路程道:“你的身手的确很好,但还是我赢了。”   “他们不进来,我会让你死在这里!”苍生凶狠道。   路程淡淡笑着:“他们是我的人,你忌惮子弹,当然算我赢。”这么说着,他自然是对苍生的表现很满意,一个十分短暂的交手就足够了,他能感觉到苍生身上那种丰沛的暴戾,真动起手,难免两败俱伤,不划算。   “走吧,带你去见聂意。”路程走在前面,回头笑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我随时都能杀了聂意。”   苍生沉默无言地跟着他出去,走过监狱的长廊。路程带他进了书房,走到桌子旁按下键盘上的回车键,电脑屏幕亮起来,画面里聂意双手被分开绑在椅子上,静静地被囚在一间囚室里。   没多久门打开,一个小弟将一只饥饿的丧尸放了进去,然后将门关死。聂意一瞬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开始拼命挣扎,那只丧尸嘶吼着扑向他。   苍生攥紧了十指,眼波深处急剧振动着,“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但很危险,你可以选择不去,可那样我马上让聂意以一种你难以想象的凄惨方式去死。”他坐在滚轮椅上悠闲地晃着,接过一旁刘赢递给他的咖啡。   “有话快说!”苍生直接搬起电脑显示屏砸碎。   “丧尸,我要你去丧尸堆里,替我活捉一只很特别的丧尸来。”    第 45 章   囚室里,聂意的手腕因为剧烈挣扎被勒出一圈淤痕,那只发黄的丧尸嘴里嗬地叫了一声扑向他,腐烂的双手摁住聂意的肩膀,张嘴照着他的脖颈咬下去。聂意只有双手被绑在扶手上,他抬腿一脚蹬在丧尸的腹部。   丧尸被他蹬开些许,同时聂意身形不稳,把自己也给蹬翻过去,后脑勺磕得生疼。那丧尸复又扑上来,聂意用脚蹬着它的胸膛用力一踹,丧尸被他踹倒滚在地上。聂意已经不再因为惊恐而显得不知所措,用趁着丧尸还没爬起来用力去掰椅子的扶手。   他艰难地起来,用椅子使劲撞墙,同时又要躲着那只丧尸。   他急得直冒汗,终于椅子被他撞垮,哗啦一声全碎成木块。那丧尸正好逼近,嚎叫着抓住聂意,张嘴就咬,聂意抬起胳膊,把绑在小臂的椅子扶手送进它嘴里,继而一个勾拳将丧尸轰远。   他一旦恢复自由立刻抄起已经破烂的椅子朝丧尸身上砸,慌乱拆解下小臂上的扶手,断面很是尖锐,聂意急促呼吸着,将手里的木头当成刀用,趁着丧尸还没爬起来一举捅进它的眼眶。   监控房里,路程看着聂意的表现,轻轻勾起唇角:“他现在倒是敢打敢杀,长大不少。”   “你太过分了!”他身旁站着一个身穿医师袍的年轻男人,他拧着眉,看着画面里的一切,怒不可遏道:“你居然抓了一凡的弟弟!你不把他送给一凡,也不该这么对他!”   “聂一凡算什么东西!”路程眼底阴鸷,阴狠道:“聂一凡现在是军方的人,他欠我的,我讨要不回来,那就让他弟弟代为偿还!”   “路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男人说着,摔门离去。   路程轻蔑一笑:“你不就爱我这个混蛋么。”   监狱广场上,苍生面无表情地戴好自己的露指手套,他打开武器箱,浑身挂满弹匣、弹夹,肩上挂着一挺轻机枪,将臂发式疾射炮、射绳枪等武器整理装箱,然后放进车里,清早的阳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颀长。   “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没有带回我指定的东西,就要死。”路程把玩着一把手枪,在阳光中邪邪笑道:“当然,你不用,我会让聂意代替你去死。”   “天黑前我会回来。”苍生看着他漠然道:“回来后我要看到他分毫无损,如果他有事,我会杀了你,在你杀了我之前。”   “他也是我的弟弟,我会好好待他的。”路程戴上墨镜后退,“英雄,请早点回来,我很期待你的战果。”   两批人分别去两个地方,一批苍生带队,路程分给他两个人,一批刘赢带队,路程分给他六个人。   苍生要去的是三个小时路程的一家小型百货商场,只有三层,里面是封锁状态基本没有多少丧尸,外面的丧尸却是围得水泄不通,路程的人根本没有能力进去。   到达目的地后苍生勘察一圈,周围丧尸太多,开车都撞不进去。人要往返,必须得订制一个缜密的行动计划。但苍生却反其道而行之,好像压根就没打算出来,他在进去的时候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弹药。   疾射炮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觑。   “趁乱往入口跑!”苍生大喊一声,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轰炸开,冲击波从中心的起爆点一层层巨浪般掀起来。   两个小弟端着机枪在涌动的丧尸潮中扫射,苍生往入口前的广场扔了一颗手雷,爆炸就是群杀,丧尸死了一片又是一片,空出来的地方很快就会被新的丧尸补上,但短暂的空白就够了。   苍生率先一枪崩开锁,推门闪身进去,那两个小弟也很快跟了进去。百货商场的玻璃都采用复合型,基本上连小型爆破都能承受,何况是丧尸。   进去后,他们来的路彻底被丧尸潮占领,丧尸们趴在玻璃上哀嚎。   路程要的丧尸据说是在二楼,苍生没有停顿,立刻往楼梯口跑去,那两名小弟也随即跟上。他们找到总开关,这里的独立蓄电池还有电,开电闸后整个商场亮如白昼。   一个小弟被骇得面色苍白,跟在苍生后面,有点心惊道:“我们这样进来倒是容易,出去怎么办?弹药剩得连一半都不到!”   苍生停下脚步,声音森冷,“你们不用出去。”   “什么?”那小弟刚出声,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一道血线慢慢从他咽喉部位洇出来,接着喷出大片血雾,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苍生削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你要做什么!”另一个小弟见势不妙,立刻掉转枪口,但是他一愣,枪口所指的苍生消失了。   他只觉得头皮一痛,苍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正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拿着战术长刀绕在了他的脖下,他只听到苍生冷漠如冰的声音:“要你们死在这里。”   苍生切开了他的脖子,两名跟他进来的小弟不到五分钟全被他杀了。   灯火通明的商场二楼,苍生挥刀分尸,将两名小弟的尸首切成无数块,扔得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洒满货架,整个二楼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苍生浑身浴血,他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然后拎着刀往后退了十米,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展台上,静静地等着那只丧尸。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终于引来了一些动静。   急速奔跑的声音咚咚响起,有什么东西在头顶快速靠近,苍生动也不动,静静坐着。头上的通风道挡板哗啦垮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通风道挂了下来。   苍生这次的任务,就是活捉了这玩意儿。   整整一天,聂意被关在一间封闭式牢房里,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一直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长久地发呆。   身穿医师袍的年轻男人端着铁制托盘,上面放着食物和一杯牛奶,叫看守的人开门,他在这里的地位应该很高,看守的人立刻毕恭毕敬地打开牢门,让他进去。   “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他进去就说。   聂意没动,更没有理他。   “我叫唐岩,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是一凡以前经常跟我说起过你。”他将托盘放到一边,弯腰轻轻摸了摸聂意的头发:“他很疼爱你,你跟我想象的一样,很乖。”   “饿一两天的也死不了。”聂意烦躁地开口:“我什么都不想吃,能不在这烦我吗?”   “我没有恶意的。”唐岩说,将那杯牛内递给他:“不想吃就算了,补充点水分总要的。”   聂意接过牛奶一口气干了,把杯子扔回去,“你可以走了吗?”   唐岩失笑道:“这么急着赶我走,我以为你会问我跟你一起的那位先生,你不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   聂意眉间有些松动,苍生自保能力很强,应该不会受制于人的……但是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全副武装,面对枪口苍生也没办法,他急忙道:“你们把他怎么了?他在哪?”   “他很好,应该吧。”唐岩淡淡道:“他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跟路程做了笔交易。他帮路程做一件事,路程就不杀你,他现在,正在去做那件事。”   聂意眉心猛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些由于病毒突变而进化得跟其他丧尸大不相同的丧尸,它们通常都很特别,比如速度很快的,力量很强的,身手很敏捷的,甚至有的有三岁儿童左右的智力。”唐岩说着,“新城区的百货商场里就有一只敏捷型的丧尸,路程让那位先生去抓了。”   聂意哑了半天,只觉得胸腔里翻滚着岩浆般灼热的怒意,他大声骂道:“那王八蛋怎么不自己去抓!凭什么让苍生去!”   “因为很危险。”唐岩静静道。    第 46 章   聂意猛地站起来,双手抓着唐岩的衣襟就将他拎起来抵到墙上,他愤怒得瞳孔都在颤抖。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敲了敲铁制的牢门道:“唐博士,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唐岩口气不变,然后对聂意说:“你不会伤害我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聂意怒吼道:“路程为什么骗我!”   唐岩的眼底有一片糖浆般胶着的哀伤,他开口轻声道:“他和一凡发生了点矛盾,两人现在反目成仇了。”   “关我大哥什么事!”聂意说。   唐岩让聂意松开他,坐在一旁的单人床上,拍拍了边上:“过来坐,咱们慢慢聊。”   聂意坐过去,问道:“路程说我大哥还活着,该不会也是骗我的吧?”   “这个倒没有,一凡的确活着。”唐岩说:“大难当前,不论是现役还是退伍兵,国家都强行收编,重新组织部队。一凡原本是特种军官,他是召回退伍兵名单上的第一批。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从日本回来,他加入了国际搜救组织,满国家跑,与其说是在搜救幸存者,不如说是在找你。”   聂意猜到了,聂一凡虽然是个军人,但凡事永远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第一位。   “军方有所行动了?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遇到?”聂意问。   “刚开始是有所行动的,但现在已经停止搜救了,原本的避难中心也爆发了病潮,死了很多人,军方自顾不暇。”唐岩说:“我离开军方也不短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聂意才不会有心思去管这些,他焦急道:“路程要抓丧尸干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唐岩笑道。   聂意说:“我管你是谁。”   唐岩拉了拉身上的医师袍,“我原本是首都科学院的病毒专家,你大哥还是少校的时候有幸跟他合作过一次,我,聂一凡,路程,我们都是相互认识的,交情不浅。”   “是么,没听大哥说起过你。”聂意漠然道:“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现在和路程沆瀣一气不是么。”   唐岩并不介意他的冷嘲热讽,兀自道:“那些进化的丧尸很稀少,一个大群丧尸潮中才有可能找到一个。路程想抓那些丧尸,再利用我这道程序,对人体进行改造。简单一点来说,他想让人也变得像那些丧尸一样强大,借此组建一支属于他的军队。”   “这有可能吗?”聂意感觉他在听笑话。   唐岩摇摇头:“不知道,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我还在努力当中。”   “你……”聂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既然是病毒专家就应该努力研究疫苗化解这场灾难!你现在在残害同胞!”   “我知道。”唐岩挂着轻描淡写的笑:“可我爱他,我愿意帮助他。”   聂意对这样的言论傻了半天。   “你小时候就和路程认识,但是他现在变了,路程已经疯了,千万不要把他当成以前那个路程。”唐岩说。   聂意怒道:“你也是个疯子!”   “我不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了,所以我愿意陪他一起疯。”唐岩说,他的眼神显得哀戚,“我找你,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的。我是想告诉你,路程和一凡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路程憎恨一凡,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你会死在这里。”   聂意没说话,唐岩这么笃定地说,他反而不着急不害怕。   唐岩说:“我以前经常听一凡说起他弟弟,还挺想认识你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很抱歉我没有能力救你,但如果你想让那位先生——哦,叫苍生是吧,你要是想让他活着,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他不是去抓丧尸了么,他现在在外面是吗?”聂意急忙道:“你让他走啊!苍生很厉害的,他一个人可以逃走的!”   唐岩却摇摇头:“在我看来,你在这里他就不会走。”他附耳过去,对聂意轻声说:“你死在这里,他没有牵挂,自然就走了。你只能用这种方法救他,因为路程不会放过你,你死之前,他会利用你牵制苍先生,直到他死在丧尸堆里,然后再杀了你。”   傍晚时分,苍生说到做到,在太阳彻底沉进地平线之前,他一身血迹地回来了。   刘赢也差不多时间回来,他们开着军用卡车,各个浑身狼狈,眼里满是败色,去时七个人回来才五个人,死了两个也没能把丧尸带回来。   “头儿,你看,那小子也没抓到,就他一个人回来的。”一个小弟连忙报告情况。   两队都没有战果,都死了两个人,这让刘赢增加了不少底气,就好像上学迟到的路上看到了一同迟到的同桌。   守卫开了门,苍生开着一辆吉普车面无表情地进去,后面尾随着刘赢的军用卡车。   监狱广场上,路程刚好站在这里等了不久,他负手而立,两腿微微分开,军人的强硬风范中增添了一股杂质。   苍生一身凝固血迹推开车门下来,将空掉的武器箱扔到路程面前,漠然道:“死了两个人。”   路程一挑眉,没说话。刘赢等人停好车也下来了,一字排开站在路程面前,刘赢畏畏缩缩道:“老大……我们也死了两个人。”   “我要的丧尸呢?”路程慵懒道。   苍生脱着满是血腥的外套,随手扔在一边,“后备箱。”   立刻有几名小弟围上吉普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正塞着一只血肉模糊被砍断了双臂的丧尸,它全身拴着铁链,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牙齿看到人后激动地上下咬合,咬合频率也比一般丧尸快速多了。   有小弟冒头喊道:“老大,就是这只!”   路程看向刘赢,:“你们的呢?”刘赢一哆嗦。   半分钟后,苍生将一身凝满血迹的上衣都脱了,上面只穿着一件灰色背心还算干净。他的长裤塞进军靴里,一身气质强悍冷硬,雇佣兵的无情特性在他身上一览无遗。苍生抽出一把手枪,连开五枪,将刘赢和另外执行任务的四个人毫不犹豫地枪杀!   周围的小弟立刻拿枪指着他,生怕他对路程不利。   苍生漠然地将手枪扔给路程,与他擦肩而过时,淡淡道:“不客气。”   路程看着地上小弟们的尸体,冷冷地咬紧了牙。他之前说的那个规矩,其实根本不存在,完全是为了威胁苍生,想不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苍生自己都能闻到身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他没有立刻去找聂意,而是拿了衣服去洗澡,一贯的八分钟,四分钟冷水清洗身体,四分钟温水放松肌肉。然后头发也没擦干,穿好衣服都就顺着长廊小跑着去那间牢房找聂意了。   “开门。”苍生人还没到门边,就冷冷开口。   路程上下吩咐过,苍生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当然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的两个人一个开门,一个端着机枪后退三四米,拿枪指着苍生,防止他搞偷袭。   苍生走到门口,牢门也刚好打开了,他进去后看守的人又重新锁上。   “聂意?”苍生看到那个缩在角落的身影,走过去单膝蹲下,他脸上没有过分明显的表情,但是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他揉了一把聂意的头发,然后将他揽在怀里抱着,轻声道:“你别害怕,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我没害怕。”聂意的声音很镇定,他抱着苍生的脖子,“你有受伤吗?”   “我很好。”他说。   苍生的身上是一股刚沐浴后的肥皂清香,他湿润的刘海搭在眉心,减少了平时那股锋利的劲头,显得他很温和。聂意抱着他,感受苍生湿润皮肤上传来的温度,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第 47 章   “之前有个人来找我,说是个病毒专家。”聂意说   苍生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在聂意手腕的勒痕上轻轻抹匀,他没说话,垂着眼睛仔细给聂意涂药。   聂意把唐岩跟他说过的简单扼要叙述了一遍,包括他出的那个自戕的主意,然后说:“你走吧,别管我了。”   “你让他洗脑了吗?”苍生漠然道。   “才没有。”聂意皱着眉说:“所以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嘛。”   聂意希望苍生能离开这里,但不是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他知道,苍生绝对不想让他死。如果苍生回来见到的是自己的尸体,他绝不可能一走了之,而是会找路程拼命。到时候路程不一定能活着,但苍生一定会死。   所以唐岩出的是个馊主意,聂意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和苍生的想法十分接近。唐岩终究是个外人,这俩人凑在一起才能好好商量。   “我会想办法的。”苍生说:“路程没有限制我的自由,等我摸清这里的地形,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聂意道:“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路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你看看这里,原本就是个关押重犯的监狱,你带着我怎么逃?他们人多,武器又多,出点差池就要死人的,你不找你妹妹了啊!”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苍生冷冷道,像是生气般站起来,直接走了。   聂意感觉力不从心,他倒在单人床上,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过多久门又开了,苍生端着两人份的晚饭进来,跟聂意一块吃。   “我以为你生气了。”聂意掀着修长的眉毛,表情像只可怜的小狗。   “没有。”苍生漠然道,他将小桌子搬到床上,跟聂意面对面吃晚饭,声音一贯清清冷冷的,“吃完给你修修头发吧,你头发长了。”   聂意嗯了一声。这里的物资的确很充足,晚饭非常丰盛,有肉有米还有奢侈的西红柿蛋汤,聂意咬着筷子小声说:“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以前你能保证我们两个人的性命,赖着你就算了,现在对手太强大,我只是觉得两个人都要死不如死一个的好。”   “他很强吗?”苍生冷冷道,眼底有些阴狠的情绪,“嚣张只靠武器的傻逼。”   聂意愣住,苍生倒是第一次这样骂人。   苍生说:“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保护你,你别擅自寻死给我找麻烦就行,我只要你老实待在这里。”   聂意很震惊,“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这么贪生怕死才不会自我了断呢。而且我又没武器,要死只能撞墙,我很怕痛的肯定撞不死自己,上次从坡上摔下来疼得我哭了好久呢。”   苍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眸黑暗无边,但是聂意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   饭后苍生把碗筷收拾出去——说是收拾,其实只是堆在托盘上,让人开门,然后连着托盘往外一扔。这就算收拾好了。   聂意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肩上披着一件外套,乖乖抱着自己的膝盖,苍生正拿着把刀站在他身后帮他修理过长的头发。   “这就是大BOSS的感觉吧。”聂意边说边努力吹掉自己鼻尖上的断发,“跟路程比起来,邹宁凯太小儿科了。”   “抱团求生很正常,也许以后路上我们遇到的团队会更多。”苍生说,修长的手指穿过聂意柔软的发丝,一刀刀将过长的地方削断。   聂意叹了口气,现在形势比人强,只能暂时忍耐。   末世后怎么什么都变了,聂意还能想起来以前念高中的时候,路程烧得一手好菜,他和聂一凡关系很好,假期的时候聂一凡忙生意路程就过来辅导聂意功课,烧一桌子菜,晚上聂一凡回来三人一块吃饭。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聂意颇有点惋惜,不知道路程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了。”苍生把外套拿下来,掸了掸聂意肩上的头发,然后两手将他的脑袋揉得乱七八糟,以免有遗留的碎发。   这里没有镜子,聂意伸手抓了一把,头发被苍生削得又碎又短,刘海细碎的搭在眉心,并没有什么突兀的感觉。他忍不住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苍生淡淡道:“小时候在哥伦比亚没自由,头发长了就自己拿刀削。”   “你要不要修一修?”聂意完全是闲得无聊。   苍生把刀给聂意,坐在小凳子上,聂意捻着苍生后脑勺一缕头发,用刀像锯子似的割断,边跟他聊天道:“你简直神奇,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洗衣服,洗碗。”苍生顿了顿解释道:“我讨厌这两件事。”   聂意道:“那你以前都是谁给你洗衣服的?”   “在兵团时是霍克白。”苍生说:“在家里的时候若琳帮我洗。”   聂意想象霍克白那个身高近乎一米九的大块头蹲在搓衣板前帮苍生搓衣服的画面,哈哈笑道:“你们还真是‘老夫老妻’啊。”   苍生嗯了一声,然后说:“以后你帮我洗。”   聂意嚷道:“遇到你之后不一直都是我帮你洗的么!”   两人闲扯着些有的没的,聂意一刀刀下去,他特别问了一句要不要注意美观,苍生表示无所谓,聂意就自由发挥了,尽管他已经很努力控制了,但是效果好像有点差强人意。   他结束后苍生揉了揉头发打算清除一下碎发,但是手感真是……感觉像是被狗啃似的。   聂意尴尬咳嗽道:“再过了一个月,等长长了,再修一下就好了……”   “没关系,不挡着视线就行了。”苍生对于发型显然无所谓,他的鬓角和刘海都被聂意割得乱七八糟,长眉斜飞,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反而更显得英气逼人。   英俊无敌的男人好像总是显得气死沉沉,苍生就是个典型,聂意以往的人生中从没见过他这样可以连续好几月除了皱眉就持续没有表情的人,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那么阴沉桀骜。   聂意扯了苍生的脸一把,“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苍生转过脸沉默的看着他,眸子暗沉沉的,聂意以为他会拒绝或者说“为什么要笑”这种话,但是苍生只是缓慢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排小白牙,那模样不像笑,根本就是个龇牙的表情。   “……”聂意扶额,他早就知道苍生是个面瘫,没想到这么严重。算了,至少他除了皱眉还会龇牙。   “早点睡吧。”苍生铺好床对聂意说,“我陪你睡。”   “你手脚伸得开吗?”聂意脱了鞋爬上床,这就是个单人床,两个人睡肯定挤,苍生白天在外面“打怪兽”聂意希望他晚上能睡得舒服点。   “睡得下就行。”苍生脱了外套。   灯光下聂意注意到他后肩的一大块淤痕,指着问道:“那怎么回事?”   苍生不以为意道:“从货架上跌下来摔的。”   聂意想象不到苍生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抓到那些进化后的丧尸的,苍生不说,他也不问。苍生趴在床上,聂意跪坐在他身边,替他将那块青紫用力揉开,虽然可能会有点疼,但淤血揉开会好得很快。   “我好像一直在拖累你。”聂意轻声说。   “没关系,你是我的兔子。”苍生说。   聂意蒙了一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公路草丛边被苍生一刀钉在地上的白兔,那时候自己扬言说是精神寄托,他笑道:“你都把我的兔子烤来吃了。”   苍生的侧脸埋在枕头里,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吃了你。”   “……”聂意脸上有点红,闷声不说话,揉了半天才躺回被窝,将被子拉高盖在两人身上。苍生立刻侧卧着,从背后抱着聂意,将他柔软的背脊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前。   晚上下了阵大雨,深秋淅沥的雨声并没有让聂意察觉到一丝寒意,苍生的体温像温暖的海洋般将他包裹着,令他觉得舒服又安心。    第 48 章   翌日清早聂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苍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外面也不再有雨声渗透进来,聂意抱着被子蒙了一会,身边仿佛还有苍生留下的干净气息。他侧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没睡醒的样子像个懵懂的孩子。   苍生一直没回来,中午唐岩亲自给聂意送饭进来,聂意实在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觉得唐岩和路程一样有点神经质。   “你没有什么打算吗?”唐岩说。   聂意握着一杯水道:“我有打算也不跟你说。”   唐岩无奈道:“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敌意,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说你爱路程,要陪他一起疯,现在又来说要帮我。”聂意轻嗤了一声。   “你是例外,因为你是一凡的弟弟,所以我想帮你。”唐岩说。   聂意道:“这算什么,你一边对路程说我爱你,一边又在背叛他。”   “这是我的事。”唐岩说:“那位苍先生今天又去抓丧尸了,不过你放心,这次不像昨天那样有明确的目标,路程只是让他找,危险性不高。”   “你们一定会后悔!”聂意咬牙切齿。   “随便吧,我其实无所谓。”唐岩说着拉过聂意的手,从医师袍里拿出干净的注射器。   “你要干什么!”聂意一惊,忙地想将手拉回来。   “别乱动,我只是想抽你一点血,如果你再乱动我就喊人进来了啊。”唐岩威胁着,消毒后将针头推进聂意的血管里,慢慢抽了他50cc的静脉血。   量并不多,对聂意也没造成什么损害。唐岩抽完后用药棉按着那个血点,“自己按着,我要走了。”   “你想干什么?”聂意皱眉问道。   “检测一下你的血液对于尸液提取物的抗性。”唐岩将注射器收好,然后收拾一下聂意吃过的碗筷,端着托盘走了,在门口又回头,淡淡道:“哦对了,晚上等苍先生回来,请转告他不要像上次那样摔我们的碗,瓷器本来就不多。”   日落时分苍生回来了,他出去前路程给了他三个人,但今天仍然是他独自一人回来。这次路程没有指定目标,只是去尸群搜索,所以苍生什么都没带回来。   路程还是像昨天那样在广场上等他,身边站着唐岩,夕阳下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苍生把武器箱拖出来砸在他脚边后就径自走开。   路程勾唇笑道:“苍先生,我的人呢?”   “死了。”苍生漠然道。   路程转过身,低头在唇边点上一根烟,“你两次出去都没有把我的人带回来,很可疑啊。”   闻言苍生停下脚步,他不着一丝光线的眼睛冷漠地看着路程,“你的意思是,我除了要抓丧尸,还要保护那几个没用的废物?”   路程意味不明的笑着:“废物?我让他们跟着你,是作为你的帮手。”   苍生冷冷道:“你的人太没用,你要真想给我找帮手,我看你倒是很合适。”   “聂意身体不太舒服,苍先生,你请自便。”唐岩双手插在医师袍的口袋里,非常有礼貌。   苍生抬脚就走,修长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广场。   “昨天的确很凶险,人是怎么死的都不重要,今天这次,看样子人是被他杀了。”唐岩轻声说。   “猜到了,他是头无法控制的野兽。算了,无所谓,我想要的他已经帮我抓到了。”路程冷冷道:“聂意的血液检测什么结果?”   唐岩道:“他身体里没有抗性,看起来丧尸潮最初爆发的时候没有注射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疫苗,总之来说,很干净。”   “就是说非常适合用于实验咯?也好,最近死的人有点多,就拿他当小白鼠吧。”路程牙缝里咬着烟信步走开。   唐岩跟在他身后,“你打算怎么处置苍先生?”   “明天一刀杀,我对于不受控制的东西不感兴趣。”   “一凡会杀了你。”唐岩说。   “如果能再见面,我会先杀了他。”路程冷酷道。   苍生走进囚室的时候聂意正躺在床上打瞌睡,他走过去,单手覆盖在聂意的额头上,温度很正常,并没有发烧。   聂意被他微凉的手弄醒,睁开眼睛打着呵欠直起身,“你回来啦。”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苍生拉过小板凳坐在聂意身前。   聂意莫名其妙,“没有啊,听谁说的?我好好的啊。”   “那就好。”苍生伸手摸了一下聂意白皙的侧脸,忽然站起来将他扑倒在床上,捏过他的下巴就是一阵狼吻。   不符合苍生一直淡定风格的热情,聂意自然没有任何反抗,被苍生压在身下尽量配合他。他被吻得有些呼吸急促,脸上泛着难以抑制的潮红,苍生松开他,聂意喘息着轻声道:“要、要做吗?”   “不做,就亲一下。”苍生说着低头舔去聂意唇边的水泽,他从聂意身上起来,环首四顾一下,“饿吗?我去拿点吃的。”   他出去后聂意舔了舔湿润的唇,拿手捂着两边脸颊降温。   “今天有从哪摔下来吗?”聂意说。   苍生把一只虾子剥掉壳放在聂意碗里,压低声音道:“没有,我没走远,杀了路程的人又折回来了。”   聂意吓了一跳,“有什么发现?”   “这座监狱很大,他们食物跟武器都很富余,但是人很少,还不到一百,目测只有四五十个。”苍生说。   聂意道:“他不是在搞什么生化实验么,估计在没成功前不会胡乱收人,养着浪费粮食。你想到办法了吗?”   苍生摇摇头:“别人还好,那个路程很难搞,他既然是特种兵出身,少说也能拖住我十分钟,十分钟内其他人能杀死你好几百回了,我不敢随便动手。”   “要是老白在这里就好了。”聂意恹恹道,“你们‘老夫老妻’向来配合默契,分分钟搞死路程。”   “我沿路有留过记号,他如果顺着公路南下,会追来的。”苍生说。   “你明天还要出去吗?”聂意问。   苍生嗯了一声,“路程不会让我闲着的。”他有很多担忧没有说出来,聂意关在这里没有自由,说出来不过是让他徒增烦恼。苍生万事自己拿捏,路程怀疑他是一定的,但他没想到路程会这么快有所行动。   翌日苍生照例出去搜寻,路程给他指了个地点,带一个小弟,要求他抓住丧尸的同时要把人活着带回来。   聂意被关在一个方圆不过三十平方米的空间都快疯了。   上午唐岩又进来了,拎着一个冒着寒气的医疗箱。聂意警惕地站起来后退两步,眼里满是戒备神色,“你想干什么?”   “过来坐下。”唐岩指指凳子,“配合点,前两天都很乖,今天我也不叫人进来拿枪指着你,自己过来,快点。”   聂意皱着眉坐过去,唐岩把医疗箱打开,阴寒的雾气袅娜上升,里面满是冰块,冰块里放着一管淡黄色的药剂。   “我就简单说一下,这是尸液的部分提取物,等会要给你注射,你有30%的几率会感染变成丧尸,这只是第一环节主要是培养你的抗体,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他将聂意的袖子挽上去一些,拿酒精棉擦着他的血管进行消毒。   聂意眼睁睁看着他用干净的注射器将那管淡黄的液体抽空,然后将针头刺向他的皮肤,唐岩道:“怕打针吗?怕的话你可以闭上眼睛。”   “我不想死。”聂意静静说道,“不要给我注射。”   唐岩手上一顿:“感染的几率很低,不用害怕。”   聂意看着靠近的针头,轻声说:“别。”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救不了你。”唐岩说。   “你的存在对路程来说很重要吧……”聂意微微抬眼,看着唐岩苍白无色的清秀面庞,忽然一把将唐岩推开,抢走他手上的注射器,然后拉过唐岩从他背后紧紧勒着他的脖子。   医疗箱被撞翻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外面的人听见连忙开门,看到的就是唐岩被聂意挟持着的画面。   “快放开唐博士!”他们拿着枪威胁道。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把这玩意给这位博士注射了,30%的感染几率,可不低呢。”聂意用明晃晃的针头指着唐岩柔软的脖颈,眼泛寒光。   “我说放开唐博士!不然开枪了!”   “随便你,在这之前,救一位丧尸博士回去吧!”聂意狠狠把针头扎进唐岩的脖子里,唐岩疼得闷哼一声,推动针筒之前聂意怒道:“把枪放下!滚远点!”   第 49 章   “别轻举妄动,有话好说。”   唐岩的分量果然很重,看守的三个人连忙放下了枪,一个去找路程,另外两个被迫按照聂意的意思都跑到走廊那头。   “你这么做,只会惹怒他。”唐岩艰难道,嗓音有些沙哑。   聂意意识到自己可能用力过猛了,于是松了松勒着他脖子的手臂,一手拿着注射器,一手将唐岩的双手反钳在背后,“那又怎样,你在我手里,他不会不听我的,你是这里唯一的专家不是么。”   唐岩没再说话,也没有试图反抗。   聂意推着唐岩走到门口,走廊尽头路程怒气冲冲地跑着过来,隐忍着暴怒盯着聂意,“把唐岩放了。”   “那要看你配不配合了。”聂意清亮的眼瞳里毫无慌乱,“都退后,尤其是你!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把这针东西注射到他血管里!反正你也不打算放过我,我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没有唐岩,路程盘踞在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他咬着牙和所有人后退。   聂意道:“把枪都扔了!只准用两根手指!”   路程用食指和拇指把腰上的格洛克捏着扔在地上,聂意非常聪明的没有让路程靠太近,否则以他的身手,马上可以直接拧断聂意的脖子救回唐岩。   “他后腰也有一把手枪和一把军刀。”唐岩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跟聂意说。   聂意皱了皱眉,对路程说:“转过去,把你的外套脱掉。”   路程沉默地转过身一把脱掉外套,把后腰的手枪和军刀也扔下。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到广场上去站好。至于你,路程哥,现在请你用你腰上的手铐把自己双手拷在后面,然后再下去。”聂意没有一昧提要求,知道弦绷得太紧会断,“放心,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杀人的。我只想离开这里,等我安全离开,我马上放了他。”   路程安静得近乎可怕,脸色铁青地拽下手铐将自己双手反钳,径自走向尽头的楼梯准备下楼。他的警惕性不低,但到底是看着聂意长大的,他什么样的性格他相当了解,没想到聂意小时候文文弱弱的,会做出这种事来。   聂意喊道:“我是说所有人!所有人都下去!站好!”   这里是开放式走廊,站在二楼聂意能清楚的看到广场。   那些人陆续下去,站在广场上。   唐岩说:“在这里的应该还有四十七人,不用担心狙击手,这些都不是正规军,除了路程没人会用狙击枪,他们距离一远就打不准,放心走吧,你只要保证路程一直在你视线里并且保持距离不给他碰武器就好了。”   “你为什么帮我?”聂意一边数着楼下人数边说。   “就当还人情吧,一凡救我的命,我还一条命给他弟弟,两平了。”唐岩说。   “放屁!”聂意故意恶狠狠道:“你欠我大哥的永远都欠我大哥!我的命是我现在自己争取的!跟你无关!”   “好好,随便你怎么说,我也不希望你死。”唐岩催促道:“别拖太久,尽快离开这里。”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聂意数完人,下面的确站着四十七人,不多不少,看来唐岩没骗他。   聂意挟持着唐岩下楼,贴着一楼墙壁走到广场另一边,喊道:“把门打开,然后你们所有人都到二楼去,要把头露出来,我要看到!”   所有人都呼啦啦涌进楼梯里,路程在远处看着聂意,聂意道:“我没你那么卑鄙,说放了他就会放了他,前提是你不做任何让我怀疑的举动!”   针头还插在唐岩的脖子里,因为一路上的晃动早就扯裂成了伤口,但他也没多说什么,非常配合聂意。路程估计也是看出了唐岩的意图,眼里跳动着隐约的怒意。   聂意拉开一辆吉普的车门将唐岩塞进去,自己躲在后座,命令唐岩开车。   唐岩马上发动车子,四轮升烟从大门疾驰出去。   离开监狱后聂意近乎虚脱地松了一大口气,他将针头拔出来扔了,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后座。   “你这样很危险哦。”唐岩说:“我可以随时把车开回去。”   聂意知道他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否则之前完全没必要提醒自己路程身上还有枪支。他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紧张得心脏直抽抽。   唐岩一路开车,血液顺着他的脖子在雪白的医师袍上蔓延。   吉普车扬起一路烟尘,他知道苍生今天要去的地方,目的明确,跟聂意说明一下开车一直往前。   日光下,空隙稀薄发冷。近乎一小时的车程后唐岩终于停下车,聂意爬起来往外看,不远处苍生正站在车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   聂意推开车门下来,见到苍生后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弛。苍生看到聂意从车里下来也是一愣,直接两步踩着车前盖跳下来,向聂意跑过去。   “怎么回事?”苍生的声音用力得有些发冷。   聂意抱着他的脖子,唐岩从车上下来,把事情简单明了说了一遍,随后摊手道:“就是这样。”   聂意转过身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现在最好别放了我,别太天真了,我一走,你手里的筹码没了路程会马上追过来的。”唐岩双手插在口袋里信步走过去,将车顶上一张图纸拿来。   这是苍生一上午凭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监狱地图,标注了黑线和红线,他定制了两套非常完美的行动路线,唐岩边看边赞许道:“很好,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你说不定可以在今夜把聂意救走,不过很可惜,你行动得太晚了。”   唐岩忽然一皱眉:“你出来的时候身边应该跟着一个人的,人呢?”   苍生漠然道:“杀了。”   “你胆子真是大。”唐岩摇摇头,明明早上路程特意说过要他安全把人带回来。   “我们现在走吗?”聂意下意识地抓着苍生的手。   “前面两公里外有一片正在迁徙的丧尸潮,这周围也徘徊着不少的丧尸,有过大的动静就会把它们引来。”苍生简单说明。   进退两难。   “那现在怎么办?”聂意问。   唐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很奇怪,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挺杀伐决断的,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就变得这么没主心骨?”   “要你管!”聂意凶恶骂道。   唐岩耸耸肩,表示理解地摇摇头。   “打吧,现在是我们手里有人质,情况对我们有利。”苍生抽出一把手枪,拉动枪击,然后指着唐岩的太阳穴,“他们来了。”   远处的路上一阵黄烟飞舞,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卡车正在靠近。   苍生道:“车里有武器,去武装自己。”   聂意点着头小跑到吉普车附近,打开车门拖出武器箱,里面各种火器各式一样。聂意找了半天也没翻到适合自己用的,抬头喊道:“这些都是重武器,我用不了啊!”   苍生单手掐着唐岩的后颈,把自己手枪扔给他,“USP在监狱,先用这把,把MP5给我。”   聂意拎着冲锋枪的枪绳递给他,苍生拉动机簧重新抬起枪口指着唐岩。   唐岩缩着脖子道:“我不会逃的,能不掐着我脖子么?我后颈很怕被别人碰。”   苍生松了手,将唐岩挡在身前,把聂意拉到自己身后。   军用卡车载满人风驰电掣而来,在他们二十米远外停下。   “很好,聂意,你长大了。”路程从车上下来,冷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火。   第50章 “你一定要这么穷追不舍吗?”聂意喊道:“我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弄不过我大哥就把火撒到我身上,你不会脸红吗!” “我不和你多说废话,把唐岩还给我,我就让你们走。”路程冷冷道。 “退后。”苍生的眼瞳变得幽深冷酷,他将MP5的枪管抵在唐岩的后脑,两腿分立站在一边,整个人像是飓风中劈出来的一道寒气。 “我已经做出让步了,你想同归于尽,我很乐意奉陪!”路程咬牙切齿地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苍生面无表情,枪口下移,突然扣动扳机在唐岩的小腿上开了一枪,唐岩痛得叫了一声。聂意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别真杀他啊。” “我说,退后。”苍生目不转睛,和路程阴鸷的双眼对视。 路程无计可施,终于尝到被人要挟的滋味了,他随众人缓慢后退,扬声道:“条件你随便提,别伤害他。” 苍生压低声音道:“聂意,你开车先走。” “啊?为什么?”聂意满眼不解。 苍生盯着路程,小声说:“我控制不住这里,路程已经完全火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等会要是动起手来我保护不了你。” “听话,你先走吧。”唐岩的声音响起:“你不在这里,他才没有后顾之忧。想象一下吧,等会要是把路程逼急了动起手,苍先生对付路程,你能对付路程身后那二十多个吗?” 聂意欲言又止,唐岩道:“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好吧。”他这么说聂意很难受,但又是事实,他的确帮不上苍生的忙。 苍生道:“不要走太远,前面迁徙的丧群规模很大,上公路然后弃车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去找你,不要给我留记号,我能找到路程也能找到。” “知道了,你万事小心。”聂意把手枪揣口袋里,又拿了把刀,一溜小跑到苍生开来的吉普车旁,钻进去发动车子。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苍生一眼,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心里泛上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为什么他总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他已经记不清苍生有多少次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可他却不能为苍生做点什么。 都怪自己太弱了,苍生让他先走这个决定让聂意看清了自己,真的太弱了!除了拖累他就没有丝毫用处! 聂意拨转方向盘猛踩油门,像是生离死别般眼眶都泛起热度来。 他走后不久,身后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聂意能想象到无数枪口焰的闪灭,和那些射向苍生的子弹。他都能躲过去吗?聂意下意识地想回去看看,但还是拼命忍住,远离战场。 一路上丧尸不少,聂意都直接碾压过去,撞死一个接一个。 他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的火在烈烈燃烧,撞到丧尸后甚至开始倒车,发泄般地反复碾压,完全把车轮变成了绞肉机。挡风玻璃上全是血浆和腐肉,完全遮挡住了视线,开了雨刷都没用。 聂意推开车门,一只丧尸猛扑过来,被聂意直接一脚踹在胸口蹬飞! 一刀从上而下猛地捅进了丧尸的眉心。 黑色的商务车疾驰而来,几乎就在聂意用刀捅死丧尸的瞬间,以人类的反应神经,根本就躲不开。聂意看着那道向他撞过来的黑影,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要死了。商务车冲撞过来的瞬间,聂意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反应,整个人扑在车前盖上然后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纹砰地布在挡风玻璃上,聂意避开了能把他内脏撞成血污的冲击,商务车急刹,聂意整个人被甩出去四五米远。 聂意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有谁从车上下来,然后是大骂声:“我操!该不会撞死了吧,老大说要活的。” “先把他拖车上……妈的!唐博士不在车里!” “不管了,先去找老大。” 另一边,巨大的枪声对丧尸来说无异于开餐前的铃声,正在迁徙的丧尸纷纷蹒跚围来。苍生抓着唐岩躲在吉普车后面,车身无数弹孔。 一对二十,显然是个必死的境地,苍生却没有任何焦灼神色,唐岩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着急,还是只是长了张万事不着急的脸。 “再耗下去,这辆车会爆炸的。”唐岩低声道。 “他不想你死,就不会让这辆车爆炸。”苍生冷冷道,手里冲锋枪七连发下枪托乱蹦,七个人眉心喷血从车上栽下来。冲锋枪比不过对面的机枪,但让苍生忌惮的也只有路程一个。 苍生向来只射出毙敌首脑的子弹,移动射击百发百中。而路程这边虽然人多武器猛,但终究不是正规军,怕误伤了唐岩,其他人都没怎么敢开枪。 “这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过增加无谓的牺牲。”路程说:“把唐岩还给我,你可以安全走出这里。” “我不相信你。”苍生说。 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苍生瞳孔一紧,迅速辨认出那是狙击镜的反射光,他拉着唐岩猛地后退,一颗雷明顿45口径狙击子弹在撞针激发下打入车体,留下一个异于机枪子弹的弹孔。 远程子弹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射,直接贯穿了汽车铁皮滑过苍生之前站过的地方射入空气中。 苍生一脚把唐岩踹出去,唐岩痛叫着趴在地上。苍生堂而皇之地走出来,用枪口指着唐岩,看着路程漠然道:“想试一下吗,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路程还没来得及拉动机簧,只能放下狙击枪,举手做投降状,“别伤害他。” 地上横尸无数,旁边更是有个天然的坑洞,十几只丧尸掉在里面爬不出来,看着上面的人哀嚎。 苍生杀了路程近乎十五个人,他自己也并非毫发无伤,他右肩上中弹,而且是一枚开花弹,子弹穿身而过并没有留在身体里,但是这种子弹恶心就恶心在打入人体后会炸裂造成更严重的创伤,故此得名,苍生能感觉到一枚碎裂的弹片卡在了他肩胛骨的缝隙中。 血染半身,苍生却没有多少情绪上的变化,仍然用那只受伤的手臂持枪,暗潮涌动的眼眸冷漠依旧。明明那枚弹片让他疼得几乎快抬不起手臂,表面上却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后面驶近,下来三四个人,苍生虚了虚眼眸,看起来不像增援。 一小弟跑到路程身边说了什么,路程勾唇笑起来,扬声道:“看来你要输了,你那个致命的弱点,又回到我手里了。” 聂意奄奄一息地被拖出来,他额上满是血,不省人事,甚至看起来像是已经断了气。 苍生不动声色,唐岩却是略显惋惜。 “你现在,把唐岩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路程把聂意拎起来,将一把军刀架在他柔软的脖颈动脉上,微微用力,一丝殷红的血丝慢慢渗透出来。 聂意没有任何反应。 “你随意。”苍生说。 路程一愣。 “要么你把聂意送回来,要么我们就一直耗着,等迁徙的丧尸围过来,到时候谁也别想逃。总之,你不要妄想我会先放人。”苍生头脑清晰,他知道唐岩就是他们活着的唯一筹码,一旦失去唐岩路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命令所有人开火,那时聂意还是难逃一死。 “很好。”路程咬着牙冷冷笑起来,“你不在乎他的生死是吗?我相信,比起死,还有其他更令人受不了的事。” 他用刀尖一颗颗挑开聂意衬衫上的扣子,露出几寸白皙细致的胸膛,路程笑道:“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得也漂亮,皮肤摸起来一定很舒服,想必你也摸过了吧,好东西要分享,这里的人都很久没碰过女人了,不介意让他们尝尝鲜吧。”他阴冷道:“你们有谁想上他?” “路程你疯了吗!”唐岩不可置信地大叫。 聂意身上的衣服破糟糟沾满了血,被路程拎在手里毫无意识,像只没有生气的木偶,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会抱着他的脖子寻求安慰,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依赖。 一股窒息感狠狠揪着苍生的内脏,恐惧和痛心无助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被罗森扔进了满是死人的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碰他!”就在旁边的小弟要去剥聂意的衣服时,苍生发出尖厉的怒吼,充满了愤怒和凶狠。下一秒,他扔了手里的冲锋枪,对唐岩道:“滚吧。” “你想死吗?”唐岩皱着眉。 苍生恶狠狠地盯着他:“快滚!” 唐岩犹豫了一下,还是拖着中枪的小腿一瘸一拐往对面走,他尽力了,就算这两个人今天死在这里,以后有机会能面对聂一凡,他也问心无愧。 等唐岩回到路程身边,立刻几个小弟上来将他扶到车里处理伤口。 苍生沉默地看着路程,抬腿向他走近。 “去死吧。”路程轻笑一声,将聂意扔进了那个满是丧尸的坑里。 苍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令路程兴奋,他飞快狂奔不管不顾地朝坑里跑,路程拿起雷明顿狙击枪,准星里出苍生的身影。再近点,再近点,三四米的距离,一枪下去足够把他整个人轰成一滩血污! 第51章 砰的一声,细长的枪口焰一闪而过。 苍生抽出战术长刀跳进了坑里,一刀下去将两只抓着聂意正打算撕咬的丧尸削飞头颅。 而上面,路程整个人被穿身而过的子弹力道带得飞出去,摔在地上,一颗50大口径狙击子弹从背后射穿了他的身体。 远处树上的人暴躁地大骂一声:“操!游隼这把枪改过弹道,打偏了!” “也没有,他中枪了啊。”封恬站在车上,拿着望远镜看着情况。 “我瞄准的是那混蛋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偏移了0.50个MOA……”枯黄的树枝间在日光下闪耀着一抹金色,霍克白毫不犹豫地拉动机簧,快速扣动扳机,打一发上一发,几乎一秒两颗子弹,快速解决其他站着的人,然后跳下树,跟封恬钻进车里,疾驰过去。 封恬开车,霍克白扛着一把突击步枪从车窗探出半个身体,对面但凡有人冒头想反击立刻被他击毙,路程的人本来就剩得不多了,霍克白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路程还活着,但失去了行动能力,霍克白也懒得管他了,拎着步枪下车,大步跨向那个坑,怒吼道:“游隼!” 他开枪扫射,三十发子弹很快用光了,坑里的丧尸齐刷刷死干净。苍生像是濒死的野兽,双目赤红,身边一小块地方干干净净身后躺着昏迷不醒的聂意,而他自身却脸色苍白,身上多处咬伤。 “游隼……”霍克白微微吸气,看到苍生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蹲在上面朝下伸出手。 “看看他的伤。”苍生将聂意抱起来,霍克白将聂意接上去放在一边,然后拉着苍生的手将他拽了出来。 封恬看到两人的惨状有点手足无措,眼底蓄着一层薄薄的眼泪,“苍、苍先生……你被咬了?” 苍生漠然嗯了一声,脱下外套胡乱把手擦干净,解开聂意的衣袖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咬伤。还好,除了撞击的瘀痕和擦伤,他没有其他致命的伤口。苍生摸了摸聂意的脸,一言不发地将他抱起来放进悍马的后座。 “小白,还有个活的。”封恬小声说。 唐岩扶着车门下来,霍克白呼吸急促,显然压抑着难以想象的怒意,他抽出腰上的手枪指着唐岩刚要扣动扳机,苍生忽然出声淡漠道:“不用杀他。” “你是医生?”霍克白注意到他身上的医师袍,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襟,“你能救游隼吗?”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唐岩推开他的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手枪,走到路程身边。 路程身下满是殷红的大滩血迹,眸子黯无光泽,将死之兆,唐岩的眼里盛满了一些柔情,他抬起枪口,对着路程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结束了他的痛苦。 “离开这里吧,丧尸潮来了。”唐岩说。 霍克白抬起头,远方视线的边界,果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景色。 “去监狱。”苍生当机立断,“上车。丧尸失去目标会继续漫无目的地乱走,它们会继续往南迁徙。” 浑身肌肉酸痛,聂意醒来的时候哀嚎了一声,然后他看到了明晃晃的灯光,单调的房间格局。是监狱,他又被抓回来了。 “你醒啦。”封恬听到动静转过身凑到聂意身边,“喝水吗?” “封恬?”聂意看到他脑子一懵,愣是没反应过来。 “嗯,是我。”封恬扶他起来,“你别用手撑,你之前胳膊脱臼了,小白刚给你接好。” “太好了,你们都活着。”聂意一把抱住封恬,跟他拥抱,简直要热泪盈眶。他又突然想到昏迷前的情况,松开封恬叫道:“苍生呢?!” “他……”封恬嗯了声道:“他中枪了,小白正在隔壁帮他取弹片。” “严重吗?哪儿中枪了?”聂意顾不得身上的剧痛,弯腰下腰开始穿鞋。 “不严重,但是……”封恬觉得下面这句话太残忍,躲开了聂意的视线,轻声说:“他被丧尸咬了。” 聂意的动作顿时停住,随后又迅速穿好鞋,强颜欢笑道:“你别开玩笑了。” 他跑到隔壁,一室血香,灯光下苍生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微微歪着头,袒露出肩膀,唐岩正在帮他缝合取出弹片后的伤口。地上都是血,霍克白黑着脸站在一边。 “苍生……”聂意声音飘忽不定地喊了一声。 苍生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苍白,更显得那双黑暗无边的眸子更加颜色浓郁,他抬起左手,聂意走过去牵着他的手,他说:“还好吗?” 聂意拼命忍着喉咙里的哽咽点了点头。 唐岩剪掉多余的四号手术丝线,淡淡道:“好了,稍微清洗一下身体然后好好休息吧,已经过了七个小时了,你应该会在十七个小时内尸变。” 霍克白皱眉道:“游隼之前注射过疫苗。” “迄今为止,你见过的所有丧尸,他们大部分都注射过所谓的疫苗。”唐岩脱了满是血的医师袍,收拾好医疗箱准备离开。 房间里除了他收拾医疗箱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动静。 聂意努力深呼吸,走到里面去打水,苍生对另外两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霍克白一直阴沉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言不发地拉着难过的封恬走了出去,然后带上了门。 聂意端着水过来,拧了条毛巾给苍生,轻声说:“擦擦脸。”苍生接过去,擦掉脸上的血迹。聂意又拧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拭苍生的脖颈和背上干涸的血迹,绕过缠着绷带的地方,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皮肤。 “是因为我吗?”聂意站在他身后拼命忍着哭腔,大颗眼泪滚落滴在苍生的肩上。末世后他从来没有想过苍生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也没想过他会被咬,“你早就应该丢下我的。” “追究责任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不过是我想保护你却没做到。”苍生站起来拉过聂意的手往床边走,“我头有点晕,陪我睡会吧。” 聂意把他身上擦干净,将毛巾扔回去,蹲在旁边替苍生脱掉鞋,然后蹬掉自己的短靴躺在他身边。 苍生肩上受伤只能侧卧着,刚好两人可以面对面说说话。 “等我睡着了,你就离开这房间。”苍生说。 聂意拉高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为什么?” “说不定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一只丧尸了,会吃了你。”苍生的手指抚了一下聂意纤长的睫毛,将多余的水泽擦去。 聂意苦涩笑道:“你先前还说要吃了我呢,没关系,吃吧,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好吃,要不你现在尝尝?” “现在没力气。”苍生揽着聂意的腰肢让他贴近自己,惋惜轻叹道:“真遗憾,还没来得及跟你在一起就要死了。” 因为失血过多苍生的皮肤凉津津的,聂意避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抱紧了他,难过得呜咽出声。 “你一定要帮我找到若琳。”苍生像交代遗言般声音越来越轻。 聂意点点头,感觉苍生吻了他的发顶一下,然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聂意心里痛成一片,他想说好,可是却难过得痛哭,“你不要死……” 苍生很快就睡着了,他流血多受伤重,可以说是昏过去的。聂意两眼无神地缩在他身边,温暖他的身体。 过了一会霍克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副手铐,他喊道:“玛利亚,过来吧。” “什么?”聂意坐起身,茫然地看着他。 霍克白走过去将苍生的身体方平,聂意低声说:“你干什么,他刚睡着不久,你会把他弄醒的。” “他已经昏过去了,不信你看,”霍克白在苍生耳边拔高了声音说:“游隼,你妹妹来了。” 苍生毫无无反应,脸色苍白如纸。 霍克白将苍生没有受伤的左臂拷在床头,然后拉着聂意走开,“安全起见,别离他太近了,我们出去吧。” 聂意怔怔地摸了摸苍生的头发,跟着霍克白离开,他站在门外肩膀不住地发抖。他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如果苍生醒了一定很想见到他,可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已经变成丧尸的苍生。 霍克白拍了拍聂意的肩膀:“人都会死的,不要太难过。游隼正式成为一名佣兵的时候就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就是被感染而死有点太窝囊,他以前觉得自己会死在战场,死在敌人的手里。” “我没你这么豁达。”聂意接过封恬递过来的纸巾使劲擤鼻涕,“遇到我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别这么说。”封恬难过地拉着聂意的小指,轻轻晃了晃。 三个并肩走到隔壁牢房,聂意坐下喝了口水,喉咙好像火烧一样干涩,他没心思去关心别的事了,怔怔地坐着也不说话。 “游隼一定很喜欢你。”霍克白把消炎药等药片装在小杯子里,又倒了杯温水推过去给聂意,然后说:“我很难想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你产生这样深厚的感情,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妹妹,却为了你甘愿往那个丧尸坑里跳,他死了,若琳几乎就没什么活着的希望了。” “吃点东西再吃药吧。”封恬把聂意手里的药抢走,从外面端了一盘热腾腾的包子。 在末世里算是很奢侈的食物了,聂意啃了口面皮又把包子放了回去,“我吃不下去……” 封恬同情地摸了摸聂意的头。 第52章 这一晚大家注定都睡不着了,霍克白开了话匣子说:“你不想知道有关游隼那个神秘的妹妹的事?” “听苍生说过一点,具体就不知道了。”聂意说:“什么样的女孩?” 霍克白扬眉道:“吃东西然后乖乖吃药就告诉你。” 聂意喝了口温水,然后拿起那个被他咬了一口的包子吃下去,“你可以慢慢跟我说。” “注意到游隼手上的钻戒了吗?”霍克白问,聂意点点头,他继续道:“那是若琳刚念高中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游隼买的对戒。游隼一枚,若琳一枚。” “啊?为什么送自己妹妹钻戒啊?”封恬有点惊讶。 “高中嘛,谈恋爱的最佳时期,游隼一年才回来几次,怕若琳在学校被男生欺骗,若琳十五岁生日时他特意回来了一趟,当了若琳一天的男朋友。”霍克白说:“那天游隼穿着西装开车带若琳去看电影,带若琳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游玩,然后订了餐厅。用餐的时候搞得跟求婚似的,玫瑰花和钻戒,他给若琳戴上钻戒,告诉她,她的男朋友一定要有勇气愿意用一枚新的钻戒把他的钻戒代替掉,才可以把自己交给对方。” “真浪漫。”聂意失笑道。 “没想到苍先生还有这么浪漫的心思啊。”封恬小声说。 霍克白嗯了一声:“游隼很爱他的妹妹,他就是个妹控。” “哥哥好像都是种护犊子的生物啊。”唐岩推门进来道:“一凡也是个弟控。” “你认识玛利亚的哥哥?”霍克白说。 “玛利亚?”唐岩不解。 封恬解释道:“就是聂意,小白给起的外号。” “是么,他凶狠起来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玛利亚。”唐岩说着走到聂意身边,“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还是医生?”聂意说。 “算是吧,修过外科。”唐岩说。聂意身上基本都是淤青和擦伤,都已经处理过了,脖子上的切痕也包扎过,唯一担心的就是发炎问题。他给聂意注射了一支青霉素,提醒道:“伤口尽量别碰水,结痂就好了。” “路程呢?”聂意问。 唐岩轻飘飘道:“死了,让这位沙蒙先生狙杀了。” “你怎么办?”聂意对唐岩其实还挺有好感的,除却他是聂一凡的朋友,还因为他真心帮过自己。 “我能怎么办。”唐岩淡笑道:“我说了,我不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自然也不对路程抱有希望,他死了,我也不用疯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我以为你会自杀,你不是很爱他么。”聂意说。 唐岩挑眉轻飘飘道:“爱他就要跟他一起赴死吗?虽然我不知道在这个全面沦陷的世界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我知道自己不想死就够了,活得再累也要活着。” 聂意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不说话,唐岩起身离开:“晚安先生们,事情总会好起来的——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是句最大的谎言,但我想你们愿意相信。” “他……”封恬张了张口:“他说的对……” 霍克白牵过封恬的手,将他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封恬岔开话题道:“你那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我等了你很久。” 聂意道:“我从一个坡上滚下去摔晕了,晚上才醒,回去找你你已经不在了。” 他轻描淡写,把中间发生的事略过没提。封恬感叹阴差阳错,不过幸好他走后不久就被霍克白找到了。 他们聊了一会各自身上发生的事,聂意脸色很差,他没坐一会就离开去了隔壁,静静站在黑暗里,看着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霍克白安置好封恬等他睡着也进了隔壁,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墙边,静静等着。 聂意爬上床上,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去,抱着苍生一动不动有些寒凉的身躯开始控制不住的晃神,这一晃天就亮了。聂意靠在苍生身边发愣,听着他若有似无的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 清晨光线薄弱,屋里灰蒙蒙的。 忽然咣啷一声,手铐敲打的床头的铁柱上发出声响,聂意马上回过神,微微支起身体看着苍生,霍克白也立刻站起来想把聂意拉走。 聂意抬手制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苍生。 苍生不知是要醒来还是想翻身,他左手被拷在床头,不能随意乱动。他满身都是汗,发出无意识的闷哼,拽了拽左手没拽动,但也没有醒来。 “他发烧了。”聂意摸着苍生的额头说,“尸变前,会发烧吗?” “不知道,我没特别注意过谁。”霍克白说,“你别离他太近,我去医务室找药。” 聂意下床去拧了毛巾擦去苍生脸上和脖颈的汗水,然后洗了洗,敷在他额头上。 霍克白给苍生注射了一剂柴胡注射液,“应该是伤口引起的,身体的习惯抗性。” 苍生只有这一次反应,之后便是动也不动的沉睡。 令人煎熬的漫长白天开始了,秋风萧瑟,天气越来越干燥发冷。 聂意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打瞌睡,过了24小时,苍生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霍克白把自己的刘海掀上去,在脑袋上扎了个金色的揪,他拎着一瓶水进来碰醒聂意,然后试了试苍生的额头,已经退烧了,触手的皮肤甚至有些发冷。 “去休息会吧,我来看着。”霍克白拉过旁边一张凳子。 聂意揉着眼睛道:“我正在休息啊。” “那个姓唐的,给了我们一份首都地图。”霍克白说:“等游隼的事情解决,我们就走。” 聂意点点头,拧开水喝了一口。 他们正说话间,忽然哐啷一声,手铐敲在床头的铁栏杆上,苍生的左手动了动把房间里两人都吓了一跳。 霍克白腾地站起来,站在床边观察着苍生。 他们都能听到苍生慢慢加急的喘息声,有些闷,有些粗重。 聂意觉得胸口一阵窒息感涌上来。霍克白对他道:“快点下来,他快醒了。” “他没事啊,你看他的眼睛在动。”聂意说着伸手覆在苍生的双眼上,触觉敏感的指尖能清晰的感觉到苍生的眼球在轻微地转动。 “安全第一。”霍克白把聂意的手拉回来。 聂意感觉指腹一痒,苍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睫毛刷过他的指尖。 “苍生?”他醒了,聂意声音飘忽不定地喊了他一声。 苍生一言不发地伸出右手,抓住了聂意近在眼前的手腕,力气大得抓得聂意有些发痛。他的动作很缓慢,显得僵硬,像是……没有意识的丧尸。 聂意憋着一股汹涌而来的崩溃情绪。 霍克白迅速抽枪,开来保险指着苍生的脑袋,他的食指在发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一枪。 “我不是、叫你离开这里吗?”微弱沙哑的声音响起,苍生觉得喉咙干涩得像是要着火般难受。 “你醒了也不先吱一声!老子差点开枪了!”霍克白亢奋地把枪收回去,胸前剧烈起伏着。 “你看,你没有变成丧尸。”聂意俯身看着苍生略显惨白的脸色,劫后余生般笑着,眼泪滴在苍生脸上。 苍生拽了拽左手,沙哑道:“解开,肩膀酸了。” 霍克白去拿钥匙,苍生受伤的右手仍然死死抓着聂意的手腕。 聂意道:“我又不跑,你松开,小心把肩上的伤口绷裂了。” 苍生这才慢慢松开手,长出一口气道:“24小时过了?” 聂意点点头,“你有没有想吃人的想法?” “有。”苍生说:“看到你还挺想吃的。” 聂意笑起来,下床给他倒了杯水,喂苍生喝下去一半。霍克白拿了手铐钥匙来,把手铐解开,苍生撑起身体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左半边肩膀。 一身雪白医师袍的唐岩赶过来,看到苍生确实好好的,表情淡淡道:“你很幸运。” 聂意心急如焚,想问清楚:“这情况是不是没有危险了?” 唐岩道:“从最开始,的确有很少一部分人注射的疫苗会因为身体条件的差异产生作用,获得抵抗病原体的能力……但现在病毒早经过多次突变,你这倒真是稀奇,你是第一波注射疫苗的吗?地方政府组织的?” “不是。”霍克白接口道:“游隼注射的疫苗,是罗森从美国科学院花高价买来的,两百万美元一支,和地方政府免费发放的应急疫苗肯定不一样。” 封恬急匆匆跑进来,看到苍生还活着不禁一喜。 “以前有过被咬伤吗?”唐岩问。 “没有。”苍生冷冷道。 唐岩沉默了一会:“可能是一次性的被动免疫,也有可能苍先生身体里已经因为疫苗产生了抗体,永久性抵抗病毒。两者都有可能,病毒的潜伏期只有24小时,苍先生既然过了潜伏期,就不必担心了,但下次注意,我不能确定你究竟有没有生成抗体,所以面对丧尸还要万分小心。” “这么说他没事了?”聂意急忙问。 唐岩点点头,“好好养伤就行了。” “这是因人而异,还是疫苗真的有作用?”霍克白看着自己的手,“我也注射过疫苗,有感染的可能吗?” “我无法确定,我还在军方的时候,的确有人因为最新型疫苗而生成永久性抵抗病毒的抗体。同样一支疫苗,普遍起到一次性被动免疫的效果,很少的人才能永久免疫。”唐岩说。 封恬拽了拽霍克白的袖子说:“你可千万别送去给丧尸咬一口实验。” 第53章 “我怎么会干这种蠢事,宝贝放心。”霍克白安慰似的摸了摸封恬的头。 “如果放我的血,提取血清,这有用吗?”苍生说。 聂意后颈一凉,马上就知道苍生话里的意思。 唐岩说:“你想当其他三个人的移动血库?这想法很好,但是我无法给你个准确的答案,如果你只是因为疫苗产生一次性被动免疫,你放干全身的血也没用,因为你自身就没有抗体。” 苍生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聂意握着他的手说:“能抵御一次已经很幸运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军方没有沦陷,现在应该已经有最新型的疫苗问世了。”唐岩说:“祝你们好运。” “军方内部发生什么事了吗?”聂意问。 唐岩说:“我告诉过你了,病潮在避难中心爆发,统战部的军官和军人死伤无数。国家停止搜救,内部整顿,要么我们国家已经完全沦陷,要么就是在休养。军部恢复了一凡的军衔,他作为一名军官要对国家尽忠职守,他率领的搜救队是最后一批撤回第二避难中心的,这片土地上,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希望存在了。” “有完全沦陷的地方吗?”霍克白问。 “有,印度。”唐岩说:“目前的话,我就不知道了,印度是最先沦陷的地方。对付这种地方,各国统战部的决策是全方面轰炸。” “印度那么小,人又那么多,这种局面也算是情理之中了。”封恬皱着眉,颇有些唏嘘。 “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苍先生受伤严重,最好躺几天再上路。你们要走的话,这里的物资可以随便拿。”唐岩站起来道:“不打扰你们了。” “这人怪怪的。”唐岩走后封恬小声吐槽了一句。 “宝贝,不要背后说人坏话。”霍克白将他抱在身前蹭来蹭去,“你要看他不爽,老公去帮你揍他。” “闭嘴!”封恬说。 聂意有些失笑,不管事情有多糟,能活着就好。 苍生身上的咬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现在只要慢慢等他恢复过来就好了,死里逃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四个人围在一起说话,聊分开这些天的各自经历。 封恬摸着下巴道:“我们倒没有遇到过动物丧尸,这一路过来,见到的也很少。也就警察厅的警犬一次,加上你们遇到过的一群猪。” “动物丧尸好像的确很少。不对……”聂意说:“末世后基本就没怎么见过动物了,就连我养的仓鼠都不见了。” “生物共存上的敏感性,动物比人类敏锐很多,也许是病潮爆发后,很短的时间内所有动物都躲起来了。”苍生的声音一贯漠然,现在因为重伤未愈多出了一丝性感的沙哑,“还有一种可能是小型动物都被丧尸吃光了。” “前者还比较有可能,后者就是瞎扯淡。”霍克白说,修长的金色长眉微微挑着,“丧尸行动缓慢,猫猫狗狗跑那么快,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被丧尸捉住的。” 聂意盘腿坐在苍生身后,给他捏着酸痛的手臂,若有所思道:“丧尸对死物不感兴趣,我觉得猫狗比幸存的人类更懂得找食物,它们应该能生存下来,而且它们嗅觉敏锐,不会那么容易被感染的。” 封恬一根根玩着霍克白的手指,努嘴道:“希望是这样吧,对付那些丧尸已经够吃力的了,再来队丧尸动物大军,人类哪还有生存余地。” “我们只能逆来顺受。”聂意岔开话题道:“这里情况怎么样?其他的人呢?” 霍克白哦了一声道:“被我关起来了,说都是些求生存的百姓,姓唐的不让杀。也无所谓,跟我们无关,等游隼养好伤我们就走。” “明天就上路吧。”苍生说:“这伤要好,至少也需要半个多月。” “也好,我之前在仓库发现一辆军用路虎,我们那辆悍马一路过来也破破烂烂了,正好换了。”封恬说。 没人反驳苍生的决定,天气越来越冷,当然是及早上路比较好。 这里所有人除了唐岩外,连厨房大妈都被霍克白二话不说关进了牢房里,聪明的都老实待着,等聂意等人走了,唐岩自然会放他们出来。 没有厨房大妈,晚上霍克白准备晚饭。 封恬走进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指着一筐土豆问:“炒土豆吗,我们很久没有吃蔬菜了,我帮你洗。” 霍克白喔了一声道:“宝贝,这个去皮才好吃,你别动刀子,我来就行了。” “晚饭做什么?”封恬过去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霍克白拿着把匕首蹲下来削土豆皮,“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大锅乱炖吧,没游隼那么好的厨艺。” 一颗苹果大小的土豆,霍克白削完皮跟苹果核差不多大小。 封恬哈哈大笑,拿过一把菜刀蹲旁边两口子一块削苹果核,“没关系,你做什么我都吃。” “晚上吃火锅。”霍克白来叫人的时候,这么说。 聂意跟苍生到厨房一看,蹙眉道:“你真不要脸,这种玩意你也敢说是火锅。” “食物很珍贵,请不要浪费统统都吃光。”霍克白像个礼貌的绅士,替聂意跟苍生拉开座位,然后把一盆清水煮出来的东西推到他们面前,笑眯眯地说。 聂意尝了一块土豆,勉强咽下去道:“如果你放点调味料的话,会更好吃。” 霍克白欣然接受:“谢谢你的夸奖。” 聂意:“我没有在夸奖你!” “吃吧,总比没有好,我吃罐头都快吃吐了。”封恬说。 苍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拿起一个碗,两三下调出一份蘸汁放在中间。 饭后聂意端了一份送去给在房间里搞研究的唐岩,唐岩吃了一筷子,然后就再也没动过了。聂意暗暗想以后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学做饭,再也不让霍克白下厨房了。 晚上夜深人静,聂意把之前洗的衣服拿回来,叠好放进箱子里。 苍生赤着上身,长裤塞进脚上的中帮军靴里,肌肉削薄健美,每一寸都均匀蕴含着致命的暴戾。他右肩至胸膛缠着厚厚的绷带,正一脚搭在床上,倚在一边看着手里的地图。 还有挺长的一段路,聂意知道他在忧愁什么,过去轻声道:“我们之前在路上总是因为别的事走走停停才耽搁这么久,接下来专心赶路,应该很快就能到的。” “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苍生冷冷道,他从不盲目乐观,首都灾情那么严重,他的妹妹苍若琳只是个文弱的女孩子,就算她还活着,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会受多少欺负,光是随便想象一下苍生就快被折磨疯了。 聂意顿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把他手里的地图拿走,“睡觉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大概是一直在一起习惯了,聂意也没有要和苍生分开睡的意识,还是跟他窝在一张床上。天气渐冷,他们盖着一张薄被,身边是彼此温暖的身体,很惬意。 苍生用左臂揽着聂意的腰身,微微用力地拥着他,聂意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彼此拥抱着入睡。 “苍生……”聂意的声音闷闷的,他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具体要说什么,憋了半天只道:“谢谢你。” 苍生松开他,往后挪了一下,在昏暗的环境里看着聂意明亮的双眸,声音在深夜里有种诱惑般的性感,他说:“吻我。” 聂意微微抬头看着他,苍生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看不到一点血丝。他慢慢贴到他面前,将微凉的薄唇覆在苍生的唇上,又浅又淡的一个吻。苍生摸着聂意的脸颊,虎狼般啃了他一会,轻声说:“你每次都脸红。” “这你也要管。”聂意推了他一把,拉高被子,蒙过两个人的脑袋。 “谢谢要来点实际的,我说了,你以身相许吧。”苍生面无表情。 聂意说:“好啊,可你现在受伤了,攒着下次的吧。”顿了顿然后又问:“你会和我结婚吗?” “没地方让我们注册结婚。”苍生说,在黑暗里摸索着捏了捏聂意的脸颊,“你这是答应我的追求了?” 聂意轻轻嗯了一声:“不是因为你救我而作为报答,我大概是……嗯,我爱你。” 苍生倒从来没说过爱这种字眼,他们在漆黑的被窝里谁也看不到,苍生没回答,聂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苍生却忽然抓着他的手,让他再翻过来。 “干嘛,你还不睡!”聂意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傲娇地甩开苍生的手,“虽然跟你认识时间很短……但很正常嘛,朝夕相对,你又对我这么好,产生感情很自然啊,你什么都别问我!” “转过来。”苍生只这么说。 聂意心里老鹿乱撞,脸上烧得慌。他忽然感觉苍生握着他的手,正将一枚指环慢慢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他将自己的戒指退下来了。 聂意小声道:“大了……” “是哦。”苍生又把戒指拿走了,“下次看看能不能路过珠宝店,给你找个合适的。” 聂意:“……”说大了并不是不想要好吗! 第54章 第二天,封恬昏昏欲睡地趴在一张长椅上,吹着风,打着呵欠。 广场上霍克白把那辆路虎开了出来,筛选悍马上的东西,武器优先装箱,聂意觉得食物比较重要,但在霍克白和苍生眼里好像都是武器第一。 “我们中奖了,小白还找到了高纯度的航空用油,特别耐烧,这下路上不用愁汽油问题了。”封恬打了个呵欠说。 “这地方怎么什么都有。”聂意说:“起开点。” 封恬坐起身让出位子,聂意坐上去,他又躺下直接枕在聂意的腿上,“唐博士说,他们最开始洗劫过一次军营,那地方什么都有。” 聂意唔了声,正在吃一块白馒头,他低头要和封恬说话,忽然看到封恬白皙的脖颈上两块特别鲜艳的吻痕,不禁揶揄道:“难得睡次床,老白还不让你好好睡觉,你应该揍丫的。” 封恬白他一眼没理他。 监狱里的武器全都是军火,霍克白淘汰了很多自己的武器,把手雷、机枪等武器一股脑的能搬多少搬多少,去了首都一定会用到的。 苍生肩上披着一件厚外套,拎着箱子走出来,跟霍克白交谈两句。 这辆路虎空间很大,比他们原本那辆家庭版悍马宽敞多了,空出来的地方全被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武器、水、食物、汽油,这四样是必备的,霍克白又拎了个备胎过来。 封恬双手合十看着聂意说:“我们这次比之前的情况还要好,希望路上不要再发生什么,顺利到首都找到若琳妹妹。圣母玛利亚保佑,阿门。” 聂意:“揍你哦!” “走啦,到这边来!”霍克白远远招手。 封恬咻地蹦起来跑过去。 要告别这座监狱了,这里既有聂意最难过的经历,也有最甜蜜的回忆,简直矛盾。 “路上小心,祝你们好运。”唐岩还是一成不变的医师袍,神色依旧淡淡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显然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的确是个怪人,也许科学家都这么神经质。 路虎驶出监狱,封恬昨晚的确被霍克白折腾了一夜,一直在打呵欠,上车后就和聂意窝在后座,头碰头地挨在一起打瞌睡。 霍克白开车,悠闲地拨转着方向盘。苍生在副手座面无表情地翻着地图,忽然说:“那个救援站,你还想去看看吗?” 霍克白道:“什么救援站?” 聂意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摇了摇头道:“不去了,先前因为我们食物快没了,现在我们是土豪,还过去干什么。” 苍生淡然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冗长的路途是枯燥无聊的,聂意和霍克白轮流开车,偶尔封恬开。苍生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几乎一周的时间,右臂已经能稍微活动了,那么严重的伤,仅仅一周就恢复得这么好几乎是不可能的,聂意在想也许是因为疫苗的缘故。 超强的恢复力,听起来不错。 他们一路上晓行夜宿,两耳不闻窗外事,路上不是没有遇到过求救的人,但四个人谁都没有反应。苍生跟霍克白自然不用说,别人的生死他们是完全不在乎的,封恬本来对这种事也不太敏感,有能力就救,没能力也不会去随便可怜别人。 聂意终于懂得了苍生的那些话,帮人和救人固然是好事,但前提是要保全自己,末世之中什么才算是保全。所谓的救助,其实就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的消遣。 而且那些向他们求助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心怀恶意的,聂意早就对这些人失望了。 越往南,路上的丧尸越来越多,有时候连续被丧尸追得连晚上休息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开夜车甩掉成片成片的丧尸。 偶尔会遇到那种二次突变的丧尸,这着实不是个好现象。 聂意很难想象,等政府整修好了,重新派出军队,这些丧尸还会进化成什么样。 “再有两天就能进入市区,在此之前我们会路过一个战略要地。”霍克白在地图上指了个地方说,“是首都军区,绕路过去看看吧。” “怎么走?”聂意单手控制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想看一眼。 霍克白一躲:“开车看路,别开沟里去了,有转弯我会告诉你。” “终于要到了。”封恬小声说。 唯有苍生不说话,越接近目的地,他就越是沉默,这几天几乎就没怎么开过口。 霍克白指挥聂意开车,当天下午三点到达地方军区的全封闭军营,四人下车,苍生在大门处查看一圈,马上就知道是人为封闭的。 “上去看看吧,我们汽油也快没了。”霍克白回车里拿出射绳枪。 军营不能跟之前的警察厅比,围墙太高,不可能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攀上去。 霍克白扣下扳机,转轮激发,弩箭铿地一声钉入围墙顶端,霍克白两三下攀上去,在围墙上站稳,然后大骂了一声。 聂意在下面喊道:“里面有人吗?” 苍生的右臂已经完全活动自如,他抓着绳索迅速攀上去,眼中弥漫上一层层的阴郁情绪。 霍克白道:“都是丧尸,操,目测都上万了。” 聂意和封恬对视了一眼,都识趣的没再开口。 苍生在围墙上走来走去,围墙下的军营里是密密麻麻的丧尸,有穿着制服的军人、学生,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甚至五六岁才半人高的小孩。它们乌泱泱地聚集在围墙下,嘶吼着抓挠墙壁,看着围墙上的两个人拼命哀嚎。 这里完全不可能有活人生存。 苍生面色阴郁得几乎能滴水,他正想跳下围墙,忽然在丧尸群众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有些微卷,穿着一身钢琴黑的学生制服红黑色百褶裙的女孩,它的脸孔腐烂程度很深,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霍克白,拉着我。”苍生说。 霍克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苍生拽着他的手几乎整个人下到军营里,聂意在外面看得心惊胆战。苍生抓住那女孩丧尸的前襟,在被咬前猛地一拽,霍克白手腕用力,苍生迅速蹬在围墙上,将那只丧尸整个拎了起来,扔到外面。 忽然一只丧尸飞出来砸在地上,吓得封恬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那丧尸马上摔断了腿,匍匐在地上朝两人爬去。 聂意心里一凉,看着这个女孩丧尸,不会……不会是若琳吧? “是许玲珑。”苍生漠然道,他从围墙上下来,抽枪将丧尸爆头,“若琳一个很要好的同学。” “脸都烂了你也能看出来?”霍克白站得老高,摊手道。 苍生走过去用脚尖将丧尸翻了个身,制服胸前的铭牌上有两排字:高二九班,许玲珑。 “这里面穿类似的校服还有很多啊。”霍克白说。 在这个满是丧尸的军营里找到了若琳的闺蜜,这是个不好的信息。聂意扪心自问,突发事件面前,自己也一定会想和好朋友在一起,更何况若琳只有苍生一个亲人,那时他又远在哥伦比亚,说不定若琳也在这座军营里。 苍生显然也这么想,他有些呼吸发抖,又攀上围墙。 “若琳!”苍生对着满眼的丧尸群大吼一声,回答他的固然只有丧尸们的嘶吼。 他就像只焦急的豹子,眉目间满是焦灼的神色,在围墙上走来走去,大有跳下去挨个杀丧尸排除的架势。 苍生忽然蹲下来,那是个即将跳跃的动作。 聂意瞳孔一缩猛地大喊:“苍生!” 苍生转过头,深邃幽暗的双眼内倒影出聂意惊恐的模样,他眨了一下眼睛,这才回过神。跳下去就是个死,他明知道,但是却好像着了魔一样——他很担心自己的妹妹,迫切的想知道她究竟是否还活着——当时脑子里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想,要不是聂意叫住他,恐怕他真的就跳下去了。 “我们去市区看看吧。”聂意仍然心有余悸,勉强笑道:“也许若琳不在家,但说不定会给你留一封信什么的。” “进市区吧。”霍克白跳下来将射绳枪收回。 聂意受到不小的惊吓,回到车里靠在车窗上也不再说话,十指握在一起,指尖有些发抖。 苍生上车后坐在他身边,默默地牵过他的手放在腿上。 车里只剩下微弱的引擎声,然后苍生轻声说:“对不起。” 聂意和他的手指扣在一起,彼此都没再说话。 晚上他们在路边停下来,边吃东西边商议路线。霍克白将那张首都地图摊开在车前盖上,举着手电照着,指尖在地图上戳了一下,“我们在这里,很快就可以进入市区,里面情况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车不知道能不能开进去。” “那怎么办?难道要走钢索?”封恬从罐头里叉出一块午餐肉喂到他口中。 霍克白唔了两声,也没什么好主意,军队都放弃这里了,他们光靠四个人不想出个安全路线估计进去就出不来了。 “首都繁华,下水道的结构比上面还要复杂,可以走地下路线。”苍生说。 “地下可没有路牌给你看,而且万一下面也有丧尸,被堵在里面就糟了。”聂意回手一枪远远将一只丧尸打死,又叼着饼干凑回去。 封恬说:“我觉得聂意说的对,下水道不管怎么来说,空间都太过狭窄了,逃都没地方逃,还是路面安全些,大不了你们可以扔炸弹开路。苍先生,你家在哪?” “白银区。”苍生划了个范围。 第55章 “啊,这地方我知道。”封恬说:“地多人少,虽然是首都,但是这里房价很高,住户并不算多,算是个好消息。” “宝贝,丧尸可不会在乎那里是不是房价高。”霍克白揽着他的肩说。 聂意道:“人少的话,撤离起来也快,没有活人的气息,丧尸也不会一直停留在那里的吧?” “这可难说。”霍克白道:“看样子我们只能杀进去了,对方要是人还好,偏偏都是一群只会瞎溜达的傻逼,嗅觉又好,躲都不好躲。” “连夜过去吧,这里太空旷,遇到丧尸躲都不好躲。”苍生收起地图,“我来开车。” 聂意忽然脑袋上一个灯泡亮起来,啊了声道:“黎锦说过,丧尸是根据视觉和嗅觉来判断的,如果我们把车伪装一下,在丧尸眼里只是个会动的大铁块而已,它们还会扑上来吗?” “怎么伪装?”霍克白看了一眼地上之前被他打死的丧尸。 聂意点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封恬皱起眉:“听起来好恶心啊。” “如果行得通的话,能减去我们不少麻烦。”聂意说。 苍生点头道:“听起来不错。”他朝那只丧尸走过去,将它拎了过来扔在车旁。 聂意连忙拉着封恬跑远,捏着鼻子道:“这种脏活他们来就好了。” 封恬赞同地点点头,跟聂意站得远远的。 霍克白扯下丧尸的一条手臂,用刀把腐肉挑下来,都抹到车身上,皱着眉大声嫌弃道:“喔,这味道……我忽然觉得以前罗森罚我洗厕所的嘴脸多么和蔼!” “罗森是你们兵团的首领吗?”聂意捏着鼻子远远喊着,声音瓮声瓮气。 “没错,他就是变态。”霍克白一边剖丧尸边说:“一个,可爱又可恨的变态,希望他还活着吧。” “他当然活着。”苍生说。 霍克白将丧尸拦腰切断,掐着脖子把上半身从车前盖上抛过去扔给他,两人把腐肉污血涂得满车都是。 聂意喊道:“小心点别让骨头划伤了。” 两人忙活半天,封恬举着手电蹲在原地跟聂意玩五子棋,直到霍克白喊人两人才拍拍手站起来跑过去。 整辆车面目不堪,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聂意捏着鼻子道:“车里没气味吧?” “一点没有是不可能的。”苍生拉开车门,“湿纸巾来擦手。” 聂意钻进车里,翻出仅剩的两包五片装的湿纸巾递给封恬一包让他给霍克白擦手。 “马上就走吧,前面应该有些零散的丧尸,试试看,行不通的话我们也有余地想别的办法。”聂意低头仔细地给苍生擦手,轻声细语说。 苍生嗯了一声,“你和封恬到后座去。” 苍生开车,霍克白在副驾驶还在和指甲缝里的血迹奋斗。 关了远光灯苍生刻意开得很慢,注意到前面有丧尸后直接把车灯都关了,在路上慢慢行驶,跟蹬自行车的速度差不多。 除了挡风玻璃,两侧车窗都被糊得模糊不清,聂意只能扒在前面的座椅上,偷窥外面丧尸的反应。察觉到动静后,几只路上零散的丧尸也只是慢慢挪过来,似乎觉得没有鲜肉的味道都纷纷放弃了,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别的地方蹒跚。 “它们好像对我们没兴趣。”等那几只丧尸过去后,封恬压低声音小声说。 聂意窃喜地和封恬在后面来了个掌击。 “就这样走吧。”霍克白说:“天亮后,应该可以进市区。” “我们汽油够吗?”聂意问。 “差不多吧,路上没意外的话,到游隼家后还能再跑一段路。”霍克白把脏掉的湿巾扔出窗外,“你们睡一下吧,外面的情况我们盯着就行了。” 都深夜了,聂意的确很困,身上裹着毯子跟封恬头碰头地挨在一起睡觉,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天亮后或凶险或失落的第二天。 车里的腐臭味并不浓烈,淡到可以忽略的地步,聂意睡得不沉,迷迷糊糊时能感觉到车停了下来,过了不久又继续走了。 过了收费站,很快就能到了吧,他神识不清的想着,裹紧了毯子,封恬枕在他肩上,他枕在封恬的脑袋上,狗头压狗头就这样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聂意揉着眼睛醒过来,窗外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视线内全是发黄腐烂的丧尸。他迅速忍住下意识地惊吓声,压低声音道:“这么多,我们到了怎么下车啊?” 霍克白小声说:“还有段路,到时候再看吧。”他转身摸了摸封恬的脸。 封恬还没醒,聂意托着他的后颈,慢慢放平他的身体,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挡风玻璃不知何时也做了伪装,被苍生扔了一些零碎的骨骸上去,他缓慢地开车,从缝隙中辨认路线。路虎随着丧尸群的移动缓慢前进,周围都是丧尸,车里的人也都很紧张,庆幸的是聂意想得这馊主意还挺管用,至少没有丧尸围上来。 “就不能开快点?”聂意说。 苍生道:“怕惊动这些东西,之前在收费站,开快了还有丧尸追过来。” 怕引起注意,聂意也就不再说话了。 快中午的时候封恬醒了过来,懵懵地呆坐着。 外面无数丧尸跟他们同行,车里安静得发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的情绪,毕竟要是被发现了,外面那些东西层层扑上来,他们完全无路可逃。 聂意抹了一把冷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蛮高的,大概是因为苍生在这里吧。 中午太阳高照,苍生拐去了白银区,周围的丧尸慢慢少了下去,快到公寓的时候霍克白打开天窗,探出半身,然后用力朝远处扔了一枚高爆弹。 爆破声立刻传来,将远处一家小便利店炸得支离破碎。 巨大的声音都将丧尸引了过去,一只丧尸路过他们车旁的时候忽然趴在车窗上往里看了看。它面目腐烂,两颗浑圆的灰白眼球转了转,然后用腐烂发黑的手在车窗上抹了抹。这个酷似人的动作吓了聂意一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苍生已经猛踩油门冲进了小区,那只丧尸立刻被甩远。 公寓楼下一片萧索,草坪疯涨,落叶遍地,原本的高级公寓楼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跟栋鬼楼似的。 周围游荡着几只零散的丧尸,苍生下车持枪点射,伴随着啾鸣声,几只丧尸应声倒地。 聂意和封恬下来,跟着苍生身后小跑,霍克白殿后,手持枪械戒备着四周。 电梯早就不运作了,苍生顺着安全通道一口气爬到四楼,楼道没有丧尸,只有一滩滩血和慌乱的痕迹。 苍生停在0402门前,他皱着眉,呼吸有些不顺畅。 门是紧闭着的,门把上缠着一条粉色的布,苍生把它解下来,声音有点发抖:“是若琳的发带。” 他很着急,直接一枪将锁崩坏,暴力地踹开门冲进客厅。 后面三人陆续进去,聂意转过身将门关上,环视客厅,这里并不乱,如果若琳不在家,那她就是自己走掉的,她在离开家的时候是安全的。 回到家苍生立刻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发疯般喊着若琳的名字,一个个房间找人。聂意看着他,心里忽然想到聂一凡,如果大哥回到家的话,也一定会这样方寸大乱。 苍生一把推开苍若琳的房门,里面嗬地一声扑出一具穿着校服的丧尸,苍生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一脚踹过去,丧尸被他踹倒,门砰的砸上了,苍生愣在原地。 “是、是若琳吗?”聂意小声问霍克白。 霍克白沉默地摇摇头:“没看清,不过看起来像。” 聂意完全不敢去看苍生的脸,他害怕看到苍生眼里崩溃的情绪。 他走过去,忽然看到门上黑乎乎一片,竟然是一些小字,他扯了扯苍生的衣服,让他看。 是用油性记号笔写的,字体很卡通,一看就知道是个满脑袋粉色幻想的女孩写的。 果然,苍生蹲下来说:“若琳的笔迹。” ——僵尸抢走了我的背包,可是没有抓到我,是我赢了。可是我很害怕,我要走了,哥哥我好想你,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很努力的活着。若琳。 后面还画着一个微笑的凯蒂猫表情。 苍生摸着那些字,眼内有些发红。 “里面的不是若琳,打开看看吧。”聂意说。 门里面传来一阵阵砸门声,苍生拧开门把,猛地将门推开,那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丧尸重新扑出来,被苍生一把掐着咽喉直接扼断。聂意去看校服上的铭牌:高二九班,姜语。跟之前军营里的那个女孩丧尸同个班级,应该是若琳的同学,“吓老子一跳。”霍克白松了口气。 封恬说:“少得东西都很有秩序,应该是你妹妹自己收拾的。” 苍生牵着聂意走进苍若琳的房间,壁纸是淡粉底色,印着可爱的凯蒂猫,整个房间都是粉嫩嫩的,书桌上的凯蒂猫台灯,床上的凯蒂猫抱枕,粉色的衣柜上也贴着凯蒂猫的头像,标准的少女风格。 苍生打开衣柜,里面少了些衣服。 地上丢着一个粉色的女生双肩包,聂意想起之前门上看到的‘僵尸抢走了我的背包’,猜想应该是这个女孩尸变后,若琳逃离这里但被抓住了背包,只好丢掉了背包逃走了。 他拎起背包坐到床上,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里面是相机,平板电脑,还有压缩饼干和一件裙子,还有一瓶水和一本浪漫的诗集。聂意有些失笑,苍若琳果然是个爱做梦的女孩。他翻着翻着,忽然摸到夹层里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本日记。 聂意翻开第一页,时间上标注的是去年夏天,内容图文并茂,去年暑假苍生回来带她去国外旅行,出海钓鱼、冲浪,下面用蓝色碳素笔画了一层海浪。 有的是大长篇,有的则很简洁,简洁到只有一句话。 ——今天饭后吃了两个苹果,好撑。 ——今天减肥没有吃晚饭,被哥哥骂了,早知道就不打电话给他了,哼。 ——今天起床晚,迟到了,跟小玉一起被老师罚站。 聂意笑了笑,他忽然想到什么,迅速往后翻,翻到夏天丧尸潮爆发的时候,若琳果然也写了日记。 第56章 若琳八月份的日记: ——今天不用上补习班,老师说在家里等通知,最近好像有什么流行病,很厉害,到处都人心惶惶的。哥哥叫我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走,他说约旦的任务结束后就回来陪我,带我去香港玩,太好了,我要买很多的CP同人本。 ——外面有很多护士组织打什么疫苗,好像是狂犬病?太可怕了。 ——大街上好多武警,这是要打仗了吗?我希望哥哥快点回来。 ——今天老师把我们都叫回学校,组织打疫苗,好疼,小玉都哭了。我们体育老师在和武警吵架,他咬了那个武警一口,那个武警把老师打晕拖走了。 ——军队来了,他们在杀人。死人了,好多人都死了。 ——哥哥的电话打不通,我好害怕。 ——有人在吃人。玲珑要和家人跟军队走,可是他们之前杀人了,我不想走,我要在家等哥哥回来,小玉和姜语说陪我。 ——外面变得好可怕,姜语想出去求救,我说哥哥会回来找我的她不信,出去就被外面的人咬了。我和小玉把她拖回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哥哥你在哪。 ——我们的食物要吃完了,小玉说我们得走,不然会饿死。我和小玉商量顺着西北走,那边的乡下有家农家乐,哥哥以前在那里给我烤过蜜汁小羊排,我想去那里等哥哥,小玉说好,等姜语醒了我们就走。我们还商量路上用什么给哥哥留记号,我希望哥哥找到我的时候扛着一只羊,我好想吃蜜汁羊排,可我们只有饼干,很快我们的饼干也要没了。 下面的就没了,应该是叫姜语的女孩变成丧尸醒了过来,屋里的两个女孩惊吓过度逃走了。 “这里,若琳说会去那个农家乐等你,我们去那里吧。”聂意把苍若琳的日记拿给苍生。 “苍先生,你不会忘了是哪里吧?”封恬看苍生一脸茫然的表情,有点无奈问道。 “农家乐嘛,记得,当时若琳还拍了照片给我,坐标不远。”霍克白说。 苍生没有说话,在一页页看着若琳最后的几篇日记,字里行间全是对苍生满满的依赖和想念。 聂意无法体会到苍生此时此刻内心的感觉,他应该会觉得懊悔,自责,心疼。 苍生合上若琳的日记本,放回背包里收好,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凯蒂猫的登机箱,给若琳收拾厚一些的衣物。 “在这里停一下吧,我先下去找找看有没有汽油。”霍克白跟封恬牵着手往外走。 苍生把登机箱递给他,让他放到车里。 聂意的小指和苍生的小指勾在一起,尾指藏红线,这样勾着晃一晃,面对整个满目疮痍的时候心里似乎都充满了希望。 “原来这就是你家。”聂意跟苍生走出去,在客厅里乱看,指着旁边房间道:“那里是你的房间吗?”他推开门探头一看,房间很大,布置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电脑桌,简单的书架上摆了基本机械自动之类的书。 “不怎么回来住,都是若琳布置的。”苍生牵着聂意道床边坐下,倒在床上从背后抱住他。 聂意的手覆在苍生的手背上,轻声道:“如果不是末世,这辈子我们的生活恐怕都不会有交集。” 苍生嗯了一声,让聂意转过来,和他拥在一起。 聂意窝在他的胸膛前,问道:“找到若琳后我们再干什么?找国家建立的避难中心吗?” “你知道在哪?”苍生说。 聂意摇摇头,苍生道:“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吧,等春天到了,我可以陪你去找你哥哥。” 聂意抿了抿唇,“算了,明年如果国家有行动的话,我到处找他,他也在到处找我,这要找到什么时候,不如待在哪里等他来找我。” “嗯,你说了算。”苍生低下头轻轻和他接吻。 聂意闭上眼睛。 忽然一声枪响,两人顿时一惊。“是霍克白!”苍生倏地起来拉着聂意往外跑。 刚打开玄关的门几只路过的丧尸听到动静转过脸,张牙舞爪地朝两个人扑来。苍生直接开枪解决拉着聂意在楼道狂奔。 “上、上面怎么会有丧尸……”聂意慌乱地抽出自己的USP拿在手里防身。 安全通道中有更多的丧尸顺着楼梯扶摇直上,外面连射声响起,苍生手枪一空立刻换了突击步枪毫不留情地扫射,打空一盒弹匣边往下跑着边迅速清空了楼道里的丧尸。 小区里不知何时涌进了大片的丧尸群,乌泱泱地朝两人涌动,聂意吓了一跳。另一边的枪声一停,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丧尸的嘶吼把一切声音都掩盖过去,丧尸太多,他们肯定跑不到停车的地方,苍生的弹匣空了,抽刀劈开一条血路,拉着聂意朝丧尸相对来说比较少的地方跑。 “之前有只丧尸很奇怪,它趴在我们车窗上往里看,会不会是那种智慧型的?是它把这些丧尸召来的?”聂意边跑边气喘吁吁道。 苍生面无表情地将刀从丧尸地脑袋里抽出来,“丧尸之间能互相交流吗?” “说不准呢。”聂意指着前面,“那里!” 一辆落满灰的客运大巴横在小区楼下,苍生耗空手枪里的子弹跑过去,他刚和聂意上车,大片丧尸立刻水泄不通地围了过来,哀嚎着抓挠玻璃。 苍生和聂意都死死堵着门。 “趴下!”霍克白的怒吼远远传来。 挡风玻璃外,路虎一路碾压过来,霍克白蹲在车顶抱着AK对尸群扫射,同时手里扔了个什么过来。 苍生立刻抱着聂意扑倒,聂意感觉到他的手臂紧紧将自己圈在怀里,爆破声后,尸群如潮水般层层荡开,围着大巴的丧尸倒了一小片,没有任何光火,霍克白扔的是一枚小型震荡弹,把车里的聂意都差点震昏过去。 “到后门去!”霍克白狂吼着,一枪将一只慢悠悠爬起来的丧尸爆头。 聂意感觉一种无形的什么贯穿了他的身体,胸前堆着一股恶心感。苍生一把将他拉起来跑到后门。 封恬开车把挡路的丧尸全碾压成残骸,火速冲到后门调转车头,霍克白立刻跳下车拉开车门钻到后座,封恬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情急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苍生钻到副驾驶立刻将聂意拉进来。 霍克白把车窗降下,换了个圆盘弹匣,将AK架在车窗上,弹无虚发将前头挡着的丧尸一只只轰爆。 路虎冲出小区,霍克白朝丧尸堆里扔了颗手雷,顿时血肉横飞! 封恬不要命地狠踩油门,把丧尸撞飞一只又一只,直到冲出躁点才消停下来。路虎上满是碎肉块,冲上公路后很快就甩掉了那些追逐他们的丧尸群。 聂意满脸通红,此刻他正坐在苍生的腿上,因为从大巴上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跑到后座去。顶到车顶了,聂意不得不微微歪着头,苍生抱着他的腰。 “吓死我了。”封恬长出一口气,他放慢了车速,按照若琳日记里的方向行驶。 “你找到汽油了吗?”苍生漠然道。 霍克白把AK扔在一边,毛躁道:“没有,我还没走远就遇上一大波丧尸。宝贝,我们还能跑多远?” “出市区没问题。”封恬说。 聂意僵硬地一动不动,红着脸道:“附近也没丧尸,能停一下么?” 封恬噗地笑出来,“有什么关系,苍先生很乐意抱着你啊,不要傲娇嘛少年。” 霍克白道:“没错,玛利亚你的屁股很性感。” 聂意怒道:“闭嘴!” 封恬停下车,聂意立刻从车上跳下来,阳光温暖的倾泻,将聂意的影子短短地拖在地上。 原本最繁华的地方变成一座死城,人们争相逃散,丧尸入侵。同时也少了那份闹热的嘈杂,汽车尾气。长长的公路上游荡着几只零散的丧尸,聂意远远看着,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苍生走到绿化带中,冲灯柱上扯下一根粉红色的缎带,同时一张纸条掉了下来,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我路过这里。若琳。 “怎么都是粉红色的?”聂意说。 “她喜欢这个颜色。”苍生说着把那根风吹日晒已经发硬的缎带揣进兜里。 “看来路线正确。”封恬下车,跑到边上小解。 接下来的路上,他们走走停停,找到了一张粉红色的凯蒂猫银行卡,收费站玻璃用油漆喷着一个凯蒂猫的头像,下了高速后路边树林伸出来的枝桠上一个凯蒂猫的发卡。 聂意已经完全被洗脑了,满脑子都是Hello kitty那只没有嘴的三无猫。 到了荒郊野外,他们的汽油快没了,周围也没什么建筑,遗弃车辆都没有。 “你们呆在车里原地休息,我和霍克白去前面看看。”苍生拎着突击步枪下车,聂意随手递给他一块芝麻味的压缩饼干,苍生低头咬走。 封恬道:“天马上就黑了,你们快点回来啊。” “这荒、荒……”霍克白卡壳了。 聂意面无表情:“荒山野岭。” “对。”霍克白点点头:“说不定可以打猎,等我们回来烤肉吃吧。” 聂意叼着饼干下车环视一圈,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路边野草疯涨,不过因为天气原因葳蕤不少。 苍生跟霍克白走远,封恬捡了些枯树枝堆在一起,打算跟聂意生堆火烤一烤。 聂意拿出固体燃料,封恬说:“太奢侈了,直接用树叶点燃就好啦。” 他把枯树叶堆在树枝旁,聂意推燃打火机点出一堆火,夜色慢慢弥漫上来,温暖的火光照出两个人清秀温净的模样,伸手烤火,像两个人畜无害的大男孩。 “你猜若琳跟苍生长得像吗?”聂意说。 “像吧,毕竟是亲兄妹啊。”封恬说。 “也不一定啊,我跟我大哥也是亲兄弟,长得也不是很像。”聂意说。 两人都脑补了一下若琳的长相——不如说是在脑补长发的苍生,封恬尴尬道:“还不是不要像了吧,女孩子有苍先生那种锋利的感觉,太可怕了。” 聂意:“呵呵……” 第57章 树林里忽然窜出个人,拿着一把双管猎枪指着他们。是个二十七八左右的男人,戴着顶鸭舌帽,挑眉看着惊讶的两个人,问:“你们是谁?” 聂意心里一动,歪头道:“他是封恬,滴滴滴乐队的主唱,你认不出来吗?我是他助理。” “是DDD!”封恬说:“把枪放下,要签名吗?” 两人倒没怎么紧张,苍生跟霍克白就在附近,他们拖拖时间等两个人回来就好了,分分钟完爆这货。 那男人走上前,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笑道:“还真是封恬。”他并没有放下枪,而是拿出腰间的对讲机,说:“绪婷,你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谁。” 那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管是谁呢,还能是封恬不成。你第一次出勤可别搞砸了,巡逻完就回来,不能吸收的人就地杀了。” 聂意和封恬对视一眼,看来又碰到一帮孬货了。 那男人道:“还真是封恬,跟一个助理蹲在这呢,也杀了?” 那边静了一会,叫绪婷的女人爆出怒喝:“你敢!真的是封恬?把他打晕带回来!那可是老娘的性幻想对象!” 封恬:“……” 聂意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男人走过来,真打算一枪托把封恬敲晕,聂意暗暗握上手枪,刚要出手,忽然一声短促的啾鸣响起,男人的大腿迸出一道血线,他惨叫着跌在地上。 封恬立刻扭头看聂意,聂意摊摊手,表示他还没把枪拿出来。 苍生跟霍克白从树林里走出来,苍生手里拎着两只还活蹦乱跳的灰色野兔子,霍克白拿着把格洛克,眼神凶狠地瞪着地上的男人,扣动扳机又在他打算去拿枪的手腕上补了一颗子弹。 “你听到没有!”那个女人还在嚷嚷。 霍克白走过去拿起对讲机,湛蓝的眼瞳内是一层淡薄的杀气,他冷冷道:“去死吧,贱货。” 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苍生走到聂意身边,把兔子给他:“赔给你的精神寄托。” 聂意道:“我才不要,你明天饿了一定又会把它烤来吃了!” 苍生把兔子扔车里,又回到聂意身边,坐在一块干净的地方,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眼里映出漂亮的光。 “刚跟你见面那会,你也是我的性幻想对象呢。”霍克白看着封恬一笑。 封恬黑着脸:“闭嘴!” 霍克白二话不说将封恬揽在怀里用力地亲吻,像是在昭示自己的所有权,那男人脸都白了,动都不敢动。吻罢,霍克白转头危险地瞪着那男人,“有什么说什么,情报越多,你活命的机会越大。” 剧痛和恐惧都让他颤抖,那男人哆哆嗦嗦,开始说些有的没的。聂意没注意听,跟苍生挨在一起小声说话:“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苍生伸手揽着他的肩,偎在一起烤火,他淡淡道:“他从前面来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就在后面跟着他,他想去打封恬霍克白才动手。上次分散后,也不敢走太远,万一回来看到你们没了,太冤了。” 聂意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那男人一边流血一边哆嗦着絮絮叨叨半天,四个人其实都没怎么认真听,全部心思还是放在若琳身上。 霍克白忽然问:“你们那里有汽油吗?” 男人拼命点头:“有!有!” “营地离这里有多远?”聂意问。 “就两三公里。”对方脸色苍白地捂着手腕,“我……就是出来例行巡逻而已……” “你们多少人?驻扎多久了?”苍生冷冷道:“有没有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孩?” “四十多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没、没特意数过……”男人磕巴道:“女孩有好几个!你要的话,都送给你也行……” “我们在找一个叫苍若琳的女孩。”聂意纠正道。 对方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长得跟他像不像?”聂意指着苍生的脸说,然后顿了一下又对苍生低声道:“若琳跟你长得像吗?” “不太像。”苍生说。 “先去看看吧,找不到若琳找到汽油也行,车已经跑不动了。”霍克白站起来,用枪口指着男人歪了歪头,“站起来,前头带路。” “那我们车就扔在这里吗?”封恬说。 “市区的情况你也知道,基本不会有人从这里路过的,扔着就扔着吧,他们营地也不远。”聂意说。苍生把火堆用土扑灭,牵过聂意的手,走在几个人后面。 那男人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两侧茂盛的树木将月光层层屏蔽,黑漆漆的路上只有星点的斑驳树影。他们半路上遇到了两个打着手电的男人,扛着一杆猎枪,估计是被派出来找人的,但是面对苍生的机枪和霍克白的AK,纷纷识趣地举起双手。 聂意上去把械缴了,霍克白用枪口指着他们,示意前头带路。聂意和封恬在后面鼓捣抢来的猎枪,两人都没摸过这种没有膛线的玩意儿。 “你用这个能打准吗?”封恬问。 聂意摇摇头:“不能吧,我没开过这种枪,远一点肯定就偏了。” 两人在后面闲聊着,走了没多久前面慢慢出现一座小型工厂的围墙,周围树木茂盛,干枯的枝桠将一切都遮挡的严实,只有微弱的光从前面渗透出来。 “就是那里吗?”霍克白漫不经心道。 前面的男人应了一声,“对,就是这儿。” 霍克白一枪托下去将人打晕,苍生连续两记手刀敲晕另外两个人,随意将三人遗弃在路边。 “绕到后面看看。”霍克白说,拎着枪绳随意将AK挂在肩上。 要抢人家的东西当然是偷袭了,聂意随手把那把猎枪扔了,反正他们不缺武器,这东西他不会用,苍生跟霍克白又不屑用。 他们刚走近,工厂的前门忽然传来一阵吵架声。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只是叫你们派人去把她带回来而已!”是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还隐隐带着哭腔。 “没用的臭丫头,要死就赶紧死了吧,带回来也成了个瘸子,有什么用。”男人的声音,不屑又轻蔑。 四个人偷偷摸摸地躲在一边往工厂的大门偷窥,一个叼着烟的男人正倚着门将瘦弱的女孩挥倒在地,不屑骂道:“浪费粮食的赔钱货!” “求求你……去救救她,不然她会死的……”女孩膝行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哭着哀求道:“你要怎样都可以,以后我们猎来的东西都送给你……去救救她……求你……” 那男人嗤笑一声,伸手捏着女孩的下巴,淫笑道:“怎么样都可以?这可是你说的,陪爷睡一觉,绪婷要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女孩一怔,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俏丽脸庞还带着淡淡的稚气,她哭得更凶,却无奈地抬起手,发着抖去解自己的扣子。 聂意看得一阵怒火中烧,没等他吱声,向来不管别人闲事的苍生却忽然冲出灌木丛,直接抽枪砰地一声将那个男人击毙,子弹正中眉心,男人脸上还挂着恶心的笑容,直挺挺倒了下去。 女孩吓得尖叫了一声,苍生瞳孔抽搐般放大又紧缩,抓着那女孩的肩膀吼道:“若琳在哪?若琳在哪?!” “苍、苍生哥……”女孩完全傻了,看着苍生的脸,片刻后猛地回过神来,抓着他的手往外跑:“跟我来!若琳在树林里踩中了捕兽夹,我们都掰不开那个东西……她现在还在树林里……” 女孩拉着苍生一边哭一边跑远。 “是风间玉,若琳的好朋友。”霍克白架起AK走出灌木丛,跟后面两个人解释道,“不用管他们了,我们先把工厂占领了再说。” 枪声必然惊醒了整个工厂内部,十数人从里面跑出来,霍克白一脚踹开大门,修罗般站在正中央,挑眉冷声道:“让我看看,那个叫绪婷的贱货在哪。” 聂意松了口气,找到若琳就好了。 树林里,苍生奔跑在冷风中,小玉气喘吁吁指着前面:“就、就在前面……” 黑暗的前方似乎有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一个长发的女孩正咬着牙,拼命想掰开脚上的捕兽夹,周围的黑暗和随时都会出现的丧尸让她害怕又恐慌。 就在她崩溃得想哭的时候,一道黑色的疾影迅速地冲了过来。 她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拥入一个透着血腥又冰冷的怀中。 女孩的眼泪马上堆积涌了出来,她抱紧对方的脖颈,埋在他肩上大哭,“哥哥……” 小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在旁边激动的喜悦了一会,又出声提醒道:“苍生哥,若琳踩了捕兽夹,你先把这个东西弄下来吧。” 苍生温柔地摸着若琳后脑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怕。” 若琳满眼泪花地点点头。锯齿已经陷进了她脚踝的血肉里,这是个不小的捕兽夹,原本两个女孩焦急地掰了半天也没撼动丝毫,反而把伤口越扯越大,吓得小玉赶紧回工厂求救,没想到那些人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还趁火打劫,幸好苍生及时出现。 “忍着点,会很疼。”苍生的手指插。进锯齿的缝隙中,猛地用力,捕兽夹被他咔地一声掰开,若琳的脚一拿出来苍生马上将捕兽夹扔远。 苍生从自己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条,缠在若琳的脚踝上暂时先止血,然后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哥哥,我好想你。”若琳抱着苍生的脖颈,眼泪汪汪,她受尽了委屈,终于把自己大哥等来了。 “工厂里的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苍生的眼里是种温柔的情绪。 “有!”若琳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他们很多人都欺负过我和小玉!” 小玉在旁边默默地点头,“他们可坏了。” 一只丧尸闻声蹒跚着迎面过来,两个女孩已经见惯了丧尸,加上苍生又在身边,完全不再害怕。苍生抱着若琳腾不出手,等那只丧尸靠近直接一脚踹过去,一个人都经不住他这么一踹,何况是只严重腐烂的丧尸。 那只丧尸直接被苍生踹飞一米多远,嗬地一声胸膛的肋骨齐数被踹断,腐烂的胸腔陷下去一个坑,它还没来得及再爬起来,苍生已经走过去,狠狠一脚直接将它的脖子踩断。 苍生的脸上全是漠然冰冷的神色,他抱着若琳道:“我马上,替你去杀光那些混账。” 第58章 聂意抽了一口烟,顿时差点呛出眼泪,他连忙咳嗽着把香烟还给封恬,“这玩意究竟有什么好抽的!” “解压啊。”封恬咬着烟蒂说。 “真是够了,本来你在我心里特别仙,没想到你还抽烟。”聂意托着脸,坐在凳子上说。 封恬挥手道:“偶像的光芒只限于舞台上,台下我就一俗人。刚出道那会还是G.C教我抽烟,不然压力大得我差点直接憋死。” “这不公平!”霍克白踩着一个人的背用绳子将他绑好,怒吼道:“你不让我抽烟!自己却抽!” 封恬转头看着他道:“我没有烟瘾,可你有,之前没有烟你这不都好好的,顺便把烟戒了吧。”他说着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也捻灭了,扔一旁,双重标准容易影响夫夫和谐。 霍克白一脚将绑好的人踹晕,整个工厂男人很少,只有七八个,剩下全是些女人,四十多人,全让他用一个枪托解决了,连颗子弹都没浪费。 “他们回来了。”聂意说着站起来。他看到苍生抱着一个女孩走过来,应该就是若琳了。 “啊!沙蒙哥哥,你也在!”若琳看到霍克白惊喜地冲他招了招手。 “嘿,苍若琳小朋友,好久不见。”霍克白咧嘴一笑,在一个不老实的女人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告诉我哪个是绪婷?” 小玉看着眼前的画面惊讶地吞了下口水,颤声道:“你刚刚踢的就是。” 霍克白一把抓着绪婷的头发将她拎起来,阴恻恻道:“就是你啊,那个觊觎我老婆的贱货。喔,你长得可真丑。” 绪婷瞪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刚要破口大骂,霍克白猛地扼上她的下颌,将她的下巴卸了下来。绪婷说不出话,痛得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涎水直流。 地上抱头蹲着四十多人,被霍克白吓得直发抖。 苍生抱着若琳径自走进工厂,漠然道:“都杀了吧。” 若琳连忙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该死,就绪婷最可恨了。” 苍生不置可否,直接抱着她走了,若琳指挥路线,带苍生去了自己住的房间,原本都是职工宿舍。苍生给她处理伤口,若琳跟他说这几个月的遭遇。 敲门声轻响,若琳道:“小玉吗?进来吧。” 聂意走进来,耸肩道:“不好意思,不是小玉。你好啊若琳小妹妹,我叫聂意。” 若琳看着聂意呆呆地唔了一声,苍生低着头仔细用绷带将她的脚踝缠好,漠然道:“聂意,我爱人。” “大嫂好。”若琳马上懵懂道。 聂意面部表情一抽搐,若琳喊完才反应过来:“什么?!” “哥哥你来得这么晚就是因为路上忙着谈恋爱吗?”若琳说。 聂意尴尬地站在一边,苍生缠好绷带,将若琳的裤管放下来,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小脑袋瓜道:“差不多吧。” “太好了!”若琳猛地一拍手,兴奋道:“哥哥你终于知道谈恋爱了!” 聂意:“……” 她眼里闪着明亮的光,看得出是真的高兴。聂意轻笑着,没说话。他观察着若琳,刚刚匆匆一瞥没看仔细。若琳很漂亮,手上戴着一枚和苍生手上同款的钻戒,虽然是亲兄妹但和苍生果然长得不太相似,唯有一双眉毛和苍生一样修长而飞扬,她眼睛很大,脸型幼圆,很可爱的长相,果然是个喜欢凯蒂猫的女孩。 “哥哥我好饿,你做饭我吃吧,我好想吃你做的菜啊。”若琳努嘴道,样子看起来像在撒娇,“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那些人不给你饭吃?”苍生冷冷道。 若琳点点头:“绪婷每天让我们轮流出去打猎,没有带回东西的当天就没有饭吃,有时候我和小玉抓到兔子,还被看门的抢走,我胸部都饿没了!” “你本来就没胸。”苍生说。 聂意:“……”兄妹间能有这种对话,还真是…… “厨房里有很多野味,我都馋了好久了,我带去你!”若琳兴冲冲道。 苍生把她摁回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的脚别沾地,过一会我端来给你。” 若琳老实窝回被窝,拉着聂意的手两眼亮晶晶道:“大嫂,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不要叫我大嫂……”聂意捂着额头。 苍生揉了一把聂意的头发就出去了,给若琳还有其他三人准备晚饭。 “那个绪婷是这里的头儿?”聂意坐在床边,小心握着若琳受伤的左脚放到被子下。 若琳点点头:“她可坏了,之前有人以为这里是避难所,绪婷抢了他们的物资,吸收不进来的人全被她杀了。” “她只是个女人而已啊。”聂意有点匪夷所思,这里明明有男人,为什么会是个女人掌控? “但是她很厉害,据说拿过什么锦标赛的冠军,好像是柔道比赛吧。”若琳睁着无辜的眼睛说:“这里的男人都是她的那个。” “那个?”聂意没听懂。 若琳脸上泛红,“就是那个嘛。” “噢,那个。”聂意点点头,懂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都很怕绪婷,都不敢随便欺负我们。”若琳说:“虽然这里很不好,但是因为这个我跟小玉才留下来的,不然去外面,我们这样的女生太危险了。” 聂意疼惜地摸摸她的头,“不要怕,苍大侠来了,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若琳笑起来,“大嫂,你跟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聂意板着脸道:“不要叫我大嫂!” 若琳:“哦,嫂嫂。” 聂意:“哦,叔叔,有事吗?” 若琳:“……” “玛利亚,游隼隼去哪了?”霍克白牵着封恬推门进来,封恬是典型的生人面前的端庄公子熟人面前的抠脚汉子,见了若琳笑得很含蓄。 “去厨房了,准备晚饭。”聂意说:“那些人你真的都杀了?” “杀了那个叫绪婷的还有男人,剩下一些女人,风间玉小朋友说罪不至死,不让杀。” 若琳说:“嗯,其他人其实都还算友好。绪婷跟那些男人就是土皇帝一样,让我们出去找吃的养活他们。” “不,那些男人是那个女皇帝的男妃子。”聂意说。 “对。”若琳笑起来,仰头问霍克白:“小玉呢?” “在仓库帮我们找汽油,等会就上来了。”霍克白说:“我去把车开回来,你们慢慢聊。” 他说完牵着封恬一块出去,若琳一下子杵到聂意面前,兴奋道:“哇!是封恬!真的是封恬!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他比电视上还好看。” “你刚刚那么淡定都是装出来的?”聂意无奈道:“你是女孩,矜持点,不要跟个痴汉一样。” “你都还没告诉我跟哥哥怎么认识的。”若琳不依不饶道。 “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个腐女,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过你的日记本!”聂意傲娇地一扭头,掩饰自己脸上的潮红。 “你真傲娇。”若琳见他不肯说就算了,房间狭小昏暗,只有一盏应急灯,若琳待得闷了,挣扎着想起来。 聂意道:“叔叔,苍生生说了你不能下来。” “可我只有左脚受伤而已,我想下去看看。”若琳说着伸手搂过聂意的脖子,笑嘻嘻地爬到他背上,“那你背我吧。” 聂意低笑一声,背着若琳出去。 若琳伏在他肩上道:“你笑什么?” 聂意眼底晕着一层安心的笑意,他边往楼下走边轻声说:“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啊,哥哥喜欢你我就喜欢你。”若琳说:“从小到大,我和哥哥都是相互迁就的,虽然哥哥迁就我比较多,但是我会尊重他喜欢的人或者东西。哈哈哈,而且我觉得你很可爱,你这个傲娇受。” 聂意:“……” “若琳!”小玉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事,哥哥说没伤到骨头和筋腱,顶多以后留个疤。”若琳趴在聂意背上晃了晃腿,“嫂嫂你放我下来吧,小玉扶着我就好,厨房在那边。” 她指了个方向,聂意把她放下来,摸着她一脑袋柔顺的长毛道:“好吧,叔叔,你别乱跑,我去厨房帮忙。” 若琳点点头,“我就在中庭,喊我一声就好了。” 聂意哭笑不得地跑去厨房,昏黄的烛光中苍生正在料理一只鹿腿,周身是一层温暖的淡黄色光晕,化去了他身上无形的戾气,现在的他看起来只是个邻家大哥哥。 “我来跟你说若琳小朋友的坏话。”聂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苍生的腰,将脸轻轻靠在他肩上。 苍生道:“你们相处得不好?” 聂意笑道:“开玩笑的,她挺自来熟的,我先前还担心她要是不喜欢我,把你夹在中间为难该咋办。” “不会的,我很了解她,也很了解你。”没有人会真的讨厌你。 苍生静静道,随手切下一片熟透的鹿肉,沾了点盐喂给聂意吃。 聂意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苍生说:“有,就这么抱着我。” 晚上自然吃了顿丰盛的,霍克白把车开回来,他们彻底占领了这间不大的工厂,同时也算是解放了被绪婷等人奴役的其他人。 中庭空地点燃了一堆篝火,所有人都在中庭吃晚饭,火光映出一些如释重负的笑脸。若琳挨着苍生坐下,抱着硕大的带骨鹿腿在啃,满手都是充满肉香的油腻。很奢侈的一顿饭,苍生爱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晚上吃少点。” 若琳嗯嗯地点头,但行动上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算是这么久以来饿的,末世前她本来也就是个标准的肉食系女孩。 苍生将她鬓角的长发顺到脑后去,用一根当初从门上解下来的发带将若琳的头发束成低低的马尾,省得她吃着吃着还要拨一拨头发。 聂意端着一杯水轻轻笑着,真温柔啊,这样的苍生,很有魅力。 第59章 饭后苍生把若琳送上楼,聂意走到靠近大门的围墙下,那里堆着几具尸体,七男一女,被霍克白杀的。 这么堆着一些尸体聂意实在是膈应,他想过要把他们埋了,但是其他人还要依附工厂生存,埋着几具尸体肯定有人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还是烧掉比较好。晚上火光太明显,他想了想,觉得白天再烧好了。 虽然这几个人生前作恶多端,但是死亡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没必要对死者诸多计较。 晚上冷风吹来,聂意把双手揣兜里,打算回去找苍生,刚转身忽然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短发的女孩,看起来和若琳差不多大。她望着死人堆,眼里滚动着一些明亮的泪水。 聂意走过去,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里面不会有这孩子的家属吧。 那女孩忽然开口,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终于死了……这些混蛋终于……死了……” 聂意小小叹了口气,用拇指抹掉她的眼泪,轻声说:“晚上很冷,快回去睡吧。” 女孩点点头,转身小跑着走了。 聂意站在冷风中心里五味杂陈,他回到职工宿舍楼,刚打算敲若琳的房门,就听见若琳和苍生的谈话,平静下来后,兄妹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聂意放下手,走到隔壁霍克白给他们清理出的房间,自己静静地躺在床上。 “哥哥,我们住在这里吗?”若琳趴在被窝里,床头点着一根蜡烛,苍生就躺在她身边跟她说话。 “不一定,这里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工厂太小,万一市里的丧尸继续往这里迁徙,就会很危险。”苍生说。 若琳点点头,往苍生那边拱了拱,笑嘻嘻道:“哥,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苍生冷静地一挑眉,马上知道她要说什么,“你可以去找霍克白谈,他很乐意把他和封恬之间的事告诉你。” “那怎么一样。”若琳努嘴道:“不想说算了,那你说,你喜欢他什么?” “他很善良。”说到聂意苍生眼里的情绪显得更加温和。 若琳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喜欢善良类型的。” “同情心和正义感是人类最珍贵的东西,就因为我没有,所以具备这些的聂意对我来说更加有吸引力。”苍生说。 若琳道:“你爱他吗?有多爱?” 苍生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睛,认真道:“像爱你一样,你和他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他眼里的神色若琳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她像是确认到了什么,轻笑了一下,唇角勾出弯弯的弧度。然后她拿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递给苍生,“戒指的意义很浪漫,但是现在在我手上没有用,你应该把它送给聂意哥哥。虽然当初你买下它的原因是希望我可以遇到真爱,但是我那个真爱不知道在哪呢。” 苍生接过那枚钻戒,看着亮晶晶的光芒,想起那晚聂意说的“我爱你”,眼神温柔。 “可能有点小,改改吧,你知道聂意哥哥的尺寸吗?”若琳指指工具箱所在的方向。 苍生面无表情酷酷道:“知道,摸过好多次了。” 若琳忽然有点脸红,她知道是自己想歪了,但是思想这玩意儿,一脱缰就控制不住啊! 苍生下床打开工具箱,避开钻石的部分,在小铁榫上改了改指环的大小。聂意的十指白皙纤细,比若琳大不了多少,牵着很舒服。苍生改好后把钻戒帅气地在指尖一抛,随后接住。 “哥哥,你有喜欢的人,我真的很高兴。”若琳像只猫般趴在床上,明亮的双眼从被窝里露出来看着苍生。她知道苍生为了她牺牲了多少,从懂事起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得到一个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她坚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幸福感可以弥补一切。 苍生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睡吧。” “脚疼,睡不着。”若琳撒娇道,“除非明天你炖汤给我喝。” “好。”苍生说。 若琳补充道:“要肉汤!” “好。” 苍生回到房间的时候聂意都睡着了,他趴在床上,熟睡的面容在昏暗的环境里像个孩子。苍生站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刻意放慢脚步走过去想给他盖上被子,结果刚拉被子聂意就皱皱眉醒了过来。 苍生摸了摸他的脸,聂意蜷缩在床上看着他。 “送你。”苍生把钻戒递过去。 聂意愣愣接过端详了一下,吃惊道:“啊,这是若琳的戒指吧?” “恩,现在是你的。”苍生蹬掉军靴躺到聂意身边,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 “你……”聂意有点难以言表:“你要回来的?” “不,是她送你的。”苍生翻过身搂过聂意的腰,把戒指拿走,然后慢慢推到聂意无名指的指根,“嗯,刚好。” 聂意心里涌上来一股热流,苍生的温柔郑重得似乎能在他心里砸出个坑来。 “那我就不说谢谢了。”聂意抱着苍生把脸埋在他颈窝中,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苍生握住他的后颈,低头在聂意唇上吻了一下,聂意的眼角眉梢还挂着些许困倦,他没没再说什么,拉高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依偎在一起慢慢睡过去。 凌晨月亮下沉,寒气似乎在空气中冻结出一层薄薄的寒冰,仿佛已经入冬般,天地间冷得只剩下这一道寒气肆虐。 苍生睡眠太轻,一丝细微的动静就能让他立刻从睡眠中清醒,过去的雇佣兵血腥生涯里,睡眠时反而是他警惕性最高的时候。 有什么塌垮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隐约的丧尸嚎叫。 距离很近,苍生立刻睁开了黑暗无边的双眼,眼前是聂意熟睡的侧脸,睫毛拓在眼睑上看起来更加黑长。苍生抽出一把刀,轻手轻脚下床。他走出房门的时候,隔壁房门刚好也打开,霍克白从里面走出来。 “你也听到了?”霍克白轻声说,掂了掂手里的军刀。 “在南面。”苍生带上门走了几步,推开若琳的房门往里看了一眼,若琳小朋友也睡得正香,没有任何异常。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出职工宿舍楼,寻着记忆里的发声地找过去,他们攀上围墙,霍克白的手电照出外面塌出来的一个两米大坑,坑是有棱有角的长方形,人为挖出来的,里面掉了四五只丧尸下去,摔得残手残脚,还匍匐在地上要往外爬。 不仅仅是坑里的,就连围墙下也有五六只丧尸,闻到气味都聚在两人的脚下,一边有气无力的嗷嚎一边徒劳地抓挠着墙壁。 “应该是工厂里的那些人挖的,别说,这种办法其实还是挺管用的,丧尸看到坑也不会躲。”霍克白边说着边拿手电照了照四周,没有其他丧尸。 “作为陷阱来说,这个坑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苍生漠然道。 霍克白懂他的意思,“明天问问工厂里的人吧,这地方如果真的有很多丧尸,我们最好也不要停留太久。” 苍生点点头,随后两人跳下围墙,绕着工厂巡逻一圈。 第二天聂意打着呵欠排队打饭,一大早起来苍生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给他们开小灶,聂意只好加入大部队。绪婷死后这个工厂内部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运转模式,只是压迫感随着绪婷的死而消失,食堂里一片其乐融融,这里的人在末世降临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这个,能多给我点吗?两人份的。”聂意指着卤豆腐说。 做饭的大妈给他多盛了几片豆腐,聂意端着饭盒回到宿舍楼,苍生没回来,他到隔壁去找若琳,敲门道:“若琳,你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若琳在里面应声。 聂意推门进去,把一张桌子推到床边,“给你带了饭,对了,你知道苍生去哪了吗?” 若琳打开饭盒捏起一块还热腾腾的豆腐,含糊道:“你居然问别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在哪,你简直太失败了。” 聂意目瞪口呆:“……” 两人正吃着饭,忽然一阵密集的枪声在外面炸开,巨大的声响和其他手枪不同,聂意依稀能辨别出是苍生惯用的博莱塔,十五声后枪声停止。 “发生什么事了?”若琳有些惊疑不定。 “应该没事,他一般不会立刻把手枪弹匣打空的,我出去看看。”聂意放下筷子,抚慰若琳两句跑到隔壁去,他们的隔壁霍克白和封恬也都没在。 聂意一溜小跑下去,在中庭的围墙上看到了苍生的身影。他正在往弹匣里一颗颗填充子弹,很慢看起来很悠闲,背影修长,聂意的恋爱热度经过一夜的沉淀完全没有任何消退,看到苍生的背影总是能想到拥抱他时手臂传来他腰侧完美无瑕的肌肉线条的触感。 聂意心里砰砰跳,站在围墙下小声喊:“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他顺着旁边的小梯子爬上去,看到围墙的外面被苍生打爆的数只丧尸,但也就七八个,远远不够能逼得苍生开枪的数量。 “看看能引来多少丧尸。”苍生说,子弹填充满后将弹匣推回去,他没再开枪,一手将手枪插回后腰,一手伸向聂意,“你在吃饭?” 聂意点点头,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忽然感觉苍生微凉的手指在自己唇边扫了一下,然后他从自己脸上拿下了一颗米粒。接着苍生俯下。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你干嘛想引丧尸?”聂意脸上微红地问。 “看看数量,这里并非绝对安全,我不想太被动。”苍生说。 聂意耸肩道:“那老白和封恬呢?” “封恬在仓库里鼓捣半夜,不知道搞出了个什么东西,霍克白开车跟他出去测试了。”苍生从围墙上下来,站在下面仰头看着聂意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聂意受不了道:“旁边就有个梯子,你就不能好好的下去非要像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吗?” 之前被枪声吓到的人都远远在中庭看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聂意还是会觉得有点怯,他尴尬咳嗽了一声往梯子那边走,忽然人群里冲出一个女孩,她破口骂道:“混蛋!你们干了什么!” “什么?”聂意有点蒙,不就亲了一下么…… 女孩看起来跟若琳差不多大,正一脸怒色,她蹬蹬蹬爬上梯子站在围墙上,在看到那些二次死亡的丧尸后,脸色刷地青白,怒不可遏地跳脚冲聂意吼道:“你们杀了他们?你竟然杀了他们!” “呃……事实上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聂意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苍生危险地眯起眼。 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下面苍生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眼里燃起仇恨的火焰,诅咒的味道那么明显,她扬起手狠狠向聂意的脸颊挥过去,“你这个凶手!” 一个耳光落下来之前,聂意准确地抓住了女孩的手,冷冷道:“很好,我现在怀疑你的脑子需要修理一下。” 第60章 当若琳扶着自己的闺蜜下楼来到中庭后,看到的就是苍生掐着一个女孩的脖颈,险些将她扔到围墙外面去。 “哥哥!住手!”若琳叫道:“你在干什么?” 苍生转动冷漠的眼瞳看了若琳一眼,挥手将女孩扔到了围墙内,居高临下:“安分点,我不会让你在我手上活第二次。” 他的反应聂意看在眼里有些过激,但是他实在不好说什么,在这方面,苍生向来是我行我素。 那女孩咳嗽着从地上站起来,冲人群嘶吼道:“你们都瞎了吗!他杀了我们的朋友不是吗!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朋友?”聂意道:“那些丧尸原本是她的朋友?” “才不是。”人群里有人说:“李路一直是一个人,我们从来没见过她的朋友。” “丧尸又怎么样!”叫李路的女孩听到聂意这么形容立刻气得转头指着他,大叫道:“他们在保护我们!在绪婷欺压我们的时候,他们在想尽办法攻占这里!”继而转头冲人群喊:“你们难道忘了吗,之前有一次绪婷外出,差一点被他们啃到,他们和绪婷作对,难道不就是我们的朋友吗!” “这女的脑子有病?”小玉对于这份言论简直不可置信。 “它们并没有故意针对谁,也不是你的朋友,事实上如果你出去的话,它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了你。”聂意解释道,他怀疑这女孩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你闭嘴!闭嘴!你懂什么!”李璐对聂意歇斯底里,眼眸几乎恨得要燃烧。 若琳和聂意对视了一眼,对于这种疯狂的言论两人都显得吃惊而难以接受。 霍克白带着封恬回来,刚走到中庭就看到乌泱泱围了一群的人,中间传出一个女孩大喊大叫的声音。 “怎么了?”封恬拨开人群走到聂意身边小声问道。 聂意掐头去尾说了一遍,封恬耸肩道:“精神受刺激了吧,你们还有谁觉得外面那些丧尸是朋友的?站出来。” 他扬高声音,周围的人都纷纷面色恹恹地摇着头,她们都巴不得这些丧尸死光,谁会把丧尸当朋友。 “疯子!”李路颐指气使地对周围的人大骂。 “你才是疯子吧。”有人回击道:“他妈的傻缺,我之前还看到她抓了活兔子去喂丧尸呢。” “就是,李路一直神叨叨的,精神有问题吧。” 李路气得面色涨红,愤愤地拨开人群跑远了。 苍生面无表情看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背影,眼内有丝阴郁的神色。 “游隼,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霍克白踢开脚下一块小石头,对苍生勾了一下手指,转身向宿舍楼走去。 苍生走到若琳面前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拍拍她的脑袋,跟上霍克白的脚步。 “这是什么?”聂意看着封恬拎着的箱子问。 “生命探测器,能覆盖五六百米的范围,结构还很粗糙,我会慢慢改进的,以后能给我们省不少麻烦。”封恬拍了拍箱子打开给聂意看了一眼,主机是霍克白的终端电脑,旁边是微型电池组,还有一些聂意看不出所以然的细碎零件。 “你跟个小叮当似的。”聂意说。 封恬笑了笑,“之前在监狱的时候我就在改了,昨晚刚完工。对讲机也让我给拆了,我看看能不能改成收音机,目前还缺点材料……” 他碎碎念着走远,剩聂意在原地风中凌乱了一会。 若琳喊了两声他才回神,中庭的人慢慢散了,若琳一瘸一拐地蹦跶到聂意面前,说:“大嫂,你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聂意道:“都说了别叫我大嫂!叫我哥不行嘛。” 若琳努努嘴:“我是说墙外。” “好多僵尸哦。”小玉惊呼道。 聂意皱了皱眉,两三步爬上梯子,往外一看。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小群的丧尸,正层层叠叠地围在外面,拥挤着墙壁。 从苍生开枪到现在,应该还不足半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能引来这么多丧尸!聂意有点心惊,在围墙上绕着跑了一圈,整个工厂都被围住了,整体来说丧尸并不多,一百多左右,霍克白一把AK就全秒了,但聂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在数量上,这也是苍生开枪的原因。 若琳在下面吓得差点叫出来,生怕聂意跑着跑着脚下一绊直接一头栽丧尸堆里了。 聂意爬下梯子,有些失笑:“我看起来就这么废吗?” 若琳摇摇头:“我只是担心你嘛。” 聂意摸摸她的脑袋,跟两个女孩说:“我去找苍生,你们自己玩吧。” “记得提醒哥哥煮汤啊。”若琳在后面喊。 “知道啦。” 聂意一路小跑上宿舍楼,苍生跟霍克白正在房间里讲话,是早上霍克白跟封恬外出测试仪器时的一些发现。他们遭遇过丧尸,这一点都不奇怪,首都已经变成丧尸的特产区了,但是比起以前,这里的丧尸分布太过密集,有封恬的探测器更加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那些坑不是什么陷阱,”霍克白端着一杯热水道:“我问过这里的人,坑是那个女的让挖的,这里经常有小规模的丧尸群经过,那女的怕围墙被推倒,就在工厂周围不断挖坑,以减少丧尸的数量。” 聂意到苍生身边坐下,插嘴道:“现在外面就有一百左右的丧尸,这才半小时不到,等会估计要更多。” “你说的对,这里的确不安全。”霍克白说:“等若琳小朋友的脚好了,我们就走吧。如果今年军方没有行动,我们不趁着冬天转移,等天气回暖,我们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困死。” 苍生点点头,随后问聂意:“墙壁和大门有松动吗?” “没有,我看过了,可能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那些丧尸也有点有气无力的。”聂意道:“对了,若琳叫你煮汤。” “恩,在煮了。”苍生说,“我去看看好了没。” “我跟你去。”聂意站起来跟上他。 苍生一手揽着聂意,一手别在腰后,给霍克白打了个无声的手势,聂意不知道,只听到后面霍克白说了一声“Okay”。 厨房里一股香醇味道,聂意不知道苍生已经在煮汤了,好奇地凑到锅子旁闻了闻:“是鹿筋?” “恩,加了花生。”苍生看了看火道:“再煮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用砂锅味道会更好。” 聂意扒在他肩上,看着苍生把剩余的花生切碎,用简单的材料给若琳做牛轧糖。 “那个女孩怎么办?”聂意说,“我觉得可能是末世后受刺激太多了,真的是精神层面出了点问题。” “不管她。”苍生漠然道,用化掉的棉花糖裹住花生,凉掉后喂给聂意,“好吃吗?” “嗯,很甜。”聂意说。 中午苍生给几个人开小灶,若琳小朋友终于喝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肉汤,一锅汤有一半都让她喝了。 “你的胃里有个黑洞。”聂意刚吃掉小半碗饭,若琳已经扫掉了半桌菜。 “吃都不能随心所欲,人生还有什么盼头。”若琳理直气壮道。 小玉边扒饭边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绝对可以吃掉一吨食物,我都见怪不怪了。” 聂意:“……” 没有人在意外面的丧尸,暂时也不必外出。霍克白的意思是就让它们这么晾着,吃不到肉自然就慢慢散了。下午聂意坐在屋顶上,用USP打丧尸练枪,苍生往上边扔罐头,让聂意练习移动射击。靶子一小聂意就有点打不准,十发有九发脱靶,剩下一发他觉得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封恬把工厂里原本的两辆吉普车的电池给拆了下来,他在想办法恢复工厂内的局部电力,方便自己实现更多突然蹦出来的想法。 晚上气温骤降,封恬还在鼓捣终端电脑,霍克白过来将他抱在怀里,轻声说:“去睡觉吧,最近越来越凉了。” “我在模拟这一层楼的电路,可能明天得改一下电线,电池组里的电应该足够了,我受够用蜡烛照亮的日子了!”封恬说。 “我说睡觉!”霍克白二话不说一把抄起封恬的腰把他扛起来,丢到床上。 封恬无奈道:“给我关了电脑。” 霍克白像只金毛大狗似的给他端了热水来,递给他热毛巾擦脸,然后蹲在床边把他的脚摁在水里。封恬的脚冰凉,碰到水后又缩了一下,“有点烫。” “因为你的脚太冷了。”霍克白慢慢揉着他的脚背促进血液循环,“以前就算了,现在条件不好,你该多运动。” “明年再说吧,现在太冷我不想出去。” 霍克白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擦干脚放在被窝里,然后脱了衣服躺在封恬身边用自己身体给他暖被窝。 夜半,空气湿冷。 工厂大门的铁栓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绪婷死后这里就不再有阶级统治,自然不会再有人守夜。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边上的丧尸拥挤着,缓慢过来。 “来呀,到这边来……”女孩轻若游丝的声音像在诱哄孩童般。 月影下,李路的唇边呼出小团小团的雾气,她推开了大门,将门外那些快冻僵的丧尸引进了工厂里。 第61章 “你找死啊。”霍克白冷飕飕的声音把李路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转过头,看到月影下两道颀长深刻的男人身影。 苍生环顾四周,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早上之后他已经对李路产生了警惕,一个精神受刺激的人,干出什么也不奇怪。 “不要!”看到苍生抬起枪口,李路连忙扑上去,苍生随意一躲,李路扑了个空,她踉跄两步稳住身体,脸上挂着近乎神经质的笑容:“他们很友好的,只是外面太冷了,只让他们晚上进来住不就行了吗?” “我杀了她,玛利亚要是问起来,就赖在你身上。”霍克白拉动格洛克枪机,枪口所指的丧尸应声爆头,继而指向瞪大眼睛的李路。 “你随意。”苍生说,他抽抢迅速截断了源源的丧尸群,在那些虚弱的哀嚎声中背过身。 低气温中丧尸的动作异常缓慢,几乎可以预见不久后的将来它们在零度以下的环境中动弹不得的画面。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李路看着倒下的丧尸发出尖锐而仇恨的叫声,“他们只是觉得很冷,想进来住一晚上而已!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 “杀这傻逼还得浪费一颗子弹。”霍克白犹豫一下,决定不开枪了,让这货跟她的朋友们相亲相爱去吧。 工厂门洞大开,外面一丝风吹草动都让苍生分外警惕。树后一动不动的黑影让他很在意,苍生随手挥刀斩飞身旁一具丧尸的头颅,血花飞溅下他走出工厂大门。 那树后的黑影倏地一闪,隐进了黑暗里。 苍生瞳孔紧缩,吼道:“你处理工厂里的丧尸,我马上回来!” 他攥着一把军刀离弦之箭般追出去,霍克白目瞪口呆,“你这小混账!” 树林里是呜呜的风声,苍生将刀刃朝外架在胸膛前,听觉在此时十分敏锐。他追丢了目标,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想知道那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但答案不管是哪一个,都注定让苍生十分在意。 那偷偷摸摸的架势,不管是人是鬼都一定要揪出来,然后杀掉! 苍生保持着防御却又可以随时进攻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分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来。苍生辨清方向,猛地转身,那声音也随之安静下来。 黑暗里的什么东西在跟他僵持着。 苍生扔掉了手里的刀,垂下双手,静静地站着。 这个时候的他显得毫无防备,果然,那黑影毫不犹豫地发起了攻击。 触手的感觉是带着腥气的湿黏,那东西速度极快,随之而来的是扑面的腐臭气味。是丧尸,一只行动迅速敏捷的丧尸。苍生一把抓住它挥来的手腕,在它腹部猛踹一脚。咔嚓的闷响中丧尸重度腐烂的手骨被苍生直接扯了下来。 丧尸在地上翻滚两下飞速爬起来,低低嚎叫着,像只伺机进攻的猎犬般蹲在地上瞪着苍生,它面部腐烂得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分不清是男是女。 苍生果断抽枪,那只丧尸却像是在他动手的瞬间就知道他下一秒的动作似的转身就跑,苍生一枪击中它的背部,丧尸被子弹的力道带翻,顺势爬起来继续跑。 知道遇到危险要躲起来,这只丧尸不仅迅捷,甚至还有低龄儿童程度的智慧。苍生心里没有过多的惊讶,尽管他知道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但目前他想做的,就是杀了这玩意,杜绝一切能威胁到聂意和若琳安全的危险性。 霍克白咬着一把匕首把被他杀死的丧尸拖出去扔了,李路也让他一刀封喉扔到了丧尸堆里,外面那些被冻得迟缓的丧尸撕扯她还泛着温热的躯体,吞咽她的骨肉。 清理完工厂内部已经凌晨三点钟了,霍克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白人特有的细致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冷般敞着衣领,唇边呼出清晰的白雾。 苍生回来时一身湿淋淋的血迹,霍克白站在围墙上看着他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有事跟你商量。”苍生翻墙进工厂后边走边跟霍克白说,他把刀扔给霍克白,往宿舍楼走着,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一楼的储水隔间里,苍生端起小半桶冷水从头浇下来,冲掉身上的血泥。 霍克白倚着门框,皱眉道:“有多少?” “我不知道。”苍生抹了一把脸,“我只遇到一个,也许市区里更多,那种玩意要是成群结队围过来,会很危险。” “我们往市区跑了一趟还能全身而退真他妈的奇迹。”霍克白随手扔了一张毯子过去,罩在了苍生的头上。 苍生赤身裸。体地站在原地擦着头发,漠然道:“之前聂意提到过,在白银区的时候遇到过一只有点异常的丧尸,我急着找若琳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只能说当时我们太幸运。也许首都二次突变的丧尸比我们想象中的多,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不能留下来。” “在寒冷的季节出去,这可不是个好主意。”霍克白道:“这里的汽油很少,我们走不了多远的。” “若琳的脚也还要半多月才能好全……”苍生声音低下来,沉默地思考着。 “趁着这半个月,我们轮流出去找汽油吧,一人出去一人守在工厂里。”霍克白摊手道:“我可不希望哪天我一个没留神封恬就让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给弄走了,他又喜欢到处乱钻测试他那些哆啦A梦的道具。” “可以。”苍生把薄毯围在腰上,甩着湿淋淋的头发跟霍克白出去。 这一晚发生的事苍生自然没有跟聂意说起过,聂意也没有留意过李路,她的消失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霍克白问过小玉,在过去绪婷统治这里的时候,的确发生过有人莫名其妙失踪的事。但在这种乱世中,有谁会去在意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的生死。 三天后封恬恢复了宿舍楼的局部电力,电池组的蓄电能维持一个月左右,他本来打算利用这一个月搞出个风力发电装置,但是听霍克白说不久就要走了,正好也乐得清闲。 他开始想办法维护路虎的发动机,聂意牵着若琳出来遛弯,在中庭看到封恬一身脏兮兮地钻在车前盖下鼓捣什么,问道:“你在干嘛?我们车坏了吗?” “没有,之前我们用的高纯度航空用油有点影响活塞,燃烧过热,不修理一下的话,以后用普通汽油会半路尥蹶子的。”封恬觉得脸上有点痒,下意识地挠了一下,刚好抹了一脸黑。 聂意刚要提醒他,若琳满眼崇拜道:“封恬哥哥你好厉害啊。” “没有啦,本来就是大学专业,这些时间也看了不少书复习。”封恬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脸,越抹越黑。 聂意决定不提醒他了。 “那你怎么会去当歌手呢?”若琳好奇道。 封恬继续修理发动机,“这个啊,其实当时公司内部成立DDD是为了辅助G.C出道,我和夏川就是绿叶来着,但是出道后DDD整体的影响超出想象,这个乐团就一直保持下去了。” “搜噶。”若琳呆呆道。 “外面丧尸散了吗?”封恬扭头问道。 “没散也让大嫂杀得差不多了。”若琳说,“他每天都拿把枪在屋顶啾啾啾。” “我顺便练练枪嘛,还好我们子弹够多。”聂意道:“对了,你能不能把我那把十字弩改轻一点?” “军用的十字弩零件都很精准的,你要我改我手上也没够好的材料,不过能用铁丝给你拧个粗糙的十字弩。但是苍先生让你用十字弩就是练练臂力,以后教你用步枪,你也不能成天拿着把USP瞎晃啊,子弹打完了看你咋办。”封恬说。 “是哦。” “若琳,吃饭啦,今天食堂有肉末茄子!”小玉甩着马尾辫一路气喘吁吁跑过来。 “我想吃大块肉。”若琳咕哝道。 “你知足吧,霍克白在这的时候有肉末吃就不错了。”聂意笑道。 今天轮到苍生出门找汽油,没人给他们开小灶,这里虽然女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末世前生活富裕的人,没人会做饭,轮着做的大锅饭也是寡淡无味。聂意和若琳还有封恬都让苍生给喂叼了,很不喜欢吃。 “我们的汽油也不算少了吧,一定要每天这么出去么?”聂意叼着筷子道。 食堂里霍克白拧了把热毛巾,捏着封恬的下巴给他擦脸,小心认真地处理眼角柔软的地方,“汽油这东西再多都不嫌多,主要是等若琳小朋友的脚伤痊愈,不然在路上万一出点什么事,伤口感染就糟了。” “那我们以后要去哪?”若琳边扒着饭问道。 “往北走,我和隼隼商量去之前的监狱,那里是我们一路过来最安全可靠的地方,而且武器和食物都很充足。”霍克白说。 “就是说要回去找唐岩呗?”聂意说。 “不。”霍克白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是占领。” “我觉得唐岩应该会挺欢迎我们的。”聂意耸肩道:“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怀柔思想,解决办法永远都是打打杀杀。” 若琳插嘴道:“隼隼是谁啊?” 封恬道:“你哥。” 若琳:“……” “自打我们离开监狱已经快一个月了,一个月里能发生很多事。唐岩还统治那里再好不过,但是也不能否定那里已经被其他人占领的可能。”霍克白说:“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去那里,路上有更好的避难点我们就停下来。监狱只是备胎,是计划B。” 第62章 早饭后封恬继续去鼓捣他的发动机,霍克白被强行拉壮丁去给他打下手。工厂里的女人们开始试着杀外面的丧尸,末世半年,除了年纪小的,大部分已经敢打敢杀。苍生跟霍克白只是暂时保护这里,他们即将离开,不用说这些人也知道她们是不可能跟着走的。 聂意在警卫室里坐着,桌上摊着一堆手枪零件,边组装边等苍生回来。警卫室的玻璃窗多,苍生如果回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透过不太干净的玻璃,远远能看到工厂里往这边蹦跶来的若琳,她穿着一件苍生从家里给带出来的粉色呢大衣,瘸着一只脚往这边来,像一朵由远而近的粉红色棉花糖。 “我都说给你削根拐棍。”聂意站起来打开门,把若琳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关上门防止冷风钻进来。 若琳呼呼喘气道:“我才不要,太丑了。”她拨了刘海,把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给聂意,“刚充满电,拿来给你解闷。” 那是原本在她背包里的,当时被聂意一块带了过来,聂意以为没电了。 “里面有相册哦。”若琳笑眯眯道。 聂意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一个存有上千张照片的电子相册,他头也不抬道:“你和苍生?” “对,好几年的都在里面,所以当时背包丢了我好肉疼。”若琳趴在聂意肩上用手指戳着屏幕:“也有哥哥跟我这么大时候的照片。” 聂意顿时两眼发光:“真的?!” “对,在后面,我给你找。”若琳使劲翻到最后几张,屏幕里出现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穿着深V领的白色薄线衫和修身版牛仔裤,骑在单车上正漠然的瞧着镜头。能看得出来正是十几岁的苍生,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若琳解释道:“这张是他来接我放学回家的时候,那时他刚从哥伦比亚回来不久,我用手机拍的。”若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骑单车吗?” 聂意茫然地摇摇头,若琳道:“因为他那时还未成年,没有本儿,车让交警一张罚单给扣了,所以第二天就骑单车来了,这件事我记得最清楚了。” 聂意噗地笑出来,边笑边翻着看:“他以前头发挺长的。”那时的苍生身量还有些单薄,皮肤白皙,头发微长能盖住后颈,英俊无敌,像个死气沉沉的平面男模。 相册里几乎记录了苍生和若琳的成长,若琳从一块嫩豆腐慢慢出落得亭亭玉立,苍生的变化倒不是很大,除了身高和更加成熟充满雄性魅力的长相,那死鱼眼和面瘫特质和现在基本没差别。 聂意翻了半天就没见过他出现什么值得注意的表情,他发呆的时候面无表情,吃惊的时候面无表情,高兴的时候面无表情,生气的时候面无表情…… “原来他的面瘫是天生的。”聂意说。 若琳摇摇头,声音下一子变得有些落寞,“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见过他笑过,我是说……很小很小的时候。” 聂意摸摸她的脑袋,知道她想到了某些阴暗的事,“我们继续看。” 两人闲聊着翻相册,随着时间的推移,照片里慢慢出现了一个黑发蓝眼的欧洲女人,而且出镜率还不低,聂意注意了一下时间,从两年前开始这女的几乎每次都和苍生一块回来。 “她谁啊?”照片背景是水天一线的海面和沙滩,一身泳装的性感女人揽着苍生的胳膊,冲镜头笑得灿烂,尽管苍生很煞风景地冷着脸,专注舔自己的手里的甜筒,但是似乎也没有抗拒对方这种亲热动作的意思。 “她叫十莎,哥伦比亚人,是哥哥兵团里的,也是个雇佣兵。”若琳说:“哥哥跟她关系还不错,经常合作的搭档,他们分在同一单任务里的话任务结束后的假期哥哥回国十莎也会跟哥哥一块回来。” 聂意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吃味道:“前女友?” “才不是呢。不过我觉得十莎对哥哥有意思,但是哥哥就跟复活岛上的石像一样纹丝不动,”若琳窃笑道:“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猜哥哥说不定是弯的,我果然猜对了。” “少年你真聪明……”聂意呵呵呵。 “放心吧,虽然我很喜欢十莎姐,但是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大嫂!”若琳猛拍胸脯。 “谢谢你哦。”聂意一脸呆滞:“别拍了,本来就没多少……” “比你多!” “你跟我比?能要点脸吗?” 聂意一整天都在和若琳玩植物大战僵尸,直到把电脑玩没电了,充电还得偷偷摸摸,不然一个电力续不上就会造成宿舍楼断电,到时候封恬绝对叫霍克白把他们吊起来毒打一顿。 晚上聂意继续在警卫室拆枪,他已经闭着眼睛都能一分钟内把USP拆完重组,现在开始鼓捣苍生的MP7,冲锋枪的组装很繁琐,聂意只会拆不会装,他自己瞎折腾着,摊了满桌子的零件。 若琳饭后不久就觉得困了,回宿舍楼睡觉,苍生还没回来,晚上的气温低至零度冻得人手脚发麻,聂意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手边点着一根蜡烛。 也不知道几点,苍生拎着半桶汽油回来,看到警卫室亮着微弱的光,走到窗口一看,聂意正趴在一堆零件上睡觉,正冷得无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苍生轻轻敲了敲玻璃,聂意困乏地睁开眼,看到窗外一抹熟悉的黑影,他出去打开门接过汽油放在一边,打着呵欠道:“你走了很远吗?” 苍生嗯了一声,牵过聂意的手,两人的手都很冷,他轻轻捏一捏,道:“别自己在这么远的地方,很危险。” “什么危险?”聂意还不知道那些二次突变的丧尸。 苍生刻意换了话题道:“若琳睡了?” “嗯,吃完饭她就睡了。”聂意把苍生拉到警卫室里,指着桌子道:“你的枪让我拆了,我装不回去了。” 苍生拿起枪机,几乎不用借着烛火,手指灵活摆弄着那些繁复的零件,很快复原了MP7。 夜里静悄悄的,两人小声说话牵着手会宿舍楼,苍生轻手轻脚推开若琳的房门往里看了一眼,若琳裹着被子睡得正熟。聂意小声说:“今天给她换药的时候看到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走路了。” 苍生将聂意拉回隔壁房间,直接将他抵在门上,俯下。身,低声道:“你在等我?” 他就贴在聂意的耳边,气息温热,充斥着一些不明情绪的嗓音听起来像夜里沙沙的雨声。 聂意双手环过他的腰身,有点脸红道:“那么冷,你不给我暖床我怎么睡。” “现在就给你暖。”尾音带着暧昧的语调,苍生握着聂意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聂意冰凉的右手直接触碰到苍生灼热的肌肤,他缩了一下,复又着迷般抚摸苍生腰际性感的肌肉线条。 苍生咬在聂意唇上,将他抵在墙壁和自己身体中间,用力又有着矛盾的温柔去舔吮聂意的唇舌。聂意堪堪喘息着,闭着眼睛努力去回应他。 苍生扯开聂意的外套,一边吻着他一边解开他全部的衣服,抚摸他细致的皮肤。聂意的胸膛袒露在冷空气中剧烈地起伏着,他既紧张又有点兴奋,呼吸直发抖。 但是苍生近乎狂野地吻了他一会后在情。欲涌上来前就松了手,剥去聂意外套,在他白皙的颈边吮出一个淡淡的吻痕,轻声道:“睡觉吧。” 聂意愣了愣,有点小失望,“我以为你、你要……” “这里条件不好,你容易受伤。”苍生淡定自若,掀开被子把聂意推倒在床上,然后蹲下来解开他的鞋带,“以后再说。” “那不然用手?”聂意缩成一团,小声问。 “不够爽,宁愿不做。”苍生两三下蹬掉鞋,脱了衣服躺在聂意身边,从背后抱着他:“睡觉。” 聂意失望地揉了揉小腹,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流,原本又困又冷,现在身体倒是暖了,可睡意也全没了。 几天后聂意起了个大早,发现外面的水缸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才知道早就入冬了。他连忙顺着梯子爬到围墙上,外面的丧尸已经完全冻僵了,动都不动,跟一具具雕像似的。聂意拿小木棍戳了戳,丧尸完全没反应,眼球也不动。 聂意跑到厨房,苍生正在准备几个人的早饭,他走到对面水槽里把昨晚几个人的饭盒洗了,边放水边说:“你出去看了吗?原来天气完全冷下来,丧尸真的不动了。” “嗯,看了。”苍生道。 聂意说:“丧尸都不动了,你说国家会趁着冬天灭丧尸吗?” “也许吧。”苍生的眼神黯了黯,这些普通的丧尸不动,不代表其他的也会冻成冰棍。上次他追进树林才杀掉的突变丧尸说明,气温这玩意对它们可一点影响都没有。 “我们马上走。”苍生忽然说。 早饭后苍生把桌子收拾干净,将地图摊在饭桌上,跟霍克白商量路线,这周围都被他们搜了个遍,汽油暂时足够,半路没油了再说。若琳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坐在食堂大门口的阳光下,抱着脚抠脚踝上的血痂。 “别抠,越抠越那啥。”聂意给了她一根棒棒糖,前两天霍克白带回来的。 “太丑了。”若琳皱着鼻子说。 “算了,抠脚女汉,我给你收拾东西去。”聂意剥掉糖纸把棒棒糖塞她嘴里,站起来刚要走,迎面走来一个看似羸弱的女生。 “若琳,你们要走了?”女生说。 若琳点点头:“嗯,哥哥说这里不安全,现在僵尸们都不能动,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防着点人就好了。” “这个送你。”女生怀里是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小野兔,“我前两天抓的。” “送我?真的啊?”若琳惊喜地接过兔子,转头喊道:“哥哥,我可以养它吗?” 苍生一脚跨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虎牙在地图上划来划去,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漠然道:“可以。” 聂意怒道:“你这个偏心的混蛋!为什么我的兔子就得给你吃掉,若琳的兔子就能养!” 苍生头也不抬道:“太小了,不够吃。” 第63章 若琳趴在车前盖上写日记,鼻尖冻得通红,写一会时不时就要在原地蹦两下,往手上哈一口热气再继续写。 “等这兔子长大了,你可以抱着暖手。”聂意拖着一个武器箱过来,打开车尾门放进去,那只灰色的小野兔正窝在他胸前的口袋里瑟瑟发抖。 “别开玩笑了,它就是份储备粮,啥时候我们食物紧缺了,哥哥第一个宰了它。”若琳看得非常开。 兄妹俩对于食物这种东西非常坦然,聂意心道不愧是亲兄妹,生存模式都是一样一样的。 “哥哥,好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我好冷。”若琳写完日记放进车里,抬头冲远处的苍生喊了喊。 苍生正在跟霍克白拆电池组,闻言丢下霍克白一个人劳作,往若琳的方向走去,“去车里待着,空调不是没坏么。” “太浪费汽油,我们又不是很多。”若琳说,她往前迎两步抱住苍生,将冰冷的手放进苍生的衣服里贴着他温热的皮肤暖手。 “这也行?”聂意嚷着过去,从后面抱住苍生,也把冻得冰凉的手伸进苍生的衣服里。 若琳道:“你往上面点,腹肌这里是我的。” “凭什么,他整个人都是我的!”聂意说。 四只冰凉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苍生面无表情地站着,冷风一股一股地往衣服里钻。 “你们在干嘛?”封恬收拾了跟霍克白的衣服,拎着过来,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吃哥哥的豆腐,你也来吗?”若琳冲他招手。 “不了,我不想吃他的豆腐。”封恬无语了一会,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聂意伏在苍生肩上,跟若琳偷偷道:“嗯,他喜欢欧洲进口的。” “聂意!我听到了!”封恬喊道。 若琳缩了缩脖子,跟聂意说:“沙蒙哥哥说,讲别人坏话要小点声音……” 苍生终于不耐烦了,挣开两个人,推着他们道:“行了,都去车里待着,冷就开空调,汽油问题不用你们担心。”说完走远继续忙碌,要趁着天黑前收拾完。 苍生一走,若琳立刻转移了阵地,趁着聂意不注意猛扑过去,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啊!”聂意被刺激地大叫一声。 若琳哈哈大笑。 几个人收拾了很久,东西不算多,但六个人就一辆车还得计算着空间。工厂里有别的车,但空间都没有这辆路虎大,开两辆车又浪费汽油,苍生跟霍克白忙了一下午,总算把所有必要的东西都塞了进去。 他们要在工厂过一夜,翌日早上就要离开。 “你猜唐岩还在那里吗?”晚上聂意躺在苍生身下无聊地问道。 他们刚亲吻过,唇上都是一层湿润的殷红,苍生俯下。身,轻吻着聂意的唇角,淡然道:“又不是去找他,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有个熟人不好吗?唐岩还帮过我们很大的忙。”聂意说。 “谁跟他是熟人。”苍生对此非常不屑,唐岩对他来说就是个路人甲乙丙。他解开聂意身上毛衣领口的扣子,亲吻他精致的锁骨,抚摸他的身体。 “嗯……”聂意下意识地呻。吟一声,半推半就道:“你又不做老解别人衣服干什么。” 苍生抬起头,漆黑的眼睛蕴着一丝烫人的红光,“你很希望我做点什么?” 聂意脸上腾地一红,“少侠你想多了好吗!睡觉睡觉!” 他毛躁地翻过身,把苍生挤到一边。苍生顺势揽着聂意的腰侧躺下,似乎情不自禁轻笑了一声,聂意一怔,忙不迭转过身惊奇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苍生面无表情。 “我听到了,你一定是笑了!”聂意说。 苍生道:“你想多了。” 聂意:“……” 翌日清早聂意表情呆滞地看着镜子,用手揉着脸颊附近的红痕,昨晚衣服被苍生揉得乱七八糟,领子都在脸上压出痕迹了。 他慢腾腾地穿好衣服,打着呵欠走出去,冬日清晨纤薄的阳光铺过来,犹如撒了一地金灿灿的牛奶。聂意手脚白皙,在一片微弱的光晕里站着,眼角眉梢的些许慵懒困意更显得他像只迷途的小兽,茫然又无辜。 路虎旁若琳在跟工厂里的人道别,然后抱着小兔子钻进车里,跟封恬还有小玉一块玩三人斗地主。 军用路虎空间宽敞,聂意上车后就窝在后面打盹,脸上有点潮红,看起来很没精神。 “哥你一块来玩吗?”若琳盘腿在座位上,手里捏着一把牌冲聂意喊道。 “不了。”聂意恹恹地窝在座位里,缩成一团。 苍生恰好拎着一捆绳子过来,扔到后面,习惯性地看了聂意一眼,他上了副驾驶,伸手过来摸了摸聂意的额头,皱眉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没有吧,嗓子有点不太舒服而已。”聂意说着清了清嗓子,嗓音的确有点沙哑,他倒是不觉得有多难受,就是困得慌。 “这么冷的天感冒不是闹着玩的。”封恬放下手里的牌,把脑袋探出窗外喊道:“小白!医药箱你放哪了?” “啊……不……”聂意想说他其实只是困得慌,完全不是感冒,但是苍生已经下车翻出了医药箱,捏着两片白色的感冒药递到他唇边,又拧开一瓶水,几乎是强制性地给他灌了下去。 聂意皱着一张脸嘴里嘎嘣嘎嘣嚼着药片,若琳倒吸了一口气道:“哥你不要这么淡定啊,你吃的是药不是mm豆好么。” “我现在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聂意道:“谢谢你改口了。” 霍克白一头灿烂的金发在冷风中飞扬,他拎着AK一路小跑过来,“若琳的收纳箱下边就是。” “都找到了。”封恬说。 “那就走吧。”霍克白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他们离开了这座不大的工厂,路边都是冻僵的丧尸,苍生跟霍克白在前面低声交谈,后面三人还在兴高采烈地斗地主,就聂意自己缩成一团打瞌睡,本来就困,加上感冒药的安眠效果,直接让他睡了大半天。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在一处没有路标的分叉口停下来,一车路痴边吃东西边围在一起商量路线。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苍生是意思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该走哪条走哪条。霍克白则不想在路上过多的浪费时间,耗得越久天气越冷,封恬畏寒的体质很难适应寒冷的环境,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那些二次突变的丧尸,他根本不想离开工厂,那里再破都比风餐露宿好。 “要不我们还是抛硬币决定?”聂意说,上次他们迷路好像也是这么决定的。 “走这里吧。”若琳蹲在地图前戳了戳道:“往北的话,我以前跟小玉来这里玩过,到谷西前我都能认得路,但是出了谷西我们就得连蒙带猜了。” 霍克白唔了声,“听你的。” 小玉一脸匪夷所思,“苍生哥,你们之前究竟是怎么来的……” 聂意道:“连蒙带猜。” 小玉:“……”能顺利到达还真是苍天有眼啊…… 下午若琳坐在副驾驶指路,霍克白开车,一路上若琳都在叽叽喳喳,比之上次,这番在路途中倒不慎枯燥。近乎二十天的时间里,遇到过人也遇到过鬼,丧尸都被冻住了,地面上活动的幸存者随之越来越多,这并不算是个好现象,毕竟鬼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路上如果没有苍生和霍克白保驾护航,这辆路虎早让人拆了。 越接近监狱,聂意心里就有点莫名的不安。霍克白一路狂飙,他们之前曾经花了三天解决汽油问题,距离监狱已经很近了,汽油什么的目前已经无所谓了。 若琳不太理解自家大哥为什么这么执着这座监狱,明明之前路上也遇到过坚固安全的地方,但是都被苍生和霍克白不约而同的PASS了。聂意和封恬去过那里自然知道,因为那里有充足得难以想象的物资,还有近乎文明时代的生活环境。 时至下午四点,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窗户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花。 聂意在玻璃上抹了抹,攥着把牌,无视封恬催促出牌的声音,看着前方道:“我说,之前监狱的哨塔里有人吗?” “没有。”苍生很肯定这一点,当初为了救聂意他摸清了整个监狱的格局和人手布置。 路程太自负,当时监狱的哨塔是废弃的,唐岩是个病毒专家,在这方面根本没有概念,不可能会去布置看守,那个本应该持续废弃的高耸哨塔,此时正亮着明显的光。 监狱里有人在守哨! 霍克白刚要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明显的巨响,是枪声,撞针击打在子弹底火上特有的爆发音。紧接着整辆路虎迅速失控,霍克白瞳孔一紧,奋力稳住方向盘,吼道:“车胎被打爆了!” 路虎的轮胎在地上不断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声,霍克白没有刻意和失控的方向盘拗劲,否则整辆车都会侧翻。 “霍克白?”苍生皱起眉,口中问着,往后看了一眼聂意和若琳。 “顶得住!”霍克白吼道:“把开枪的那玩意儿拖下来!老子要撕了他!” 得到霍克白的允诺,苍生立刻抓起他的AK,一脚踹开车门从侧翼跳下车,顺势翻滚,稳住身形后单膝跪地以膝盖做枪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随着AK狂吐子弹,一个人影从哨塔上掉了下来,但是随之更多的人从监狱中涌了出来。苍生的目光一一锁死目标,视线、准星、目标,三点一线。滚烫的弹壳旋转着从左边的抛壳窗弹出来,人影一个个倒下。 高速行驶中路虎的突然失控把车里的人吓得不轻,若琳在最开始直接被甩在了车门上,聂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护住她的头,一手死死抓住把手稳住身体。 “不用怕,说顶得住就顶得住!”霍克白咬紧了牙,路虎在他的控制下在地上急速回旋漂移消除冲势防止侧翻。 枪声和刺耳的打滑声不绝于耳,聂意没有往外面看,只感觉一段时间的剧烈颠婆后路虎慢慢停了下来,封恬急喘着松开护着小玉的手,往外看了一眼。 “他们为什么攻击我们?”封恬难以置信道。 “也许唐岩已经不在这里了。”聂意说。 彻底稳住车体后霍克白怒骂一声,抽出一双格洛克直接伸出窗外射击。若琳看着不断有人头颅或胸口爆出血花倒下去,艰难地吸了口气,然后把脸埋在聂意肩上,呼吸发抖。 苍生奔跑着,移动射击丝毫不影响精准度,AK本是不适用于点射的枪,在他手里却是每颗子弹都毙敌首脑。 “都住手!”监狱广场的扩音器中响起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顾先生,请让你们的人住手,外面的人是我的朋友。苍先生,还有沙蒙先生,你们也请住手,这只是个误会,我马上出去。” 苍生跟霍克白对视一眼,监狱那边的确已经熄火了,他们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枪。监狱内都不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凭他们两个人要攻占监狱完全是情理之中,但是唐岩一掺合,就没有继续开火的理由了。 他们都听得出来,那是唐岩的声音,至于那位“顾先生”就不知道是人是鬼了。 第64章 霍克白倚着车门吹了声口哨,讽刺道:“宝贝,出来看看,我们碰上‘老朋友’了。” “他居然没死!”封恬皱起眉。 监狱的前门大开,仍旧一身雪白医师袍的唐岩率先小跑着出来,警告身后的人不要动手。他身边是一个眉目英俊,眼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杀气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看起来很无害,但是比起表面凶神恶煞的人,这样的人会让苍生更加警惕。而这男人的身后,赫然是邹宁凯! 聂意推开车门下来,站在苍生身边远远看过去,“我以为他早死了。” “这家伙也对病毒免疫。”霍克白在对面慢慢走近的时候压低声音道:“当初我在枪管填了点脏东西,并且确实打到他了,不然他现在应该是一具丧尸。” 苍生一言不发,波澜不惊地看着对面的人走近,然后抬起枪口,指了指,禁止对方再多靠近一步。 邹宁凯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如今倒也不显落魄,只是没了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乖乖地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唐岩小跑着过来。 苍生猛地拉动枪机,往前跨了一步,枪口直指邹宁凯的眉心。 “等等!”唐岩离得他近,在他拉动枪机的瞬间伸手过去阻拦。 一声嘹亮的枪响,AK的枪口直指天空,一颗子弹放空,苍生漠然地盯着唐岩。 “别冲动。”聂意在后面拉了拉苍生的袖子。 邹宁凯面有惧色,目光落在别处,好像想装不认识。 “你们认识?”那男人往后看了邹宁凯一眼,“阿凯?” “是的,大哥,我们之前……有点小冲突。”邹宁凯对他毕恭毕敬。 霍克白冷笑道:“对嘛,小冲突。” 聂意挑眉打量着眼前这男人,很高大,身上没有苍生那种杀气乱飚的压迫感,看起来很随和稳重,但绝对不是善茬。邹宁凯那么骄傲的人都对他这么卑躬屈膝,应该是末世前就认识。邹宁凯原本是毒贩……这个难道就是黑手党大BOSS? “我要杀了他。”苍生发简单明了地冷冷道。 “去看看我们死了多少人。”那人对邹宁凯说。 邹宁凯应声,离开不久后回来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道:“我的名字是顾长昊,你是……苍生是么?随便吧,你们没损兵折将就杀了我十二个人,给唐博士面子,我不做追究,你们和阿凯以前的恩怨也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虽然我们本来也打算暴力占领,但是,先出手的人活该。”他话音刚落,霍克白就扬手一颗子弹激射出去,邹宁凯应声被爆头,直挺挺倒了下去。 血腥的场面让若琳短促地叫了一声,往聂意身后躲了躲。 顾长昊的眼神瞬间犹如被激怒的猎豹愤怒起来。 霍克白笑道:“我们也给唐博士个面子,就只再多杀他一人,别不识……不……” 他又卡壳了,封恬无奈接口道:“不识好歹。” “嗯!”霍克白后退一步揽着封恬的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封恬无奈地推开他的脑袋,摊手道:“这位‘凯哥’以前跟我们的冲突是不能化解的,我和聂意差点死他手里,你既然是他大哥,就给你小弟担待着,我们四个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顾长昊着火般的视线扫过去,看到封恬后忽然一怔,目光甚至有些微的恐慌。 霍克白只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以为他在打什么主意,不由怒道:“好看吗?这是我老婆,你他妈也就只能看看,敢动什么歪心思老子弄死你!” “哥,你们以前认识吗?”若琳小声道。 聂意低头给她整理一下头发,轻声道:“姓顾的不认识,死的那个姓邹的认识,以后慢慢告诉你。” 若琳懵懂地点点头,跟小玉牵着手贴在苍生跟聂意的身边不再作声。 “让路。”苍生对顾长昊说,不让就暴力入侵的意图十分明显。 姓顾的往后退一步,沉声道:“A1区是我的,B2保持中立,我不占用,你们也不能占用,C3和D4你们随便支配,中间隔个B2区我们都放心,几位没意见吧?” “管好你的手下,不管哪一个胆敢骚扰我的家人,我立刻全部葬送你们!”苍生终于放下了枪,拎着枪绳将AK扔给霍克白,然后牵过聂意的手——聂意又牵着若琳,若琳又牵着小玉,苍生就这么牵着一大串走进了监狱。 顾长昊也带着人转身离开。 唐岩松了口气,虽然之前相处时间很短,但是很容易就能看清楚,苍生是这个小团队里最难搞的一个,只要他妥协了,也就等于万事OK了。 “这车估计不能开了,油箱漏了。”唐岩看着满是弹孔的路虎说。 “没关系,之前在仓库里的那些材料还在吗?”封恬说:“一晚上我就能改装好。” “还在,随你怎么用。”唐岩说:“一路上辛苦了,那两个女孩就是苍先生的妹妹?” “长发很长的那个是,另一个女孩叫小玉,是若琳的闺蜜。”封恬边走着边跟他闲聊起来。 “想不到你们还能回来。”唐岩道:“关于顾先生的事,你们想知道什么?” “他哪冒出来的?”霍克白立刻问。 “你们走后不久,他和二十多小弟就到了,我是无所谓,这里的食物多养一百个人都绰绰有余,就让他们住下了。”唐岩两手插在口袋里,唇边雾气氤氲,“而且他和路程都差不多,自身很强,在统治方面都很有办法,这个地方其实已经是他在掌管了,人挺好,对我很客气,你们不用抱有太多无谓的敌意。” 封恬道:“邹宁凯的大哥,能好到哪去。” 这边苍生牵着一长串轻车熟路地去了原本他们住过的那个房间,宽敞明亮,最重要的是有一张双人床! “住在监狱里……这感觉好怪。”若琳推开窗户,趴在边上说。 “我觉得很好啊,这里条件比工厂好多了。”小玉说。 聂意扑倒在床上打了个滚,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过来。”苍生环视一周后对若琳招招手,若琳跑过去,苍生解开她的发带拆了已经有些松散的马尾,重新帮她扎了一遍,轻声道:“暂时先不要到处乱跑,我出去一下。” “好。”若琳乖乖应声,等他出去后转头问聂意:“哥哥去干什么?” “应该是去找顾长昊吧。”聂意翻身起来,他清楚以苍生的性格来说,如果不确定对方的来头和隐藏危险性,是不可能在同一屋檐下和平共处的。 聂意皱了皱眉道:“我们算是入侵者吗?” “有安全的地方大家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嘛,怎么算入侵。”若琳天真道。 聂意一怔,看着若琳好像在看之前的自己,那时他和若琳的想法一样,同胞就是同胞,怎么会成为敌人…… 这边苍生刚走出去,封恬和唐岩闲谈着过来,封恬道:“还是原本的房间?” 苍生点点头,“霍克白呢?” “找顾长昊去了。”封恬说,“你也要去?” 苍生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穿过B2到A1去。 封恬继续跟唐岩说道:“一直没什么变化?” 唐岩道:“往北三公里左右,有一架被击落的军用直升机,这算吗?” 封恬惊讶道:“直、直升机?” “嗯,不过不是武直,只是运输机。”唐岩说。 聂意从房间探出头来,看着走廊上的俩人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运输机?” 封恬简单一句话解释清楚,又急忙问唐岩道:“直升机还在那里吗?” 唐岩道:“当然,损毁程度不算很严重。” “太好了!”封恬一拍手道:“我能拆下很多有用的零件了!” 聂意无奈道:“这个不是重点吧?军用机为什么会被击落?” 唐岩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道:“我用词不当,应该是坠毁……吧?我也不太清楚。” “能把直升机打下来的玩意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老白的AK都能传二十多公里,坠毁地离这里就三公里而已,你就没听到什么很大的动静?”聂意问。 唐岩摇头:“真没有。” 聂意一阵头疼,“军用机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军方已经有救援行动了?” “也许吧。”唐岩口气冲淡,对于这方面从来不抱有什么希望。 聂意的长眉皱在一起,神色有点古怪。 “对了,”唐岩像是想起什么,对封恬道:“有个人也在这里,你应该会很高兴。” “谁?” 封恬说完忽然一怔,不等他发问,唐岩接着说道:“你们组合里的夏川,他住在A1靠东的房间,不过一直没出来,这么久以来我也只在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封恬又惊又喜,“那G.C呢?” 唐岩道:“也在。” 封恬二话不过掉头就跑,聂意在后面交集喊道:“你等等!”封恬置若罔闻,想见夏川和G.C的情绪太过强烈。 刚发生过一场枪战,对方肯定不乐意见到自己这边的人,聂意深知这一点,封恬就这么跑过去是不可能见到夏川的,偏偏苍生跟霍克白又不在这里…… 聂意咬咬牙,冲房间里喊:“若琳,你跟小玉待在房间别出来,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两个女孩在里面应声。 聂意把唐岩丢在原地,追着封恬跑过去。 A1他还没有去过,当初在监狱的时候基本没有多少自由活动的时间,原本是路程住在这里。监狱的廊道并不算宽敞,聂意顺着狭窄的廊道小跑着去找封恬。苍生和霍克白去跟顾长昊谈话,肯定不在偏僻的地方。 第65章 “我要见夏川!”封恬果然被拦了下来。 聂意从后面追上去,两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挡在入口,他们显然认识封恬,但仍有所犹豫。 “一个组合的……夏川应该会想见吧?” “他们刚杀了我们的人,你就放人进去?里面那位要是出点事你怎么跟大哥说?” 两个人低声争吵,聂意偷偷在封恬耳边道:“要不等霍克白回来我们再来吧?” 封恬咬着牙道:“夏川就在里面,我一定要见他!” 两方僵持着,忽然里面一道有丝沙哑的男人声音传出来:“怎么这么吵?” 紧接着是轻浅的脚步声,一道纤瘦的身影走到外面的光影中,是个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年轻男人,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眼眸暗沉,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消瘦。 “小封?”他看着封恬,愣在当场。 封恬眼里几乎要溢出眼泪,他用力地擦过眼角,“是我……” “你还活着……”夏川颤抖着伸出手,封恬跑上阶梯和他拥抱在一起。 聂意站在下面摸摸鼻子,有点淡淡的心酸,这个时候他就会更加想念聂一凡。 “对了,G.C呢?”封恬擦着眼泪道。 夏川抿了抿唇,低垂着眼帘轻声道:“跟我来。” “可是……”看守的人欲言又止。 夏川头也没回道:“昊哥问起来照实说就是了。” 封恬跟聂意招招手,跟着夏川进去。 里面的一排排的牢房,夏川边跟封恬说着话边走,他们几乎直穿A1区,在阴暗狭窄的廊道里拐来拐去,要不是因为带路的是夏川,聂意几乎要以为走廊的尽头有个刽子手在等着取他们首级。 “你跟那个顾长昊在一起?”封恬问。 夏川模糊不清地嗯了声:“昊哥很照顾我。” 封恬怪异地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穿过牢房区,光线逐渐明朗起来,夏川带着两个人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应该是原本典狱长的办公室。 “G.C在这里干什么?”封恬好奇的声音里仍旧带着些欣喜,他去拧转把手,根本无暇顾及夏川脸上越来越强烈的悲伤情绪。 聂意看到了,心中了然。是这样啊……G.C应该,不算活着了吧。 办公室被打开后,一阵带着淡淡腐臭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铁栏哗啦啦晃动起来,封恬看着里面的景象整个人都僵住了。 办公室里空调正在吹着暖呼呼的热风,里面空荡荡没有任何物件摆设,所以办公室中间锁着的拿个东西更加显眼。是一具丧尸,有些严重的腐烂程度表示已经尸变很久了,它被一根从墙上延伸下来的锁链困住,正冲着门外的三人发出饥饿的嘶吼。 那丧尸身上还穿着被血水浸透的短袖,能看的出胸前的图案是DDD组合的Q版形象,DDD组合四周年的T恤衫,毫无疑问,那就是DDD的队长G.C了。 “病潮刚爆发的时候……因为救我他被抓伤了……”夏川抱着自己的手臂,声音里满是崩溃的懊悔。 封恬怔怔地看着面孔已经腐烂的G.C,声音出奇的平静,“聂意,你的枪在身上吗?” “啊,在呢。”聂意下意识回答道。 封恬伸出手:“借我用一下,先把保险拉开,我不会。” “你要做什么?”聂意没有立刻给他,他觉得封恬这种波澜不惊的表现有点异常。 “当然是杀了它。”封恬说,“给我!” “你不能那么做!”夏川喊道。 封恬瞬间蹙眉吼道:“G.C已经死了!他死了!你让他安息不行吗!” “他没死!一定会有办法的!”夏川崩溃地抱着头慢慢蹲到地上,“他没死!” 封恬急促喘息着,双目近乎赤红,他抢了聂意的USP胡乱拉开保险,照着G.C直接扣动扳机,后坐力震得他往后踉跄,两颗子弹打在G.C的胸口,更加激怒了丧尸,它奋力而徒劳地往前抓挠着,被铁链死死紧箍住。 “你在干什么!”夏川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起来,尖厉地喊着。 “你看清楚!哪个人会在致命点中枪后还活着!G.C死了!” 聂意无言地看着两个人的争吵,他清楚,这种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封恬的行为也许有点不理智,但他是对的。G.C死了。 “G.C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封恬瞪大眼睛,失魂落魄地看着夏川,“你和他一直在一起,他最后和你说过什么?”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夏川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倚在墙上:“他说‘杀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封恬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喊着,眼泪大颗从眼眶里滚落:“你为什么要让G.C变成这样!” “他会好起来的!”夏川固执地看着他。 枪声和争吵声把人都吸引了过来,有人看到封恬拿着枪,立刻喊道:“抓住他们!” “你他妈敢!”霍克白的怒吼随之而来,他直接飞起一脚将那小弟踹飞,煞神般站在封恬身边。 苍生跟顾长昊走过来,顾长昊沉声问:“怎么回事?” 夏川垂眼看着地面,目光空洞:“我带他们来的,小封是我朋友,你应该认识。” 苍生单手放在聂意肩上,无声询问,聂意小声道:“那是G.C,封恬情绪上有点崩溃……”苍生点点头,也不多问。 “三十分钟前,我们刚协定完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马上就要来A1闹事吗?”顾长昊平静地扫视周围,周身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宝贝,枪给我。”霍克白说。 封恬怔了怔,将USP给了他,霍克白扣上保险还给聂意,揽着封恬的肩道:“你随意,我们先走了。” 他要带着封恬离开,夏川颤声叫道:“小封……” 封恬转过脸,看着他,眼里不带一丝感情,“G.C会恨你,他会恨死你!我也恨你!” 月初中天,整座监狱陷入一片惨淡的雾中,黑夜的笼罩下灯光显得温暖。 聂意躺在屋顶上,看着夜空上闪耀着暗淡的星光,从A1回来后他就一直在沉默。 屋里若琳和小玉正在吃饭,吃饭也不专心,抱着平板看库存的喜剧电影,时不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 苍生打开窗户跳上屋顶,手上拿着一张毛毯,走到聂意身边坐下,“肚子不饿?别这么躺着,地上凉。” 聂意坐起身,把手伸进苍生的衣服里暖手,苍生把毯子披在两人身上。聂意茫然道:“封恬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苍生道:“能理解,如果你和若琳也感染了,我也会杀了你们。” “你能下得去手吗?”聂意看着他说,虽然苍生向来伐决断,但是爱人和妹妹毕竟和别人是不同的。 “能。”苍生漠然道:“我宁愿亲手杀了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封恬在这方面态度和我一样,死了就是死了,与其让病毒玩弄躯壳,不如让死者长眠安息。” “但是……”聂意憋了半天,没下文了。 “你觉得夏川很可怜?”苍生说。 聂意道:“能懂的吧?只要能动,就会觉得只是病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这样一直自己骗自己……或者说夏川真的是那样认为的。毕竟是很重要的人,马上就割舍,我也做不到。” “不关你的事,就别想了。”苍生说。 聂意嚷道:“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G.C是我偶像啊!” “你偶像死了。”苍生把聂意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拽出来,“走吧,吃饭睡觉。” A1区。 夏川的眼眶通红,他躺在被窝里静静地看着雪白墙壁发呆,十分钟后房门被推开,顾长昊脱着外套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他单膝跪在床上凑近夏川,然后轻声道:“我以为你睡了。” “睡不着。”夏川淡淡道。 “见到朋友不开心?”顾长昊站在床边解去领口的扣子。 “你多派些人……不要让小封杀了G.C……”夏川蜷缩起身体,似乎在害怕地发抖。 “他身边那个美国金毛可不是善茬,就算我把能支配的人手都派去,那个金毛十分钟就全解决了。”顾长昊漠然勾起唇角。 “那你就……”夏川猛地坐起身,眉间有丝狠劲儿一闪而过,随后他又躺下来,像只无处可逃的可怜动物。 “就什么?我去替你杀了封恬?”顾长昊调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唔……”夏川话还没说话就被欺身压下来的顾长昊捏过下巴,凶狠地吻了上来。他无力地推着顾长昊的健美结实的胸肌,被迫接受这个充满暴戾的吻。 许久后夏川因为身下强势的侵入发出痛苦压抑的呻。吟声,他皱着眉,额上冷汗涔涔,顾长昊欣赏着他因为疼痛而显露出的痛苦神色,低声道:“先前见到封恬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和他走,那样的话,我就毁了一切。” “G.C在这……我哪都不会去……”夏川张口剧烈喘息着,忍受着撕裂般的痛楚。 “G.C,G.C,你心里就只有G.C。”顾长昊说,“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说到做到。”夏川咬着牙说。 第67章 往冰水里溜达一趟后,第二天若琳小朋友理所当然的感冒了,躺在床上瞎哼哼,一身一身的出虚汗。聂意其实也有点小感冒,但他坚决不承认——不然作为一个长着小小意的纯爷们,简直弱爆了好么! “若琳,你觉得怎么样?”小玉将冷帕子放在若琳额头上,担忧地问。 “我……”若琳抓着被子虚弱道:“我想吃泡面……” 小玉的手一僵,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吃,你其实是在装病吧! “38°3,注意保暖,睡一觉就能退烧了,不是很严重,不用太担心。”唐岩给若琳注射了一剂退烧针后走出来跟苍生说,继而转去看聂意,“你要不要也来一针?” “啊不……咳咳咳不用了……咳咳咳我根本没咳咳感冒……”聂意戴着大口罩,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瓮声瓮气地摆手,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岩没再理他,径自走远了。 苍生牵着聂意的手走进若琳房间,蹲在她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头晕吗?” 若琳点点头:“有一点。” 苍生道:“那睡一会,吃饭的时候就来叫你。” “好。”若琳有气无力地回答。 小玉在旁边默默吐槽,一般生病的人不都是十分没胃口么…… 若琳因为发烧眼里似乎都蕴着一丝雾气,显得双眸湿漉漉的,她看着旁边的聂意,唉声叹气道:“大嫂,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只有你病了,我没有!”聂意马上驳回道。 “也对。”若琳撇撇嘴,“你晚上可以抱着热乎乎的隼隼,我什么都没有。” 聂意:“……” 揍你信不!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和谐的画面! 事实证明若琳小朋友任何时候都不会有所忌口,即便是发烧感冒,虚脱得全身无力,也要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吃东西,平时就喜欢吃肉,发烧感冒时似乎更爱吃肉了。 聂意很佩服她。 自打霍克白毁了那锅汤后,苍生基本禁止他进入厨房了,食材也不能碰,否则剁手。聂意的咳嗽也在当天夜里就因为苍生威逼利诱灌下的药好转了,若琳转天就退了烧,末世中的生活头一次这样风平浪静。 聂意跟苍生商量,等天暖后,可以在监狱里种些东西,虽然现在他们的食物很富足,但总有吃完的一天,而且他们占据了监狱四分之二的面积,浪费了实在可惜。 苍生表面上答应,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他和霍克白都不能接受顾长昊的存在,这人不敌不友,尽管搬到监狱这小半月来双方一直未有冲突,甚至毫无交集,但不能否认顾长昊未知的危险性。短时间相处没问题,可要和他长期待在一个地方,目前的稳定是不可能维持很久的。 他和霍克白这样想,顾长昊也有可能这么想。他们都在彼此防备,都有想要保护的人,也都想要尽快把生活里的危险因素排除掉! “苍生生!”聂意不满地伸手捏住苍生鼻子,在他耳边叫唤,“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苍生回过神来,拿掉聂意的手抓着不放,黑暗无边的漆黑双眸看着他,“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明天我们出去转转吧,反正外面又没有丧尸了。”聂意道。 “好。”苍生应了一声,伸手揽住聂意的腰将他往自己怀中紧了紧,然后拉高了被子,“睡觉。” 聂意面无表情地拍掉身上乱摸的手,“不是睡觉么!” “嗯,你睡觉,我睡你。”苍生十分理直气壮,单手伸进聂意的毛衣里,抚摸他细致的皮肤,亲吻他颈侧。 聂意的呼吸在他的抚摸下渐渐有点发热,他堪堪曲起一条腿,挡住身下不自然的反应,小声说:“要不……试一下?” “你想要?”苍生双目灼灼。 聂意恼羞成怒地怒吼道:“你每天晚上都要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苍生面无表情道:“我担心你会有点抗拒,万一留点心理阴影什么的……” “我从高中就知道自己是弯的,我抗拒什么。”聂意哭笑不得,“大侠,你想太多了好么。” 苍生小小地沉默了一下,聂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等他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枪声,很短暂,也很嘹亮,传遍了监狱。 苍生眼神一冷,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一点往下观望。 静悄悄的,只有那一声,但显然不是两人出现了幻听。 隔壁霍克白一巴掌拍开窗户,大刺刺站在窗边,“去看看吗?” “不想多管闲事。”苍生漠然说着,又把窗户关严实了。枪声是从A1传出来的,显然不是针对他们,否则不可能这么早开枪打草惊蛇。既然是A1的内事,苍生自然没有那个闲心去管。 隔壁也安静了,聂意脑子里乱七八糟。A1有人开枪,为什么?难道是夏川杀了G.C?不可能吧……夏川估计杀了自己都不会去杀G.C。毕竟是同一屋檐下的,聂意很怕前面发生什么,殃及他们这六条池鱼。 “会是什么事?”聂意说。 “不知道,反正跟我们无关。”苍生说着径自出了门,他走出去轻轻在若琳的房门上敲了一下,里面没回应,门也没有反锁,苍生直接拧开把手推门往里看了看。高低床上,若琳和小玉都还在睡觉,没有被那一声枪响吵醒。 苍生轻轻关上门,又回了自己房间。聂意抱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苍生又躺回去,一言不发。 聂意随之安静了一会,苍生什么动作都没有,呼吸悠长均匀,大有要这么睡过去的打算。聂意在被子上蹭了蹭,小声道:“你……不做吗?” 苍生只是揽着他,淡淡道:“不做,睡吧。” 聂意没再说什么,翻了个身,背对苍生闭上眼睛,但却睡意全无。刚刚那种微妙的想法又回来了,对于滚床单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询问苍生了,但是苍生的答案永远一致。聂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总觉得,苍生好像并不太想跟自己过分亲热似的。 他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只到牵个手接个吻的程度而已?他不想跟自己做,那他想跟谁做! 聂意心里有点难过,又安慰自己,应该是脑补过剩了,但是越想越停不下来。 苍生现在的态度简直就跟暧昧不明差不多,聂意皱着眉,转着无名指上那枚精致的钻戒,心乱如麻。苍生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我爱你”这种话,当初送他这枚钻戒的时候,也只是说是若琳送他的。 还是说,是他一直以来都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苍生觉得和他其实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聂意忽然心里发凉,是吧,苍生以前不是说过,因为自己和他疼爱的妹妹若琳很像,所以一路上都很受保护什么的。 但不能否认苍生过去为他所做的一切,聂意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乎想明白了。苍生是喜欢他的,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翌日天光大亮,聂意一宿没睡,眼下有些淡淡的乌青。 苍生醒了后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有去叫聂意,聂意抱着被子装死,等苍生出去了才睁开眼睛。 早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饭后若琳拉着封恬和小玉在房间里打牌,小生活过得不能更糜烂。苍生投身于伟大的洗碗事业中,现在不比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有暖气和充足的热水,他自然不舍得让若琳用冷水洗碗,又没有其他人自告奋勇,只能他来洗。 苍生非常讨厌洗碗,所以在他收拾完桌子清洗了所有人的碗筷后,整张脸都黑出了一个层次。 “聂意呢?”苍生推开门,打断几个人玩牌的打闹声。 封恬甩出一对Queen,头也没抬道:“不知道啊,吃完饭就没影了。” “要不上。”若琳看着手里的牌说。 封恬道:“Q你都要不上?看来这把我要赢了。” 楼下,墙头上五个瓶子相继爆裂,USP短促的啾鸣戛然而止,咔嚓一声,套筒停止了回复。没子弹了,聂意把弹匣取出来,走到一边填充子弹,墙头上还屹立着一个瓶子。 霍克白坐在旁边一个木箱子上,懒散道:“我一直挺好奇,你枪法这么准是谁教的。” “不是说过了么,没人教我,高中大学军训时就能开几枪就能打准靶子了。”聂意把消音器拧下来,放在一边,挑眉道:“说不定是遗传什么的,我爸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我哥在部队时枪法也特准。” 霍克白随手掰下一块木板,用力往高处扔去。 聂意回手一枪,没装消音器的USP发出巨响,与此同时空中的木板也被打成碎片,四散落在地上。 霍克白拍了下手:“还不错。” 聂意看着墙头上的那个瓶子,心里一动,“你AK拿我试一下。” 霍克白拎着枪绳把自己的AK扔给聂意,聂意气息一沉,好重! “AK不适用于点射,没打准也不用觉得……” 他话没说完,聂意已经扣动了扳机,墙头的瓶子应声爆裂。 霍克白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你们家祖上倒三代都是狙击手吗?” “嘿,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老美。”聂意心花怒放,虽然肩上被后坐力震得有点麻。 霍克白梗着脖子道:“老子本来就不是美利坚的!老子是意大利的!” “你到底哪国人?之前不说是美国人么?”聂意说。 “不知道。”霍克白说:“生在意大利,长在伊尼里达。” “是么,但我觉得你说话的一些口头禅之类的,都跟我们东方很像啊,还经常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聂意抬起枪口瞎瞄着别的目标,他想看看刚才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因为我的养父是个亚洲人。”霍克白说,“不知道他现在死了没。” 苍生寻着声音出来,站在楼道喊:“聂意。” 聂意转过脸,看着他哦了一声。苍生道:“不是说今天想出去?” “算了吧,今天太冷了,外面也都光秃秃的,不想出去了。”聂意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像两片黑色羽毛般包裹着他黑亮的眸子,掩去眼底的一些落寞。 顾长昊的存在一直让苍生的神经有点紧绷,加上早上刚干了一件他最为讨厌的事,说话不自觉有点重:“你应该早点说,我找了你一早上!” 听得出他声音里压抑着的怒火,聂意有点发蒙,“哦……” 苍生长眉一蹙,没再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第66章 那天后聂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夏川,就像唐岩说的那样,夏川在A1区都很少出来走动,更别说走出A1。封恬也没去找过他,两人似乎在冷战中。 尽管G.C的死让聂意也有点难过,但终究是安定后的宁静让他更在意。 严冬中一切都显得硬邦邦,河面结出厚重的冰层,若琳穿着一双毛绒绒的短靴,伸出一只脚在冰上踩了踩,冻得很结实,她仰起脸冲聂意喊:“哥,你会滑旱冰吗?” “啊?不会!”聂意立刻说。 “我们下去玩吧!”若琳笑哈哈地跑来拽他,“冰面很结实的,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又没有冰刀怎么玩啊。”聂意有点抗拒。 这个湖离监狱不远,聂意本来打算出来钓鱼的,结果整个湖面都结冰了,鱼钓不成,还得陪小朋友玩。 “你的鞋又不是防滑的,就这样玩呗,我拉你。”若琳拽着聂意的手往湖中心跑。 聂意恐惧地大叫:“你你你你松手!我不会滑冰!啊——!” 冰面很滑,聂意跟若琳拗着劲儿,结果一个脚下不稳结结实实摔了下去。与此同时细密的喀嚓声在下面的冰层传出来,聂意整个人僵住不敢动,若琳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聂意道:“轻一点走,快!” “万一你掉下去怎么办……”若琳两手抱在一起,害怕道。 聂意道:“你之前还说不会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若琳害怕地捂着脸:“边上的冰真的很厚啊。” “你从旁边绕着走,快点,不然连你一块掉下去!”聂意说。 岸上,封恬将一把小板凳放好,坐在上面晒太阳,不能钓鱼晒晒阳光也不错,他缩手缩脚地窝成一团,半张脸都埋在围巾下面,看着冰面上的两个影子咕哝道:“他们怎么不动了,不会是被粘在冰面上了吧?” “谁知道。”霍克白蹲在地上找工具,打算去凿个冰孔来钓鱼,随口一喊:“你们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中气十足的一吼,他话音刚落,若琳脚下的冰层倏地加速崩裂,一听沉闷的喀嚓一声,两个人相继扑通跌进水里,能冻死人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包裹住,聂意直接呛了一口水,感觉整个人都快死过去了。 “小白!”封恬惊慌地站起来。 “我操!你在岸上别下来!”霍克白一看立刻丢下手里的工具箱,踏上冰层往裂口跑过去。 聂意抱着若琳破水而出,上下牙直打颤,若琳抱着聂意的脖子直咳嗽,两人刚扒着边缘心有余悸地喘气,就看到霍克白往这里一路狂飙,顿时不约而同地惊叫道:“别过来!” “什么?”霍克白没听清,加速跑过去,结果冰面的裂缝瞬间蔓延。 封恬在岸上只看到奔跑中的大个子突然一下就没了。 封恬:“……” 聂意都快哭了,好不容易游到边边上,结果冰又碎了。 “都叫你别过来了!”聂意浑身僵硬,一手紧紧抱着若琳。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在喊救命!”霍克白游水过去,把若琳接到自己身边,一手又拽着聂意的后领,用最快的速度把两个人甩到结实的冰面上。 聂意抱着膝盖蹲下来,全身都有点抽搐。 “我好像要……”若琳搂着霍克白的脖子,抽了一口气,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表情有点怪异。 “要什么?”霍克白转头看着她,下一秒若琳就照着他的脸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若琳一边哆嗦着一边抹了抹鼻子说:“好像要打喷嚏了。” “我已经知道了。”霍克白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 聂意终于缓了过来,踩着冰小心翼翼往岸边走,胳膊相互抱在一起,脸色青白,哆嗦不止。 苍生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因为他在忙着准备午饭。食堂里热气氤氲,小玉在旁边帮他打打下手,顺便学做菜。 “嗨,隼隼。”霍克白一身湿漉漉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往里面打了声招呼。 苍生手上快速切着已经用热水软化过的干香菇,抬头看了一眼,漠然道:“不是钓鱼去了么,你让鱼给钓了?” “我问你个事儿。”霍克白贱贱道:“你老婆跟你妹一块掉水里,你先救谁?” 苍生手里的菜刀一顿,立刻明白过来,放下刀就走。 小玉在后面慌忙道:“啊,苍生哥!汤怎么办……煮多久啊?” “五分钟后调小火再煮三十分钟。”苍生头也不回道。 霍克白揉了一把湿乎乎的金毛,偷偷揭开盖子舀了一勺偷吃,“好淡,搁点盐吧。” 小玉为难道:“可是苍生哥不让动啊……” 霍克白二话不说抓了把盐进去,搅匀后尝了尝,“这个味儿才对嘛,你尝尝。” 小玉喝了一口,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咸,但整体来说还好,就没再说什么。 苍生火急火燎回到房间,两只落水狗正在裹在被子里蹲在床上,面对着取暖器瞎哆嗦。封恬端了两杯热水递给他们,然后把药递过去,“吃吧,防止感冒。” “哥哥……”若琳可怜巴巴地看着苍生。 苍生摸摸她的脑袋,“怎么回事?” “不小心掉水里了。”若琳说。 聂意道:“我是被迫的。” 封恬把两人喝剩的水拿走,耸肩道:“幸好你当时不在那里,不然老婆和妹妹你肯定得得罪一个。” 苍生看了聂意一眼,眼神炽热,聂意缩了缩脖子,你好好的看我干什么啊!你还看! “还冷吗?”苍生问两人。 “已经好多了。”若琳裹紧了被子,抽了抽鼻子道:“哥哥我好饿。” 聂意吐槽道:“你无时无刻不在饿。” 封恬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一家三口(?)走出去,眼神有些黯淡。监狱里的人诸多是忙碌的,这里存在阶级统治,只不过他们几个没有受到波及罢了。 封恬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两手揣在兜里往外走。 霍克白正巧啃着半截玉米走出来,看着封恬的背影道:“宝贝,你要去哪?” “咱们的鱼竿还扔在湖边呢。”封恬说:“我去拿回来。” “不要自己一个人走,我陪你去。”霍克白把玉米递到他唇边。 封恬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你不去换衣服?” “一不是女人二不是零,哪就这么娇弱了。”霍克白道。 封恬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零吗!有本事你今晚别上床睡!” 霍克白摸着他的背心道:“老婆不气不气哦。” 封恬哭笑不得,把他的玉米抢走,自己啃起来。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带你去兜风?”霍克白揽着他的肩,往监狱外走。 “大冷的天,兜什么风。”封恬随手把啃完的玉米棒扔掉,“我只是……想起G.C就很难受。原本我都已经做跟他们再也不能见面的打算了,但我没想到G.C会死。” “人都死了,不要再想了。”霍克白说。 封恬攥紧了五指,咬着牙道:“我好想去杀了它……” “你其实心里都清楚。”霍克白单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夏川之所以会跟顾长昊在一起,极大可能是为了保全G.C——或者说G.C的尸体。G.C很早之前就死了,凭夏川是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能将G.C栓在身边的。他和顾长昊之间必然有某种协定,要是G.C二次死亡,他们之间的平衡就没了,谁知道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封恬声色颤抖。 霍克白柔声说:“所以不要再去想了,我不会帮你杀G.C的,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危险。” “嗯。”封恬点头道:“我觉得夏川有点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宝贝,你得看开点。” 封恬看着破碎的冰层,站在岸边,耸肩道:“很好,咱们的鱼竿没了。” 岸边空空如也,之前忙着把聂意跟若琳送回去,没来得及收拾,这里应该还有三根钓竿两个小板凳加一个工具箱才对,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地方还有别人?”霍克白金色的长眉一点点皱起来。 “会不会是A1的人拿的?”封恬猜测道。 “你觉得我和隼隼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吗?A1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几根钓竿来挑衅我们。”霍克白冷笑一声:“让我看看,是从哪冒出来的小耗子。” “有人吗?”封恬喊道:“请把我们的钓鱼竿还回来,我们就这三根,还一根回来也行啊!” 霍克白好笑道:“宝贝,你别这么可爱。” “我们明天还会来的!”封恬喊完后拉着霍克白的手道:“走吧,明天来看看,先回去吃饭,苍先生炖了玉米排骨是不是?” “不会有人还回来的。”霍克白无奈道。 封恬道:“明天再说呗。” 霍克白只能跟他离开,他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湖岸,湛蓝的眼眸深处像是冰巢般寒冷。 房间里,若琳喝了一口汤,然后唔了一声艰难地咽下去:“好咸啊……” “不会吧。”苍生生同学会杀错人,但绝对不会放错盐啊,聂意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默默把碗放了回去,“真的好咸……苍生生你撒盐的时候是不是手抖了一下?” 苍生长眉一挑,自己尝了口,沉默半秒后漠然问道:“小玉你又放盐了?” 小玉赶紧摇头:“没有,是沙蒙哥哥放的……他之前说有点淡了,奇怪,之前我们尝的时候还没这么咸呢……” 聂意摊手道:“之后不是又煮了半小时么,水分会蒸发,但是盐分会保存下来啊,难怪会咸。” “我们来吃饭了。”霍克白牵着封恬走进来,“你么看着我干什么?隼隼快给盛碗汤,我跟你说,要不是我你这锅汤就要砸了,简直能淡出个鸟来。” 苍生冷冷道:“你给我滚。” 第68章 霍克白挑着一根金色的修长眉毛,目光从苍生的背影转到聂意身上,“你们吵架了?” “没有。”聂意简直莫名其妙,“他刚刚是冲我发火了吗?” “别问我,我瞎。”霍克白接过自己的AK,拎着枪绳甩在肩上,吹着口哨走远了。 聂意还处于发蒙的状态中,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他惹苍生生气了?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聂意跑上楼,往若琳房间探头探脑,“你们看到苍生了吗?” “刚才哥哥来找你,现在你又来找哥哥,你们玩捉迷藏呢?”若琳脸上贴着好几片纸条,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冥思苦想。 聂意把头缩回去,往前找苍生,身后是几个人打牌的吵吵声。 “我又输了,哎,贴纸条太没挑战性了。”封恬懒洋洋的声音。 “下一把谁输了谁去揍苍生哥一拳!”小玉说。 “这赌注太大了吧!会被他杀了的!” “那揍沙蒙哥哥吧。” “不要,他跟苍先生也没啥区别,不如揍聂意吧……” 聂意忙不迭跑了。 他在C3兜兜转转,一直没有找到苍生,索性不找了。聂意回到房间,昨晚一晚上没睡,想躺一会,又看到床上丢着苍生昨晚换下来的毛衣。 中午的时候,失踪半天的苍生才回来,他回到房间,看到聂意站在水池前洗着什么,对他的背影漠然道:“聂意,我话跟你说。” 聂意心里咯噔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尽管知道苍生说话向来一个调调,但那种冷漠的语气现在听起来特别刺耳挠心。 “什么?”聂意转过脸,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还在生气吗?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在说什么?”苍生皱着眉走过去,看到聂意手边的盆里正泡着自己的衣服,忽然心里蓦地一暖,眼里温柔的情愫明显起来。他捏了一下聂意的脸,放轻声音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聂意闷闷说着,又低着头继续搓苍生的衣服,“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苍生:“……” 苍生硬生生被聂意这句话噎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聂意冲掉泡沫,把苍生的毛衣从冷水里拎起来费力地拧干,苍生接手道:“我来。” 他拧干衣服拿去窗外晾着,回来看到聂意正闷闷不乐地趴在床上。苍生蹲在床边,摸了摸聂意的脑袋,揉乱了他一脑袋短毛,“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觉得?”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也不是很想跟我在一起的样子。”聂意脸埋在枕头里,音色瓮声瓮气的。 苍生靴子也没脱,躺在聂意身边揽着他,“我最近有点精神紧绷,情绪没控制好,因为早上的事在生气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吼你的。” “不是因为这个……嗯,算了。”聂意有点有气无力道。 苍生没再说话,他贴近聂意,两人的鼻梁相互蹭着,在聂意唇上吻了吻。 聂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敏感得跟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似的。他瞎哼哼两声,掀开苍生的衣服,把冻得冰凉的两只爪子贴在苍生炽热的胸膛,暖着手,跟他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对了。”聂意忽然想起来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苍生显然忙着哄他,也把这事忘了,这才想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冰凉的钢片,拿着链子在聂意眼前晃了晃,“是士兵牌,在A1捡到的。” 背面是熟悉的军徽,正面是主人的所属部队、姓名和血型。 “这是长链主牌,很难说是主人自己摘下来还是被强制摘下来的。”苍生道:“接近B2区的地方无意发现的,而且还很新,污渍都没凝结在上面,一定是不久前刚被丢下。” “童涛。”聂意看着士兵牌上的名字,又去看所属部队那一栏,竟然是加蓝军区特种部队的!“我、我大哥的部队……” “嗯,所以拿来给你看。”苍生说,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还记得昨晚的枪声吗?” 聂意点点头,心里砰砰跳得厉害。 苍生道:“我们在后面,中间还隔着个B2,前面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不太好跟顾长昊直接接触,但是唐岩可以啊,要不去问问唐岩?”聂意一时心乱如麻,虽然只是隶属同一支部队的军人,不能证明聂一凡就在这里,但聂意还是隐隐觉得兴奋。 “唐岩其实很向着你。”苍生漠然道:“所以,如果A1真的发生什么跟军方有关的事,他应该会告诉你,否则就是他一无所知。” 聂意沉默下来,然后小声道:“要不咱们晚上偷偷去A1看看?” 苍生看了看聂意,单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唇角,“好。” 午饭的时候几个人抱小团,封恬说:“一个士兵牌真的能说明这么大的问题吗?病潮刚爆发的时候,军队来过这里也很正常啊,你们怎么能确定就是近期掉的?” 聂意将士兵牌给他,新旧问题很能说明情况。 霍克白道:“宝贝,这方面你不清楚,长链主牌的作用就是辨认身份,没有士兵会主动摘下自己的士兵牌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留个记号之类的。” “晚上我和聂意去看看。”苍生说。 霍克白道:“为什么不是和我去?” 聂意道:“你留下来保护女人们。” 封恬:“揍你信不!” 饭后苍生又黑着脸洗了所有人的碗筷。 今天太阳很好,空气干燥,倒不是很冷。聂意趴在窗边,看着手心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士兵牌,心里七上八下。 前不久坠毁的军用运输机,崭新的特种部队士兵牌……真的有军方的人在这附近吗? “怎么没睡?”苍生路过门口,看到聂意还趴在窗户旁发呆。聂意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打呵欠,苍生似乎是知道他晚上基本没睡,就叫他上来睡觉。 “啊,有点亢奋……”聂意老实说。 苍生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你又在臆想什么?” “什么叫臆想!” “嗯?不是么,之前不是在臆想我要跟你分手?”苍生冷静地翻旧账。 聂意默默望天。 苍生在聂意白皙的后颈吻了一下,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扑在他皮肤上,暖又痒,“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但你得清楚,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比你对我的少,再有下次,让你站不起来。我不舍得那样对待你,不代表我不想。” “……”闭嘴!吓死人了好吗! “睡会吧。”苍生牵过聂意的手将他拽到床边,“等会来叫你还是想睡到自然醒?” “啊,等我自己醒吧。”聂意爬上床,立刻被子蒙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厉害,手都在发抖,呼吸一次热过一次。 苍生没再说话,聂意能听到他站起来走出房间的声音。 冬日的阳光异常纤薄,照在皮肤上似乎没有温度,苍生走到外面目光漠然地扫视一圈。 与此同时,围墙外的干枯树林中,两个移动中的身影迅速稳住,躲在隐蔽的地方。高坡上,一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放下单筒望远镜,向身边的人询问:“少校?” 旁边的男人单膝蹲着,借着树木隐蔽,年轻英俊的脸上是一层冰壳般冷凝的漠然表情,他死死盯着围墙内的苍生,眼里是近乎野兽的汹涌杀气,“别开枪,只有他一个人,容易打草惊蛇。” “我去干掉他!”那人咬牙切齿地要站起来。 “童涛他们三个下落不明,很难说现在是不是还活着,监狱里的人都不是善茬,别莽撞。”那名军官立刻按住他的膝盖,漠然道:“这小子的眼神杀气太厚,你不是他对手,我去杀。” 苍生弯腰把今早被聂意翻得乱七八糟的武器箱整理好,他拎起一把突击步枪,忽然猛地扯开准星转身冲着树林狂扫,木屑疯狂飞溅,这一刻的枪声震耳欲聋。 “出来。”苍生跃上围墙,端着步枪缓缓单膝蹲下,保持着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 一把军刀撕裂空气,破开乱七八糟的断枝朝苍生袭去。 苍生足下猛蹬,整个人朝后翻,跃下围墙稳稳落地。一道暗色人影忽然出现在围墙上,是个手持双枪的男人,两把蟒蛇左轮的弹巢飞速转动,不断有滚烫的弹壳旋转着弹到地上。他在不留余地地朝苍生射击。 苍生拎着步枪迅速闪躲,就地翻滚躲在路虎后,架出枪口照着那个身影疯狂扫射! 两个人的激烈枪战惊动了整个监狱,聂意被惊醒,掀开被子往发声地跑过去。 两边的枪声几乎是同时戛然而止,苍生眉心一皱,对方显然在跟他算计同一件事——他的弹匣没有空,还保留着最后一颗子弹。凭着声音他也能辨别出,对方的蟒蛇左轮也保留着最后一颗子弹。 看来碰上老手了。苍生漠然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伯莱塔,不知道比起弹药,哪边充足呢? 第69章 “出什么事了!” 霍克白刚从窗口探出半个金灿灿的脑袋,一梭子子弹就狂扫过去,将窗户打得稀巴烂,霍克白咒骂着借着墙壁闪躲,将两把格洛克伸出窗外,撞针激发,急速旋转的子弹目标精准地进行回击。 迟小野咬紧了牙关几乎是盲目地扫射,手里冲锋枪的枪托乱蹦,险些让他控制不住。 “躲开!”不远处的吼声让迟小野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猛地将他平地拎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近在咫尺,迟小野被那人拎着在地上顺势翻滚两三米,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已经被一枚特种穿甲弹轰出了一个坑。 如果再慢上一秒钟,被轰出坑的就会是迟小野。 “躲起来!别碍事!”那人一脚将迟小野踹到旁边,抽枪备战。 “少、少校……”迟小野浑身乱摸,心里咯噔一声,手枪丢了,手里的冲锋枪也没弹药了。 “不用支援我,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聂一凡扔了一把已经空巢的蟒蛇左轮,抽出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旋身蹲下,直指背后! 霍克白将视线从巴雷特的狙击镜中抽出来,淡金色的睫毛随着他眼睛微眯的动作上下合在一起,“军人?”接着他往后一躲,一颗子弹擦着他鬓角的金发射入墙体。霍克白暗暗心惊,应付苍生的同时竟然还能抽空朝自己打一枪,不简单啊 。 楼下枪火来回,苍生几乎是以声音辨别自己的处境,十几声枪响后他有个一击毙命的机会,双方弹匣一空,拼的就是换弹匣的速度! 但是显然聂一凡不这么想,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弹匣可换了。 空仓挂机后聂一凡直接一把扔了手枪,平地跃起,他从后腰拔出了军刀,整个人利箭般射出,犹如扑击的鹰。 苍生用0.3秒换了新的弹匣,漆黑的枪口冒着一缕青烟,他跃上路虎的车前盖双手持枪射击,子弹迸溅起地上的泥沙。聂一凡的身影模糊了,那不可思议的高速让他呈Z形路线躲闪子弹的同时掩杀而上! 那是霍克白在认识苍生的十多年中从未见到过的画面,苍生射出六颗子弹,竟然没有一颗打中目标。 那名军人一头难以驯服的黑发在风中翻飞,挥刀劈杀,几乎是致命地一击,这一刀带着杀伐决断的气势,不留余地。 苍生立刻抽刀做出凌厉的闪击,两人刀锋相撞,铿地一声迸溅出无数火花。聂一凡手里的钢刀强硬肃杀,硬是将苍生逼退。延伸的刀痕直接在路虎的车前盖上留下不可修复的深刻痕迹。 苍生心里骤然一惊,这一刀立刻让他意识到了敌我双方的微妙悬殊。 不等他做出攻击的姿态,聂一凡却忽然停止了进攻,他单膝蹲在车前盖上,眼瞳犹如捕食前的野兽般充满浓厚的杀气,“你的刀是从哪得来的?” 苍生眉梢都没动一下,转腕将手里的战术长刀拎起来,他自然还记得,这是当初从聂意家的仓库里翻出来的,据说是聂意大哥以前用过的。他认得这把刀?苍生缓缓皱起眉心,漠然道:“你是聂一凡?” “你知道?”聂一凡面上冰壳般的漠然神情瞬间被打破,“你见过我弟弟!?” 苍生淡淡嗯了一声,往窗口看了一眼。 霍克白放下枪,趴在窗口一副打算看好戏的架势。啧啧啧,这场面真是值得啧啧啧。 一阵轻浅又显得慌乱的脚步声从两人旁边的窄道里传出,聂意气喘吁吁,几乎是一路跌下楼梯,他看着日光下的聂一凡,顿时觉得呼吸艰难起来。 “大哥。”聂意轻声说,眼眶通红。 聂一凡长久地愣住,直到身体一个激灵后才彻底清醒过来,他跳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飞奔,一把捞住聂意的身体将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聂意听着耳边沉默而剧烈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一点都没变。大哥身上仍旧一股海洋般令人觉得温暖的味道,凡事游刃有余的眼神,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顾长昊正长眉紧皱带着几个人从A1往C3快步走去。直穿两区,他进入D4区的后方,绕出中庭后看到了一地凌乱的弹壳,霍克白正在矫正聂意持AK的姿势,苍生闲闲地站在一边,手上拎着把刀。 顾长昊道:“出了什么事?” “啊?”聂意转过脸,眼神茫然,眼角还有些淡淡的湿润痕迹,他揉了把眼睛道:“没事啊,老白在教我打枪,看不出来?” 顾长昊冷静地扫视一圈,他刚往前跨一步,苍生手里战刀顿时猛甩出去,铿地一声插在顾长昊的脚边,“这是我们的地盘,你,滚。” “你们搞出的动静太大了。”顾长昊摊手道,“我以为出了什么危险。” “总比你半夜开枪吵醒我们所有人要好。”霍克白说。 顾长昊眉心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过了,又马上转过身,维持着假惺惺的礼貌道:“我是想让你们知道,如果你们有什么危险,我很乐意支援你们。” “那倒不用,有什么是我跟隼隼解决不了的,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霍克白毫不客气道。 顾长昊很能忍,这种挑衅完全不放在眼里,唇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带人离开。 聂一凡眼神冷酷,一手紧握着钢刀一手拽着迟小野贴在路虎背面——顾长昊的视野盲区。等完全察觉不到顾长昊的存在后他才松开手,迟小野有点受惊,脑子里完全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事,低声询问道:“少校?这是怎么回事啊?” 聂一凡那必须没理他,他将钢刀插回后腰,走向聂意,牵着他的手,“跟我走。” 下一刻苍生一把抓住了聂一凡的手腕,冷冷道:“你要带走他,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聂一凡目光染上一丝血红的杀意,聂意看得心惊胆战,大哥你是军人好么!怎么整得比这俩雇佣兵还喜欢打打杀杀! “大哥,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聂意在两人动手前跳出来打圆场道。 “哪样?”聂一凡唇边勾出一丝笑容,看着聂意,眼神异常温和。迟小野目瞪口呆。 “我们跟刚才那个姓顾的,不是一伙的。”聂意说:“哦,‘我们’还包括那边三个脑袋。” 聂一凡顺着聂意所指的方向看去,二楼窗户的确趴着三颗脑袋,两个面容干净漂亮的女孩,还有一个……聂一凡皱眉,那是封恬么? “嗯,是封恬。”聂意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上说道:“封恬是老白的爱人,哦,老白就是这个金毛,全名叫霍克白·三文鱼。” 霍克白咆哮道:“是沙蒙!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聂意道:“这个是苍生……我说你们先把手松开行不行!” 苍生跟聂一凡立刻松开对双方的桎梏,苍生冷着脸站在聂意身边,聂意道:“他是我……” “随便吧,爱谁谁。”聂一凡似乎知道聂意要说什么,轻描淡写地截断了他的话,一手揽着聂意的肩往前走,“住在哪?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迟小野,跟上。” “是的,少校!”迟小野立刻把冲锋枪往肩上一挂,忙不迭跟上去。 “真同情你隼隼,幸好我们家宝贝没这么个难搞的哥哥。”霍克白十分同情地拍了拍苍生的肩膀。 苍生牙齿咬得咯咯响。 楼上,封恬抓了把头发,唏嘘道:“原来那就是聂意传说中的大哥……擦,好帅啊!” “好帅+1!”小玉说。 若琳苦恼地嘟着嘴:“可是他看起来不太喜欢我哥哥的样子,怎么办?而且看起来我哥哥好像还打不过他……” 小玉怒道:“打得过难道就打?” 封恬道:“要是他们意见不合,按照苍先生的脾气,估计得来场男人间的决斗了。” 若琳呵呵一声道:“按照我哥哥的脾气,什么招阴损有效他会先用什么招。” 封恬:“……”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就说不愧是亲兄妹啊! 这边聂意把聂一凡带到自己房间,聂一凡把门关上的时候对门外的迟小野道:“守着,别人任何人进来,尤其是那个谁。” “知道了少校。”迟小野立正站好。 “大哥,你干嘛这样。”聂意有点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 聂一凡转身直接抱住聂意,将他抵在门上,摸了摸他一头柔软的短发,轻声道:“你过得好吗?有没有受欺负?” 聂意一怔,身体像被一池热水漫过般微微发烫发软,他伸手环住聂一凡精壮的腰身,点点头,声色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而有些颤抖,“我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快九月份的才发现异常……” 聂一凡抱着他的手臂一紧,“对不起,当时没有在你身边。” 聂意轻轻摇头,“我这不是很好么,就是一开始差点吓死。但是很幸运,我去找林远,结果林远没找到,捡到了一只苍生生。一路上都是他在保护我,我没有被丧尸咬过,没有受过伤,甚至没有挨过饿。” “林远那混小子……”聂一凡松开聂意些许,摸着聂意的脑袋道:“不气,哥已经替你揍过他了。” 聂意吃了一惊:“你见过林远了?” 聂一凡点头:“入秋后搜救到的,还有其他幸存者,都被带回避难中心了。” “你没把他打死吧?”聂意小心翼翼问,弄出人命什么的,很容易影响仕途的! 聂一凡道:“没有,就打了个半死。” 聂意:“……” 聂一凡拉着聂意到桌边大马金刀地坐下,顺便环视房间一圈,看到床铺上两个枕头和床边两个人的鞋后明显眉梢抽了抽,他刻意无视了这些痕迹,咬着牙道:“这里居然还有电,生活不错。” 聂意去给他倒水,“啊,我们有个封恬,他就是个哆啦A梦,这方面出什么问题他都能解决。话说大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跟苍生打起来,幸好没伤亡,不然太冤了! “出任务,上头命令务必找回唐岩。”聂一凡接过一杯热水。 聂意绕到他身后,给他按肩膀,乖巧极了,“那太好了!唐岩就在这里啊!” “我知道。”聂一凡说,“我们在前面的镇上发现一批幸存者,通知中心派人来接走,我和迟小野安排幸存者的撤离,另外三个先到了这里。以前在科学院的时候,唐岩的臼齿里植入过一枚信号源,经过定位确定了唐岩的位置,但是现在我跟另外三个人失去联系了。” 聂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道:“我去叫苍生来。” 聂一凡怒道:“叫他干什么!” “商量事嘛……”聂意趁机抖出来:“他是我爱人!你看,还有戒指!” 聂一凡一把抓住桌子边缘,额上青筋暴起,桌子差点给他掰下一块来,“不许闹!” “没跟你闹!”聂意也怒瞪回去。 聂一凡僵持不过他,脸色别扭道:“他是什么人?” 聂意:“我爱人!” “原本是做什么的。”聂一凡道。 聂意顿时心虚了:“雇佣兵……” 聂大哥直接站起来,一把将桌子掀了! 可霸气! 第70章 聂小意面无表情地瞅着他哥,他哥也面无表情地瞅着他。 聂意往后退了一步,“那还去不去叫了?” “叫个屁,你给我老实呆着。”聂一凡像抓小鸡一样过去把聂意拎起来放在床上,让他乖乖坐着。 “苍生生其实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很好的。”聂意缩了缩脖子。 聂一凡冷笑道:“一个雇佣兵,能有多好。” 聂意微怔,他能听得出大哥语气中那种不屑一顾的轻蔑,这才意识到,对于“雇佣兵”他们的理解是不同的。聂一凡是军人,作为特种兵曾经出过边境任务,在境外维和部队的时候就没少跟雇佣兵种打过交道,自然是有些反感的。 而苍生对待生命的态度也的确让聂意有点底气不足,他低着头,转着无名指的那枚钻戒,闷声闷气道:“你为什么总瞧不上我男朋友。” “林远那是个意外。”聂一凡说:“谈恋爱可以,林远敢到我面前说跟你结婚我就敢手撕了他。那小子懦弱无能,你又是个没主心骨的……” “什么叫没主心骨啊!”还是不是亲兄弟了!分分钟断绝关系啊!聂意深呼吸挺胸:“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主心骨,我决定为了苍生生跟你抗争到底!” 聂一凡噗地笑出来,宠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么喜欢他?” 那是聂意最熟悉的一种表情,从小到大,聂一凡的笑容中对自己的纵容和妥协都没有变过。聂意忽然觉得胸中一窒,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见到聂一凡,那么强烈。 “哥。”聂意不知道为什么,差点哭出来,他抱住聂一凡的脖颈把脸埋在他颈窝,像过去很多个时候那样,缩在他的羽翼下寻求保护。 “以前生活安逸,没想那么多,觉得只要你喜欢就好。”聂一凡静静道:“现在不一样了,小意,你耍性子也没用,我不会再把你交给除了我以外的人,林远已经好好给我上了一课了。” “我都说苍生生跟林远不一样了。”聂意趴在他肩上咕哝道:“而且我已经长大了!” 聂一凡道:“长大了也是我弟弟。” “哦,你也知道我是你弟弟。”聂意站起来,看着聂一凡,正色道:“大哥,你不要用有色眼镜去看苍生,他为我做过很多事。之前路程把我扔到一个满是丧尸的坑里,苍生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跟着我跳下去了,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聂一凡瞬间火光,怒道,“你说路程把你怎么了!” 挑错重点了啊喂!聂意抓狂地原地走了一圈,摊手道:“已经过去了,路程让老白一枪崩了。说起来,你和路程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路程的父母死了。”聂一凡说。 聂意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聂一凡牵过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无奈道:“原本他的父母都在第一避难中心,路程和我在外面搜救幸存者,但是我们外出的时候病潮又忽然在避难中心爆发,死了很多人。那时候还没有彻底解决疫苗的问题,被感染但是还没有尸变的人,军方采取的办法是枪决。” “路程的父母也在其中?”聂意小声问。 聂一凡点点头:“我们回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军队在对人群扫射,路程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被杀,有点受刺激。他想脱离国家,组建自己的军队,要我加入我没答应,我带走了所有搜救队的队员,然后他带走了唐岩,一拍两散了。” 聂意知道还有很多细节他没细说,但事情已经过去,无所谓了。 门外迟小野很紧张,因为“那个谁”正在朝这里走过来,迟小野抱着枪磕巴道:“你你你别过来啊……少校说不让你进去。” “那是我的房间。”苍生漠然道,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小子,“让开。” “不不不不让!”迟小野牙一咬心一横,准备好了要打架的心理准备。 苍生顿时一阵窝火,刚想一巴掌把这小子拍一边,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聂意探出脑袋将苍生拉进去,顺便对一块来的若琳说:“叔叔,帮忙去把唐岩叫来呗,顺便把老白也叫来。” 若琳咬着一根棒棒糖点点头,一溜小跑。 屋里聂一凡和苍生沉默的对视,两人似乎谁也看不惯谁般。聂意一阵头大,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在聂一凡没有再说什么,苍生也看在是聂意大哥的份上没有发作。 唐岩几乎是被若琳生拉硬拽拖了过来,打开门一看,不禁愣住:“一凡?” 聂一凡淡然嗯了一声,“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岩两手揣在口袋里走进来。 聂一凡道:“来找你,你得回去阻止这场灾难。” 唐岩将被掀翻的桌子扶正,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口气有些嘲讽道:“赫维斯无视我的意见导致这场大祸,现在知道找我了,晚了,我可不想再回去被上头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指手画脚。” “唐岩,现在不是你耍小心眼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全球死了多少人?”聂一凡说。 “跟我有关系?”唐岩眼神冷淡。 “灾情大致上来说得到了一定的控制,新型疫苗问世,全球幸存者已经有不少得到永久免疫的病毒抗体。但是那些丧尸也在随着时间不断进化,你是这方面的权威,相信你有办法彻底分解掉所有的丧尸。”聂一凡神色冷峻,眉宇间满是军人的铁血英气。 唐岩摊手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我得和科学院的其他人交流一下,我的消息闭塞太久了。” “我很快护送你回安全区。”聂一凡漠然道:“现在的问题是,我有三个战友不见了。” 霍克白挑着眉毛往聂意的房间走,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叫我过去看什么?劝架么?说实话,要是隼隼跟玛利亚的大哥打起来,我比较喜欢在旁边坐着看。” “不行,你得帮哥哥!”若琳鼓着腮帮子说。 封恬无奈道:“闭嘴吧,聂意大哥才不会跟你们一样幼稚。” 封恬在门上礼貌的敲了敲,聂意把门打开,聂一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迟小野,你也进来。” 迟小野肩上挂着枪,跟着走进去。 聂一凡坐在桌边,指尖捏着一片聂意给他的士兵牌,微微皱着眉:“童涛是我还没退伍的时候带过的兵,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许毅林和王寒,失联快24小时了。” “我们怀疑是被监狱里的人扣下了,所以我和少校才从后方尝试潜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迟小野说。 “为什么这么怀疑?”封恬说。 迟小野在聂一凡身后站得笔直,“以前在搜救幸存者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有人想趁乱自立为王,不想再被国家约束,残杀前来救人的军人。” 聂意反感地皱起眉。 唐岩道:“前面的A1和我们交流很少,你的部下是不是让顾先生扣下了我也不清楚,我可以去帮你问问。” “你会被杀。”苍生漠然提醒。 聂意点点头,脑子转了转打了个响指道:“可以这样,大哥你和迟小野直接从前门正大光明地进去,就说你们来搜救幸存者。大白天的,姓顾的忌惮苍生跟老白,不会堂而皇之的开枪吸引我们的注意,如果他真的有恶意,肯定会假惺惺配合你,如果你发现什么不对劲,那么近的距离,你要杀他再简单不过了。” 霍克白道:“B2没有他的人,我和隼隼可以在B2的哨塔给你们打掩护。” 聂一凡轻笑道:“你好像有点变了。” “啊?”聂意一懵,不知道他为啥好好来这么一句。 “现在都能随随便便讨论怎么杀人了。”聂意噎了一下,所幸聂一凡并不在意这方面,“这算是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了,还不错。” 聂一凡看着聂意的眼神充满了丰沛的感情,若琳呃目光炯炯有神,这种满满的兄弟禁断的即视感啊……随后她一个激灵,猛摇头,大嫂是我哥的!谁都别想抢! 聂一凡站起来揉了一把聂意的头发,往外走去,“迟小野,跟上。” “啊,是的,少校!”迟小野并不是正规的军人,因为曾经拿过省级跆拳道锦标赛的冠军,武力值比之一般人强悍不少,便被国家拉了壮丁,加入搜救队几经转折到了聂一凡的手底下,几场任务下来后对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少校佩服得不得了,一直都言听计从。 “大哥,你去哪啊?”聂意追了两步。 聂一凡头也不回道:“去实施你的想法。” 下午三点,霍克白将巴雷特的枪管伸出哨塔的窗外,瞄着A1空旷的地方,喃喃道:“看看你那张臭脸,那是玛利亚的大哥。” “我不喜欢他。”苍生从武器库找出一把雷明顿狙击枪,闲闲地组装着。 “喔,他看起来也不喜欢你。”霍克白说。 “无所谓。”苍生漠然道。 霍克白瞅他一眼,“你这人,太双重标准。如果若琳小朋友跟玛利亚相互看不顺眼,你心里会好受?替玛利亚想想吧。” 苍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十分钟后他放下了狙击镜,站起来道:“明白了。” 说着顺长梯下了哨塔,霍克白探出脑袋喊道:“哪去?” “杀了顾长昊。”苍生漠然道。 霍克白无奈道:“你明白个屁。” 监狱正门外,聂一凡一身正规特种部队的野战军服以及冰冽的眼神和举手投足间让人呼吸发紧的凝重感,不难看出是名受过严苛训练的军人。 顾长昊迎出监狱,上下打量了一通,“你……” “我是国家陆军特战队少校聂一凡,检测到这里有不少生命迹象,所以来安排幸存者的撤离。国家尚在,你们会得到更安全可靠的庇护。”聂一凡双腿分立,两手负在身后,声音中的严肃听起来犹如在宣读誓词。 “这样。”顾长昊勾唇一笑,“请进,我们这里的确有不少人。” “迟小野,去统计人数,准备联络中心。”聂一凡边走边吩咐道。 “是的,少校!” 第71章 聂意和封恬躲在消防梯的后面,封恬鼓捣着电脑,然后把一个耳塞递给聂意,自己又带上一个。里面传出两个人的对话声。 聂一凡道:“灾变这么久,你这里倒是我见过的最安逸的地方。” 顾长昊随意一笑:“以前遇到过一次上万的丧尸潮,幸好监狱牢固,安全躲过去了。” 聂意的脸色顿时很精彩,他偷偷摸摸道:“我靠!你在监狱到处都放了窃听器么?” 封恬比了个ok的手势说:“放心吧,你们房间没有。” 聂意愤怒地对他比了个中指。找到的话分分钟让苍生生把你吊起来毒打! 行政楼下,聂一凡双手负在身后,唇边呵出小团氤氲的白雾,他和顾长昊边走边谈,迟小野抱着冲锋枪远远跑过来,大喘气道:“少校,一共五十八人。” 聂一凡不动声色地挑眉,“这么大的监狱,就靠五十八人就能运转起来,顾先生很有办法啊。” “说笑,其实我只负责A1区,后面的C3还有一伙人,不过他们不甚友好,当然我会把聂少校到这里的事派人转达给他们的。”顾长昊说,“聂少校,关于避难中心,我们能坐下来详谈吗?” “可以,中心的人过来也需要时间。”出了行政楼聂一凡立刻看到消防梯后面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顿时一阵无奈,躲也不会躲好点,幸好顾长昊没注意到。 “接受国家的资助,直到死?”顾长昊领路,穿过长廊去了一间办公室。 “中心的结构说起来其实很复杂,搜救幸存者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彻底结束的一项任务,进度到一定程度,上头还会再给出新的指示。”聂一凡道,踏进门的时候就迅速将整间办公室的环境扫进眼底,结合整栋楼的结构,在脑海中拟定了精确的作战路线。 “是么,那到时候还要请聂少校多关照一下。”顾长昊说。 聂一凡道:“这方面有专人打理,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回去,说实话,我有三名战友失踪,我必须在回中心前找到他们。” 顾长昊惋惜道:“他们都是英雄,你会找到他们的。” “希望吧,一路过来遇到的鬼太多,我还是很担心的。”聂一凡道。 “鬼?”顾长昊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在找着什么,随后抬头笑道:“像我这样的?”说罢抬手,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PPK,漆黑的枪口正瞄着聂一凡的眉心。 “混蛋!那三个人是不是在你这里!”迟小野登时愤怒地吼道。 他刚要举枪,砰地一声顾长昊的子弹击打在冲锋枪机上,冲锋枪被打飞出去,迟小野反应慢了零点几秒,立刻让人缴了械。 “枪法不错,以前是做什么的?”聂一凡抽出一把蟒蛇左轮,食指挑着扳机护圈,自觉将手枪扔远,随后又将钢刀解下来,随手扔掉,哐当一声。明明被枪口指着,却仍旧气定神闲,风轻云淡的眼神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黑道上的事,聂少校也有兴趣知道?”顾长昊淡然笑道:“你们临时搜救队的特种兵,都注射过疫苗对吧,我想知道,你对病毒是不是永久性免疫?” “目前为止没有这个说法,我只对普通丧尸和二次进化的丧尸携带病毒免疫,丧尸三次进化,咬我一口,我一样会死。病毒在不断更新,人类也得不断接受新型疫苗的注射。”聂一凡漠然道:“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队员,是不是在这里?” “没错。” 聂一凡暗潮汹涌的双眸闪过一丝慑人的怒气! 下一秒,枪口所指,聂一凡的身影消失了。顾长昊呼吸一紧,明明看到了他的动作,却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 聂一凡跃上桌面,滞空的瞬间单手勾出一把蟒蛇左轮,两颗子弹几乎是瞬发,逼近了这把枪的极限。撞针击打在子弹底火的巨大声响中,顾长昊的右手连同他握着的那把PPK在极近的距离被整个轰飞,第二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将他的右臂从肩上剥离。 聂一凡落在桌面单膝蹲下,第三颗子弹一触即发,顾长昊吭都没吭一声,一枪贯胸,整个人被子弹的力道带得贴在墙上,随后慢慢滑落,在墙上留下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干瞪着一双眼睛,神情还停留在欲以杀人的狰狞中。 迟小野在聂一凡动手的瞬间忙不迭去拿自己的枪,等他手忙脚乱架好冲锋枪,聂一凡已经解决了顾长昊。 “你想杀我?”聂一凡抹了把脸上迸溅地血液,皱了皱眉。 “啊不不不!”迟小野连忙放下枪。 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至少十个人往这里赶了过来。 聂一凡迅速一把拎起迟小野,破窗而出! “大、大哥死了!” “大哥被那个当兵的杀了!” 楼上是群情激奋的怒喊。 砰然枪响,顾长昊的小弟们登时开始冲聂一凡和迟小野两人疯狂扫射。 聂一凡把迟小野扔到楼下,自己抓着窗台潇洒一荡,同时抬手打空手枪中所有子弹,落地时顺势翻滚一圈,一手猛地把枪扔出去砸在一小弟脸上,一手抓着迟小野飞速逃离现场。 迟小野全程都在被聂一凡抓来抓去,抱着冲锋枪砰砰砰盲目地打回去,子弹扫在窗户边,玻璃木屑飞溅。 “大哥!”伴随着聂意的喊声,一辆路虎九十度急转从拐角冲过来。 聂一凡一脚把飞奔中的迟小野踹上车,子弹飞射中抓住车窗直接侧身跳了进去,怒吼道:“你跑来干什么!擦破点皮怎么办!” 迟小野倒栽葱方式卡在后座,一脸呆滞。 “我都不知道擦破皮多少次了!你开车!”聂意顾不上跟他吼,拉开手雷奋力扔出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后,冲天的火焰迅速荡开,隐约有焦黑的人影在火焰中哭号奔跑。聂意心里咯噔一声,杀人了,可算开荤了。 聂一凡跃上驾驶座,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执着迟小野的冲锋枪冲着火焰中点射,那些人影一个个被他击中倒下,聂一凡沉声道:“小意,有些人没有活着的资格,你不用害怕。” 聂意深呼吸着点点头。 “少校,所有人都清理掉吗?”迟小野扒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后座爬起来。 “追出来的都干掉,没有跟顾长昊沆瀣一气的自然不会追出来。”聂一凡冷声说,将打空弹匣的冲锋枪甩到后座。 “直接开去C3,这辆车让封恬改过,防弹的,不用担心后面来的子弹。”聂意道:“苍生跟老白会把那些人堵在A1。” 爆炸产生的黑烟浓烈,路虎呼啸而过,苍生瞬时危险地眯起眼,一把扯开三响步枪的准星,开始对着人群毫不留情地狂扫!他早已伺机多时,旋转弹膛的猛火力步枪在他手中强悍无比,但凡有人在焦烟中冒头,立刻被他一击轰杀。 “RPG……”霍克白挑了挑眉,辨认出准星中那个扛着武器的身影,“宰了你!” 火箭炮瞄准苍生的位置,扣下扳机的前一瞬间,一枚22特种穿甲弹呼啸着撕裂空气,溅出一条细长的血线,子弹直接穿身而过,巨大的旋转力将那名扛着RPG的小弟的内脏全部崩成了血污。 苍生放下枪,在墙头缓缓站起来,地上是燃着残火的尸体和焦黑的爆炸痕迹。 路虎停下,聂意问:“顾长昊死了?” “死了。”聂一凡道。 聂意一愣,“啊?这就死了?” 聂一凡去捏他的脸:“你还希望我跟他大战个三天三夜?” “不是啊……我以为他很厉害,你们能搞出个惊天动地的大场面来的。”聂意摊摊手,橡皮糖般黏在聂一凡背上。 聂一凡顺势背着他下来,“厉害个屁,嚣张只靠武器的傻逼。” 聂意小声道:“苍生生以前也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聂一凡:“……” “死全了。”霍克白在对面墙头站起来,金发在风中翻飞。 苍生面无表情:“嗯,死全了。” “后面还有剩,不过似乎不是顾长昊的手下,杀不?”霍克白问。 “那就宁枉勿纵。”苍生拔刀。 就在他即将大开杀戒的时候,聂一凡稳重威严的声音从行政楼北面的扩音器中响起来,“我是国家陆军特战队少校聂一凡,在这里代表政府呼叫能听到我声音的所有幸存者!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夺走了我们生活的家园,夺走了我们亲人的生命!也许在过去的数月里你们完全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但请相信国家没有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聂意静静地站在一边,整个监狱似乎都跟着他一起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聂一凡沉稳可靠的声音。 “军方以不计其数的烈士生命为代价与这场丧尸狂潮抗战,这并非末日,灾难总会过去的!只要你遵循我们生而为人的道德,国家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人!现在,请活着的人,马上到A1区广场集合!我会立刻联系中心,将你们带去安全的避难所!” 聂一凡关掉广播,转身的时候看到门边的聂意正兔子般红着眼眶,他走过去,伸手将聂意揽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若琳抱着膝盖趴在封恬腿上,哭得直打嗝。很难形容在与世隔绝数月后听到这番话在心里留下的痕迹,滚烫又温柔,这滋味难以言说。 聂一凡牵着聂意走到楼下,迟小野清点完人数跑过来道:“少校,一共一百三十六人。” “怎么还多了?”聂一凡说。 聂意道:“原本在顾长昊来之前,这里就有很多幸存者,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这些人估计都是跟着唐岩的。” 聂一凡点头道:“我去找童涛他们,迟小野,你去把车开过来。” “是的,少校。”迟小野立刻跑了出去。 “什么车?”聂意问。 “我们的车,所有装备都在那上头。”聂一凡握紧聂意的手往A1走,“跟哥去找人吧。” “大哥,你要有心理准备。”聂意道,几乎可以预想到的,那三个人应该已经不再活着了。 第72章 聂一凡大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了笑没说话。 苍生和霍克白走过来,聂意迎过去,抹掉苍生脸上一丝焦烟留下的灰色痕迹,小声说:“我跟大哥去找那三个人,若琳在房间,你要不要去陪她?” “东边的牢房区,好像已经死了。”苍生说,握了握聂意冰凉的手,然后道:“早点回来。” 聂意心里顿时漫上一层黯然,他点点头,看着苍生走远。 聂一凡带着聂意穿过聚集了白人的广场,去查看A1的牢房区。 “对了,夏川也在这里。”聂意说。 聂一凡嗯了声:“怎么没跟封恬在一起?” 兄弟俩并排走着,聂意道:“他跟封恬有点矛盾……嗯,因为G.C。” 聂一凡没再说话,越往里走,血的腥气就越浓厚,犹如烧焦的刺激气味般让人无法忽视。 聂意背脊僵硬起来,他们站定在一扇牢门前,里面静悄悄的,一丝呼吸声都没有。门是虚掩着的,把手上全是凝固的血液。 聂一凡把门推开,更加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震撼人心的画面让聂意倒退了一步,聂一凡瞳孔剧烈收缩,怒骂了一声狠狠把门砸上! 三具穿着特种兵制式服装的尸体被倒挂在墙上,脖子上均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切口,尸体呈灰白色,无法判断死亡时间,但无一例外,统统被放干了血。 “大哥……”聂意呼吸发颤。 聂一凡走进去,蹲在一只桶边,里面满满都是已经凉透的血,表面沉淀着一层淡黄色油脂般的液体,聂一凡登时明白过来,咬牙切齿,“他是要放血取疫苗,妈的!” “把他们……埋了?”聂意只觉得心里砰砰跳得厉害。 聂一凡沉默了很久才站起来,在两名特种兵尸体上拽下两片士兵牌收在口袋里,声色沙哑:“……烧了吧,这里不是适合埋人的地方。” 他眼内发红,无关懦弱无关胆怯,那是已经麻木的悲怆。 大火冲天,迟小野呜哇哇大声痛哭,咬着牙用袖子擦掉抑制不住的眼泪。尸体在被焚烧,黑烟在烈烈寒风中散去远方。 聂一凡面色如冰,他向着火堆敬军礼。 迟小野还在哭,聂一凡放下手,背过身漠然道:“别哭了,当务之急是转移幸存者。车开来了?” “嗯,但是……少校,我们的信号装置好像出了点问题。”迟小野哽咽了两声擦着眼泪追着聂一凡小跑。 聂一凡顺着广场往一辆军用装甲车走过去,边走边把袖口解开往上挽了挽,“出什么问题,就是欠踹了。” 二话不说,聂一凡打开车门,暴起一脚踹在一台机器上,机器兹兹了两声,彻底没了反应。 迟小野磕巴道:“啊……少校……这下好像彻底坏了……” 聂一凡捏着下巴观察一会,又十分不解地大力拍了拍。 广场上熙熙攘攘都是人,纷纷看着聂一凡。 “大哥,你在干什么?”聂意揉了揉眼角一片不自然的潮红,极度困乏般朝聂一凡走过去。 “修理机器。”聂一凡边踹边说。 聂意皱着眉道:“你根本就是在踹它啊……说起来以前苍生生也是这样,发动机不能正常发动他就死命踹,你们能不能有点智商,踹能踹好吗?” 聂一凡放下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弟弟。 聂意忙不迭跑远:“我去帮你叫封恬来!” 他很快就在广场上找到封恬,主要是霍克白那一头金发太显眼,那头金毛在哪,封恬就指定在哪。封恬似乎在找人,听聂意说完也不找了,往装甲车走过去,“怎么了?” 迟小野道:“信号装置坏了联系不上中心了……” 封恬爬上车看了看周围的痕迹,怒道:“这种重要的东西被谁踹坏的?!” 聂一凡:“……” “接收组呢?”封恬道:“就是上头一个很小的黑匣子,应该有的啊。” “哦,那个啊,没法固定,让少校给扔了……你说那是啥?”迟小野懵了。 封恬欲哭无泪,把机器拆了,自己手动修理,头也不抬道:“出这种重量级任务居然不带一个军工技师,这真是……小白去把我的工具箱拿来。” 聂意在心里感叹幸好有封恬在这里,不然这些幸存者估计会把自己大哥活撕了。 聂一凡摸了摸鼻子,默默看向别处。霍克白应声去拿箱子,转头道:“玛利亚,一块去吧,有点悄悄话跟你说。” “啊?哦。”聂意蒙蒙地跟上他。 聂一凡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站在原地也没有动。 “你怎么打算?”霍克白说。 “啊?什么打算?”聂意说。 霍克白道:“你要跟你哥走?” “当然啊。”聂意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你跟游隼说过吗?”霍克白说。 聂意皱了皱眉,在他的意识里,跟着聂一凡去避难中心是必然的,“商量什么?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跟我大哥走不是很正常吗?” “是么,在我看来,游隼似乎是更想留在这里。”霍克白在聂意的脑袋上拍了一把,“虽然你们在一起了,但你不能否认,还是我比较了解他。” 聂意沉默了,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苍生不愿意去避难中心吗? 霍克白去给封恬拿箱子,聂意去了隔壁房间,若琳躺着睡着了,苍生就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妹妹俏丽乖巧的脸庞出神。 “睡着了?”聂意蹑手蹑脚走过去。 “哭累了。”苍生说。 聂意过去在他肩上按了按,随后垂下双手搂着他的腰身,伏在苍生背上,两人都静静地也不说话。 C3井字二楼里,聂意回来后就拿着把梳子瞎琢磨,苍生在整理若琳的箱子,聂意过去直接把苍生摁在床上,然后跨坐在他腿上,照着他的刘海比划。 “怎么了?”苍生顺势搂着他的腰,闭上眼睛,能感觉到聂意在梳理他的刘海。 聂意没说话,好一会才捧着苍生的脸看来看去,正巧若琳睡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便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好多了是指哪方面?”若琳打了个呵欠道。 “看上去温柔多了啊。”聂意说。 若琳道:“哥哥本来就很温柔。” 聂意瞪她:“那只是对你来说!” 他把苍生的刘海放了下来,刚巧遮住那双凌厉的长眉,漆黑柔软的发丝搭在眉心,看上去倒的确温柔无害了点。 “你想干什么?”若琳不解问道。 “刷大哥好感度……”聂意说。 “时间久了,好感度自然就上去了啊,你这样好刻意哦。”若琳道。 “NO!”聂意恶狠狠道:“我大哥不仅是个军人,还是个奸诈的商人!苍生生同学这么直白单纯(?)肯定会在他手里栽跟头,所以要刚开始就把好感度刷上去!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发型还不错吧,不然剪成齐刘海算了……” “完全不敢想象哥哥剪齐刘海的样子啊!放过齐刘海吧!”若琳抓狂嚷道。 苍生全程面无表情。 楼下,封恬鼓捣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勉强修理好通信设备,聂一凡抓过通讯器扬声道:“军鹰行动小组呼叫中心,我是聂一凡,完毕。” “是的,聂少校,请讲。”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聂一凡道:“成功找到唐博士,坐标位置还有一百三十余名幸存者,请中心立刻派送运输机转移,完毕。” “收到,请原地等待,运输机预计四个小时后抵达坐标位置。” 咔哒一声,电流断开,聂一凡眉间松了松,对封恬道:“多谢了。” “没什么,这里的人都应该感谢你。”封恬抹了把额汗,摁着霍克白的肩膀跳下车,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没看到夏川,跟我去找他。” “那家伙不是一直很淡定么,我们来的时候,打得多激烈都没见他出来过。”霍克白随手抓了个人,问了夏川的房间。 封恬低着头,将脚边的一颗碎石子踢远,“顾长昊死了,他怎么办?” “我以为你已经不想管他了。”霍克白说。 “怎么可能。”封恬道:“让他和聂大哥走吗?” “那首先得一枪崩了G.C。”霍克白单手揽着他的肩膀,两人上楼梯,“你不和他一起走?” “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封恬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霍克白蹲下来,然后爬到他背上趴着,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不想走,苍先生应该也不想走吧……天呐,这对聂意来说太残忍了。” “去避难中心,接受国家的资助,就意味着要被国家收编,我就算不被强制遣送回意大利,这个国家也不会让我吃白食。灾难后,国家的重建需要很多人力,这一点倒无所谓,问题在于灾难彻底过去之前。”霍克白背着封恬慢慢上楼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统治,那么多幸存者窝在一个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军方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我们在外面,用暴力横行,但在避难中心就不行,也许会发生很多很多让人无奈的事。” “我们在外面可以活得肆意潇洒,去避难中心就有处处受约束被迫接受不平等事项的可能,是这个意思吧?”封恬道。 “差不多。”霍克白说:“肆意潇洒什么意思?” “我爱你的意思。”封恬伏在他肩上,搂着他的脖颈。 霍克白笑了笑,“我和游隼属于‘壮丁’那类,人口锐减到什么程度不用说也能猜到,国家肯定会拉壮丁的,你觉得出了这种事后游隼还会再把若琳丢下一个人吗?就算是在安全的避难中心,他也绝对不肯离开他妹妹一分钟,别看他那样,他就是个妹妹傻瓜,从小就这德性,什么都把妹妹放在第一位。” “那聂意怎么办?要逼他在家人和爱人间选一个吗?” “他们的事,我们不去管。”霍克白把封恬放下来,站在门前。 封恬暂时把俩人的事放在脑后,伸手在门前敲了敲,里面响起夏川淡然微弱的声音,“进来,。” 第73章 封恬推开门,夏川正抱着一杯温水靠在窗边出神,他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眼神有点询问的疑惑。 “顾长昊死了。”封恬简单直白道。 夏川淡淡哦了一声,没什么过大的反应。 “你听见广播了吗?”封恬走进去,站在他面前。 “听到了,军方来人了?”夏川说。 “对。”封恬踟蹰了一会,轻声道:“你和军方走吧,马上就会有人来转移这里的幸存者了。”夏川沉默着,封恬有些焦急道:“去安全的地方不好吗?” 夏川低着头,“那……G.C怎么办?G.C可以一起走吗?” “你疯了?”封恬一把抓住他的手,不顾夏川轻微的抗拒直接拉着他下楼跑到广场。 一百多名幸存者都聚集在广场,政府杳无音讯数月后这是首次得知外界的消息,有人无声拥抱在一起痛哭,他们的脸上是对于生存的渴望和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封恬道:“你看看他们,没有人愿意和一只丧尸为伍,他们痛恨感染者!” “可那是G.C……G.C是无辜的!”夏川猛地甩开封恬的手,情绪顿时失控,“小封,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想把G.C丢下吗!” 封恬抡圆了胳膊直接甩了他一耳光,怒道:“G.C已经死了,我就不难过吗?除了接受事实我还能怎么办!” 夏川似乎被他打蒙般,愣愣地站在原地,垂着手也不说话。 封恬急促喘息着,牙齿咬得咯咯响。霍克白单手覆在他肩上,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放心不下,就一起离开吧,反正你去哪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那苍先生……”封恬有些犹豫,他的确更担心夏川的情况,夏川的性格内敛内心敏感,让他一个人去完全陌生的地方怎么可能安心。 “我和游隼不一定非要在一起,”霍克白道:“他会尊重我的选择。” 另一边,聂意嘴里嘀嘀咕咕着走到广场,看着聂一凡军威凌然的背影,十指紧张地攥了攥。他在楼上磨叽好半天,对于去留问题还没有问出口,苍生也什么话都没说。 聂意走到聂一凡身边,他正在和唐岩说话,聂意默默站在他身边,聂一凡边和唐岩聊着,边自然地伸出手揽住聂意的肩膀。 “原来如此,有过改造成功的先例吗?”唐岩两手揣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聂一凡。 “不知道,特殊机密,等你回去的话,你有查阅这项实验所有细节的权利。”聂一凡说。 “虽然很有兴趣,但我不想跟赫维斯那种‘鲨派’主张为伍。”唐岩说:“我能提条件吗?” 聂一凡道:“有条件跟将军提,科学院那种地方,不是我的管辖范围。” “明白。”唐岩转身离开,“还有两个半小时,我去收拾一下我的实验数据。” “迟小野,跟上保护博士。”聂一凡倚着车窗道。 “知道了少校。”迟小野立刻小跑着追上唐岩的脚步。 聂一凡勾住聂意的脖子拥抱了他一下,然后从车里看了一下温度显示,蹙眉道:“零下十七度啊……”他捧住聂意的脸揉了揉,“冷吗?” “啊,还好,这几天都习惯这种温度了。”聂意制止聂一凡要脱外套的举动,欲言又止。 聂一凡看出他心事重重的眼神,“有话要说?” “大哥……”聂意低头看着脚下的冻土,声音轻不可闻:“我能留下来吗?” “不能。”聂一凡没问理由,斩钉截铁的就拒绝了。 聂意深呼吸,下意识地咬了咬牙,然后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聂一凡过分锐利的双眼,“大哥,我想留下来,我不能跟你走。” “想都别想。”聂一凡面无表情看着他,“别逼我把你敲晕了带走。” 话出口后聂意心里就泛上一丝慌张和酸涩,他既想留下来和苍生在一起,又十分舍不得聂一凡,两种焦灼的情绪在胸中翻滚几乎要让他窒息。 “我要和苍生在一起。”聂意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头发痛,别开视线,却始终没改初衷。 聂一凡瞳孔一紧,咬牙切齿道:“那个国际罪犯?” “他不是……你别这么说他。”聂意道。 聂一凡紧紧握着聂意的手,声音里透出一股漠然,“不管什么原因,你都别产生因为其他人而想离开我的念头。” 和苍生认识其实才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大哥聂一凡从小爱护纵容他,因为一个认识短短数月的人而放弃跟从小守护自己的大哥一起生活,大哥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但是……聂意眼眶泛红:“大哥,我求你了。苍生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对我很好,他不知道救过我多少次了。” “你们既然在一起,他不救你还想救谁?”聂一凡怒道:“如果他爱你,他救你是应该的。你有危险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你,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爱你,但这不代表你欠我的!” “大哥……”聂意抑制不住难过的眼泪,他擦了一把湿润的脸庞,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留在他身边是我唯一能做的,你明白吗?” 聂一凡的目光心疼得柔和下来,他沉默着替聂意擦着眼泪。 从小聂意就很会耍赖,在电话里假装哭号,只要他一哭聂一凡就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虽然知道他在装哭,但是聂一凡仍旧会满足他,他像爱惜生命一样爱着这个唯一的弟弟,保护他不受外界的任何伤害,而此时此刻,他知道聂意是真的在哭。 “别哭了,明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聂一凡道:“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我找了你很久,跑了很多地方,好不容易碰见你,你却说要跟别人在一起。” 聂意说不出话,伸手抱住聂一凡的腰身,沉默着痛哭流涕。 聂一凡摸摸聂意的脑袋,失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跟在他在一起就得留下来?” “什么?”聂意模糊不清地哼唧一声。 “不久前他来找我谈过,内容保密,暂时不告诉你,但他可没告诉我他要留下来。”聂一凡说。 聂意缓缓瞪圆眼睛,“什么?什么?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保密。”聂一凡挑眉,伸手抹干净聂意脸上的眼泪,轻笑道:“不过你竟然这么喜欢他,倒是挺让我吃惊的。啧,这种被比下去的感觉真不爽……” 聂意蒙了一会,转身拔腿就跑,路上还差点摔了一跤。 聂一凡连连摇头,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聂意一路没停,跑到C3楼上已经气喘吁吁,他弯腰摁着膝盖在门边喘了一会才推开门,苍生正在帮若琳收拾箱子。若琳正抱着那只兔子缩在被窝里,跟小玉聊天,看到聂意后惊讶道:“哥你哭什么?” “就准你哭,我就不能哭了吗?”聂意凶巴巴道。 “哭是女人的特权,你又不是女的。”若琳咕哝道。 苍生朝聂意伸出手,冷冷道:“谁欺负你?” “没有。”聂意连忙摆手,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跟我大哥说了什么。” 苍生把若琳的大衣叠好放进凯蒂猫的登机箱中,“保密。” 聂意登时炸毛道:“你们背着我密谋了什么啊!话说你什么时候去找我大哥的?”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苍生说。 聂意怒道:“还趁着我不注意?到底什么啊?” 苍生雷打不动:“保密。” 聂意恶狠狠地对他比了个中指,“不说分分钟跟你离婚!” “我能做到的,都会为你做到。”苍生说,眼眸里的深情一览无遗。 聂意看着他,忽然有种心脏被铅弹射穿的感觉。 “你干嘛不早说!害得我两头跑跟个白痴一样!”聂意怒掀桌,耳根通红地走了出去。 “好傲娇啊……”小玉说。 若琳默默点头。 苍生把拉杆拽出来,将登机箱放在床边,“自己拿着箱子,过一会就下来。” “知道啦。”若琳应声。 聂意靠在楼梯口,显然知道苍生会追出来,一直等着。 苍生顺着楼梯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只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抹掉他眼角还未干的眼泪。 “谢谢你,苍生。”聂意抱住他,声音都在发抖。 苍生静了一会,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聂意登时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怒骂道:“你这个肤浅的男人!” 聂意头上扑扑冒着蒸汽,怒气冲冲地走了。苍生面无表情地追上去,牵住聂意的手。 天色渐晚,气温降至零下二十摄氏度,短暂又冗长的四个小时慢慢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漆黑的夜晚以及螺旋桨由远而近的轰鸣声。 巨大的黑影低空飞行,飓风扇动着一切,刮在脸上如刀刃般冰冷锋利。 “让运输机停在外面!里面没有足够的跑道!这帮人想干什么!”聂一凡对着通讯器狂吼,“直升机下来!运输机往外面停!这里不是降落区!” 军用武直在巨大的轰鸣中缓缓降落,下面的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舱门打开,数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涌出找聂一凡报道。 “优先护送唐博士离开!”聂一凡在狂风中中气十足地一吼:“迟小野!” “到!”迟小野被冻得脸色煞白,带着唐岩往前跑冲到聂一凡面前。 聂一凡猛挥手,比了个有力的手势,特种兵们立刻护送唐岩登上舱室。 聂一凡抓住一名特种兵的领口,吼道:“让你们的机师联络运输机的机师!那个脑残盘旋在上头想干什么!轰炸监狱吗?!U型路线降落,剩余的人安排幸存者撤离,立刻执行!” “是!” 第74章 “76运输机,够奢侈的啊。”霍克白单手压在眉间望着头上那个盘旋着的巨大黑影,吹了声完全被轰鸣掩盖住的口哨。 人群攒动,夏川受到惊吓般站起来,夜色下满是晃动的人影,他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是一片惶恐不安。 “怎么了?”封恬发现了他的异常。 聂意远远跑过来,“走吧,运输机降落,军士人手不够,老白去帮我哥维持一下人群撤离呗。啊,夏川……你怎么了” “真的……不能带G.C走吗?”夏川声音颤抖着问道。 聂意喉间一噎,如果G.C只是受伤,不管伤得多重都不会被抛下……但是现在的G.C早已经是一具丧尸了,先不说聂一凡的态度,就是这些幸存者,也不可能让一只丧尸跟他们一同上运输机啊,绝对会引起恐慌的。 “我知道了。”夏川终于自己拎清楚了,一瞬间变得格外镇静,他看向霍克白,伸出手:“能借我手枪用吗?至少,让我亲自杀了他。” 霍克白二话不说掏出一把格洛克,“保险拉开了,枪膛里有子弹,直接扣扳机就行。” “谢谢。”夏川低声说,拿着手枪快步回了A1。 “你不跟去看看?”聂意说。 封恬摊摊手:“不想看。” 霍克白单手放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广场上,直升机螺旋桨掀动的飓风把若琳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若琳一手抱着苍生的腰,一手捂着自己脑袋,有点抓狂。苍生看着不远处聂意的背影,想走过去,若琳拽着他的衣角喊道:“哥哥你要去哪?别走!” “找聂意,不走。”苍生将她的长发简单束成一个低马尾,省得被狂风吹得跟张牙舞爪的女鬼似的。 “那我在这等你,风太大了,不想动。”若琳松开手,转而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下牙有点打颤。 苍生点点头。 “一班长!”聂一凡暴躁地抓住一个在人群里大力推搡的男人,将他揪出来,丢在队列外。 “到!”一名特种兵抱着枪跑来立定在他面前,行了个军礼,“少校!” “维持现场秩序,闹事的直接拎出来,决不能发生踩踏事件!”聂一凡在轰鸣中吼着,从地上将被那个男人推倒的女孩扶起来。女孩正哭着,脚有点跛,显然是被推倒后由后方拥挤而来的人潮踩伤了脚踝。 “是!”那特种兵班长立刻执行这个有点暴力的指令。 “迟小野,去把车上的远光灯打开。”聂一凡将找回来的钢刀插回后腰。 迟小野点点头,刚要走,苍生面无表情的路过,漠然又满不在乎地瞥了聂一凡一眼。 聂一凡目光锐利,比苍生还高出一点,一头毫不驯服的黑色短发在风中翻飞,他看着走近的苍生,淡然道:“我弟弟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对他好点,我已经充分做好蹲牢房的准备了。” 迟小野蒙了一下,这可以理解成是会随时杀人的意思吗? “别说的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最爱他一样。”苍生冷哼一声,脚步都不带停顿地直接走过。 “这臭小子!”聂一凡瞬间被激怒。 “啊!少校!少校你冷静点!”迟小野奋力从后面抱住聂一凡的腰阻止他冲出去。 苍生想起在哨塔上时霍克白说的话,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嗯,不能让聂意夹在中间为难,于是转过身又对聂一凡道:“我会对他很好的,你可以退休了。” 聂一凡额上青筋暴起,整张脸都黑了:“你是在挑衅我吗!” 迟小野欲哭无泪:“少校,别冲动!” 苍生莫名其妙,这大舅子到底想怎样? A1区行政楼中,夏川推开那间关着G.C的办公室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被铁链锁着的丧尸立刻嚎叫着朝他扑来,铁链哗哗作响。夏川倚着门,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腐烂脸孔,眼圈迅速泛红。他抬起枪口,指着G.C的眉心。 “小川!别害怕!”那时G.C狂吼着,穿过汹涌的人潮来到他身边,用消防斧砍杀了两只门外的丧尸,将他从化妆室里救出来。 以及他因为顾及自己而被咬伤时,那虚弱又勉强的笑容,“杀了我吧,我最不想伤害你了。” 夏川猛地弯腰大口地抽着气崩溃地痛哭,眼泪顺势掉下来。 他没资格,全世界他最没有资格去结束G.C的生命。也最舍不得。 他直起身,透过堆满的眼泪看着G.C,仿佛他还是以前阳光温暖的样子。 夏川将手枪扔在一边,那些压抑不住的悲伤就像巨大的爆炸般在他胸腔里翻涌着强烈的哽咽和刺痛。 “G.C……”他一步步走过去,抱住那具冰冷而潮湿的身体,张开嘴大哭。 丧尸一口咬在夏川夏川的颈侧,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它大快朵颐地享受一顿美餐。 “在干什么?”苍生走到聂意身边,抓起他冰凉的手放在手心捂着。 “在等夏川啊,他去杀G……嗯,杀丧尸。”聂意四处看了看:“若琳跟小玉呢?” “前面等着。”苍生说,“你们等了多久了?” 封恬情绪上有点低落,显得心不在焉,苍生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快二十分钟了吧……那个地方有那么远吗?” 霍克白想到了什么般猛地抬头,跟苍生对视了一眼。 苍生漠然道:“说不定。” “我去看看!”封恬慌张地往A1跑,从刚开始,夏川精神就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那时他气昏了头,但是并不是真的想置夏川于不顾。 “怎么了啊?”聂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跟上去看看。 他和苍生在后面,走得比较慢,当他们靠近的时候,聂意发现封恬正僵硬地站在门口,门洞大开的办公室里似乎还传出若有似无的……动物咀嚼肌肉骨骼般的声音。 封恬的眼眶里堆满了泪水,他紧紧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不眨眼睛,免得泪水掉下来。 就这样静了几十秒后,封恬拔出霍克白腰间的另一把格洛克,照着办公室里砰地开了一枪,他被后坐力震得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冷静地关上了门,“没事了,走吧。” 聂意被震惊得发蒙。 封恬这恰到好处的坚强让霍克白有些无措,他拉着封恬的手走在前面,微微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封恬的眼眶被风吹得通红,却倔强得不肯掉一滴眼泪。 “发什么愣?”苍生拽了拽聂意,聂意差点被他拽了个踉跄。 聂意蒙蒙道:“夏川其实是喜欢G.C的吧?” “不知道。”苍生对这种事表现得很漠然:“又不认识他们。” 聂意叹了口气,夏川的死亡和举动让他有种悲伤交错的感动。 他们下楼后,一道黑影从暗处扑出来,霍克白反应迅速一脚将那个道人影蹬飞,骂道:“你他妈谁啊?” “小白,是丧尸!”封恬警觉地喊道。 那人影摔到后又迅速爬起来朝他们冲去,霍克白抬手一枪,直接将奔跑中的丧尸轰没了头颅,尸体扑通摔在地上。 “为什么有这种丧尸?!”聂意大为吃惊,现在都零下二十度左右了,为什么还有这种活动自如的丧尸存在? 暂时没空跟他解释,苍生握着聂意的臂弯猛地向后一拽,将他护在怀里,侧身飞踹一脚,在黑暗里将一个东西猛蹬出去,霍克白一枪补上,两只丧尸瞬间全灭。 与此同时,前方广场上,传来了冲锋枪的连击声。 “保护人群!”聂一凡抽出钢刀冲到最前线。 一个不知道规模的丧尸群袭击了这里,也许是被运输机的过大轰鸣吸引而来,围墙上出现十数腐烂发黑的手臂,在装甲车大范围的远光灯中倍为清晰。 还没来得及登机的人们爆发出恐慌的尖叫,特种兵们尽力将人群围在中间,加速安排他们登机。 “去把我弟弟找来!”聂一凡一把将迟小野拽出前线甩到后面,钢刀劈下,将一只成功躲闪开迟小野枪口的丧尸直接劈开。 迟小野不是正规兵种,一路上聂一凡都没怎么让他涉过险,他明白聂一凡的意思,有些不服气的咬了咬牙:“少校,我现在也是一名军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希望能跟你并肩作战!” 聂一凡手持蟒蛇左轮,超长的枪管射出刺眼的枪口焰,每一发均照亮他锋利英俊的侧脸。丧尸被他一只只轰飞,聂一凡打空弹巢,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然后狠狠揍了迟小野一拳,怒吼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迟小野下士!我现在命令你去找我的弟弟!他是无辜百姓中的一员,你有保护他的责任!” “是的!少校!”迟小野后脚跟一砰,一手划过太阳穴行了个军礼,抱着冲锋枪哼哧哼哧地去后面找聂意。 等他找到后,有点蛋蛋的无语,少校的弟弟被这位弟媳(?)明明保护得很好啊,他跑来根本就是多余的嘛! 聂意一手扣动扳机,超过USP精准的射程外的丧尸被他一枪打飞,后面丧尸不多,对四个人基本没有威胁。 迟小野看着聂意有条不紊地开枪点射,更加蛋蛋无语——枪法比自己还准,需要个毛的保护! 特种兵们行动迅速,将所有幸存者转移到运输机上后全部投入战斗,一个小规模的二次进化丧尸群被迅速果断地清理干净。 苍生冲到前面,脸色苍白,随手抓过迟小野的衣领吼道:“若琳呢!我妹妹在哪!” “我、我在这里……哥哥……”若琳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过来。 苍生惊慌地转过身,若琳正被聂一凡拦腰夹在胳膊下拎着,因为挤压到肚子,说话就像死了没埋似的。 聂一凡把若琳放下地,挑眉道:“临危不乱,很好。” 若琳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脸上通红,完全说不出口是被吓得不敢动啊。 “没事吧?”苍生蹲到她面前,有点紧张问道:“怎么脸红了?发烧?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哪有!你好烦啊!”若琳猛地捂住脸背过身。 苍生莫名其妙。 聂一凡往前迎了两步,招手道:“小意,到这里来,跟哥上武直。” “哦。”聂意手忙脚乱地把USP塞回去,小跑起来。 若琳趴在苍生背后,微微探出脑袋偷瞄着聂一凡军威凌然的身影,似乎连耳根都在发红。 “?”聂一凡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去。 若琳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苍生:“?” 霍克白看着这一幕,低头跟封恬偷偷摸摸:“跟你打赌,游隼一定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妹妹要跟别的男人结婚。” “怎么可能,这是常识啊。”封恬无语道:“赌什么?” 霍克白道:“下次来乘。骑。” 封恬啪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第75章 武直掀动着飓风劈开黑夜。 运输机尾翼上的蓝灯一闪一灭。 苍生跟聂一凡面对面,两人面无表情相互瞪着,仿佛在较劲。 机舱里有些轻微晃动,迟小野和另一名特种兵将唐岩夹在中间。 空间里一片沉寂的安静。 聂意坐在苍生身边,看看自家大哥的脸,又看看苍生,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到哥这里来。”聂一凡拍了拍方便的位置。 “哦。”聂意蒙蒙地,刚要站起来,忽然觉得腰间一紧。 苍生霸道地搂着他的腰强制他待在原地,漠然道:“不准。” “哦。”聂意又蒙蒙地老实坐回去。 聂一凡登时光火一恼,还没说话,若琳挪到了他身边坐着。 苍生:“……” “你叫什么名字?”聂一凡转去跟若琳说话。 若琳抱着膝盖缩在位置上,“若琳,我叫苍若琳。” “嗯,你跟你哥哥长得不太像。”聂一凡说。 若琳笑起来:“你和聂意哥长得也不像啊。” 聂一凡轻笑道:“小意的长相随妈妈,我随爸爸。” 若琳沉默一会:“我不知道随谁,爸爸跟妈妈长什么样子我早就记不清了……我爸爸是个混蛋,不像他最好。” 聂意闻言一愣,对于苍生双亲的了解,苍生只用一句“父母死得早”概括,他不知道苍生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以及若琳说出这种话的原因。他看了苍生一眼,他还在死盯着聂一凡,仿佛在担心聂一凡会对若琳做什么一样。 聂意:“……” 聂一凡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回程的时间有点久,大家适当休息一下吧。小意,你饿吗?” “啊?哦,还好。”聂意说。 聂一凡在身上翻出两条能量棒,递分别递给聂意跟若琳。迟小野一看,也赶紧在身上翻翻,把被自己遗忘的一条能量棒给了小玉,小玉笑眯眯道:“谢谢兵哥。” 迟小野羞涩地抓抓脸颊,嘿嘿笑起来。 “哥给你囤了很多零食,回去后自己找,我得先带唐岩走。”聂一凡说。 聂意点点头,躺下来枕在苍生腿上,问道:“避难中心在哪?” “沿海区域。”聂一凡道:“周围还有很多个安全区,以后海鲜管饱。” “太棒了!苍生生你会料理海鲜吗?”聂意马上就被美食把思绪扯远了。 “会。”苍生摸着他的脑袋,直视聂一凡:“这场病潮的原因是什么?这应该不算军事机密吧?” “事实上,这算。”聂一凡道。 唐岩合上手里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科学院的变异病毒样本在转移途中泄露,发现变异后没有及时销毁,这才导致一场全球性灾难,联合国上层都有责任。记得保密。” “唐岩!”聂一凡怒道。 “有什么关系,全世界的幸存者都是受害者,他们有权利知道。”唐岩说。 “那你还让我们保密。”封恬道,“罪魁祸首处死了么?” “当然没有,那家伙似乎还在科学院混得如鱼得水,他甚至觉得这次全球人口锐减是件好事。地球目前处于过度开发状态,全球死了一半的人,适当的延长了人类生活环境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人类的功臣。”唐岩道:“赫维斯觉得自己是英雄,对吧,聂一凡少校。” 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聂一凡蹙眉道:“我不管你们科学院的势力斗争,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尽力阻止,少说些废话。赫维斯受军部保护,他有什么罪,也轮不到你来判。” “当然,他再惹我,我就直接杀了他!”唐岩一改往日的淡定,忽然有些狰狞地咬牙切齿。 “你好像有点变了。”聂一凡说。 唐岩冷冷道:“如果聂意死在这场灾难里,我想你也会变的!” “的确是这样。”聂一凡漠然接口,看了聂意一眼,望向他的眼神无时无刻都很温柔。 苍生双手环胸抱在一起若有所思,机舱里充斥着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飞行持续一个多小时后,机舱里的人都相继有些昏昏欲睡,时间上来说,已经是凌晨了。聂意枕着苍生的腿早就睡着了,若琳睡着后还保持着一个球型,随着深入睡眠身体才慢慢放松,聂一凡单手托着她的后颈,放平她身体,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给我弟盖上。” “给我妹盖上。” 苍生跟聂一凡同时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两人一阵沉默,随后又收回手把外套盖在身边的人身上。 迟小野腾地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少校!请披上我的外套吧!” 苍生冷冷道:“小点声音!” “坐回去。”聂一凡扬了扬下巴:“穿好衣服。” “哦。”迟小野失望地坐回去。 冗长又短暂的飞行后,聂意被降落时的晃动震醒,他揉着眼睛爬起来,武直将将停稳。舱门打开,一股冷风倏地溜进来,聂意狠狠打了个哆嗦。 运输机已经不见了,聂意往看,这里是个不算大的停机坪,运输机应该是在其他区域降落。 “这里是临时行政区,陆军统战部的高级军官基本都住这里,前面不远就是少校住的地方。”迟小野解释道。 苍生轻手轻脚将若琳从聂一凡身边抱起来,她还没醒,在苍生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聂一凡在唐岩身后下机。 明亮的探照灯中,一字排开着几名军人,领头的一人上前一步敬了个军礼,“聂少校,唐博士。” “将军在等着?”聂一凡道。 “是的,少校。”那人道:“我等接唐博士回科学院,将军接到行动小组的消息时就一直在等候。” “知道了。”聂一凡转身去找聂意。 唐岩漠然道:“我也要见林将军。我还有条件要提,需要找个能做主的谈。” 那人顿时一阵为难。 聂一凡把困得正在打呵欠的聂意抱在怀里,轻声道:“哥得先去找上司做报告,可能很晚才能回来,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嗯,知道了。”聂意点点头。 聂一凡揉了把他的头发,笑道:“乖。” 然后转身道:“走吧,唐岩,我带你去。少尉,你可以走了。” 那少尉松了口气,统战部现在除了将军,就聂一凡这个强势的少校说了算。 “这里就是避难中心啊,意外的挺安静祥和的嘛,我还以为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呢。”封恬牵着霍克白的手,好奇地四处看。 聂意看着熟悉的道路,顿时一阵无语,这里竟然是避难中心…… “嗯,不远处就是军区,这里原本也是个一线城市,整体来说环境还是不错的。”迟小野领着路,跟个导游般解说道:“在公海有国家的水下避难区,很大的,绝对安全,景色也超级好,我去过一次,后来被挑出来入伍了。” “比起封闭环境,我更喜欢这样。”封恬说:“还能看星星。” “对,陆路的基地因为原本都是民宅,所以比较舒适。啊,到了,就是这里。”迟小野停在一处三层别墅的前,掏钥匙打开院子的铁门。 众人一阵冷汗。 “聂聂聂少校住在这种地方?”小玉瞠目结舌。 “因为这里……是我家……”聂意尴尬道。 这下连迟小野都震了一下。 “有钱人就是腐败。”封恬说。 “不是啊,这别墅原本是我爸买的,我也是在小时候来过几次,后来我哥退伍后做生意很忙,就来得少了……”聂意抓抓头发:“哎,先进去吧,冷死了。” 里面的格局跟记忆里差不多,还是挺熟悉的,落地后得到这样一个环境的迎接,聂意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卧室在哪?”苍生轻声道。 “啊,二楼,二楼有干净的客房。”聂意蹬蹬蹬跑上楼,打开一扇门,的确是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而且整个别墅都通了电,设施都是完好的。 聂意开了空调,调好温度,看着苍生把若琳放下,然后跟他一起走出去。 “二楼的客房好像都没动的样子,大家先找房间休息吧,我都要困死了。”聂意边下楼梯边说,走到饮水机边接了杯喝。 “你们家为啥有这么多客房?”霍克白道。 “以前我妈会叫朋友来开派对什么的,一些闺蜜啥的都会被她留下住。”聂意扑到沙发上打了滚,道:“迟小野,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哦,少校给我的。”迟小野道:“我一直跟在少校身边的。” “你也住我家?” “啊不,这里原本就少校一个人住,我有自己住的地方。”迟小野挠挠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先休息。” “嗯,再见,谢谢你。”聂意道。 聂意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几个人各自散了找窝睡觉。聂意拉着苍生去原本自己的房间睡,开了空调后立刻扑倒在床上,“我从来没想过会来这里,我都快在外面被冻死了。” 苍生欺身过去,将聂意搂在怀里,静静地也没说话。 聂意戳了戳他的胸口,“话说,你到底跟我哥说了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苍生在他耳侧吻了一下。 聂意被他一噎,他倒是不好再问了。 “洗澡吧,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赶紧睡觉。”聂意说。 “一起?”苍生捉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舔吮了片刻。 聂意脸上发红地滚到一边,“我不!”反正你什么都不做,还撩拨得老子没睡意。 房间里的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聂意坐在床上呆了一会,翻出衣服跑到隔壁聂一凡的房间,打算借浴室洗澡。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真切的感觉,从最开始苍生就将他保护得很好,在之前的逃亡路途中,聂意并没有感觉到过多的危机感,如今彻底安定下来,他只有对聂一凡失而复得的欣喜感。 聂一凡的房间干净整洁,聂意从床底拉出一个储物箱,里面是满满的各种聂意爱吃的零食。 从小学的成绩单,到初中的小黄书,再到高中的考卷,聂一凡藏东西的地方就没变过,什么都往床底塞。聂意有些失笑,他拆开一包芝士条叼在嘴里,刚要站起来,忽然发现储物箱后面似乎还有个箱子。 他拖出来,是个木箱,也没有锁,聂意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箱子沾着血的士兵牌。 全是短链副牌,有的士兵牌上甚至还有个弹孔。满满的,全都是这个国家的烈士。 第76章 聂一凡手里拿着三张简洁的申请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大力揉成一团,将纸团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中。 迟小野跟在他后面,“少校?” “我弟弟的去留,用不着别人做主,我才是他的监护人。”聂一凡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震慑人心的冷漠情绪,他走进军区外的冷风中,上了一辆吉普车,“你暂时不用跟着我了,回去休息吧。” 迟小野淡淡失望地哦了一声,留在了原地。 聂一凡在军区熬了一整夜,翌日上午十点才回来。 他推开家门的时候,里面传出聂意跟若琳吵吵嚷嚷的声音,恍惚间这场劫难仿佛是一场久远的梦境,生活依然平静,自身的疲惫好像是过去无数个夜晚应酬出来似的。 聂意盘腿在客厅地板上,跟若琳在电视前打游戏,空气中飘着一丝诱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大哥。”聂意放下无线手柄,起身走到聂一凡身边,观察着他的脸色道:“你一晚上没睡啊?我还在说要不要去找你。” “没事,哥去洗个澡,下午统战部还有会议。”聂一凡摸摸聂意的头,将他抱在怀里捂了一会才转身上楼,将三片士兵牌放进了那个木箱中。 “这样不停歇地忙,身体会吃不消的吧。”若琳咕哝道。 “国难当前嘛。”聂意耸耸肩,“你自己玩吧,我去厨房帮苍生生。” 聂意小跑到厨房,微微一怔,苍生正双手环胸抱在一起,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了?”聂意过去牵着他的衣袖。 “没什么。”苍生转身进去,将火关掉。 聂意能看到苍生眼里有些压抑着的某种情绪,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聂意挠挠头发,不知所云,也没有刻意去问。 “我们以后干什么啊?”聂意倚着流理台问。 苍生将汤头盛在碟子里,尝了尝味道又往汤里撒了点什么,低着头漠然道:“国家重建。” 聂意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惊慌地看着苍生:“你会……参军吗?” 苍生静静地没说话。 运输机上的幸存者接受政府的安排,进入安全区前都得接受一系列的检查,注射疫苗,同时国家也设立了心理方面的治疗部门。这种全球性的灾难在不少人心里留下了难以消抹的阴影,在政府发出呼吁前,逃亡的过程令人绝望,很多人精神遭到重创,从此一蹶不振。每个安全区,总有一两个压抑的地方,像文明时代时的精神病院。 聂意几个因为聂一凡的“徇私舞弊”倒没有运输上的百人那么麻烦,降落后直接投入到了正常生活里。 “下午会有医师来给你们注射疫苗,别乱跑啊。”吃饭的时候聂一凡不断往聂意的盘子里夹菜。 聂意一脸阴影:“大哥,你当是喂猪呢……” 聂一凡完全没鸟他,自顾自道:“封恬跟那个外国金毛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封恬说要去看海。”聂意吃饭本来就慢,慢吞吞吃得满嘴都是,说话也含含糊糊。 苍生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吃饭,偶尔会给聂意夹一筷子,聂一凡看在眼里微微挑眉,下意识地小声道这小子对于自家弟弟爱吃什么倒是清清楚楚。 若琳在心里默默吐槽:“废话,不看这一桌子菜是谁做的。过去半年大嫂可都是哥哥一筷子一筷子喂出来的!” “对了!”聂意忽然想到什么,差点一个激动把筷子摔了,“大哥,你之前说林远在这里,那师姐呢?她先前跟林远他们在一起的,师姐现在在哪?” 聂一凡的两排牙不着痕迹地紧紧咬了咬,“她很安全。” 聂意唔了一声,打算吃完饭去看看,聂一凡又道:“但是她精神上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聂意道。 聂一凡:“秦风牺牲了,在我找到她之前,似乎方孝也牺牲了。” 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苍生在漠不关心地继续填饱肚子。若琳和小玉对视一眼,大约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聂意脸上泛白,背脊僵硬得像块冰。 “你短期内最好不要去见她了。”聂一凡道:“我安排过医师去给她作心理辅导,小楠似乎是亲眼目睹了方孝的死,加上秦风牺牲的消息,让她精神方面彻底崩溃了。她现在对其他人很有攻击性,连我都不认得,我把她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疗养,但是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聂意捏着筷子的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把筷子在手中折断。 他依稀还能记起那个笑起来云淡风轻又带着些微痞气的方师哥,搂着秦伊楠的脖子,脸上挂着因为未婚妻在身边而显得无惧无畏的笑容说着:“这该死的末世……”甚至于他们手上那枚碎钻的光芒聂意都能清楚得回忆起来。 “师姐她,会好起来吗?”聂意声音发颤。 聂一凡眉宇间显得气死沉沉:“很难说,心理方面的问题不比体肤的创伤,也可能时间越久越严重。” 聂一凡隔着餐桌伸过手,温热的手掌覆盖在聂意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聂意抬起头,看到聂一凡犹如放在阴影中而显得倍为立体的英俊五官,他眼中是一目了然的温柔之气。 他说:“哥还在。” 聂意眼底漫上一层湿热的薄雾。 若琳脸上红通通,噗地喷出一口饭。这这这这怎么回事!从刚开始就一种兄弟禁断的感觉,我哥哥跟我还在喘气好么! “我吃饱了。”苍生把空碗一推,冷着脸刷地站了起来,大步离开餐桌。 因为他从来就是那一副债主脸,聂意倒是没察觉到他不好的情绪,只呆呆地哦了一声。 “我也吃饱了!”若琳火速扒完饭,跳出去。 “苍若琳!剩饭可耻!”小玉扯着嗓子喊。 若琳努力嚼着嘴里的饭,跑到客厅猛地往前一扑扒在苍生背上。苍生踉跄两步,微微弯着腰,免得若琳抱不住掉下来。 兄妹俩刚要说点热乎的贴心话,外面门铃响起。 “是封恬跟老白回来了吧。”聂意恰好吃完走出来,端着一杯水去开门。 门外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欧洲女人,薄唇大眼,眼神犹如刀锋般锐利,留着一头齐脖短发。 聂意还在发愣,拼命运转脑子回想这张感觉在哪见过似的脸孔时,女人已经一把推开他冲了进来。 “游隼!”她眼泪飞出,一把抱住了苍生的脖子,伏在他肩上用聂意听不懂的语言像是痛哭又像是咒骂地说着什么。 “十、十莎姐……”若琳从苍生背上爬下来,吃惊地站在苍生身边,仰头望着。 苍生的淡定像是魔咒般无法被打破,他只是轻轻用双手环住十莎的腰肢,声音漠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莎大口喘息了几下,才调整呼吸,仍旧抱着苍生不撒手,用哥伦比亚语道:“我跟格伦在外面遇到了霍克白,他说你在这里。天呐,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她就近伸手摸了摸若琳的脑袋,劫后余生般如释重负道:“若琳也没事,太好了。” 那个动作仿佛她是苍家的女主人般,聂意看在眼里,心里像梗了一根刺般难受。他记起来了,那个照片里,做各种亲昵动作都不会被苍生拒绝的哥伦比亚女人! 聂一凡闻声出来,看到这个画面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原来你是破军的人。” “破军是什么?”聂意不爽地挪到聂一凡身边。 聂一凡漠然道:“国际上最有名的雇佣兵组织,被哥伦比亚跟突尼斯政府直接承认。” 苍生意识他话里的端倪,转过头跟他对视,“破军整体都在这里?” “应该说大部分都在。”聂一凡道:“你们破军的老大跟将军达成雇佣关系,也就是说,破军也划进了统战部中为我国政府效力,当然,你们的酬金也相当可观。” 后面的聂意就没仔细听了,他默默地瞪着苍生咬牙切齿:还不松手!你到底想抱着个那个女人抱到什么时候! 苍生一点自觉都没有,倒是若琳先反应过来,往前拱了拱,不着痕迹地分开十莎跟苍生,“十莎姐,你不要这么抱着我哥哥,我哥哥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十莎笑眯眯地摸了摸若琳的头,因为她完全没听懂若琳在说什么。 “也不要摸我啊!大嫂会吃醋的!”若琳垂着双手像只被欺负的小动物。 聂意十分忘恩负义地瞪她:摸你我干嘛要吃醋! 苍生切换哥伦比亚语道:“罗森在哪?” “在军区。”十莎马上说:“我们的王牌机师死了,还有七名成员失联中,不过大部分的高级战斗人员都在,啧,这可是我们破军有史以来接过的最爽的一单任务了。” 下午因为统战部刻不容缓的会议,聂一凡还没把聂意揣在兜里捂热就不得不离开。 苍生的持家之道很好,即便有更重要的事,但似乎强迫症发作了,看着狼藉一片的餐桌,自觉上前去收拾。十莎在客厅等他,若琳陪她闲话。 苍生站在水池前洗碗,聂意倚着流理台看着他的动作,小声道:“我不喜欢她。” “谁?”苍生看他一眼。 聂意冲着客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她咯。”想起照片里她和苍生的各种亲密无间,聂意就觉得心里妒火冲天。若琳说过十莎喜欢苍生,这一点让聂意很在意,偏偏苍生看起来一副没有自觉的样子。聂意鼓着脸颊道:“你别和她走那么近好不好?至少……她冲上来抱你的时候,你好歹保持点距离嘛。” “为什么?”苍生漠然道。 聂意一愣,随后慢慢气恼般皱起眉头:“因为我不喜欢她!” “那你以后,也别和聂一凡走那么近,我也不喜欢聂一凡。”苍生甩着手上的水,口气冲淡。 “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苍生近乎咄咄逼人,声音显得越发冷漠:“反正就是‘我不喜欢所以不行’不是吗?你和聂一凡在我面前亲昵得过头,我有说过什么吗?十莎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同伴,你不喜欢她是你的事,你没有资格要求我跟她保持距离。” 苍生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富有攻击性的语言,聂意像看陌生人般看着他。 “我没资格吗……”最终在这场对恃中,聂意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不会再说这么任性的话了。” 他转身离开,忍不住眼眶一圈圈泛红。 第77章 苍生沉默着,几秒后,他掰碎了一个碗。 “哥哥。”若琳冒出半个脑袋出来,摊手道:“如果有一天你失恋了的话,别指望我会可怜你哦,因为你活该。” 苍生一脸阴影地看着他妹。 若琳道:“聂意哥明显是在跟你撒娇吧,结果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苍生仍旧一言不发,伸手要去拍若琳的脑袋,若琳往旁边一躲,哼了一声转身小跑着走了,几乎要盖过膝弯的长发束在一起像条黑色的绸缎在她身后随着动作翻动。 t形码头上,聂意一手撑着地,慢慢坐下来,双脚凌空,下面是浮动的苍蓝大海。 他取下指间那枚精致的钻戒,捏着白金素圈对着太阳观察,日光下钻石折射出异常明显的火彩。 若琳一路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尾随着聂意,猛地跳出来扑在他背上,“哥!” 聂意被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抖,钻戒从他指尖滑落,扑通跌进了海里。 聂意顿时一惊,暗叫糟糕,站起来几乎想都没想就要往海里跳。若琳连忙抱着他的手臂拉住他,“啊!啊!你要干什么!” “戒指……掉下去了……”聂意看着海面发呆。 “那你也不能往里跳啊!你知道现在气温是零下多少度吗!”若琳嚷嚷道。 聂意咬着牙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还不都怪你!” “只是个戒指而已嘛!”若琳抱着头一脸委屈的模样。 聂意望着海面发怔。苍生送他的戒指丢了,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慌,好像这是个不太好的预兆,但是马上又觉得,其实只是枚戒指而已。即便是苍生送的,也只是枚戒指而已。 “你在生气吗?”若琳伏在聂意肩上说。 聂意歪头看她一眼:“你还真是对着谁都能撒娇。” “当然了,”若琳想只乖巧的猫咪般趴在聂意背上,轻声道:“没爹没妈,哥哥又常年不在身边,一个人的孤独生活当然要表现得很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这样我的生活才会好过一点。” 聂意看着她眼里的寂寞,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忽然文艺起来啊。” 若琳笑道:“别不开心了,我保证,比起十莎姐,我更喜欢你。” 聂意面无表情:“……你这是代替苍生来哄我的吗?” “哥哥才不会‘哄人’这种技能呢。”若琳搂着聂意的脖子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中间有小误会,其实之前哥哥在厨房说的话并不是针对你的,他只是在说自己。” 聂意没说话,听着若琳掰扯。 若琳道:“虽然你们是恋人,但不得不承认你还不算很了解哥哥。哥哥他啊,虽然一直有什么说什么,但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耍傲娇。” “挑重点!”聂意道。 若琳:“你不觉得吗?你跟聂大哥之间真的太过亲密了。” “比起你跟苍生生,都半斤八两吧。”聂意说。 若琳摇摇头:“我们是兄妹,这不一样,哥哥疼妹妹是很正常的,兄弟间我真的没有见过像你和聂大哥这样的,听都没听过,就好像……你和聂大哥才是恋人一样。” “可能是年龄差太多了吧,我大哥他……嗯,看起来真的亲密过头了吗?”聂意说。 若琳道:“之前哥哥说你没资格管他和十莎姐的事,其实就是在指桑骂槐。你和聂大哥之间的互动,他看在眼里很膈应,但你们是亲兄弟,哥哥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插手你们之间,他自己心里有气,就会说莫名其妙的话。” 对于苍生的别扭聂意表示很怀疑:“是这样吗?” “身为那货的亲妹妹,这一点还是可以保证的!我自己的哥哥,我还不了解嘛。”若琳竖起两指贴在眉角,信誓旦旦道,说罢一下子又杵到聂意面前:“其实你和哥哥相互间都不算有多了解,以前要考虑安全问题,没那么多面因素可以让你们充分表现出全部的自己,现在彻底安全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谈恋爱了。” 聂意被她说得有点脸红,恼羞成怒地去捏她的脸:“整得跟个恋爱专家似的,你肯定背着苍生生在学校里谈恋爱了吧!” “哼,你可不要太小看女人心了,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这是天生的优势。”若琳骄傲地扬起下巴。 “谢谢,你只是个女孩,什么女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聂意恶狠狠道。 “总之呢,我替我那个笨蛋哥哥解释清楚了,当然基于这件事你可以生气,但不要难过,哥哥是无心的,谈恋爱这种事他又没有经验,你要相信哥哥是很爱你的。”若琳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伸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绕到耳后去。 “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吗。”聂意恹恹道。 若琳自顾自道:“这么久了,哥哥差不多也该反省完出来找你了,那我就先走了。对了,军区在哪?” 聂意指了个方向,“你去军区干什么。” 若琳走了两步,回头时脸上飞上两抹晕红,“要你管!” “那地方不可能随便让人进的。”聂意在她身后喊,“你别乱跑。” 若琳头也没回嚷道:“我在外面等着就好啦。” 若琳的确很了解苍生,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会做什么。聂意还在码头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苍生漠然的表层下掩饰着一丝惶惶的声音,他说:“聂意,过来。” 聂意转过头,苍生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冷吹满他的胸膛,垂着未扣的领口下露出几寸白皙细致的皮肤。一头桀骜不驯的黑色碎发在风中翻飞,剧烈的风让他微微眯起双眼,漆黑修长的睫毛更加明显,像天然的眼线般包裹着他的眸子。 聂意哼了一声,转过头,重新望向海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温暖的身体停在他身边,一件厚实的大衣落在肩上。苍生屈膝蹲下来,拉过聂意的手,淡淡道:“冷就别呆在外面这么久,指尖都泛紫了。” 他手中的暖意让聂意晃了晃神,轻轻道:“戒指……不小心掉海里了。” 苍生顿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退下了无名指的钻戒,指尖一弹,钻戒划着光弧落进了海中,“果然这种东西应该给你全新的,而不是别人戴过的,以后我们再一起挑吧。” “哦。”聂意把手抽回来,冷得裹紧了大衣,站起来顺着码头往回走。 “聂意!”苍生马上站起来,望着他的背影:“我跟十莎她……” “我知道。”聂意打断他,咬牙切齿:“出生入死的同伴嘛,不用再提醒我了,我不是说了不会再多嘴了吗。” 海岸线上,十莎一身黑色野战服包裹着性感的身材,她远远看着码头,似乎在等苍生。 聂意看着她远处的身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你在生气吗?”苍生追过来,牵过聂意的手。 “对!”聂意用力甩开苍生的手,十指紧握,眼里泛起的热度几乎要让他睁不开眼睛,他低喊道:“你们同生共死的时候,我都不认识你!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这么一个人,没有参与过你以前的生活,又不是我的错,你拿这一点来堵我不觉得很过分吗!” “对不起。”苍生伸手将聂意拥进怀里,在他耳边道:“是我口不择言,我没想那么多,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 接触到他的体温,聂意没出息地一点点在他怀里软化下来,从最开始他就对苍生偶尔显露的温柔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聂意沉默了一会,抬手搂住了苍生的脖颈,闷闷不乐道:“我是觉得,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你自己心里搞小别扭,凭什么对我发火。” “嗯。”苍生道:“我只是觉得聂一凡很可疑,你又一点自觉都没有。” 聂意被他直接说出来的话呛了一下,“可疑什么!我大哥爱我就像你爱若琳一样,你这人怎么这么双重标准!” “不一样,若琳是小孩子。”苍生面无表情。 聂意道:“那我在我哥的眼里也是小孩子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苍生很坚持这一点。 “他是我大哥,我们是亲兄弟啊,你在怀疑个啥。”聂意很无力。 苍生冷冷道:“格伦还不是隔三差五带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去酒店,那也是亲兄弟吧。” 聂意:“……” 摔!搞毛啊!这扯淡的世界! “你……”聂意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憋了一会,最终无力道:“你忽然这么孩子气,让我很头疼啊。” “有吗?”苍生把聂意抱在怀里捂着,一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你明知道我很爱你的。”聂意小声说。 两人拥在一起相互沉默着,半晌,苍生抱着聂意的手臂紧了紧,道:“我知道了,翻篇了。” “嗯。”聂意轻轻点头。 “还有两件事要跟你说。”苍生道。 聂意:“什么?” “我既然回来了,罗森绝对不会让我跟霍克白脱离破军单独行动,接下来,我会继续作为佣兵参加政府的行动,也就是说,我得上前线。日期不定,这方面由统战部决定。”苍生道:“而且目前下来的政策,年满20的健全男性,都会发一张申请表,按照各自所长分配到不同部队,国家在强行拉壮丁。” 聂意懂了,皱眉道:“那张申请表没送到我手上,估计是被我大哥截下来了……他这不是徇私舞弊么。” “我不替你做决定,你怎么想?”苍生问。 聂意道:“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当然是入伍了!保家卫国什么的是男人的浪漫啊。” “现在已经不是伤亡率的尖峰期了,国家的各种标配对付丧尸绰绰有余,无非是数量问题。”苍生道:“你枪法很好,就算是上前线,除了技师外也是重点保护对象,虽然危险性很大,但如果能分在一起的话,我有信心可以把你从前线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嗯,大哥那里得另说。”聂意点点头,“那第二件事呢?” “那谁给了我一管润滑剂,今天晚上我想把它用光。”苍生脸不红气不喘道。 “那那那那谁是谁啊……”聂意马上脸上涨红,想逃开般推了推苍生。 苍生臂上一紧,让聂意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躯,低声在他耳边厮磨:“可以吗?” 聂意窘迫地伏在他肩上,呼吸发烫。 远处,十莎一脚踩在波形护栏上,硬生生把刚片踹了个坑出来。 第78章 聂意和苍生牵着手顺着海岸线走远,耳边是短浪扑打在礁石上的破碎声。安全区被保护得很好,或者说经过后来的修复,几乎是百分中百还原了整个城市的原貌。 “大哥叫我们别乱跑,去哪啊?”聂意缩了缩脖子,外面真的不是一般的冷。 “去军区,我得去找团里的其他人。”苍生环首四顾片刻,他在找十莎,十莎是他进入军区的通行证,但是把聂意哄回来后十莎就不知所踪了。 哦,对,之前大哥说过,苍生的其他同伴都在军区,破军佣兵团现在正被政府雇佣中。聂意懵懵的想,他的眼睛在寒冷的海风中浸出一层潮湿的薄泪,鼻尖通红,跟苍生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刚跟同学打完架结果被找来的自家老公牵走一样。 虽然刚刚大言不惭过,但是凭本能而言,聂意的心底还是有些抗拒的。 他们之前在外面经历过生生死死,现在终于安逸下来了,没消停上多久,苍生就要再次投入腥风血雨的雇佣兵团中。 不用想也知道,政府一定会把破军当成特殊兵种使用,他们要面临的危险是直面前线。 聂意抬起右手,半个手掌都被大衣的袖口盖住了,露出四根纤细白皙的指尖,他的格斗跟体能都不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准头恐怖的点射了。单兵作战的综合评分一定惨不忍睹,单凭枪法好,能跟苍生分在一起吗? “嘿!那边两个男的!” 聂意听到叫声转过身,一身鹅黄色短大衣的少女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你们兄妹俩都是属猴子的吗?”聂意被若琳撞得往后踉跄两步,伸手抱着她的腰,勉强稳住身形。 若琳像只树袋熊般手脚都缠在聂意身上,抱着,脸蛋因为冷风而有些泛红,“你们来找我的吗?” “没有,刚好苍生生要过来。”聂意说。 若琳蹦下地,苍生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玩啊。”若琳指着站岗的军人道:“那两个兵哥不让进。” “让进就怪了。”聂意说:“有电话就好了。” “我去问问。”苍生走过去,开始跟站岗的一名军人低声交谈。 若琳伸长脖子看过去,片刻后苍生转身跟两个人招了招手:“过来。” “让进吗?”聂意跟若琳走走过去。 两名卫兵放行,苍生道:“罗森跟这边打过招呼,只是外缘,要进内缘就没这么简单了,走吧。” 苍生牵着老婆跟妹妹拖家带口地踏进军区,一线之隔的交界外,好像是两个世界,扑面而来的是肃穆严谨的气氛,周围明明没有人,聂意却觉得呼吸发紧,莫名其妙就想挺直背脊。 国旗迎风翻动,苍生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聂意好奇道:“你怎么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你来过这里?” “看格局应该是总区的特殊兵种基地,跟国外大同小异。”苍生道:“以前经常被各国政府委托拉练士兵,罗森最喜欢接这种活,价钱高,不费事,还能殴打政府军。” 聂意面无表情:“听起来你们老大像个变态。” 若琳噗地笑起来:“罗森叔叔人很好的,他应该算是哥哥的养父了。” “你经常见他吗?”聂意问。 若琳摇摇头:“就见过几次,有一次年底大假跟哥哥一起回来,在我们家住了一周。干嘛,你紧张啊?” 聂意瞪她:“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老大!” “你老公的老大……”若琳哼哼道。 聂意直想抽她一顿,以前没发现这姑娘嘴这么欠! 苍生没理会两人的吵吵闹闹,罗森直接让人传达了“老地方”这种信息,那应该是西南方向,作战大堂。 他轻车熟路,行政楼下就遇到了破军的成员。 “游隼!”远远就看到一个黑发褐瞳的欧裔男人高喝一声,快乐地用英语嚷嚷:“嘿!兄弟,我看到你了!” “我找罗森。”苍生还是那一副万年死面瘫相,一点都没有被对面的人感染。 “罗森跟统战部的军官开会去了,统战部有个姓聂的少校很难搞,跟军方打交道就是有代沟。”凯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晃了晃手,似乎很不待见那位姓聂的少校。 聂意:“……” 若琳:“……” 苍生自动无视了他的废话:“其他人呢?” 凯撒道:“一多半都还在公海基地,隔几天就回来了,上楼再说,沙蒙那小子也在。” 路上凯撒不住地把视线往聂意身上搁,像是激光般来回扫了个遍,他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聂意,看着他俊秀的脸孔和纤细却高挑修长的身体,然后目光放在了他和若琳牵在一起的手上,低声道:“这小子是你妹妹的男朋友?我一直以为你会杀了你妹妹的男朋友。” 苍生的目光一瞬间阴沉下来,他微微侧脸看着凯撒,漆黑的瞳子像深不见底的黑井,阴测测开口道:“他是我的男朋友。” 聂意和若琳都憋着笑,佯装没听懂两人的对话。 电梯门开了,苍生阴沉着脸拉着聂意走出去,凯撒还在发愣,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才骤然清醒,大叫了一声一手卡在门缝中,勉强逃脱了出来。 苍生鸟都没鸟他,推开作战会议室的大门,里面零零散散地分散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唯有霍克白一只金毛,蹲在角落里,跟封恬鼓捣多媒体影音播放器。 “哟,游隼,你回来了。”有人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似乎不是生死劫难后的重逢,而是苍生就出门溜达了一圈而已。 “十莎没跟你一起回来?”倚在窗边的长发女人轻轻投过视线,她肤色微黑,s型身材包裹在紧身的作战服中,眉目里有种欧洲女人特有的开放式性感。 “半路不见了。”苍生如实说,然后似乎又怕别人误会般介绍道:“我妹妹若琳,还有我爱人,聂意。” “你、你们好。”聂意机械地点头,用他唯一会的外语打招呼。 希科风情万种地凑上前来,在极近的距离盯着聂意,她踩着颇有高度的军靴,身高直逼聂意,然后挑眉道:“哦——你就是霍克白说的那个,让游隼一见钟情的聂意?唔……怎么是个男的?” 然后她陷入了沉思,聂意内心抓狂。 “这小子以前连红灯区都不去,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只有外星人才能对上游隼的口味。”会议桌旁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红发的美国男人,正勾着不羁的邪笑,他拿下头上的牛仔帽扣在胸前:“聂意先生,敝姓邓菲,格伦·邓菲。” 聂意顿时心头一震,这货就是带弟弟去酒店的格伦! “好了!”封恬倏地站起来,指挥道:“u盘拿来……怎么就一个电影……” 他嘀嘀咕咕着把u盘插上,幕布开始出现战乱的片头,是1998年斯皮尔伯格的枪声四起的二战电影,战争使人无奈,残酷的战争更让人感到和平的可贵。 “看这种电影,是不是不符合气氛?”霍克白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将封恬扯到怀里抱着。 “管他,什么娱乐都没有,这半年我快憋死了。”封恬道。 “这么一看,我们兵团根本就是个搞基大本营啊,格伦,你弟弟呢?”一个男人笑道。 格伦再一张嘴就是一串正宗的四川话:“幺儿昨晚发烧了嗦,你吻他爪子嘛?” 聂意一脸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他说的什么?” “四川话,不是跟你说过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么。”苍生在他耳边道:“他弟弟跟母亲在成都长大,格伦学中文时找错老师了。” 聂意:“……” “你们没事做?”苍生替聂意拉开椅子,像显示占有权般一手揽着他的肩,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若琳是个自来熟,完全不粘人,撒腿就冲到最前面,跟封恬品评电影去了。 希科将窗帘拉上,室内暗下来,只有电影中射出的光影,“等统战部的会议结束我们就有事做了。冬天丧尸的行动受限制,其实是个好时机。” “我要最新的消息。”苍生单刀直入。 希科道:“科学院那里将尸液提纯后利用一种……嗯,惨绝人寰?或者说‘必要的牺牲’的方法研制出军用疫苗,是对病毒绝对免疫的,目前来说是这样,病毒如果持续变异,科学院就得继续更新疫苗和病毒库。现在发现的三次变异丧尸很少,只有四五只,全部都是智力型,太少了,很难说明什么。” “如果丧尸继续变异呢?”聂意问道。 希科璀璨一笑:“我相信人类会在丧尸变异得天下无敌之前彻底消灭它们,别太小看人类这种生物的生命力了,我一直觉得人类这物种邪乎得很。” “军工方面呢?”苍生问道。 “我们和前线作战的特战官兵都是最新型单兵武器,并且配备三名技师,老天,我最受不了这一点,打仗的时候还得保护技师。”希科撩拨一下散在肩上的长发,“真想念卡诺那混蛋。” “十莎只说我们的机师死了。”苍生道。 希科:“那我更新一下你的信息库,咱们的机师和技师都一块死了。” 苍生没有问及原因,他和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难说的默契,他明白如果是张得开口的理由希科是不会等他主动问的。 聂意忽然懵懵问道:“疫苗还分军用和民用吗?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呢?”希科摸了摸自己下巴,然后弯腰抽出靴子里的短刀,“演示给你看吧。” 她挥刀,迅速在自己小臂上划开一道血红的口子,出血迅速,可见割得有多深。希科却若无其事地解释:“军用疫苗的造价和成本都不太好明说,即使是一国之力也顶不住大批生产军用疫苗的压力,不仅仅是金钱方面的问题。你看——” 聂意看着希科的伤口,眼里渐渐染上一丝惊讶,那道伤口在愈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注射军用疫苗后,这种伤口几分钟就恢复了,只要不伤及重要器官或者断手断脚,人就死不了并且有迅速自愈增强力量的效果。”希科收起短刀,笑道:“军用疫苗很大限度的增加了人体的生命力,不过效果也不是永远的,似乎只有一两年左右。它的代价,可是很恐怖的。所以只有冲到最前线的战士才会允许注射,连技师都不能,后援和预备役就更别说了。” “这就是个外挂。”苍生漠然撂下自己的结论。 希科哈哈大笑,谈话间她手臂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小滩血迹。 聂意听完却是脸色阴沉,国家在人体改造方面下手,足可以说明前线的危险性了。而苍生要去前线,他开始有些隐隐的心急。 第79章 下午15时48分,统战部全体军官的冗长会议结束。 苍生按着长桌缓缓站起来,注视着对面推门进来的一个的男人,“罗森。” 聂意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入眼是一头金发,比起霍克白那金子般灿烂的金毛,这个男人的发色比较接近麦芒,那是一种暗沉沉的金色,浮动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压迫感。是个很有气势的欧裔男人,年龄稍大,掀起一种铁血教官的气场来。 罗森长驱直入,走到苍生身边,抬起宽厚的手掌,一把将苍生捞进臂弯,用力地拥抱他,用英文爽朗地扬声道:“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随便死在外面。” “是,我回来了。”苍生声音里的冷漠稍显破碎。 这让聂意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个金毛白肤的男人,是苍生的父亲般。 “罗森叔叔。”若琳探出脑袋,亲热地叫唤着,跟他使劲挥手。 罗森松开苍生,转身对若琳扬起有力的手臂挥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聂意身上,“这是谁?” 他的视线仿佛是实质般,让聂意精神一绷,连忙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聂意。” “姓聂?听说他弟弟回来了……”罗森眯起眼:“你和聂一凡那个小鬼是什么关系?” 聂意老实回答道:“他是我同胞大哥。” “咻——!”希科单手圈在嘴边发出怪异地声音,兴冲冲道:“游隼,你泡了统战部那个少校的弟弟,怎么没被他杀了?” “是啊,听一起出任务的兵说他超控弟的,跟你控妹的程度有的一拼啊。”立刻有人附和道。 霍克白摊手道:“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聂意,聂一凡早憋不住想把游隼摁着宰了吧。” 聂意脸上发红,不知道这群雇佣兵什么鬼。 “闭嘴!”苍生用一种准备屠宰猎物的眼神扫过去,“再叽歪就杀了你们!” 只余他人窃笑的声音,罗森的目光意味深长,面对他的疑惑,苍生正色道:“聂意是我的结婚对象,我不管你跟聂一凡之间有什么矛盾,别来干涉我就好。” 罗森扬眉:“婚姻系统似乎还没恢复,想结婚,自己画个结婚证吧。” “我画画比较好,哥哥我可以帮你画!”若琳立刻自告奋勇地举手。 苍生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抬手制止会议室里的吵闹。 “开会开出个什么结果出来了?”霍克白问道。 罗森微眯着眼睛看向枪火纷飞的电影,声音里蒙着一丝戾气,“信号基本恢复后收到无数求救讯息,以政府现在的军力,还不能往各地输送搜救队员,公海那里的搜救组织也停滞了,除非有恶性事件。” “我们有活儿干了?”希科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倚着桌子道:“出什么恶性事件,不就是人吃人呗。” 罗森伸出一根手指:“一周的整备期,等其他成员回来就出发,同时要跟牙狼特战队的人合作,别再跟小刀一样犯错。” 牙狼特战队,前身就是加蓝军区,聂意缓缓回忆,好像是大哥所在的部队啊…… 凯撒:“整备期要一周?这不是给我们放一周的假么。这次能申请加特林了么?” “那玩意就能持续十秒钟,不知道你执着个鸟蛋。”希科摊手表示无语。 苍生忽道:“小刀怎么了?没在公海?” “那家伙翘了吧。”霍克白说:“之前看到他的士兵牌挂在那了。” 希科点点头:“让罗森灭了。他不知道不满什么,行动时蓄意破坏,甚至有意残杀当时的指挥官,那次军方损失一名中尉和数名特种兵,没办法,总得给这个国家的政府交代,罗森只能把他杀了。” 霍克白冷笑道:“这叫犯错?不是犯蠢么,这傻逼。” 聂意有点吃惊,他以为破军是个紧密的团队,但现在看来,成员间似乎也有剑拔弩张的存在。他转去看苍生的侧脸,跟想象中如出一辙的没有任何表情。 “行了,叙旧先放一放,内部开个会。”罗森拉开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苍生松开聂意的手,坐到罗森对面。 聂意忽然想到,罗森既然从统战部回来了,那聂一凡也应该回来了,临出门前大哥还叮嘱过别乱跑来着,他小声道:“苍生生,我得先回去,出来没跟大哥说呢。” 苍生有点抗拒的忍着一脸不悦的神色,却也没说出来,缓缓点头道:“我很快回去,在家等我。” 聂意比了个ok的手势,刚要转身,若琳耳朵尖,听到后立刻跳下来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脸红气热道:“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封恬头也不回地跟他们挥手:“门口有桶螃蟹,今早跟小白抓的,顺便带回去。” 聂意哦了一声,关上门的时候小幅度地跟苍生挥了挥手,随后牵着若琳离开军区。 “之前完全想象不到世界还会有这么和平的时候呢。”若琳在冷风中高举双手,像只猫般拼命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 沿海一带都由国家政府军所盘踞,一面环海,一面全副武装,以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在灾难中迅速建立出了一个有秩序的局域世界。这里安静祥和,虽然军民混杂的环境或多或少让安全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怆血光,并且挥之不去,可以想象在久远的未来,这场灾难都将是全世界人民的痛苦回忆。 “很正常吧,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全世界都沦陷了。”聂意说,罢了轻轻扯了若琳一把,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刷地从她身边窜过,聂意喊道:“小子!看着点路啊!” 若琳亲昵地粘在聂意身边,“你和哥哥和好了吧?” “废话。”聂意白她一眼。 “我就说嘛,哥哥才不舍得跟你生气呢。”若琳说。 “但是他凶过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聂意说。 若琳笑哈哈道:“别这么傲娇嘛,少年。” “不跟你瞎扯了,我回家有事要问大哥。”聂意穿过闹市的人群,加快步伐,若琳立刻小跑着跟上他。 但是聂意马上停住了脚步,若琳一时反应慢,直接撞在了聂意的背上,直把聂意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你干嘛啊,忽然停下来,我鼻子痛死了!”若琳抱着鼻尖蹲下来哀嚎。 “你想干什么?”聂意的声音清冷。 若琳听到他的异常,连忙抬头,她看到一段白皙光洁的小臂拦住了聂意的去路,是十莎。 “你,是游隼的什么人?”十莎危险地眯起狭长妩媚的双眼。 聂意漠然道:“睡同一张床的人咯。” 十莎的瞳孔一瞬间紧缩,素白五指张扬而起一把掐住了聂意的脖颈,阴狠道:“你敢跟我抢人!” 她没有用狠劲,似乎只是想威胁。 这莫名其妙的袭击把聂意弄得恼火不已,“明知道我跟苍生在一起还来故意找我麻烦,你这种喜欢,苍生没厌恶你,你就该烧高香了!” “我让你死!”十莎被他的恶语相向一瞬间激怒,左手握拳猛挥过去。 “不要!”若琳尖叫一声扑上去挡。 十莎的拳狠烈,一击准确无误的打在若琳的脸颊,若琳身量纤细娇小,直接被这一拳轰开半米远摔在地上。 “若琳!”聂意瞳孔发颤,情急之下过去聂一凡教过他的格斗技巧瞬间涌上脑海。他迅速用食指勾住十莎掐住他咽喉的拇指,狠狠用力往后折,十莎吃痛地松开手,聂意趁机一脚蹬在她腹部,猛地将她踹开后连忙去将若琳扶起来,紧张道:“怎么样?” 十莎误伤若琳也有些慌乱,她完全没想到若琳会忽然扑过来。 “痛。”若琳可怜兮兮地捂着脸。 “没伤着就好……”聂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好好地冲上来干什么!” “他哪点值得你这么帮他?”十莎怒不可遏地喊。 “我不是在帮聂意哥,”若琳扶着聂意站起来,一手捂着脸颊,满含杀气的眼神和苍生如出一辙,她冷冷地盯着十莎,“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我是在救你。” 十莎背脊僵硬地站在原地。 若琳没再理她,拽着聂意走了。 “你刚刚……”聂意想着措辞,最后道:“不愧是苍大侠的妹妹!” 若琳哼哼两声,“我最了解哥哥了,模仿他易如反掌!” 聂意失笑,伸手摸了摸若琳有些红肿的脸颊,挺挺心疼的,“其实你不用替我挡的,我就算挨她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若琳摇摇头,情绪低落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在救十莎姐?” 聂意:“?” 他的手很凉,若琳拿着聂意的手覆在越来越烫的红肿处,轻声道:“我到底是女孩子,这块伤出现在我的脸上,在消肿前我无数种办法不让哥哥发现。你不一样,你晚上会和哥哥睡在一起,你脸上要是有伤哥哥绝对会发现的。” 聂意道:“所以呢?” 若琳扁扁嘴道:“哥哥绝对会杀了十莎姐的。” 聂意不太赞同道:“不至于,你是不是对苍生生有什么误会?” 若琳摇摇头:“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碰触到他的逆鳞,就算是沙蒙哥哥,他也能下得了手。所以我才去挡,我不想让十莎姐死。其实十莎姐不是坏女人,她就是,嗯,老是因为一时冲动干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哦。”聂意道。 若琳瞅他一眼,“哦什么哦,不要跟哥哥说哦。” 聂意道:“苍生会吗?” 若琳道:“会的,任何有威胁的因素哪怕宁枉勿纵也要彻底铲除,这是哥哥从十几岁就生成的生存法则。我从小是哥哥用流血赚来的钱抚养大的,我一直都明白我的哥哥和别人的哥哥不一样。” 聂意一直生活在一个倍受宠爱的环境里,他很难了解若琳的心境,他能做的唯有伸手安慰般摸摸她的脑袋。 回到家的时候,聂一凡正黑着脸站在大门口,“去哪了?” “啊,瞎溜达了一圈。”聂意连忙顺毛摸,“大哥,我肚子饿。” 聂一凡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像金毛猎犬般温顺起来,“哥给你做饭,外面这么冷还瞎溜达什么,快进屋……啊,苍家的妹妹,脸怎么了?” 若琳脸红红道:“我哥哥叫苍生,不叫苍家。” 聂意道:“少女,放我哥一条生路,他就是不想叫苍生的名字而已。” 若琳抓着聂意的衣角,在玄幻换上毛茸茸的拖鞋,“聂大哥,你这么讨厌我哥哥吗?我哥哥很好的。” 聂一凡:“哦,我只是讨厌小意的男朋友,不是针对你哥哥。” 若琳在心里想:“这是什么见鬼的答案?!” 第80章 聂意煮了两个鸡蛋,剥掉壳后拿去给若琳敷脸。 小玉趴在沙发边上唏嘘道:“她怎么下手这么狠,你以前不是跟她关系挺好的么!” 若琳道:“十莎姐不是故意的,她本来是想揍……” 聂一凡拎着一袋厨余到门口扔垃圾路过,若琳及时闭上嘴,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恋弟狂魔,这事不仅得防着苍生,还得防着聂一凡。 “让苍生哥看到怎么办?”小玉很担心来之不易的平静又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不会的,我在哥哥回来前就去睡觉。”若琳把鸡蛋摁在脸上说。 两个女孩咕咕哝哝,聂意插不上嘴,吃着鸡蛋到厨房去,探头道:“大哥,你过几天要出任务?” 聂一凡手起刀落,刀功之精湛,在厨艺上又把苍生生碾压了一回。他切着牛肉片头也不回道:“嗯,破军的人跟你说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聂意挨到聂一凡身边,捏了块切好的西红柿吃。 “你只要,在我回来的时候乖乖出现在我视线里就行了。”聂一凡修长的手指上有些许多年前留下的细微伤痕,他在聂意的头发上揉了一下,笑容里满是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啊,我的意思是,国家不是在拉壮丁嘛,我已经满20岁了。”聂意说。 聂一凡依旧笑着,声音阴鸷起来:“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聂意皱着眉,傻不愣登道:“你和苍生都要去外面,政府又有相关政策,我也希望我能帮上一点忙啊,我枪法很好的。” “到目前为止,我连你之前半年是怎么过来的都不舍得问,你现在跟我说你想上战场?”聂一凡眉宇间蕴着一丝黑色,眼神阴鸷得像是要杀人。 聂意一时愣住,他从来没有见过聂一凡这样近乎失控的样子。 聂一凡道:“政府那边由我来摆平,我会连着你那份一起尽忠。” 聂意嘴唇嗡动,最终没说什么,他很明白聂一凡一向以他为重心,去前线这种话他就不该说出来,肯定会被驳回的。 聂意点点头,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聂一凡轻轻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小意,你得明白,你是我仅剩的,唯一的一份感情。” 这天苍生回来得很晚,若琳和小玉早早就睡了,聂一凡很忙碌,晚上吃过饭跟聂意说过一会话后又出门了。 聂意在黑暗里躺在床上,盯着视线内的一团黑暗一动不动,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苍生回来的时候他听到轻微军靴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会后,房门被推开。聂意知道是苍生回来了,但没动,静静地窝在被窝下,像一枚温软的卵。 苍生走进房间没有开灯,他蹲下来,伸手轻轻抚开聂意的额发,在暗淡的光线中看着聂意略有些孩子气的侧脸。过了一会苍生俯下身,像是要亲吻聂意熟睡中的脸,但聂意忽然睁开眼睛猛地直起身,怒道:“你喝酒了?” 聂意一巴掌拍开灯,苍生漆黑的眸色映入眼帘。 “嗯,一点点。”苍生在床边坐下,强势地将聂意摁倒,用鼻梁在他颈边磨蹭,像是在确认气味的野兽,一只温柔的野兽。 “一点点有这么重的酒气?”聂意莫名有些恼火,但完全发不出来,苍生沉重的身躯压在他身上快把他压吐血了。 “没醉。”苍生抬头,眸子里有些热烈的情欲,另人难以忽视。 他用两指捏过聂意的下巴同他接吻。 聂意唔了两声,苍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最后在他唇上吮了一下,松开手道:“怎么了?” “我跟大哥说你们的任务,他反应很激烈,我要参军的话,他会抓狂的。”聂意搂着苍生的脖颈,躺在他身下皱着眉。 苍生道:“虽然我说过不干涉你的决定,但如果可以,我也不是很希望你去前线。军用疫苗对人体负担很大,也并非万能,即便有疫苗,前线的死伤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我知道,大哥怕我会死。”聂意说:“但我搞特殊,也会对大哥有影响的吧。” “谁管他。”苍生解开聂意衬衫上的一颗纽扣,发烫的视线落在聂意白皙的颈子上,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这么晚还没睡,在等我?” 聂意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苍生的冰凉的爪子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腰侧的皮肤上摩挲,聂意慌道:“先去洗澡!别让我以为你是酒后乱性!” “说了没喝醉。”苍生嘴上说着还是从他身上起开,解着身上的衣服随手丢在一边。 聂意缩在床上道:“换洗的衣服给你拿好了。” “我很快回来。”苍生微微挑眉。 聂意脸上通红地往被子下缩了缩。 军区行政楼。 聂一凡在座位上沉默着,十指交叉放在唇前,目光停滞在会议桌上不动,整个人呈放空状态。 “聂少校?”对面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喊了他一声,聂一凡没有任何反应,他拔高了声音道:“聂一凡少校!” 聂一凡没动,迟小野尴尬地戳了戳聂一凡的胳膊。 聂一凡不耐烦道:“中校,这件事我已经处理过了,不需要你再插手。” “聂一凡少校,请你坚定你的政治立场!”王中校的怒气显而易见,他摁着桌子的指尖发白。 “没能让你的儿子活着回来我很抱歉。”聂一凡单手按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猎鹰般锐利的目光直逼过去,他阴恻恻道:“但不代表我一定得把我弟弟的命赔给你,中校,我弟弟不会上前线更不会参军,你有空一直针对我,不如整理整理自己的那盘散沙,否则你的小儿子照样会死!” “聂一凡!”王中校拍案而起,恨不得直接凌空一耳光甩在聂一凡的脸上,“这是你跟上级说话的态度吗!” “我随时等着被撤职查办,但在那之前,我的决定会不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中校,如果你要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来报复我,别拿我弟弟开刀,否则我要你的命!” 聂一凡一脸愠色离开会议厅,迟小野连忙收拾了一桌子情报队发来的资料跑出去跟上他。 王中校被气得浑身发抖,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言的身影动了动,传出一道阴沉的男声:“这么狂,到底是将军带出来的兵,这个聂一凡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更像个痞子,他到底认不认识军纪这两个字?” “我当初就反对倒两届以上的退伍军官再次进入核心部队,你看看他的样子,首都收复后想收拾他都不知道从哪下手!”王中校抖着两撇胡子又跌回位子上。 迟小野下楼梯时最后一阶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前扑了下去,霎时资料铺了满地。 聂一凡听到声音回头,迟小野火速爬起来:“对不起少校!我马上收拾好!” 聂一凡走过去蹲下来捡起旁边的情报资料,他一直皱着眉,迟小野小心翼翼道:“少校,你这么做其实没有必要,不上前线基本都没有生命危险的……” “我的事不用你插嘴。”聂一凡冷冷道,将资料扔到迟小野臂弯里,站起来转身走了。 迟小野愣了一会,最后轻轻哦了一声。 翌日天光大亮,聂意还在熟睡中,被突然而至的咔嚓声猛地吵醒。 他揉着眼睛醒过来,看到苍生杀气腾腾地站在床边,聂意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一大早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杵这里!想吓死我啊!” 苍生脚边是被打碎的杯子碎片,他单膝跪在床上一把摁着聂意,怒道:“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啊?”聂意脑子懵得厉害。 苍生的拇指贴在聂意的脖子上,比照着那个隐约的瘀痕,咬着牙道:“是让人掐出来的,手形偏小应该是个女人,一般女人也没有这种力道。” 聂意还一个字都没说,苍生就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是十莎对吗?” “……”聂意头脑中一阵风暴。 苍生脸上压抑着暴怒,捡起一旁的衬衫披上,漠然地扣着扣子往外走。 “站住。”聂意喊道。 苍生在原地站定,转过脸。 聂意道:“吃干抹净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苍生脸上神色古怪,似乎被聂意一句话堵得不轻,他走过去手伸进被子下沿着聂意的腰侧往下摸,“身体不舒服?我记得都清理出来了。” 聂意一瞬间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地一把拍开苍生的手,“别乱碰!”说罢他往床头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脖子,青紫的瘀痕的确很显眼,聂意哼哧道:“她当时其实没用多大力气的,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痕迹呢……” 苍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聂意道:“你生气啦?” “我要去把她的脑袋拧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在生气?”苍生低声道。 聂意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脖子,瞄着苍生风雨欲来的脸色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对吧?” “对。” “……”聂意打哈哈道:“我之前以为你和她的感情挺好的,我看过若琳电脑里的照片。” “那是两码事。”苍生阴沉沉道:“现在我要去崩了她。” 聂意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不能这样!这里是安全区,杀人要被枪毙的!” “我自然有办法不触犯任何法律将她从地球上抹消。”苍生危险地眯起眼。 聂意轻声道:“苍生,我不喜欢你这样。” 苍生的神色没有出现任何的迟疑,聂意抿了抿唇,眼里堆满一种偏执的情绪,“你不觉得吗?越强大就应该越善良,否则世界早晚有一天会发展为弱肉强食的结构,当你失去你珍爱的一切时,你连憎恨这个世界的权利都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这样深谙这种生存法则的人所创造出来的局面。” “你要我什么也不做吗?”苍生道。 “这只是一点小矛盾,还没到多严重的地步不是吗?”聂意说。 苍生静了很久,他没再说话,也没有去反驳聂意,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将聂意的话放在心上,按兵不动的原因只是不想惹聂意生气。 给聂意找好衣服后苍生下去准备早饭,聂意麻溜穿戴好窜出去,他敲了若琳的房门,里面响起若琳没睡醒的含糊声音:“谁……” 聂意溜进去,把若琳摇醒,指着自己脖子道:“你看!” 若琳撑起身体,看了一眼后又跌回床上,翻着三白眼道:“切,不就是个吻痕嘛,有什么好炫耀的。” 聂意一愣,发现自己指错位置了,他拉低领子道:“是这里。” 若琳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道:“哥哥太过分了!他竟然有sm的癖好!” 聂意忍不住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这明明就是昨天十莎掐出来的!你失忆够快的!” “开个玩笑嘛。”若琳在床上盘着腿道:“这么说哥哥知道了?” 聂意点点头,若琳唔了会道:“你给哥哥吃哑药了?他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估计他现在在自我反省中。”聂意道:“我就来跟你说一声他知道了,也不是我故意没保密啊。” “我的脸好了吗?”若琳把自己头发扯一边,露出来给聂意看。 聂意比了个ok的手势道:“看不出来什么了。快点起床,下来吃早饭。” 第81章 “沙蒙哥哥跟封恬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啊。”早饭的时候若琳意识到家里的冷清,而且聂大哥也不在。 “不知道。”聂意勾了勾手指让她帮忙拿双筷子,“昨天说要回来的。” 苍生将一碗蛤蜊蒸蛋放在聂意手边,一早上都没怎么说话,脸很臭,聂意和若琳两个都做贼心虚,战战兢兢了一早上。 “哟,吃早饭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玄关传开,一身雪白医师袍的唐岩走进来,手上拎着个手提箱,淡然道:“人齐了吗?” 聂一凡跟唐岩一块回来,在他身后道:“齐了,沙蒙跟封恬的由破军负责。” “大哥,你是一早上出去了,还是昨晚没回来?”聂意放下筷子过去,发现聂一凡的眼下乌青,料想又是一夜没睡。 聂一凡揉了一把聂意的头发,笑道:“你先吃饭,等会给你注射疫苗。” 若琳忽然噗了一声,小跑着爬上楼,下来时手里拿着台相机,兴冲冲道:“唐博士,能拍张照吗?” “嗯?”唐岩不解地哼出一个单调的音节,他的头发剪短了些,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还是那一副凡事淡然若定的表情。 若琳摸摸鼻子,莫名兴奋道:“你这个样子好像岸谷新罗哦。” “岸谷新罗?那是谁?”唐岩跟她的脑回路完全不搭线,问得还非常认真:“日本学士院颇有名声的同行?” “黑市医生啦,有个没有头的女朋友。”聂意好心提示道。 若琳笑哈哈地拍了张照片,也不解释,拍完就跑回去继续吃早饭了。 早饭后苍生看着唐岩打开手提箱,拿出一管淡黄色的注射剂,轻声道:“颜色不一样,民用的?” “对。”唐岩点头道:“一凡怕有人搞鬼,特意喊我来给聂意跟你妹妹注射。” 苍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聂一凡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瞅着苍生,“你注射过了?” “昨天晚上。”苍生说:“军用的。” 聂一凡没再说话,唐岩分别看了他们一眼,将一管发蓝的军用疫苗放了回去。 “听说你们特战队跟破军有合作,要去出任务?”唐岩问道。 聂一凡:“对。前线部队发来的情报,新维岸等地接连出现一些进化后的丧尸,军方伤亡惨重,我们得去支援。” “你和破军的首领是最高指挥吧。”唐岩低垂着眼睫轻声道:“我能一起么?” “你在开玩笑?”聂一凡皱起眉。 唐岩道:“只要你同意就行了,这种事你是可以做主的。” “我们牺牲了什么才找到你把你带回安全区,你不会不知道。”聂一凡一脸酷毙版本的强硬。 “我想近距离接触一下那些丧尸,就算是前线部队也有安栖的地方,我不会让自己涉险的。”唐岩正色直视聂一凡:“赫维斯手上的一切数据对我来说都派不上用场,我要自己采集实验材料和最新病毒原体。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也不想死,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将军太顽固,你是他带过的兵,你说的话,会比我说的有分量多了。一凡,你得帮我。” “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抽。”聂一凡冷冷道。 唐岩:“我一定要去。” 聂一凡简直烦到不行,弟弟跟朋友没一个听话的,怎么一个个都想去前线! 这边聂意跟若琳磨磨蹭蹭的洗过碗,又爬上楼翻了条羊绒围巾缠在脖子上。他站在镜子前照了照,感觉有点不协调,于是又在外面穿了件灰色的大衣。 楼下,聂一凡看着聂意全副武装地下来,皱着眉道:“你裹成这样,很冷吗?” “嗯,有点。”聂意心虚地半张脸都埋在围巾下,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聂一凡刚打算往旁边让一下让聂意坐到自己身边,结果聂意完全忽略了他,径自走到苍生身边坐下了。聂一凡眉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唐岩在他腿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看开点。 “手伸出来。”唐岩单手越过茶几,对聂意勾勾手指,取出一支注射器。 苍生道:“民用的疫苗有副作用吗?” “没有,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疫苗。军用疫苗与其说是疫苗不如说是某种激素……”聂一凡一顿,忽然眯起眼睛道:“小意,把脚放下来!” 聂意连忙把脚从茶几上拿走。 唐岩用棉球消毒后,慢慢推动针筒,将疫苗打进聂意臂弯的血管里,同时扬声道:“另外两个小朋友呢,快下来。” 小玉躲在若琳背后畏畏缩缩道:“我们在这里很安全啊,不能不打吗?” “不疼的。”聂意边把袖子放下来边冲小玉说,他还记得若琳的日记里有写,小玉很怕打针。 聂一凡转头看着两个女孩,若琳像是瞬间受到什么鼓舞般,大步上前一撸袖子,豪爽道:“来吧!”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聂一凡,我帮你你也得帮我。”全员注射完后唐岩撂下话道:“我可以作为医师同行,一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同为外科医生,伤员在我手里一定会高出20%的生存率。” 聂一凡铁青着脸,“你的重要性远比战士牺牲的意义珍贵得多,别妄想了。” 唐岩受刺激般狠狠把手提箱合上,发出砰地一声,他瞪了聂一凡一眼,站起来气冲冲地走了。 聂一凡叹了口气,认命般追上去:“唐岩!” 聂意和苍生对视一眼,两人都莫名其妙。 聂意顺势躺下来枕在苍生腿上,“你等会还要回你们破军的地方吗?” 苍生低着头轻轻摩挲着聂意的脸颊,微微弯下腰,他将额头贴在聂意的额头上,小声道:“还有六天就要去前线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没闲工夫跟他们混,我想跟你在一起。” 面对直白亲昵的情话,聂意轻笑出声,他看着苍生抿在一起的淡红唇片,忽然很想吻上去。聂意猛地想到什么,一转头,若琳小朋友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们,聂意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回你的房间去!” “哼!”若琳傲娇地一扭头,拉着小玉道:“哥哥我跟小玉出去玩,你们在家里玩吧!” 聂意:“……” 苍生轻笑着揉了揉聂意的头发。 聂意不可置信地缓缓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猛地直起身却直接跟苍生的额头撞在了一起,苍生被他撞得往后仰,聂意也揉着额头疼得表情扭曲。 “这次不是我看错了吧,你真的笑了。”聂意一手捂着额头,掰正苍生的肩膀,注视着他不掺丝毫异色的漆黑眼眸,用调戏般的调调道:“隼隼,再笑个。” 苍生微微歪着头,额头被聂意撞得发红,他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透出一股无尽的暗潮涌动的味道来,对聂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苍生一手绕到聂意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不给聂意充满新奇地观察他笑容的时间,一口咬上他的唇。 他的吻湿润又霸道,聂意堪堪喘息,待苍生松开后,他都觉得自己的下唇被苍生那一下咬得生疼,聂意一拳捣在苍生腹上,“你这是被丧尸咬过的后遗症么!” 苍生没去管他,扯开聂意的围巾,用鼻梁轻轻磨蹭他细致白皙的脖颈,湿热的气息不住扑打在皮肤上,那种难以言说的暧昧意思让聂意忍不住两腿发软,腰肢无力。 似乎热恋期总是不住的想要,聂意担心的往玄关看了一眼,轻声道:“在这里……大哥要是突然回来怎么办?他会直接把你扔到海里的。” “他敢。”苍生不动声色地剥下聂意的外套。 聂意小声道:“回房间吧……” 苍生斜飞的长眉往上挑了挑,他单手捞过聂意的腰,臂上一个用力,站起将聂意甩到了肩上,扛着他往楼上走。 聂意咳嗽了一下,愤怒道:“混账!你硌着我的胃了!我要吐了!” 安逸总是让人显得无聊,但若给安逸加上一个时限,不论多久,时间似乎都要比平时跑得更快一些。短短的六天很快就没了,冬日的气温一如既往地让人缩手缩脚。若琳眼眶通红地站在聂意身边,抓着他的衣角低着头。 苍生重新换上了一身野战服,肩上挂着一把三响枪,跑道旁,破军的核心战力都围在一起以罗森为首不知在商量着什么,聂意静静地等着,良久后他们内部的临时会议散了。苍生小跑着过来,若琳伸手抱住苍生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小声地抽噎起来。 苍生摸摸她的脑袋,看着聂意。 聂意淡笑着:“收拾完丧尸早点回来,快要新年了。” 苍生点着头,伸手在聂意脸上摸了一下,“我会的。” 希科蹲在地上远远看着,笑道:“格伦,你弟弟没来?” 格伦一脸憋屈道:“今天要走了撒,昨晚玩过火了,幺儿还打了我一巴掌。” “活该。”霍克白说,“游隼!别腻歪了,归队了!” “来了。”苍生漠然应了一声,让若琳松开手,低头对她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若琳说不出话来,哽咽着点点头。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封恬拎着一个银色手提箱边跑边道:“啊,我来晚了,没迟到吧?” “没有。”霍克白接过他的箱子,站在原地揽着他的肩膀。 聂意看着封恬的一身军服登时炸毛了,怒道:“为什么封恬可以参军我就不行!” 封恬道:“我是随行的军工技师,你是啥?” “我找我大哥去!”聂意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往另一条跑道走过去。 第82章 苍生似乎想跟聂意说什么,顺着他的背影追了两步,却被十莎一把拉住了。苍生漆黑的瞳仁里瞬间塞满了冰渣般冷漠下来,他猛地扬手挣开了十莎,转身归队。 十莎抿了抿唇,眉宇间蕴着一丝黑气。 这边聂意穿过超长的运输机跑道,朝牙狼特战队的集结点小跑着过去。 聂一凡正在训话,他双腿分立两手背在腰后,一头桀骜不驯的黑色短发压在黑色贝雷帽下,只露出两侧鬓角,肩上压着显而易见的威慑,那么明显,却又不动声色。 聂意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学着聂一凡的样子把手背到身后,一脸严肃,把自己想象成聂一凡,抖着手指数落特种兵们,嘴巴无声地开合。 直到一名特种兵实在没忍住噗了一声,聂一凡皱着眉转头,这才发现聂意。 聂意手势一僵,缩了缩脖子走上前,乖乖道:“大哥。” “原地整备。”聂一凡下完命令揽着聂意的肩膀走到一边。 特种兵们原地稍息,相比起破军佣兵团这里蹲一个哪里蹲一窝的散漫,他们即使得到上级明确的命令也没有太松散,只在原地随便活动了一下。 “刚才还看到你在破军那边,什么时候过来的。”聂一凡揽着聂意走到避风口站定,摸了摸他的脸,觉得有点凉,便拉高了聂意的围巾。他随便往破军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怎么的,给气着了才跑来的?” 聂意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一眼,见到十莎正挨在苍生身边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完全听不到,聂意扯着唇角道:“那女的一张嘴就是一串西班牙语,我又听不懂,气什么。” 聂一凡笑了笑没说话。 聂意道:“封恬那么小的体格都可以参军。” “哦。”聂一凡脸上表情淡淡。 “哦,哦什么哦!”聂意在他军靴上跺了一脚。 聂一凡无奈道:“小意,你想上战场,到底是想报效国家还是想跟那个谁在一起?” 聂意一愣,想了会才缓缓道:“两者都有吧,我的哥哥我的爱人以及我的朋友都在为人类的生存余地拼死作战,而我却像个没用的废物一样躲在安全区坐享其成,我凭什么,就因为我有个少校大哥?” 聂一凡低头看着聂意倔强又无奈地眼神,他沉默了良久,最终也没有松口,只抬手一爪子摁在聂意脑袋上,揉了揉他的一头短毛,轻声道:“对不起,是哥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你就当是为了哥在战场上能安心打怪兽吧。” 聂意摇头晃脑,最后还是乖乖点点头。 聂一凡继续道:“冰箱里的食材都处理好了,够你跟苍家的妹妹胡吃海塞一周的。哥把军饷都放你房间的抽屉里了,是最新的货币,以前的都不能用了,可劲儿花,不用替哥省。” “放心吧,保证你回来的时候一个子儿都看不到。”聂意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内有些慢慢泛红。 “嗯,好好照顾自己,哥走了。”聂一凡把聂意抱在怀里掂了掂,然后松开他。 武直和运输机相继发出轰鸣声,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在零下十多度的气温中像是刀子般刮在脸上,聂意看着聂一凡指挥政府特种兵登机,慢慢往后退。他转过身,破军的成员早已相继登机,苍生还站在外面,在巨大的轰鸣中定定地看着远处的聂意。 聂意举起手,冲他挥了挥,苍生抬起手似乎也要跟他挥一下,但抬到一半就放下了,他看了聂意一会,拎着机枪转身进入了武直机舱内。 “小意!”聂一凡一手抓着舱门,在狂风中低喊道:“离开这里,不要用跑的,慢慢走!” 聂意点着头后退,退到风势锐减的地方,看着武直升空。 “哥。”若琳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过来拉聂意的手。 “走吧,没我们啥事了。”聂意牵着若琳离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几乎快要不见的影子。 “哥哥他们会在新年前回来吗?”若琳掰着手指算,“就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聂意摇摇头:“一批全部都是野战精英的支援部队,可想而知新维岸那地方得有多难搞,我觉得新年前回来有点玄乎。” 若琳叹了口气,精神恹恹地拉着聂意跟他一起离开军区。 街上仍然人来人往,路人神色匆匆。 回家的路程有点远,聂意一路走走停停,观察着路边摊和被改造过的建筑。若琳就是个没长大的疯丫头,一路过来对什么都好奇,很快就把跟苍生离别的伤感给忘了,开始兴冲冲地到处乱钻。 “哥你看!”若琳在前面跟聂意兴奋地招手,“是海星啊!还会动!” “电视上都看腻了。”聂意兴致缺缺地晃过去。 此时一阵骚乱在前面传开,有人急促地大喊:“肯纳!站住!” 一个穿着医师袍的中年男人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拎着一个白银色手提箱,嘴里大骂着拼命推搡旁边的人让路,他身后正有两三个士兵模样的男人在追赶,同时喊道:“肯纳!你再跑就要开枪了!” 名叫肯纳的男人气喘吁吁显然跑了很久,他忽然看到街边站着的长发女孩,饿虎般扑过去。 聂意脚下一个滑步闪至若琳身边,一手将若琳扯到自己身后护着,顺势抬腿一脚踢了过去,正好踹在肯纳的胸口上,瞬间将他整个人蹬飞摔在地上。 若琳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微微往聂意身后躲了躲。 士兵趁机把肯纳摁在地上,身后有有人追来,是同样气喘吁吁地唐岩,他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道:“开箱子……先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一名士兵打开手提箱检查,里面是三个微型隔菌真空瓶,至于瓶子里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唐博士,都在。”士兵把手提箱合上交给唐岩。 聂意牵着若琳走过去道:“什么啊?出什么事了?” 唐岩看他一眼,换了几次气才道:“没什么,出了个内鬼想窃取我的研究成果卖给俄罗斯人。幸亏你刚才那一脚,谢了啊。” “哦,没什么,我看他好像有挟持若琳的意思,就踹了。”聂意睁大眼睛道:“话说你这才回来几天,就有什么成果了?” 唐岩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若琳配音道:“神一样的大脑,尔等凡人是不会懂的。” 唐岩:“……” 聂意:“……” “俄罗斯人?”聂意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唐岩说了什么。 唐岩让士兵把挣扎不休的肯纳拖走,跟聂意找了家小店进去坐着,若琳要了杯奶茶坐在窗户边看风景。 唐岩道:“俄罗斯灾情严重,现在已经有不少俄罗斯军队驻扎在我们国家的领土了。” “武装进入他国领土,这是入侵吧。”聂意皱眉道。 唐岩点头:“现在丧尸问题还没有全面解决,外面的幸存者都没来得及搜救回来,一是丧尸二是武装入侵的军队,我们内忧外患。我跟赫维斯又不和,谈不上合作,所以我想去前线接触最新的病原体,尽早解决丧尸问题。” “俄罗斯这么明目张胆,联合国不管啊?”聂意说。 唐岩道:“你脑袋瓜真天然,你怎么不说现在就打报警电话让警察把俄罗斯人赶走好了。” “我就这么一说,你至于这么冷嘲热讽的么。”聂意撇撇嘴。 唐岩叹着气站起来道:“我时间紧,不跟你说多了,走了。” “等等!”聂意叫住他,“把单结了,我们木有钱。” 若琳跟着特无辜地点头:“家里大人都走了,博士……” 唐岩受不了地拎着箱子去付钱。 另一边,机舱中安静而充满杀欲。苍生双手抱在一起,一动不动地靠着舱壁假寐。 路途遥远且枯燥,他们要在这狭窄的地方呆数小时。格伦和凯撒在一边低声交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气氛并没有任务的危险系数值偏高而压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满身弹孔地在泥泞里打过滚,从死神手里捍卫自己的生命,没人会胆怯。 希科用一把虎牙拍了拍苍生的小腿,把他弄醒,道:“想什么呢?” “政府要是和俄罗斯的政府军开打,我们的立场是什么?”苍生冷冷道。 希科被他一噎,还以为他在想聂意,怎么会是这么个严肃的话题。 “我们没有立场。”罗森出声道:“同时和这个国家政府的雇佣关系也失效。两国开火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不是我们佣兵团该插手的事。” 霍克白道:“这样最好,免得事件平息后被俄罗斯政府军报复,政府是不可能出面保我们的。”他顿了顿道:“罗森,这次任务你敲了政府多少钱?” 罗森像个老狐狸般闭上眼睛,淡淡道:“养活你们三十多个小崽子够了,全都给我打起精神,别丢人。” 机舱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充满痞气的笑声,打断这一切的,是突然而至的剧烈颠簸和隐约的爆炸声。 苍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罗森。 “什么事!”罗森摁着耳机冲机师吼道。 “迫降失败!我们受到来自地下的袭击!tg-b1已被击落!准备跳伞!”机师拼尽全力地大吼出声。 罗森皱眉,b1,那是聂少校所在的武直编号。 “该死的!发生什么事了!应该还差三小时才到任务地点!”希科喊道,在失控的武直滑翔中竭力稳住身体。 罗森没有废话,简单明了道:“全员准备跳伞!保护机师和技师!” 第83章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夜幕降临,长夜堆满了天空,聂意趴在沙发上装死,中央空调开的足,大厅暖得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外头响起三声礼貌的敲门声,聂意刚要起来去开门,若琳便小跑着从厨房跑出来,“来了!”聂意又趴了回去,把脑袋扎在抱枕里。 不知道是谁来了,若琳蹲到聂意身边,揪了揪他的头发,小声道:“哥,外面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找你。” “找我?”聂意一脸疑惑地爬下来,抬头就看到三个一身军部制式军服的难男人站在不远处,中间的那个看军衔,似乎是个中校。 “你是聂意吗?”那名中校笑了笑道。 “啊,对。”聂意懵懂地走过去,“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第九区的中校,敝姓王。”他礼貌地摘下军帽,笑容晕得更深。 庞大的寒潮让人关节僵硬,地上落了一层厚实的雪花,树上的枯枝被压断,偶尔有不知名的黑色鸟雀落在枝头上鸣起诡谲的叫声。 苍生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树林中,树枝和雪花被他碾压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站在黑暗中环顾四周,除了数量繁多的树影,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他明白,不仅仅是自己,这次的救援队整体都被突如其来的偷袭打散了,所有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在酷寒中失去了组织。 苍生看到了一个人影,他走过去,那人一动不动,苍生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只被冻僵了的丧尸。 “谁在那,游隼?”希科拎着枪从左边慢慢走过来。 苍生道:“是我。” 希科单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往旁边望了望:“其他人呢?” “没遇到。”苍生口气冲淡,“应该在三公里之内。身上有讯号枪吗?” “没有,在凯撒身上。”希科跳下石头跟苍生并肩往前走,“有也不能用吧,是谁把我们打下来的都不知道。万一把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引来……” 正说着两人同时脚步一顿,前面一道瘦小的影子正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棵树后,探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们,垂下的头发一尺长,应该是个女孩。 希科上前一步道:“小姑娘?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女孩不为所动,仍旧躲着。希科以为她听不懂英语,她又不会说国语,便扯了苍生一把:“你来。” 苍生一把架起肩上的机枪指着那女孩,冷冷道:“什么人?” 女孩倏地一惊转头就跑,希科眼内一个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蹲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拧上消音器的格洛克瞄准女孩的腿部毫不犹豫砰地就是一枪,女孩脚踝被击中却连踉跄都没有,无知无觉般往前跑。 希科的声音阴鸷下来:“是丧尸。” 她话音未落苍生便抽刀挥去,没有刀柄的薄刃直接从后面命中女孩的脑袋,女孩无声无息地面朝地扑倒在雪中再没动弹。 苍生走上去弯腰把刀抽出来,甩了甩上面的秽物,两指夹着又插回腿侧。希科用脚尖将丧尸翻过来,清秀的女孩面容有些低程度的腐烂,身上衣着也完好,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出是具丧尸。 苍生内心有些惊讶,面上淡淡道:“智商已经这么高了?” “说实话,我们之前还见过智商更高的,太扯淡了。”希科甩着马尾摇头晃脑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般,把机枪往苍生一撂,蹲下来就两手并用地撕开丧尸身上完好的衣服。一瞬间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丧尸的内部已经腐化得近乎惨不忍睹,显然身上这套衣物是刻意穿上去的。 活人有胆子给丧尸穿衣服吗?答案是否定的,只可能是丧尸自己穿上了这身衣服。 “妈的!”希科大骂一声,抓了把雪搓手,站起来道:“跟上次的情况一模一样,我们麻烦了。” “什么事?”苍生皱着眉道。 希科接过机枪,警惕地环顾四周,“之前我们在……呃……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名字太拗口了,给忘了。”她说:“那地方二次甚至三次进化的丧尸遍地都是,它们之中诞生了阶级统治,像这种把自己尽可能伪装成正常人的丧尸见过不少,通常都是由这些东西出来打探情报。” 苍生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他没说话。希科看起来有点紧张,似乎上次任务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丧尸会用防空炮?”苍生道,“我不认为把我们打下来的是丧尸。” 希科一皱眉,“你快闭嘴吧,我们的境地已经够让人绝望的了。” “敢打政府的运输机和武直,看来这里的人有发动中小型规模军事行动的力量。”苍生眼里敛着一层森冷的雪光,“我们得赶快找到武直坠毁的地方,联络中心申请支援。” “支援?要在这开打吗?”希科跟在他后面说。 苍生注意着四周的细枝末节,希望能找到其他人留下的记号,“我们不是政府军,新维岸那里自然有其他支援部队赶过去。先找到罗森再说。” 一阵猛烈的机关枪声击破了整个林子里的安静,无数鸟雀被惊起,苍生跟希科猛地转头,“左边,去看看?”希科说:“要不是敌人,要不就是凯撒,只有这家伙脑袋被驴踢过。” 苍生一言不发地将机枪端在身前,寻着声音往发声源跑去。 远处的重重树影中传来两声嚣张地大骂声,苍生跟希科走过去,希科蹲下来捡起一颗石子,啪地扔在一个人的脑袋上。 凯撒大叫一声,转身差点一梭子子弹扫过去,看清来人后才放下枪,骂骂咧咧道:“你们想吓死我!” 四周散乱着几具破碎不堪的丧尸尸体,都被凯撒打得稀巴烂。 “发信号弹,通知罗森。”苍生冷冷道。 凯撒道:“啊?万一把敌人引来怎么办?” 希科怒骂道:“那你他妈刚才开什么枪!” “没办法,丧尸太多了。”凯撒耸耸肩,微微弯腰往大腿的枪套摸去。他举手扣下扳机,一颗绿色的信号弹照亮夜空,带着耀眼的强光扶摇直上。 苍生微微眯起眼,在有限的亮光中走到一边,树上潦草的刻着一排字。 希科凑上来,她只认得开头的一个字,“东……”东了之后发现下面的不认得,于是一拍凯撒的脑袋:“你来。” 凯撒一脸严肃:“东方不败!” 希科狠狠一拳捣在了凯撒的腹部,将他揍翻在地。 苍生漠然道:“东南,10904,小心。” 那个小心刻得极为潦草,显得尤其锥心泣血,很难想象当那个人刻这串字的时候在经历什么。 “方向,坐标,还有忠告。”希科喃喃道:“东南方向是什么?” “不知道。”苍生说,他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希科的胸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红点,她还没发觉时,苍生眼神一冷,直接一脚踹在希科的胸口,希科闷哼一声被苍生蹬飞了一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同时一颗高速子弹击中了苍生的脚踝,血线崩起数厘米高。 不远处的黑暗中人影窸窣,有什么被扔了过来极速炸开,大片烟雾迅速扩散将三人包裹起来。 希科美目圆瞪,一把捂住口鼻:“该死……是汽化乙醚……” 她说罢已经身形踉跄,刚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苍生单膝跪在地上,脚踝正泊泊流血,他看了希科一眼,缓缓往后仰倒晕厥过去。凯撒的肺活量跟头牛差不多,一口下去吸入的乙醚比谁都多,早就第一个呈大字型躺倒了。 三人东倒西歪不省人事,两个白肤卷发的男人持枪上前,他们交谈着什么,随后发出嚣张地狂笑。一个男人放心大胆地走到希科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下一秒他爆发出的惨叫险些把另一个给吓得蹦起来。 希科一脸阴沉地单手扣住那男人的手腕,单膝蹲地,狠狠往后反折只听咔嚓一声的闷响,她硬是用蛮力生生把对方的手臂尺骨给折断了。希科把人压在地上,左腿膝盖跪在他的腰背,抽枪指着他的后脑勺阴测测道:“敢偷袭我们,姐现在就让你这贱人脑袋开花!” 然后便是底火被点燃的巨大爆破声,下面的人应声趴在雪里一动不动,大片血液从他完全变形的脑袋里涌出来。另一个男人刚抬起枪管,希科一枪指过去,砰砰两枪,枪口焰每次闪灭均照亮她彻底陷入阴鸷的脸孔。 苍生一手撑地直起身,漠然提醒道:“希科,留活口。” “下次记得扔手雷,扔这破玩意有屁用。”凯撒猛地跳起来,拎着枪走过去,那人被希科两枪轰飞了两只小臂,正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凯撒道:“有什么快问,这血流量撑不了多久,顶多十分钟就要翘了。” 希科走过去狠狠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据点在哪?!” 苍生没去管他们,他席地而坐,把右脚的军靴脱了下来,将裤脚挽上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脚踝地血洞,问道:“这种程度,多久能恢复?” 凯撒看他一眼道:“二十五分钟左右吧,子弹打穿了吗?” “没有,弹头还在里面。”苍生说完照着自己的脚踝一刀捅了下去,他用最粗放的方式把陷在血肉里的弹头挖了出来。 第84章 “骨骼造血的速度没变,失血过多也是要死的,你下手轻点。”凯撒在一旁提醒,他肩上挂着枪走到一边蹲下,看着希科审问俘虏。 苍生自顾自用裤管包好伤口后就蹬上靴子,他能感觉到温暖的血液渗透布料流进靴子里。 “我听不懂俄语。”希科转过头喊道:“你们呢?” “我也听不懂。”凯撒说。 苍生摇了摇头,表示对俄语无能。于是希科快刀斩乱麻地杀了两个人,无奈地摊开手耸耸肩。 他们在原地等着苍生的伤好,同时也等着被讯号弹引来的同伴。但是这荒郊野外总是危险事物偏多,自己人还没等来凯撒就浪费了一夹子的子弹杀了不少丧尸。 二十分钟后苍生已经活动自如,脚踝的伤口完全愈合,一个红毛鬼也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地跑了过来。是格伦,他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满地的狼藉有点失望道:“就你们三个?” 希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半小时了,其他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散得太远,短时间内没办法聚集,我看我们还是自由行动吧,去这个坐标吗?打探一下消息也好。” 苍生不言不语地点点头,凯撒向来随风倒没有异议,跟格伦走在后面又开始唧唧歪歪。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打断了四人的脚步,那哭声稚嫩且疲惫,就在身边挥之不去。凯撒看着自己绑在手臂上的微型终端电脑,晃了晃:“好像是这里传出来的。” “把频道调出来。”苍生立刻说。 凯撒一脸茫然:“这玩意有频道?我就一直用这家伙看天气而已。” “我来!”格伦二话不说一巴掌抢过来,埋头就在原地鼓捣起来,“我们破军的终端不是都让霍克白家的技师改过么,能无限接受外来频道自动破译密码……” “是不是单向频道,能对话吗?”希科问道。 “我需要点时间,希望这姑娘能哭久点。”格伦手指不停,几个人没走两步就又停了下来。哭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格伦举着终端四处瞎跑看看那个方向信号最强,最终确定了东南方向。 希科等了半天不耐烦道:“你侵进去没有!” “快了,凯撒把你的杰克逊耳麦给我。”格伦伸出手。 凯撒把耳麦拽下来递给他,格伦立刻喂喂开了:“holle?holle!” 哭声戛然而止后渐渐传出小心翼翼的女孩啜泣声,她哭哭啼啼地用中文道:“你是谁……” “你是中国人?”格伦稍微有点惊讶,连忙问道:“你在哪?我们代表政府来搜救幸存者。” “救救我……”女孩哭着,忽然发出绝望地凄厉尖叫:“啊——!!!啊啊啊啊!!它们来了!它们进来了!救命!救命啊!” 那尖叫太过刺耳,简直是锥心泣血。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希科催促格伦问话,“什么进来了?你到底在哪?” “一……一群丧尸……”女孩语无伦次地痛哭:“不要吃我!啊——!救命!放开放开我!” 伴随着一阵模糊地低吼,女孩的尖叫声像被铡刀切断般猛地停止,然后便是一堆咀嚼骨骼的声音窸窸窣窣传出来。格伦关了频道,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看样子是死了,还去吗?” “当然,我就不信那地方就她一个人。”希科扯高了野战服的领口盖住半张脸,小女孩的惨叫还在她脑中回荡,她不了解那个中国女孩,见都没见过,但那绝望地凄惨哭声听在耳中让她心脏抽紧得发痛。 苍生一直一言不发,他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踏在雪上的轻微细想让所有人都有些精神紧绷。这里有敌人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并且在雪地里穿着一身漆黑的野战服,这时候要是有个狙击手在远处伺机下手,绝对一打一个准。 其他人自然能意识到这个超级大Bug,追着那微弱的信号一直在往东南方向跑,几乎是马不停蹄。 近乎半小时后,几个人在一条冰河前停下,河对面就是两人高的围墙,围墙上站着一个走来走去的人影,似乎抱着枪,在深蓝的夜幕下看得并不真切。 “下面的水有流动性,冰面不结实。”苍生单指往下一戳就戳了个冰窟窿,河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冰壳,他们想过去只能在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中下水。 “我就怕声音太大,引起上面那个混球的注意。”希科压低声音道。 格伦忽然伸手往眼镜上按了按,镜片扫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墨绿色光线,他眯了眯眼睛低声道:“那个俄罗斯呆瓜正戴着耳麦听音乐,你们没看到他正摇头晃脑的么。” “我看看。”凯撒把他眼镜拿走自己戴上,“双孔的,应该不是通讯耳麦。” “那就下去。”苍生徒手慢慢把冰面破开一个容下一人的洞,又抬头看了看有没有引起上面的人注意,随后一手撑着岸边慢慢走进河里。 希科唏嘘了一声跟在凯撒后面一块下河:“在经期下水政府应该给我颁个超级英雄勋章。” 这条河不宽,但比想象中的深,希科不比其他三个一米八五以上的汉子们,她只有一七零冒个头,走到河中心的时候苍生等人还能用鼻子保持呼吸,希科整个人已经被河水淹了,她在水底下张牙舞爪地抱住凯撒往他上爬,趴在他的背上,一边无声地大口呼吸一边冷得直哆嗦。 几个人在树林的掩护下偷偷摸摸地蹚过河,躲在墙根下,凯撒道:“supergirl,你该从我的身上下来了。” 希科跳下来,拧干马尾上的水指指上头,比着无声地手势:里面无光无声,干掉他。 苍生点头应允,在那个俄罗斯大兵的下方慢慢蹲下,希科沿着墙根几步小跑助力,猛地踩着苍生的肩跳起,她犹如破水而出的凶猛虎鲨,直接一把掐着那名大兵的咽喉坠地,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颈。 “嘿!你干嘛杀了他!”格伦大呼小叫,“我们得问问他里面的情况!” “语言上不能沟通留着干什么。”凯撒说。 格伦怒道:“你们三个没用的废物不懂俄语老子懂好吗!你们想气死我啊!” “杀都杀了,少说些废话。”希科脱了自己湿淋淋的上衣,把那个大兵的衣服扒了披在自己身上保暖,其他三个男人也是冻得脸色苍白,奈何条件艰苦只能忍着了。 “是个避难所。”苍生不知何时跃上了墙头,正单膝蹲在上面,漆黑的双眸微微眯着将墙内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回身往下伸出手:“格伦,把你的眼镜给我。” 格伦借着他的手蹬上墙头后把眼镜摘下来给他,“挺大的,我们身上没有设备,得分头行动。” “距离我们六十米左右有七个人,应该是俄罗斯人。”苍生借着夜视功能观察完后摘下眼镜还给格伦。 “我跟凯撒分头,游隼不了解情况,希科你和游隼一组,不管有没有幸存者都先别动手,四个小时后原地见。”格伦说完直接跳了下去就地一滚马上融进了黑暗里。 凯撒随后跟上,往格伦消失的反方向跑去。 苍生皱了皱眉,希科小心翼翼跳下去,解释道:“你刚回来不久,不明白那些东西的进化速度,我跟着你比较好。” 苍生没说话,林中的野豹般潜进避难所,黑夜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男人鼾声,苍生抓着窗台臂上用力一荡,借着惨白的月光往里偷窥:“是俄罗斯的卷毛。” “杀。”希科两指夹着细小的切割片,在玻璃上随手画了个圆,五指一曲拿下了一片被切成圆圈的玻璃。 在冷风灌进去冻醒里面的人之前,苍生迅速把手伸进去撬开锁,两人抖着一身冰渣子进去亮出手里的军刀,悄无声息将还在酣睡中的七个人抹了脖子。 “他们跟袭击我们的人是一伙的吗?”希科问道。 “武装驻扎在我国领土,总归不是什么好鸟。”苍生单指抹去刀上的血,将军刀插回小腿的刀鞘,他拨开门栓往走廊看了一眼,全是静悄悄的黑暗。 希科咬着小手电满房间乱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方便的军工设备。 苍生脱了上衣,狠狠一甩,抖了一地冰渣子后又穿了回去,漠然道:“别找了,走吧。” “俄罗斯这么穷吗!”希科骂道:“怎么连个红外线探测器都没有!” 他们贴着墙进入走廊,严寒和黑暗四合而来将他们紧紧包裹,空气里飘着一层淡淡的血腥气,带着沉淀已久的腐朽味道。 深入腹地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俄罗斯人,这个避难所很大,如果由俄罗斯人控制这里应该有上百左右的政府军驻扎才对,但加上树林里被希科杀掉的两个他们碰到的也就十个,这太反常了。 一路上没遇到人也没遇到过丧尸,苍生和希科走进一个类似教室班的房间,里面桌椅整齐,正前方还有个正方的讲桌。希科伸手在附近的椅子上擦了一下,“没有灰尘,这里之前有人,游隼,我们是不是杀错人了?要是让政府军知道就惨了。” “知道又怎么样。”苍生冷冷道。 “我们现在归政府军管,可不能跟以前比。”希科说:“你跟聂少校又是那种关系……” “知道了。”苍生表情恹恹。 希科还要说什么,一声枪响骤然打碎了此刻的安静,她登时一惊:“是格伦的方向!” 起了个头后枪声开始连绵不绝起来,苍生道:“如果需要我们帮忙,他会给暗号的。” 听到开枪后苍生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格伦既然开枪就说明这里还是存在危险因素的,如果什么都没有才真叫人心慌。 “你身上有多少子弹?”苍生问。 希科摇了摇头:“只有标配,不够用,我们还是得回去找罗森跟聂少校。” “走。”苍生意识到枪声不断中的危险信号,微微一偏头,踹开一扇门后开始尽全力奔跑。 希科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脚步声重叠,黑漆漆的走廊中忽然扑出来什么,直接拦腰把希科摁倒在地,苍生在前头只听到希科的一声闷哼,回身就是一枪,一具丧尸在希科身上爆开,血污溅了她一身。 “没事吧?”苍生走过去把那只丧尸拎开。 希科抹了一把脸,爬起来把机枪递给苍生,然后照着墙狠狠一撞,把脱臼的胳膊硬是撞了回去。 苍生看着她的动作,问道:“脱臼了?” 希科道:“力量型的,差点把老娘的胳膊给扯下来,已经没事了。” “我们有麻烦了。”苍生单手把机枪扔过去,“听。” 希科慢慢缠着枪绳,屏息竖耳,汗毛瞬间都立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窸窣脚步声清晰可闻,那些僵硬的步履,还有饥饿的低嚎,无一不将他们的处境推至危险之地。 “就算杀光也只是浪费子弹,我们又不是来杀丧尸的。”希科飞起一脚把附近的玻璃窗踹碎,她跃上窗台往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丧尸均抬头看着她,希科低咒一声,小腿用力跃起攀上了三楼,“游隼,上来!妈的,这些该死的东西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苍生面无表情地往下看了一眼,丧尸们嚎叫着往他们所在的地方涌动,他眉心皱起,踩着玻璃碎屑攀上三楼。希科长发翻飞,愣愣地呆立在原地,苍生上来后也是一愣。 三楼的这个房间里,全是缩成一团的人,他们各个脏兮兮的团成团,惊讶又害怕地看着两个人。 “fuckoff.”希科瞪大双眼骂了一句。 第85章 一屋子的幸存者,把他们困在这里了。 希科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不是来杀丧尸的,这是事实,他们的任务内容本来就是支援前线部队解救幸存者,所以面对一屋子的脏兮兮的脸孔,她没有了理直气壮走开的理由,他们得把这群幸存者带走。 “想活命就跟我们走。”希科拨开人群,一枪从里面崩开锁跑出去。 但是屋里的人们竟然不为所动,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安静而又惶恐地看着希科,眼神又恐惧地在苍生的身上掠过。希科用英语咆哮道:“你们这些混蛋在发什么呆!” 最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看着苍生怯怯地开口问道:“你和这个外国女人是来杀我们的吗?” 苍生意识到女孩语气里的种族炮味道,希科想救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而苍生一直面目冷漠,但女孩还是选择了和苍生这个东方人对话。他皱眉道:“我们不是俄罗斯人。”他一把扯下肩上的军徽,对所有人扬声说:“我们代表政府,来搜救所有幸存者,目前来说,我们是政府军,接你们回安全区。” 对于深陷绝望的人来说这本该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没有人被这些话打动,他们仍旧抱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躯缩在原地,警惕地看着两个人,希科急得头上冒火。 而楼下已经有十数只进化后的丧尸攀爬进来,丧尸一露脸,这些木桩似的幸存者们顿时犹如打了鸡血般开始疯狂尖叫四散逃窜,希科大吼道:“往这边跑!你蹲在墙角干什么!” 苍生架起机枪直接将扑进来的一只丧尸打飞,污血四溅,他转头道:“你带他们先走,我掩护你。” 枪声震耳欲聋,苍生毫不吝啬自己的子弹,他一脚踩在窗台将枪管伸出去往下扫射,替这群人断后。希科气急败坏地抓住一个男人的头发把他拽出去,一脚将他蹬飞,此时此刻也没法顾全所有人的死活了,她带着大部分的人往无知的黑暗深处逃离。 楼下的丧尸密密麻麻,并且竟然大部分都是进化后的,迅捷型的丧尸爬起墙来毫不费力,苍生在应付脚下不断攀爬的丧尸同时还得警惕个别身手异常迅速的突变种。丧失们井井有条地前仆后继,过于有秩序的表现让苍生心疑惑。 砰地一声,一只险些扑到苍生身上的丧尸被伯莱塔的高速子弹击爆头颅摔下楼,电光火石间苍生忽然想起在首都白银区时聂意提起的一个智慧型丧尸的假设。 苍生微微眯起眼睛用余光大范围的搜索异常,他忽然眸子一虚,在楼下的丧尸群中发现了一只动也不动,站在原地直勾勾瞅着楼上的矮小丧尸。 那只丧尸竟是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般门猛地一转头扎进汹涌的丧尸潮中,苍生知道自己在这里耗不了多久子弹就会全数倾尽,到时候只能拔刀跟这些丧尸肉搏,结果必然是被生啃了。 刚讨着一个老婆,他可不想死。 只是一瞬间,在那只丧尸彻底消失之前,苍生抬高伯莱塔的枪口,枪口焰在漆黑的夜里一闪而过,目标丧尸直接被爆头二次死亡。 聂意的猜测得到了验证,那只丧尸被苍生击毙后,整个丧尸群蓦地一静,而后更加沸腾起来,但却是漫无目地胡乱拥挤。苍生解决就近的几只丧尸后,再也没有丧尸爬上楼来,他放心地转身,屋里还有几个精神恍惚的幸存者加上那个跟他说过话的女孩。 苍生没说话,也没打算管这几个人的死活,径自走出门。 希科跟那一波幸存者已经没了踪影,苍生踩着一地凌乱的枯骨往前走,女孩小跑着跟上他,苍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怯怯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她削瘦的脸颊脏兮兮的,身上就一件难以蔽体的长裙,唯有一双眼睛透出窥到生存希望的热情来。她冻得瑟瑟发抖,苍生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地上趴着一个似乎被刚才的混乱踩死的男人,苍生扒下了他的外套丢给女孩。 女孩轻轻说了声谢谢,搓了搓手把外套披到身上。 后面陆续有人跟了上来,似乎苍生的凶悍火力终于把他们从绝望中惊醒,数人都默默跟在苍生身后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 “这里有多少俄罗斯人?”苍生问。 女孩摇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苍生的问话很直白。 女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姐姐来这里避难,后来这里来了一群俄罗斯的大兵,他们对我们施暴……把避难所的所有人都关在了一起……我们没有食物就互相残杀……后来俄罗斯人路陆续把人带走不知道带去哪了,没有人回来过,我姐姐也被带走了……” “多久前的事了?”苍生问。 女孩忍着崩溃的哭腔说:“我不知道……我们一直被关着,连太阳是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后面忽然有个男人用愤怒的口气大喊:“政府就是这么保护我们纳税人的吗!” 苍生的声音冷清得让人胆寒:“你要是瞧不起政府,现在就从我的庇护圈里滚蛋。” 后面没了声音,廊道里只剩下凌乱的脚步和苍生填充子弹的声音。 “散开!”苍生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低吼一声跃起就地翻滚避到转角的一扇门前。 女孩慌慌张张地躲在苍生身后,闪瞎眼的枪口焰在走廊尽头烟花般此起彼伏的绽放,躲得慢的人立刻满身弹孔地倒在血泊中,伴随着几声粗狂的俄语,枪声慢慢停下。 有俄罗斯人! 苍生一惊,下意识去转动那扇门的把手,但是没用,已经锁死了。希科应该肃清了这条路,怎么还有俄罗斯人?难道希科没走这里? 双方都静默了几十秒,苍生察觉到前面有人来的时候就躲开了,但是他也不确定俄罗斯人到底有没有发现还有几个人躲在一旁,对方人数众多,苍生没有贸然冒出头,他单膝蹲在原地静观其变。 两分钟后,那几个俄罗斯人交谈了几句,相继离开了。脚步声慢慢消失,苍生又等了一会,才慢慢探出头,但他只瞧见了一道银光,一把开山斧直劈而来,苍生迅速后撤一步,开山斧倏地削断了他的一律额发后猛地凿进一个男人的脑门。 “呀!”女孩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暴露了苍生的位置。 那斧子的主人奔跑而来,苍生一刀斩去对方的来路,那是致命的一击,只对于人来说。 触手的感觉冰凉粘腻,苍生呼吸一滞,竟然是一具丧尸!捅进肚腹中的刀子对于丧尸来说无关痛痒,更不能对它们的行动上造成丝毫影响。 这丧尸力气奇大,动作又快,苍生被它一把抓住领口拎了起来撞在了墙上,这一下险些让苍生飙出一口血。这具血肉巨人足有两米多高,它和其他腐烂干枯得形销骨立的丧尸不同,它臂上的肌肉丰满,虽然浑身污血淋漓,但它的力度和似乎带有情绪的咆哮都像极了一个只是受到重创的活人,如果它还有心跳的话。 苍生憋着一口气,在丧尸两只手抓着他想把他硬生生撕碎时,重拳狠狠砸在它的手肘上,只听到轻微地咔嚓一声,丧尸的尺骨被苍生击碎,没有骨骼的支撑它的力气无以为继,苍生落地后迅速地蹲一刀削断了它的膝盖,丧尸嗷叫着往后踉跄几乎最后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黑暗血腥的杀戮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苍生的胸口疼成一片,他几乎能想像得到肋骨在刚才那看似不起眼的一击中断成了几节,让狼牙锤正面轰一下也不过如此。 苍生忍着疼抬起枪口,想要轰爆这只怪异丧尸的脑袋,但他刚扣下扳机,有什么忽然扑过来直接将他带倒。 丧尸,又是丧尸!苍生跟丧尸双双摔在地上,机枪被甩出去老远,这只丧尸犹如泼猴般灵活机敏,苍生只觉得手臂上一痛,这只畜牲已经一口连着野战服撕去了他的一块皮肉。 苍生一手捞过去竟然抓了个空,丧尸迅速后退,低嚎着不再靠近。苍生站起来,看着泊泊淌血的手臂,果然就算有疫苗加持,人类也不能绝对凌驾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怪物之上。苍生拔出小腿的军刀,一眼陷进阴骘的黑暗里,一眼凌厉地瞪着那只丧尸。 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在苍生动手前那只丧尸率先飞扑过来,借着墙壁弹跳几乎想跳到苍生身上咬断他的喉咙。然而苍生并没动,等着这只猴子般的东西蹦到自己身上,在它牙齿切进自己的血肉里时冷静地一刀扬起削飞了它的小头颅。 苍生不否认比起这只丧尸自己的动作慢了点,他一手捂着喷血的脖颈,脸色苍白。只那么一瞬间,这东西竟然能咬得这么深,这超乎了苍生的预料。他铤而走险只是仗着有疫苗不想过多的浪费时间,但如果动脉被咬断了,他死得也太白痴了。 血液的迅速流失让苍生的脸色一阵苍白,他觉得有些眩晕,慢慢蹲了下来。 这时有人惊恐地大喊:“他被咬了!他会变成丧尸吃了我们!快杀了他!” 女孩担心地跑过去想看看苍生的伤口,然而苍生一转身,一刀捅进了她的胸口。 鲜红温热的血液立刻顺着衣料蔓延开,女孩惊愕而难过地看着他,微微张口,有气无力地呢喃:“你……受伤了……” 苍生微微睁大眼睛,当他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倒在地上咽了气。 苍生皱着眉看着女孩的尸体发愣,他缓了一会,将军刀从女孩的身体里抽了出来,然后转头,面对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要不然我们把他杀了交给俄罗斯人……求那些人放我们一马!”有个男人捡起苍生的机枪指着他,抖得犹如筛糠,他旁边还有两个人赞同地点点头。 苍生捏着刀尖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转瞬男人的脑门便插上了一把军刀,抱着枪直挺挺地仰面到底。 剩下两个人立刻惊恐地大叫,苍生走过去连开两枪杀了他们,然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机枪挂回肩上后走到女孩身边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苍生踩着一地的血液走远,他仍用手捂着不断溢血的脖颈,挺拔的背影显得孤寂。 为什么丧尸来袭击他们,而俄罗斯人却平安无事呢? 在苍生失血过多一头栽在雪里时,这是他脑子里最后想的一个问题。 第86章 时间过去了很久,苍生在晃晃悠悠中醒过来,少校军衔被他枕在脸下,硌得皮肤生疼。 “放我下来。”苍生音色沙哑道。 聂一凡一松手,直接把苍生从背上扔了下去。 苍生浑身无力,落地时差点摔倒,他看着聂一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转头看看,你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当我们一个个都是瞎子么。”聂一凡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整个人狼狈不已。 苍生转头时扯到脖颈的伤口,疼得他一皱眉。 晨曦中远处的冲天火光烈烈燃烧着,似乎整个避难所都被点着了,隐隐还能听到明显的爆破声。 “就只有你?”苍生问。 “营地在前面。”聂一凡径自走着,脚下传来积雪被压实的咯吱声。 苍生没再说话,跟着聂一凡走。 约莫半晌,他终于看到了坠毁的武直b1,还有狼狈不堪的特种兵们。 “少校!”有个军人跑过来,轻声道:“我们的讯号被截断了。” “俄罗斯在这里驻扎了一个营,短程讯号有屁用,让技师务必修好武直上的信号源。”聂一凡不耐烦地挥手。 “是。” 苍生沉默着走到一棵树边上,倚着缓缓滑落在地。 “嘿游隼,凯撒那家伙说你死了。”走火过来拍了苍生的肩一巴掌。 苍生漠然看了聂一凡一眼,聂一凡淡淡道:“看什么,我不过是觉得就算死了也该把尸体带回去给小意,拎起来才发现你没死。” 苍生一直没怎么说话,盯着脚边的雪发呆。 走火挑了挑眉,刚要说什么,让聂一凡一手挥旁边去了。罗森不在,聂一凡就有权管理破军上下,走火便耸耸肩走了。 “小意一直最烦我抽烟,现在忍不住了,得抽一根解压。”聂一凡也在树下蹲着,低头点上唇边的香烟,他递给苍生一根:“要吗?” 苍生接过却没点火,他揪掉滤嘴,把香烟直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当麻醉药使用。 聂一凡道:“你还有其他伤口?” 苍生道:“肋骨断了。” 聂一凡牙缝里咬着烟转头喊:“医师!” “不必了。”苍生冷冷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咬伤已经痊愈了。 “受的伤越重,疫苗的效果就越凶狠,没当场死亡就行。”聂一凡道:“你情绪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 苍生没有回答,只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聂一凡道:“前面一个小镇上都是俄罗斯人,而且有我国平民被羁押。” “你们跟俄罗斯人交火了?”苍生看着营地里的特种兵还有破军的佣兵们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着血迹,差不多也猜到了一二。 聂一凡点点头:“如果技师能架起我们跟中心的通讯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就算全体死在这里我们也绝对不能撤退一步。” “可我们本来就是支援部队,”苍生说:“弹药跟粮食都不足的情况下,只能打快闪,你觉得能赢吗?” “我不知道。”聂一凡呼出肺里的烟雾,实话实说。 从最高指挥嘴里说出这种话,无疑是个让人绝望的答案。 苍生道:“你们杀了多少俄军?” “两位数。”聂一凡说。 苍生又问:“我们牺牲了多少人?” “两位数。”聂一凡的声音下沉,望着太阳缓慢升起的地方要紧了牙齿。 “你要让所有人用生命贯彻你的英雄主义吗?”苍生直勾勾又冷漠地凝视他,“实力不足,没有后援跟任何补给,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撤退。” “这是场阻击战。”聂一凡道:“这地方离中心太近了。” 苍生忽然怒不可遏:“我们现在联络不上中心,撤退才是上策,否则等我们都死在这里政府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 “臭小子!你少跟我大吼大叫!”聂一凡心里早就隐忍的怒火一瞬间被苍生点燃,他一把拎着苍生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抵在树上,狠狠道:“还需要我给你讲一遍生存法则的笑话吗?你要是想保护自己所重视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敌人!” 在苍生险些活活被聂一凡掐死前,远处几声嘹亮的枪响,有个特种兵跑过来打断了聂一凡教训弟妹的行为,慌张喊道:“少校,南面被丧尸袭击了。” “不就几只丧尸,杀了不就完了,慌什么!”继苍生之后,又一个无辜的人被聂一凡迁怒。 那特种兵脸色苍白道:“是一片进化后的丧尸……” 聂一凡立刻撂下苍生往南方狂奔过去。 苍生忍不住咳嗽几声,他原地喘了会拎起机枪也跑过去,半途看到机舱里那个身影便靠过去问道:“能修好吗?” 封恬欲哭无泪的摔掉手里的热游离阀:“我一个干泥瓦匠的,聂大哥非叫我盖出摩天大厦,除了尽力我还能咋办!” 前线那里有不少技师,所以这一批就带了个封恬,谁知道半路能出这种幺蛾子,封恬肩上的担子一下膨胀了几百倍,逼得他都快哭了。 苍生也没空去同情他,问完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直穿营地。南面一片张牙舞爪的丧尸扑来,聂一凡扯开准星直接冲到最前线开枪扫射,眼前血肉横飞,丧尸们无惧无畏地往枪口上撞,特种兵们只进不退用火力碾压。 这些丧尸显得更加灵活迅捷,有的甚至能冲出包围圈侵进营地,苍生抽刀劈杀,离得远的直接用伯莱塔轰爆。 霍克白过来捶了他一下,差点把那根刚愈合没多久的肋骨再次捶断,“我还真以为你死了!你想吓死我啊!” “少说些废话。”苍生开枪击毙几只漏网之鱼,声音里全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他喜欢板着死人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霍克白也没在意他情绪上的转变,只道:“我们这次有大麻烦了,还没找到罗森。” “聂一凡想打阻击。”苍生说:“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我们全员有疫苗加持,没被爆头歇个半天就能再战,但代价太大了。” 霍克白沉默一会,“如果罗森知道,很可能会分道扬镳,可我不能走。” 苍生知道他想以一个等同特种兵的战力换取一个国籍借此永远留在这里陪着封恬,否则等局势安定他就会被遣送回国,如今天下大乱,他和封恬想再见就难了。 一名特种兵被突然而至的子弹崩飞,胸口爆出大片血花。 “狙击手……”聂一凡蹙眉低声自言自语,他迅速指挥兵们自由射击的同时寻找掩体,自己两三下往树上攀爬,爬树的过程中在脑子里通过子弹带人的力道和方向分析出了狙击手的位置。 “该死的老毛子。”霍克白暗骂一句躲在树后上子弹。 苍生一把拽下他腰上的手雷往丧尸堆里一扔,轰地爆破后丧尸们被炸得支离破碎,特种兵们也让冲击波掀飞半米远。反正有疫苗镇着,也炸不死他们,苍生下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于此同时树上聂一凡驾着机枪连续扣动扳机,低头看着一地让苍生一手雷轰到的兵们,也没空去骂苍生了,直接吼道:“来三个人,西南方向四十度,三百米远,把那个毛子给我拖回来!” “是,少校!”立刻有三个人爬起来火速往树林里狂奔而去。 聂一凡跳下树蹲到被子弹命中的特种兵身边,他大喘着气,口中溢出血沫,聂一凡观察了一会道:“没伤到上腔静脉跟重要内脏,死不了,自己找医师把子弹挖出来躺一边歇着。” “某种程度上他跟罗森没什么两样,一个死德性。”霍克白蹭了蹭鼻子,怕被听到般在苍生耳边偷偷吐槽。 “别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是你的口头禅么。”苍生道:“不过这一点我赞同。身上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能量棒。” “也行。” 没多久出去的三个人拖着一个少了条胳膊浑身是血的俄罗斯人回来了,聂一凡直接一枪托下去把昏迷中的人打醒,质问道:“想活命,就有什么说什么!” 那俄罗斯人惊恐地看着四周,俄语噼里啪啦往外蹦。 聂一凡不耐烦地皱着眉:“你他妈的连英语都不会说吗!” 他作势要一巴掌下去,霍克白连忙阻止:“你再打下去人就要死了。”他转头喊:“走火!走火呢!这货会讲俄语,他妈的死哪了!” “来了!你吼个锤子!”走火叼着烟一路跑过来给聂一凡充当翻译。 在聂一凡拷问那个狙击手的时候,苍生才慢慢恢复记忆,他又不是自己潜入避难所的,其他人呢?他拽过霍克白问道:“希科跟凯撒还有格伦呢?” “找罗森去了,格伦受伤有点严重,在后面睡觉。”霍克白道:“聂少校也分了十个人去找其他人的下落,估计天黑前,所有没死的人都能聚一块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苍生问:“希科带回来的幸存者被安置在哪?” 霍克白摇摇头:“她没带回来一个人,听说在里面碰到一群变态的丧尸,能自保已经不错了。” 苍生嚼着能量棒若有所思,霍克白倚着舱门问:“宝贝,修好了吗?” 封恬烦的不行,抱怨道:“你们雇佣兵不是一个个都能文能武么,就不能来帮我一把吗!” “这得靠专业的,小时候光被罗森按在死人堆了,你去让我解刨一个人还行,解刨武直就算了吧。”霍克白一哂。 苍生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重启了个话题道:“你有没有觉得,丧尸跟俄罗斯人之间有点微妙?之前在避难所的时候就有这种情况,俄罗斯人跟丧尸站一块,但丧尸并不袭击他们,这太奇怪了。” “看着这些早该入土为安的行尸走肉满地跑,发生啥我也不觉得奇怪了,我他妈早习惯这个狗屎世界了。”霍克白磨牙。 “你们要聊到别的地方聊好吗!别在这烦我!”封恬气急败坏地开始赶人,他压力太大了,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来问修好了吗,能不能修好,一定要修好啊云云。 苍生道:“我去看看格伦。” 第87章 雪地里搭着几个为伤兵准备的简易帐篷,霍克白指了方向后,苍生朝格伦所在的帐篷走过去。 天气干冷,营地里到处都是一身血香的兵们来回走动。苍生掀开帐篷,红发的美国青年正屈着一条腿倚在一边,脸上微有痴色地看着手机发呆。 听到动静后格伦转头看了一眼,轻笑道:“就知道你丫没死。” 他身上血迹斑斑,野战服也破烂不堪,小伤已经在疫苗的作用下愈合,唯有右腿的骨折还在回血中。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壁纸是一个清秀的中美混血男孩,苍生心下了然,淡淡道:“想你弟了?” “算是吧。”格伦收起手机,神色落寞:“我在想,你死了聂意至少还有个家大业大权势大的亲哥,可我要是死了,幺儿该怎么办。” “罗森会负责抚养他的。”苍生一点都不会安慰人,语气硬邦邦的。 格伦哈哈大笑了一会,往苍生肩上捶了一拳。 两人忽然就这么静下来了,格伦不知道在避难所里遇到了什么,搞了一身伤不说居然开始有这种消极思想了。而苍生自从在聂一凡的背上醒过来后情绪就不太对劲,两人各自若有所思,格伦必然是在想远在安全区的弟弟,而苍生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苍生在这种严寒中失血过多,血液集中供暖不足,让他一整天都有点精神恍惚,神色怠倦,他借着格伦的帐篷躺了一会,结果直接睡了过去。 严重失血使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又是晚上,月上树梢。苍生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堆血气冲天的野战外套,他几乎都能一一辨别出来,霍克白的,格伦的,走火的,罗森的,几乎都把他埋了。 苍生从外套堆里爬出来,揉了揉快冻僵的脸走出去。 营地中心燃着篝火,雪都被清扫光了,有人枕着枪席地而睡,一个个都是极度疲惫。 希科正接过罗森递过来的热水,看到苍生缓慢走到火光中时,瞪大了眼睛,然后手里盛满热水的罐子哐啷掉在了地上。走火直接让热水溅了一腿,嗷嗷惨叫起来。 “你他妈不是说游隼死了吗!”希科一拳捣在凯撒的肚子上再一次将他揍翻。 “我操!我真的看到他趴在雪里没呼吸了!”凯撒跪在地上狂咳,转而惊讶地看着苍生:“你脖子喷血喷成那样都没死啊!” “应该是动脉轻微破裂,在血流光前及时被疫苗修复了。你感觉怎么样?”聂一凡曲起一条膝盖席地而坐,他看了苍生一眼,神色怪异,好像很不习惯在没有聂意的润滑下跟苍生和平相处。 苍生懒得理他们,自然也没去理聂一凡,他看到之前失踪的人都回来暗暗松了口气,也没怎么说话,径自往一边走,淡淡道:“我去守夜。” 希科跟凯撒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点奇怪,苍生的表现跟平时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另一边霍克白倚着树干,怀里抱着刚睡着没多久的封恬,手中鼓捣着封恬留在平板电脑上的复杂电路解析,看看能不能凭自己在这方面的微薄知识给他减轻点负担,但看了半天他也没看明白。 有一个特种兵走过来,小声说:“快两个小时了,能让技师继续修吗?我们困在这里越久越危险。” 霍克白阴鸷地瞪着那个兵,“他有夜盲症,晚上看不见。再说忙了一整天还不能休息一晚了?他是人,不是机器,要修你自己修。一边去!” 那特种兵让霍克白喷了一脸毒液,挠挠头,也不太好意思把刚睡着的封恬喊起来。封恬白天的忙碌和焦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心里所感受的庞大压力,最终特种兵还是走了。 霍克白心疼老婆,一手绕在封恬膝弯下将他打横抱起来,送他到帐篷里睡觉。 苍生在夜色下禹禹独行,他离开营地,站在一个制高点窥着远处一望无垠的苍茫白雪,眸子漆黑得仿佛里面锁着一个夜晚。 他吹了一会冷风,然后一手撑着地盘腿坐下来,抽出靴子里的丛林王军刀拿在手里把玩。已经忘了这把刀是怎么来的了,买来的还是抢来的,军刀和枪械永远都是消耗品,苍生往往都是用完了就扔,坏了修都不修照样扔。以前在哥伦比亚的时候,一把三十万美金的高精狙不过是撞针出了点小问题,苍生也是二话不说就给扔了。 这把丛林王原本他给了聂意,让他拿着防身,在安全区时临走前聂意又还给了他,然后他用这把刀捅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苍生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拇指摩挲着刀柄上防手滑的绷带,似乎还能感觉到聂意握着时的体温。原本雪白的绷带让血染得发黑,肮脏不堪,苍生还能回想起聂意给这把刀缠绷带时那一脸认真的表情。 他忽然很焦躁,拽着死扣狠狠一扯,将那些肮脏的绷带扯得七零八落,一张塞在里面的小纸条也轻轻飘了下来。苍生微微一怔,捡起那张纸条展开,上面是聂意留下的一行小字: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想我了吗?你还没走,可我已经在想你了。 苍生茫然地发了会呆,然后小心翼翼把纸条收好。 他想把聂意揽到怀里狠狠地揉两把,看着他红着眼睛的样子抗议。 苍生有一瞬间的恐慌,好像整个崩坏的世界都是虚构的,当黎明来临,他还是在哥伦比亚那个半山腰的别墅里检查标配准备出任务,去突尼斯,阿尔及尔,亦或是伊拉克。而聂意呢,他也许会在大学图书馆里阳光明媚的窗边翻一本夏目漱石的小说,或是听着音乐静静小睡,旁边陪着正在痴痴数他睫毛的林远。 他就是枪林弹雨中的一片阴鸷剪影,一辈子也不可能和聂意这样活在光明中的人有交集,他这么卑劣,得不到聂意,也配不上聂意。 打断苍生近乎自虐的沉思是罗森踩着积雪的脚步声,他走到苍生身边蹲下道:“你该好好休息,疫苗不能影响到骨骼造血的速度。” “你和聂一凡商量出什么了?”苍生不答反问。 “那小鬼要打阻击,我也猜到了,他是军官,为国家负责做这个决定是必然的。”罗森望着远处的月亮抽着烟,沧桑的声色拖得无尽绵长:“而我,得为你们这些小崽子们负责。” 苍生问:“你要走?” 罗森道:“还在考虑。” “留下来,彼此生存的几率更大,如果联络不上中心你又带着破军撤退,我们就算能杀尽俄军也会被丧尸围死。”苍生皱着眉,情绪略显焦急。 “我们?”罗森将烟蒂摁熄在雪里。 苍生认真道:“我不会跟你走的,霍克白和格伦也不会。” “你们这帮让爱冲昏头的兔崽子,爱能吃吗?”罗森很不以为意。 “不能,但它能让我活着,”苍生摩挲着聂意留下的纸条,轻声说:“你只能让我不死而已。” 苍生在罗森说话前扯开领口,从脖下拽出一根银链子,上面坠着他的士兵排,他递给罗森,“我要退出破军。” 罗森失笑:“我抚养你长大,花了无数金钱和精力,你翅膀硬了要飞,我能说什么?” 苍生垂下视线,声音里带着悲怆:“我想给我自己还有若琳一个家。” 罗森怒道:“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你是,但我无法再继续跟你生活在一起。”苍生咬牙道:“我想加入政府军,以报效国家为名配得上聂意的干干净净!你永远都不会懂!” 罗森扬起手,狠狠抽了苍生一耳光。 他这一巴掌狠烈,苍生被他打得脑内轰鸣。 “报效国家?放你妈的狗屁!”罗森的吼声中气十足,“国家为你做过什么!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罗森,我很感激你在我小时候救若琳一命,”苍生说:“我也为你效力了十多年,我错过了若琳生命中无数的第一次和她整个童年,我不想再错过聂意,我也不想再卑劣下去成为聂意人生里的一个污点。我想光明磊落的和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兔崽子。”罗森骂了一句。 “你要走我不拦着,等有一天你老得扣不动扳机可以回来找我,我会给你养老送终。” 罗森重新点上一根烟,冷冷地哼笑一声:“你的追求是跟另一个兔崽子葬在一起,而我的追求是死在战场,死在敌人的手里,老子才不稀罕你的养老送终。” “拉倒。”苍生说。 罗森一手在苍生肩上猛拍,眼神凝重,“算了,老子养你十多年,也养够了。你记住,老子罗森·普利切特是你爸,你生儿子要管我叫声爷爷。” 苍生板着脸道:“聂意没那功能。” 当晚审问完那个狙击手后,聂一凡就带着一个小队试图潜入小镇打探消息,指挥权落在罗森手里,罗森直感叹这少校心是有多大,明知道自己还处于内心动荡中还敢把指挥权交给他。 好在和苍生暴力夹杂的促膝长谈一番后,罗森收下了苍生的士兵牌,似乎也下了决心参与这场阻击战。 聂一凡出去了整整一晚,期间营地也不算安静,丧尸们总是一波波来袭,罗森意识到这群熊玩意似乎意图耗尽他们的弹药,一声令下,全员拔刀。 坠毁的武直无法运走,他们只能围绕着武直为中心死守这片营地,抵挡丧尸,为封恬争取更多的时间。封恬忙得团团转,指尖在复杂的各种电路中磨出血,霍克白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翌日下午,封恬终于架起了和中心的通讯,罗森报告情况请求支援,得到了三小时后支援部队就会赶到的回应,全员的生存希望彻底被封恬点燃。 “你是英雄。”霍克白磨蹭着封恬的耳边,亲昵说道。 封恬困得要死,往他怀里钻:“快贡献出你的怀抱让你的英雄好好睡一觉。” 俄罗斯人躲在小镇里死活不出来,丧尸倒是一群一群往外涌,聂一凡不敢贸然闯进去,熟悉周边地形后迅速撤退,回去和罗森交换情报。 他们打破了“被围困”这个咒语般的禁锢,只等支援的部队赶到,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第88章 “是一个营的步兵,少有精锐,但他们探测方面的军工装备很齐全,我们混不进去,只能面对面硬来。”聂一凡用军刀在雪地上随便两下画出大致地图。 “我们没有重武器,人家远程来几发rpg我们不是都得交代了?”格伦说。 几个核心战力围成圈站在一起商量,苍生沉默着,又忘了忘小镇的方向,长眉微微紧蹙。 如果只是一个营的步兵,不用聂一凡麾下的特种兵插手,单凭作战经验丰富的破军,随便指十个人过去就能全歼。问题就出在怎么杀也杀不干净的丧尸身上,那些经过数次进化后的丧尸简直就是给俄罗斯人开了个外挂,而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摸清这里究竟有多少丧尸。 封恬开过大范围红外线探测,结果刷出满屏幕密密麻麻的土黄色亮点,吓得他不敢开第二次了。 对方有防空炮,也不能用武直轰炸,凭人力杀过去,能杀干净那些丧尸么? “跟政府申请了狙击手。”罗森说:“超远程狙击组掩护,单兵机枪组冲锋。” “不能申请微型核弹么?”走火懒懒道:“连人带丧尸一把手炸了算了。” 聂一凡压抑着一腔冷意开口:“他们羁押了我国上百平民,就算真要炸了这里,必要的前提条件也是把幸存者一个不剩的转移。” 走火一脸无聊地耸耸肩,跟政府军就是话不投机。 苍生沉默着面无表情,十莎偶尔会抬头看他一眼,但已经很久游隼都没有跟她说过话了,连一眼都没看过她。 人员不齐的情况下一时也难下战术细节,聂一凡放弃了武直,撤换营地,往后撤了将近三公里,然后启动了短程地标,给救援队的武直一个明确的坐标和安全距离。 疫苗的效果很强大,短短半天时间,全员的大小伤已经完全愈合,除了连续两天没有进食肚子饿得慌外,几乎到达了出发前的巅峰状态。 夜幕降临,漫长的数小时终于过去,巨大狂躁的黑影低空飞行,在螺旋桨轰隆隆的巨震中不断靠近。 特种兵们站在聂一凡身后一字排开,望着那个逼近中的黑影,头发慢慢被飓风掀得撇向一边,雪花糊了一脸仍自巍然不动。 破军的佣兵们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站在安全距离,懒懒散散。 三架武直相继在远处降落,螺旋桨缓缓停下,聂一凡率人走过去。 支援部队的最高指挥是一名少尉,他矫正好贝雷帽率先下机找聂一凡报道。支援组的人一窝蜂涌进严寒中,军装笔挺。忽然一抹刺眼的白色穿插在一片黑色野战装中,那是个身形略显纤瘦的小子。 一身纯白作战服,背着一把同样纯白的枪,那是把超远程巴雷特,聂一凡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狙击手。为了在雪地更好的隐藏自己,狙击手身上的作战服和雪花色一样,不止是纯白的巴雷特,连脸上都蒙着一张纯白的面巾。 狙击手缩着脖子下了武直就往破军所在的地方跑,和聂一凡擦肩而过。 聂一凡冷哼一声:“站住!跑什么,换了身皮就认不出你了?” 狙击手的背影顿时一僵,他慢慢转过身,聂意嘿嘿讪笑着拉下面巾,“大哥……”聂一凡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异常精彩,他几乎想一巴掌把聂意就地劈晕扔回安全区。在他发火咆哮之前,聂意连忙凑过去顺毛摸:“大哥你别生气,你还是等会一次性生气比较好。” “什么?”聂一凡皱着眉,瞪着这个不省心的熊孩子。 聂意指指他身后:“你看。” 聂一凡转过脸,冷风中只看到向来医师袍不离身的唐岩拎着手提箱走下出机舱,他微微眯着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一手将耳鬓的头发绕到耳后。 趁着聂一凡深呼吸酝酿咆哮的时候,聂意连忙偷偷溜走了。 “唐岩!!!!!!谁他妈让你来的——!!!!!!!” 整支部队都让聂一凡这一嗓子给吼得一惊。 唐岩淡淡道:“跟你无关。” 聂意没去管身后即将要暴走的聂一凡,踩着雪一路奔跑,眼里情思厚重,在人群中搜寻到苍生的身影后唇角的笑更是晕得收不住。 “咻——”希科看到聂意后发出怪叫声。 苍生没在意,希科喜欢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背对着聂意,看着远处茫茫的白雪发呆,浑然不知聂意就在他身后,直到霍克白发出惊诧声:“玛利亚?你怎么来了?” 苍生刚转身就被聂意扑了个满怀,险些让他吓了一跳。聂兔子抱紧了苍生,把脑袋枕在他的颈窝。苍生先是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也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静静地抱着他,闻着聂意身上那种熟悉又令他思念的味道,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拥着他不撒手。 十莎的眼神暗了暗,别扭地把视线移到别处。 “凯撒,赌吗?”希科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 凯撒道:“赌什么?” “一条命。”希科坏笑着附耳过去,在凯撒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凯撒的表情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聂意轻声说:“你有受伤吗?” 苍生摇了摇头,他送开聂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然后说:“有吃的吗?” 聂意:“……” 希科捧着肚子发出爆笑声,使劲拍凯撒的大腿,笑得眼泪直飚,“我就说吧!就游隼的性子说什么甜言蜜语,他肯定一张嘴就要吃的!你猜怎么着,凯撒你欠我一条命了!” 凯撒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苍生,怒骂道:“不说句我爱你,好歹来一句我想你什么的啊!你这混球怎么这么没出息!” 一旁的人都炸开了锅般笑得张狂,苍生冷着脸扫过去一眼,几个识相地闭了嘴,走火跟格伦还在乐不可支。 聂意一阵无言,他把巴雷特往苍生怀里一扔,转头跑掉:“等我一下啊!” 他朝武直跑过去,绕开正在教训唐岩的聂一凡,偷偷溜回机舱拎着一个背包出来,在聂一凡燃烧般的视线里缩着脖子又跑回去。 “临走前若琳给我塞的,”聂意把背包打开,里面是一堆的肉类零食,然后像施舍乞丐一样一个个分过去。 希科撕开一包猪肉脯,抛出豪言壮语道:“游隼这老婆讨的好,他要不是个小骚gay老娘就嫁给他。” 聂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聂一凡不是把你的名额给抹消了吗?”苍生这才想起来问,把聂意揪走远离这帮神经病。 他们在偏僻的地方找了棵倚着树干坐下,聂意把快被抢光的零食都倒出来,撕开一包牛肉干递给苍生,“你们走后有个姓王的中校来家里找我,叫我参军,然后我就答应啦。” 苍生看着他那把特殊兵种才上这种纯白涂料的巴雷特,轻声道:“狙击手?你能打吗?” “当然可以,我打出一千八的精准记录才给我这把枪的,虽然还有些地方不太懂,但是都校好了,不拆开重装就行。”聂意把脑袋枕在苍生的肩上,月华一丝一缕地落在他的睫毛上,将他的目光晕染地更加愉悦绵长。 苍生一时无言,他确定在此之前聂意从来没碰过狙击枪,才几天时间就能打那么远的距离了,不知道该说聂意是天才还是怪物。但想到之前他usp一上手也是百发百中,似乎也不值得那么惊讶了,他就有这方面的天赋也说不准。 苍生默默地填饱肚子,一手揽着聂意,不说话也不动弹,就和他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但是聂意觉得有点别扭,感觉苍生好像有那里不太一样,他好像更加沉默了,一种带着自残般的强迫性沉默。 聂意憋了一会,偷偷看着苍生线条完美的侧脸,那眸子依旧漆黑坚毅,但似乎掺杂了一丝别的东西。 “你怎么了?”聂意忍不住问:“你有心事啊?” 苍生没说话,他沉默了良久,随后低头看着聂意,从他的角度看下去聂意的眼睛澄净纯澈,一丝污垢也没有,苍生能看见,聂意眼里有个孩子般纯白的世界。 “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苍生说。 聂意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种事……虽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苍生杀的无辜还少吗? “一个女孩,”苍生轻声说:“还很小,比若琳还小,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她只是想过来看我受伤没有,可我一刀把她杀了。” “你不是故意的,对吗?”聂意静静看着苍生的眼睛。 “我不知道。”苍生像是害怕直视聂意的眼睛般,一伸手把他捞进怀里紧紧抱着,“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杀了她。你觉得我很可恶吗?” 聂意摇了摇头,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苍生的颈窝,湿润又温暖。 他能听得出苍生声音里的自责,那种深厚的,自我厌恶。 这是苍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的一种情绪,聂意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尽管他为那个死去的女孩心疼,但他们面前还有更大的危机需要解决,这种情绪只能先放一放了。 “你的自责是因为怕我知道后讨厌你吗?”聂意说。 “不是。”苍生没有犹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想起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们这种人的无法无天只会构建出一个不适合你这样人生存的世界,可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越强大的确应该越善良,聂意,我知道错了。” 苍生像小孩子般认错的话听在耳里让聂意觉得欣慰。 “一直以来,你用深情爱我,用绝情保护我,你没有错。” 第89章 苍生像是寻求庇护般紧紧抱着聂意,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间,发出沉重地呼吸声。 聂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苍生忽然间表现得这么有血有肉让聂意觉得很惊喜,他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犹如一个智能机器人了。 另一边罗森看着整齐站好的支援部队,冷冷瞥了聂一凡一眼,冷哼道:“这就是我们的救援组?boo!” 聂一凡也是脸色铁青,冷漠的眼瞳里刮着暴躁的风雪,他一手拽过少尉的衣领,咬着牙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把情况的危机程度没有描述清楚吗!这是生死一线的战场,不是来拉练你们新兵!” 那少尉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少校,这是第九区的总指挥发来的指令,我们只是服从命令。” 整个支援部队,除了这名少尉是聂一凡以前带过的特种兵,其他清一色全是临时被国家拉壮丁的平民,平时开枪杀杀一般的丧尸倒是无所谓,但是面对数次进化后的丧尸连特种兵都觉得吃力,这些人根本就是被扔来送死的! “第九区?”罗森挑眉道:“哦,是那个中校。” “那你来干什么!”聂一凡冲唐岩吼。 唐岩一脸淡然的表情,两手揣在医师袍的兜里,“王中校支持赫维斯的‘鲨派主义’,当然看不惯我这个‘豚派’,想让我死,在安全区又不敢动手。不过我自己也想过来,就申请了,你不同意,但他肯定会同意的。” 聂一凡给人坑了一把,气得牙都快被咬碎了。 “高层忙着应付国际搜救组织,你死在这里,他就能独揽大权了。”唐岩说。 “你明知道就应该老实呆着。”聂一凡咬牙切齿,情况一遭再糟,这么一来原本就紧缺的战力还要匀一半出来保证这些“壮丁”们的安全。 罗森冷冷道:“政府至破军于死地不顾,违反了我们之间的雇佣条约。” 聂一凡道:“这和政府无关。” 罗森说:“我知道,所以,如果能活着回去,要怎么处理那个王中校是我们破军的事,到时候希望聂少校不要插手。” “随你的便。”聂一凡勾勾手指把迟小野唤到自己身边,转身往集结点走,他喊道:“小意,过来。” 聂意听到聂一凡在远处的呼喊声,轻轻挣了挣,“大哥叫我。” 苍生抱着他不撒手,漠然道:“无视。” 聂意沉默了一下,也没动。 “小意!”聂一凡负手而立,得不到回应后站在原地中气十足的一吼:“聂意大兵苍生下士!你们给老子滚过来!” “大哥好像生气了。”聂意嘟囔道。 苍生皱着眉松开聂意,不情不愿地跟他走过去。 这大舅子真烦。 “支援组十分钟整备,卯月行动小组五分钟充饥五分钟补充弹药,就地解散。”聂一凡说:“聂意大兵,你跟我过来。” 聂兔子立刻畏畏缩缩地跟上去。 苍生暂时没空去表达对聂一凡的不满,他看到支援组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带着怒意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让我们死在这里。”格伦唇角勾着嘲讽的冷意。 “聂一凡什么意思?”苍生心下了然。 格伦耸耸肩:“打呗,还能把这群人再送回去不成,浪费资源,他们至少能替我们挡一波子弹。” “能空投吗?”霍克白说:“能省去我们不少麻烦,不然人家架着一排机枪扫射,搞得我们跟诺曼底登陆似的。” “一个营的人力不可能密不透风地守着一个小镇,能打开缺口混进去毁掉防空炮就行,三百个人而已,用航炮轰炸足够了。”苍生说完随机又皱了皱眉,“但丧尸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我也是这样想,具体得等罗森跟聂少校商量。”希科的目光懒散,举手道:“我申请混进小镇里,女人好办事。” “你他妈又不懂俄语,让毛子发现怎么办。”走火斥道,女人被抓有什么后果没有定数,但一定比男人更惨。 希科道:“老娘是破军的战士,被抓了就自裁,哪来那么多怎么办。” 过不久,被聂一凡拎去训话的聂意回来了,聂意神色古怪地回到苍生身边站着。 “怎么了?”苍生说。 聂意小声说:“我哥把我跟你分在一起……我还以为他会把我栓在他身边,我都做好跟他抗战的准备了。” 苍生微微虚了一下眼睛,“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作战中你遇到危险,他不会脱离队伍去救你,而我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你,他要为整个行动组负责,做不到这一点。” 聂意仰头瞅着苍生漆黑的眼眸,有点不爽道:“我来是为了支援你们,哪怕微不足道也算是一点战力,不是来浪费你们人手的。” “我知道。”苍生勾唇一笑,伸手捏了一把聂意的脸颊,“但保护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或物,是人类的本能。” 他牵着聂意的手把他拉走,往破军的集结点走了两步,回头看聂意,他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苍生道:“走了,发什么愣。” 聂意小步跟在他后面,脸上泛红,小声说:“你刚才笑起来很帅,我觉得我又爱上你了。” 苍生:“……” 休息时间结束后,聂一凡拎着一把狙击枪踏上武直,他和罗森根据人员分配情况迅速拟定战术细节,打开小镇的缺口是必然的,与其人力攻占增加无谓的死伤,在对方的防空炮没有得到摧毁前聂一凡大胆决定使用航炮和rpg轰炸俄军的包围线。 就算死,也就死他一个少校和机师。 聂意有点担心,他知道自己无法左右聂一凡在这方面的决定,故也没说什么,只攥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心,在五叶片主旋翼掀起的飓风中远远看着他。 聂一凡翘起大拇指朝聂意扬了一下,随后跟罗森一打手势,关闭舱门。 “唐博士,不管发生什么,都请你待在我身边两米范围内。”罗森架起机枪,准备急行军。 “知道了。”唐岩拎着自己的手提箱,一手揣兜里,表情淡淡地环顾四周的茫茫白雪。 聂意一身雪地作战服离得远根本瞧不出那里有个人,苍生把他的面巾拉上去,帽檐压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这才放心。 罗森在穿越风雪中时迅速做了部署,非战斗人员都让他排除扔在了后面,负责满地乱跑运送弹药。这些人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惊慌失措中很有可能胡乱开枪伤了自己人,冲锋组全部由破军的佣兵一手包揽,特种兵负责精准杀敌。 “狙击手就位!”罗森一声令下,聂意和走火分别占据制高点,架枪蹲姿瞄准。 没有风,对聂意来说算是个好现象,他还不了解手里的武器,调试一番只会让他更混乱。 小镇前方盘踞着一片丧尸,佣兵们一开枪自然是一片臭气冲天的血肉横飞,丧尸们源源不断地从不知什么地方涌来,佣兵们火力续不上立刻后撤补充弹夹,特种兵们重新杀开一条血线,死守冲锋路线。 “丧尸比想象中的还多,都他妈哪来的!”霍克白接过苍生扔过来的弹夹,暴躁地骂了一句。 苍生没有说话,他单手更换弹匣时转头看了山坡一眼,那里一片耀眼的雪色,他花了很大的眼力才能从几乎相同的颜色里分辨出聂意的身影。 枪声四起,格伦被溅了满头污血,开枪扫射根本无需辨认目标,这里到处都是丧尸。 忽然一股巨大的惯力横扫过来,格伦被这股力道直接带飞倒地,一名特种兵立刻将他的空位补上。 “妈的,是火神炮!”格伦剧烈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的枪口正冒着一缕青烟,幸存离得远,不然他身上的防弹插板就可能会被直接打穿,子弹的旋转力能让他的内脏被轰成一滩血污,到时候别说是疫苗,上帝也救不了他。 此起彼伏的枪口焰几乎照亮了半个长夜。 “狙击手把炮台破坏掉!”罗森大喊。 聂意单膝蹲在雪里,精神高度紧绷,从第一枪打响到现在,他一直透过瞄准镜观察对面。刺眼的枪口焰多少有点影响他的视线,但是火光和冷光终究有区别,他在寻找狙击镜在月亮下的反光。 狙击手有多致命聂意心里清楚,他端着枪一动不动,在确定目标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食指用力扣下扳机,撞针激发,砰地一声炮台上的狙击手直接被穿透瞄准镜的子弹贯穿右眼,轰爆了半个后脑勺。 走火一挑眉,看着不远处的聂意,放下了手里的狙击枪。 聂意的巴雷特为了保持精准没有连贯性,打一发上一发,他解决完目标也不换位置,就地拉动枪击,骨骼作为激发子弹的开关,和目光将目标一一锁死,他猛扣扳机,炮台后的人应声毙命。 走火暗骂一声冲过去,一把拎着聂意的后颈,两人滚在雪里,一排子弹顺着聂意刚才蹲的地方直扫过去,崩起半米高的雪。 “现在不是白天,放完一枪就跑别逗留,枪口焰会直接暴露你的位置!白痴!”走火恼怒地在聂意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聂意刚爬起来差点又让他一巴掌拍回雪地里。 “哦,谢谢。”聂意从雪堆里拱出来,甩了甩帽子上的雪。 走火看着聂意道:“枪法很准,你受过专业训练?” “恩,受过一天的训练。” 走火:“……” 聂意给包了个严实,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走火感觉自己的枪法让一只萌萌的大眼兔子给鄙视了。 他很想再来一巴掌把这只兔子重新拍回雪里。 第90章 “聂意,过来!”苍生回头大喊。 聂意隐约听见他的叫声,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枪就跑,因为积雪太厚半路还摔了一跤。 苍生奔上山坡去拽聂意,走火还盘腿坐在地上,他拽下腰上的手雷咬下保险环高高抛起,喊道:“游隼!” 苍生眼神一凛,松开聂意的手,助跑几步猛地跃起回身一脚把手雷踢飞出去,直直落进丧尸堆里,冲击波随着起爆点带起无数烂肉碎骨荡开。 “罗森说五发一曳光,把火力都往东面集中。”苍生落地后跟走火道:“先杀对方的狙击手,再上白磷弹。” 走火把玩着那枚保险环,“你们从南面薄弱的地方突击混进去?” 苍生点点头,走火道:“突击组有谁?” 苍生道:“我,聂意,凯撒还有希科。” 走火大骂道:“操!你们一个个俄语白痴,我还以为我跟格伦至少有一个被分进突击组!” “你是狙击手,必须远程掩护,十莎等一下会过来给你当观察手,格伦有别的事要做。”苍生快速说,“我们不是进去探听情报,听不听得懂无所谓,看到毛子一刀杀就行了。” 走火一脸憋屈,抖着手指在暴躁地大骂什么,声音却被航炮的高速轰炸直接掩盖。 “走!”苍生没空再听他的废话,拽着聂意狂奔。 武直掀动着飓风呼啸碾压过来,无数线状的光火纷飞,六管连发弹膛在空中高速旋转,数不清的丧尸在这种“碎尸机”的轰炸下嗷嚎着变成肉酱,随着数发rpg直接轰进俄军的包围线,令人头疼的炮台被轰垮,聂一凡迅速为下面的人清出了一条血路。 “少校,我们的火力续不上。”机师大声说。 “我知道。”聂一凡冷冷道,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下面的火光,松开航炮控制台,一把拉开舱门拽过雷明顿狙击枪,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他从锁定目标到扣动扳机用了不过数秒,一名俄罗斯狙击手眉心冒着血从高处掉落。 “你回临时营地,等信号。”聂一凡把枪挂到肩上,拎过机枪说完把缆绳抛了下去,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持枪扫射直接荡到了地面融入作战队伍中。 爆炸的巨响和子弹底火被点燃的亮光都在一个面集中,丧尸们像是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地往一个地方涌动,死亡大军前仆后继。 曳光弹照亮整个子弹滑行的路线,远远望过去既璀璨又带着血淋淋的残忍,走火上了白磷弹,火光在东方越燃越烈,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苯并芘的味道。 闻得希科都饿了。 凯撒摁着一只丧尸,抽刀捅进它的眼眶,红着眼怒道:“操!不是说这面丧尸少么!每只掰颗牙齿过来都能把我们砸死了!又不让用枪!我们是死亡小分队吗!” “闭嘴吧你!”希科道:“趁没有毛子注意这里赶紧突击进去。” 苍生拽着聂意姗姗来迟,几个人相互一打手势,连话都不用说就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只有聂意被苍生穷拽着,在丧尸堆里拖来拖去。 聂意道:“我跟着你们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的事,”希科挥刀把面前的丧尸劈开,豪爽地一抹脸上被溅上的污血,“我们也需要一个远程掩护。” 聂意懵懵懂懂地点头,问道:“为什么不开枪?” “都是大口径武器,枪口焰太明显,怕暴露了。”苍生的声音沉稳,紧紧攥着聂意的手,即使聂意已经注射过疫苗但是对于他要被丧尸咬一口这种事苍生还是有点放不开。 聂意默默掏出十字弩,“那用这个?我还带着一个箭筒,二十多支箭呢。” 凯撒目瞪口呆:“你来变魔术的?又是吃的又是武器的。” 十字弩无光无声,用一发上一发的发射方式对聂意来说有点手忙脚乱,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但在苍生手里威力立刻就被扩大了十数倍,他的动作熟练且连贯,发射一支弩箭只比开枪慢上那么一点。 这时一颗绿色信号弹扶摇直上,冲入云霄。 “该死!我们还没进去呢!”希科跳脚地怒骂一声,“趴下!” 凯撒也不管丧尸了,立刻卧倒。 苍生也一把拽着聂意的衣领将他摁倒,随后虚压在他身上将他护在怀里。 聂意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了,一梭子密集的高速大口径子弹就横扫了过来,丧尸在他们身边直接被弹幕切碎。 凯撒喊道:“格伦那个混蛋动了老子的加特林!” 有只丧尸被子弹齐肩切掉了头,脑袋咕噜噜滚到聂意手边,头颅没有被直接破坏,它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动,聂意觉得小指一痛,皱着眉把那个咬了他一口的丧尸给拍飞滚到一边。 随后凯撒嗷了一声:“老子的屁股让什么东西给咬了!” 高速轰炸持续了足足十秒,十秒后子弹倾尽,南面薄弱的丧尸群也让数千发子弹消灭得一干二净。格伦大喘着气扔掉空枪,牙花子都被震出血了,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望着南面黑暗的地方道:“希望他们没有被我乱枪打死。” 枪声一停,四个人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往前冲,凯撒一手揪掉屁股上的人头,抛起一脚踹飞。 奔跑中苍生单臂举起十字弩,眸子一虚,扣动了扳机,不远处一个卷毛俄罗斯枪手从高处栽了下来。 “这些丧尸为什么都袭击我们不袭击这些卷毛?”聂意边跑边说。 小镇没有围墙,光凭三百个人也不可能在半年时间里建造起能把整个小镇围起来的围墙,但是这些丧尸比围墙更管用,不过一旦打开一个缺口要混进镇里就很容易了。 “不知道啊,我也很好奇,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希科的发带在混乱中不知道何时松脱了,此时满头长发迎风缭乱,犹如一个女鬼。 “你还记不记得在首都的时候,你提到过一个智慧型丧尸控制群体的假设?”苍生说。 聂意茫然地摇摇头,随后脑袋上灯泡一亮,“哦,那个!想起来了,不过那时丧尸连这里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主脑丧尸得有多大的脑袋才能控制这么大一片啊。” “主脑丧尸?”希科回味道:“这个形容用的好。” “难说,我们先解决毛子再……”苍生话没说完,忽然一把用力将聂意推开,他急速后退几步,脚边插着从黑暗里射来的弩箭,箭尾急颤。 “十二弩陷阱,这群毛子里看来有熟悉野战的特殊兵种,连这种陷阱都会布。”希科若有所思说道。 苍生刚站稳,脚踝忽然一紧,巨大的力量将他拽起来,绳索紧收将苍生倒掉在半空,同时一支锐利的弩箭裂空飞来,苍生迅速把手臂横过来挡在眼前,整支箭没入他的血肉里贯穿,金属箭头倏地冒出来,距离苍生的眼睛只余一厘米。 聂意吓了个惨,刚要跑过去就被希科拽着后领拦住了。 希科跟凯撒皆是面色冰冷,希科从兜里摸出从格伦那里抢来的眼镜戴上,环视一周后才松手,“只是陷阱,没有人。” 聂意跑过去,看着吊在半空的苍生,眼睛通红,连问都不敢问一声。 “没事的。”苍生轻声对他说,他一手用力猛地把箭抽出来,几滴温热的血溅到聂意脸上。苍生抽出军刀把脚上的绳子削断,立刻翻转着稳稳落地。 聂意第一时间把他的袖子撸上去想尽办法止血,这种伤口在疫苗的作用下十几分钟就痊愈了,但是一定很疼,聂意擦着苍生手臂上的血,既心疼又无奈。 “走吧,丧尸要重新围上来了。”凯撒催促道。 苍生没说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聂意,四个人冲进黑暗中的小镇里。 “怎么鬼气森森的。”聂意小声说,“不是说有很多人吗?” “我只想知道防空炮在哪。”希科咬着牙。 四个人猫着腰在黑暗里偷偷摸摸地四处乱窜深入腹地,似乎是为了应验聂意的乌鸦嘴,在希科话音落地的时候一阵凌乱的脚步伴夹杂着粗暴的俄语突然而至。 一支十几人组成的小队,他们出现得太过突然,看到前方的人影后直接提枪扫射过来。 “散!”凯撒大吼。 苍生往旁边一捞,捞了个空!他在闪躲时惊讶地回头,希科已经把聂意拎走了。 希科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那是破军的佣兵都能听懂的暗语,她的意思是让苍生跟凯撒把俄罗斯人引走,分开行动,人少能更好的执行任务,人多就是一个移动的大靶子。 聂意就从来没有自由支配过两条腿,不是被这个拽来拽去,就是被那个拖来拖去。 夜黑月高,俄罗斯人这一枪打得急,希科几乎在听到脚步的时候就把聂意拽走了,以至于俄罗斯人只看到苍生和凯撒两个大高个往偏僻的地方猛窜,有人高呼,一挥手,十多个人立刻乌泱泱地去追他们了。 聂意小声道:“不会有事吧?” “他们俩组合在一起就是个拆迁大队,能有什么事。”希科毫不以为意,猫腰摸黑前行。 聂意一脸憋屈,奈何跟希科不算熟又不好发脾气,“你应该去拉凯撒,你拉我干什么。” 希科道:“嗨!当时就你离我近,我不拉你拉谁啊!” 聂意心里的小九九让希科给毁得干干净净,这走向不对!他应该跟苍生在一起! “有人!”希科忽然躲到一扇门后隐蔽起来,压低声音道:“你这一身花白白的太显眼了,赶紧脱了!” “我会冻死!”聂意抗议道。 小镇里的气氛显然因为外面的狂轰滥炸变得紧张起来,刚刚过去一支,这又来了一支小队匆匆往这头跑来,似乎是为了支援之前被格伦十秒钟横扫出来的缺口。希科和聂意都蹲下来隐藏在黑暗里,两人都没注意身后的门有没有关严,总之希科就是轻轻往后一靠,门吱呀一声就朝里打开了。 希科和聂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双双掉了去,这门后面不是个平地,居然是个坑洞! 聂意最先落地,然后希科结结实实地掉在了他身上。 聂意艰难地把面巾扯开扔到一边,崩溃道:“你压死我了……” “我只有五十六公斤!再说揍你!”希科麻溜单膝漂移,跪在地上,将格伦的眼镜戴好环视周围。 这是个四面是墙的怪异房间,只有上头一个出口。希科仰头望了望,没有俄军出现在上头,坠落时她捂着聂意的口鼻,没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没有引起注意。 聂意从地上爬起来,在旁边摸来摸去,“我们怎么办?” “这面墙后有人。”希科摁开狼眼拳师24w,拿着给聂意照亮,继而指着一面墙,在眼镜腿上摁了摁,透过镜片观察了一会道:“人数目测有二十到三十五不等,没有金属设备。” 聂意拿着手电凑过去照了照,这墙不是水泥砌的,轻轻叩一下能听到中空的回音,只有表面一层水泥。 “可能是pvc扣板。”希科说,指指聂意:“你让开,我来。” 来什么?聂意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希科已经一手摁着墙,一手握拳,低吼了一声后狠狠一拳砸了下去,手臂直接应声贯穿了整个墙壁。 聂意瞠目结舌。 第91章 希科就像个变形金刚似的两三下就把墙面给掏了个大洞出来,聂意顿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简直弱爆了! 墙的另一面是漆黑的,因为没有检测到金属,希科大浪淘沙般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哗啦啦差点把整面墙都拆了。 两人掀开黑色的遮阳塑料布,进去后聂意有一瞬间的吃惊。 这房间里关着三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面对聂意的强光手电显得极为不适应,都忍不住拿手挡着或闭上眼睛。 里面有个男人怒骂道:“妈的,这帮毛子又想干什么!” 聂意忙把手电朝上照着,说:“我们不是俄罗斯人。” 希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操。” “你们是谁?”有个老者走到聂意身边打量,“政府的人吗?外面那些枪声是你们?” 聂意点点头,有个人大声道:“那个毛子女的说什么!” 希科不会说国语,但听得懂,面色一沉用英文回过去道:“嘿!老娘是哥伦比亚人!” 聂意感觉这些人的情绪有些微妙的激动,这种激动不是见到同胞的喜悦,而是淡淡的敌意和排外。 “你们别吵!”聂意制止希科要撸袖子教训人的举动。 这时门外传来一波凌乱的脚步声,那老者低声道:“俄罗斯人来了。”他说着一把拽过聂意,把他拉到角落里,也挥手示意希科过来,几个人自动把他们挡在里面,老者说:“先不管他们是谁,把俄罗斯人应付过去再说。” 他在这里似乎有些地位般,话音刚落几个人立刻手忙脚乱地用遮阳塑料布把被希科掏出来的大洞挡上,然后一室寂静,不久后就响起开锁的声音。 伴随着俄罗斯人的骂声手电筒的光亮泄进来。 聂意和希科都有不同程度上的紧张,聂意蹲下来躲在一个男人的背后,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偷窥,希科压低声音道:“有丧尸,要进来了。” 聂意蓦地一惊,人为什么会和丧尸在一起? 果不其然,两个俄国卷毛在推门进来后用手电筒乱照,嘴里不清不楚的用俄语说着什么,其中有个人手里正攥着一根锁链,锁链的那头正是一只丧尸,可笑的是在聂意过往的记忆中凶残的丧尸此刻正像只大型犬般被乖乖牵着,看到这么多人也不为所动。 一个卷毛忽然拉过旁边瘦弱的女孩,掐着她的脖子大声质问什么,女孩害怕的尖叫求救,语言上实在不能沟通,卷毛最后把女孩丢在地上,跟旁边的同伴说了点什么,最后用手电照了一圈后就出去了,从外面重新锁上了门。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聂意松了口气。 老者道:“只有你们吗?” “外面还有,但目前进不来,我们来炸防空炮的。”聂意说:“这里头是什么情况?” 有人道:“毛子把我们关起来,定期拎个人出去喂丧尸。” 聂意和希科均是一愣,刹那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者把他们近日来的情况都对聂意说了一下,被俄罗斯人欺压了这么久,他们都有不同程度上的种族歧视,根本不搭理希科这个外国女人。 “说实话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毛子怕我们都死光了,只定期把我们放出来在附近活动活动。”老者说:“我们只知道这里有个叫伊万的活死人,有很高的智商。” “那个首脑丧尸?”希科喃喃自语。 相比上次在救援站被关起来的一批幸存者,这帮人的精神状态明显稳定多了,说话有条不紊,知道是政府来人也不惊讶不激动,波澜不惊地把自己所知道的有效情报叙述了一遍,犹如npc。 有了上次的经验,希科没敢贸然把这些人放出去,这里的危险等级明显比救援站高多了,在救援站的时候她就没能保护好幸存者,这次就更不敢擅自做主了。 “我们是从很高的地方跌下来的吧?”溜出去后,在漆黑的廊道里希科突然问。 聂意道:“对啊。” “那这里……”希科皱着眉,“是地下负一层?” 她这么一说,聂意顿时也才意识到这一点,他环顾四周,四通八达的地下走廊,很难想象是半年内建成的。 他们摸着墙前进,听那老者说,这附近就有个秘密性类似会议室的房间。 希科在眼镜腿上按了按,微微虚着眼睛,忽然加速往前跑:“前面三十米!跟上!” 聂意抱着枪立刻忙不迭跟着她后面跑。 两个人在一扇门外偷偷摸摸地蹲下,里面隐约能听到几个男人在用俄语交流。 希科小声道:“里面有四个男人,你撞门,我杀进去。这眼镜的红外线功能半径足有两百米,附近都没什么人,正好速战速决。” “啊?”聂意一愣:“撞、撞门?会不会很痛啊?” “用力所有的力气去撞!”希科把机枪放在一边,站起来架起了一个格斗姿势,就等聂意把门撞开扑杀进去。 聂意默默把枪放下,深吸了口气,然后大喊了一下壮胆,几步助跑,接着猛地朝门撞过去。 没有电影中那干脆利落的画面,这门的质量显然很好,聂意撞上去后只听砰地一声,他整个人直接被弹了回来摔到地上。 聂意抱着被磕到的后脑勺,哀嚎着满地打滚。 希科目瞪口呆:“……” 里面的人被这一下惊动,门开的瞬间希科猛地回过神,平底跃起抓住了门框带起整个身体然后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把开门的人重重踹回了房间。 聂意疼得满眼泪花,他跪在地上揉着后脑勺,掏出usp冲进房间,希科已经和那四个人打成一团了,同时还能抽空冲聂意吼:“别开枪!要是有人来这里会把我们堵死的!” 希科狠扯一个人的头发,用膝盖猛撞对方的鼻梁骨。一个金毛壮汉忽然一把从背后勒着她的脖颈,希科顺势往后一跃,同时一脚把那个快被他揍晕的毛子朝聂意蹬过去,大喊道:“揍他!” 然后希科就眼睁睁看着刚爬起来的聂意被自己蹬过去的那个人再次撞倒,一头栽到了地上。 希科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一下撞得狠,聂意感觉鼻梁都要断了似的,躺在地上愣是晕了几秒。 那个毛子原本就快被希科揍得意识模糊了,跟聂意这么头碰头地撞一下,躺在地上就没再爬起来,直接晕了过去。 希科暂时没空去管聂意了,虽然是女人,但是作为享誉国际佣兵团中的战士,武力值明显比男人高出一个境界,现在又有疫苗加持,她徒手捏着一个人的脖颈,硬生生把对方的喉管给扯了出来。 那个金毛壮汉捂着喷血的脖颈瞪大眼睛往后倒退,最后倚着墙缓缓坐到地上,彻底死了过去。 一击毙命后,希科也让人抄起一把椅子横拍过来,一声清脆的巨响后那把椅子散成一堆木头碎屑,希科让这一下给抡得脑子发昏,她站在原地。颤抖着抬手摸了一下鼻尖,顿时摸了满手的血。 “你妈的!”希科大吼一声,抽刀在手猛扑过去,直接骑在对方身上,每一刀都照着心脏狠戳。 四个人,五分钟内让希科弄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晕着没起来。 希科过去摇聂意。 聂意晕乎乎地转醒,哇地惨叫了一声:“你你你你鼻子歪了!” “操!”希科疼得皱眉,盘腿坐下环顾一下四周,也没发现有什么反光的东西,于是扶正了聂意的肩膀道:“把我的鼻子掰回来。” “怎、怎么掰啊?”聂意让她的惊悚发言吓了一跳。 “用手掰,快点!就这伤口要不了几分钟就痊愈了,到时候我的鼻子就真的长歪了!”希科对于毁容明显很恐惧,扯着嗓子冲聂意吼。 聂意摸了一下,希科的鼻梁骨断了之后因为外力错位,鼻子是个脆弱的敏感区域,受一点小伤就疼得要死,所以希科现在一脸血外加面目狰狞地瞅着聂意。 “很疼的……”聂意战战兢兢。 “我知道很疼,但我的脸更重要!”希科咬着牙,豪气干云:“来吧!” 聂意心脏在抽抽,他捏着希科的鼻梁骨,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猛地用力照着眉心的平行线掰回来。 希科疼得眼泪狂飙,猛捶地板,大口呼吸了几次后眼泪汪汪地问:“好、好了么?” “好了……”聂意吞咽了一下,手都在发抖。 面部的不协调纠正过来后,希科就松了口气,尽管疼痛让她忍不住地自动分泌眼泪,但还是一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顺手把晕倒在地的毛子一刀捅死。 “你来看。”希科擦了一把鼻血随便抹在裤子上,对聂意勾勾手指。 聂意走过去,看到她从桌子上掀起一张带血又落了点灰的手绘地图。 都是用俄语标注,两人都看不懂,聂意是半分没看懂,希科倒是能看懂地形分布的路线,至于旁边用俄语特别标注的地方就自动忽视了。 “看起来像核心地区的地形图。”希科说。 “看不懂。”聂意老实说。 这种手绘的地图并不常规,都是用军用手法画就,聂意看不懂理所当然,希科多多少少能读出点意思来,“防空炮应该在这个位置,趁着游隼跟凯撒当小白鼠的时间段,我们抓紧。” 她把地图卷吧卷吧往怀里一揣,走到门口单脚勾起枪绳把机枪甩到身上,“你愣什么,跟上。” 聂意站在满室的血泊里发呆,几乎能预见不久后的将来他会再干出什么事。 第92章 地下负一层的结构大小很难说,未免再碰上毛子或者迷路耽误时间,希科选择原路返回,从那个坑上爬出去。 聂意精神恍惚地跟着她后面,重新回到那个关满幸存者的房间,他们可能因为终日不见阳光而显得面色苍白,脸颊消瘦,站在黑暗里安静而诡异地看着他和希科。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大概有一层楼那么高,空间狭窄,希科蹬着墙两三下就爬上去了,确认外面没有危险才把绳子扔下去,拉聂意上来。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聂意心里砰砰砰紧张得跳动,他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握紧了枪绳,牙齿密密地咬合在一起。 希科则是除了在看地图就是在摸自己的鼻子,她很担心聂意那一下没把她的鼻子修正好。在跟着地图瞎转悠的时候,希科鼻梁上的伤口慢慢愈合,最后血痂也脱落,高挺的鼻梁完好如初。 “近身格斗帮不上忙就算了。”高楼上,希科蹲在风中压低嗓音道:“我下去炸防空炮,你远程掩护我,千万别出纰漏,否则我会死。” 聂意点点头,他单膝蹲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三层楼楼顶,架出巴雷特更换弹匣,直接换上了一匣子钨合金穿甲子弹,子弹底火被点燃时的强大动能和子弹本身的高强度击穿钢甲轻而易举。 希科把眼镜摘下来戴在聂意脸上,说:“这眼镜很复杂,所以不要乱碰,我给你调了红外线红能,一旦开枪你的位置很容易就暴露,所以在掩护我的同时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说着在聂意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她比聂意大上四岁,社会阅历也比他丰富,不自觉地就把聂意当成刚长大的孩子了。 “我知道了。”女暴君忽然温柔下来让聂意有点不自然,他站到边缘调整最佳射击方向。 希科卸下肩上的背包,取出爆破工具道:“这是微云爆,虽然让工房改过,但是冲击波还是能波及很远,你这个位置可能空气会出现4-6秒的严重稀薄,但你一定要稳住,你一枪没打准我可能就被杀了。我下去了啊。” 聂意让她说得有点压力巨大,他道:“你就这么放心把后背交给我吗?不如、我们等苍生跟凯撒找到这里再行动……” “放你妈的屁!”希科一瞬间从温柔姐姐变成了暴躁大妈,抓着边缘荡下去时还不忘对聂意大骂一声。 “我没妈!”聂意小声地抗议。 透过眼镜片聂意能看到夜色下希科变成火红色的热能影子,她奔走在防空炮间找有利地形,聂意转头往旁边一扫,周围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影子,但都是丧尸那不起眼的土黄色,嫌少有活人的橙色或红色的影子,但这眼镜的扫描距离有限,很难说超过两百米的地方有没有更多的俄罗斯人。 聂意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后瞄准镜的距离后就把食指搭在了扳机上,视线开始追着希科的身影走。 庞大的寂静笼罩下来,聂意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间过去五分钟,希科没有任何动静,在这种环境下聂意的紧张不言而喻,加上他原本就没有长期受过专业训练,耐力是他最大的短处。他枪法精准,但无法长期瞄准,更没法像特种部队的狙击手般能在原地等着半小时或者半天,聂意心里清楚,希科要是再慢上几分钟,他就没信心能一打一个准了。 汗水渗透过眉毛滚落在睫毛上,聂意擦都不擦,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天气寒冷,聂意有些瑟瑟发抖,但额头上却是汗珠密布。 慢慢的,视线里开始出现若隐似无的白雾,弥漫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广,直到这些白雾完全把炮台都笼罩起来,聂意还在疑惑时,猛然间巨大的火苗拔地而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犹如雷霆万倾! 然后便是防空炮在火光中接二连三的爆毁! 几乎带有杀伤性的冲击破从起爆点猛地荡开,聂意直接被掀翻滚出去五六米,他心里咯噔一声,忍着窒息的痛苦拼命爬回原地架起狙击枪。 希科就位于起爆点不远的位置,她直接被炸飞摔在地上,无力地咳嗽了两声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聂意大喊她的名字,但是被炮台的爆破声掩盖得严严实实。 巨大的爆炸理所当然的引来十几个俄罗斯人,他们发现了血泊中的希科,一个黑色的俄国人小跑着上前,伸出手不知是要探她的气息还是什么,总之在他刚弯下腰靠近希科的时候,一颗大口径的穿甲弹直接裂空激射而来,掀爆了他半个脑袋! 希科猛地呕出一大口血,她剧烈咳嗽着撑起身体要去摸后腰的格洛克,但似乎感觉不到右手似的,她低头一看,右肩上只有一个血淋淋的断面,她的右臂被炸没了。 希科愣了一下,她站起来茫然地往身后看去,妄图找到自己的手臂,但身后是一片吃人的火海,她的眼泪流出来又迅速被烤干,空气的稀薄让她在急喘时觉得窒息。 过了好一会希科脸上的神色才慢慢稳定下来,她单手抽出腰后的格洛克冲着正在叫嚣的几个人射出一个品字形的弹幕,转身迅速往反方向逃离。 一旦有人追上来不等希科出手明显的血线就直接穿透了对方的眉心。 聂意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使劲眨眼,挤出阻碍视线的眼泪,那些温热的泪水无声地从他眼中流出来顺着下巴滴落。 放大十倍的狙击镜能让他清楚的看到由他射出的子弹是怎样将一个人的头颅活生生的打碎,眼镜中的热能轮廓由橙红慢慢变成淡黄,然后发蓝,最后消失不见,一个生命彻底的结束。 那是和踩死蟑螂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聂意喉咙紧收,他痛苦得几乎不能呼吸,却又无可奈何,双手发着抖扣动扳机,拉枪击,再扣扳机,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以惨绝的方式死在他的枪口下。 尽管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抗拒杀人,但聂意心里清楚他一旦停下,希科就会死。他唯有用这双颤抖的手去杀人,杀更多的人,才能保下希科的命。 爆炸中掺杂着激烈的枪火声,还有凯撒的怒吼,他出现在希科的前方,端着机枪扫射,把希科拽进怀里。 眼镜中显示有几个橙红的人影朝这栋矮楼跑来,在死伤了近十个人的情况下终于发现了狙击手所在的位置,聂意放弃了逃生,他掩护凯撒和希科撤退后,身后的门被踢开,几个愤怒的男人拿枪指着聂意的背影,大声说着什么。 聂意听不懂,他慢慢站起来,把枪扔到一边,高举双手转过身,脸上全是几乎快要结冰的泪水。 他麻木地看着这些人,这一刻不论是求生的希望还是即将死亡的惊慌都被他内心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所取代,那是什么,聂意也说不清楚,他既伤心得想哭又愤怒得不知所措。 一个人走近聂意,用枪口指着他,单手扯下聂意腰上的弹匣和高爆手雷,一脚把狙击枪踹远。他和同伴交谈什么,聂意茫然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随后那男人给聂意的膝弯狠狠来了一枪托,聂意吃痛地皱着眉单膝跪下,他抗拒这样侮辱性的行为马上想站起来,那男人立刻摁着他的后颈一脚踩在聂意的背上将他制服。 聂意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几个男人在大声交谈,有个人冲楼下喊什么,似乎想以聂意作为人质要挟下面的人,但他没有得到回应。聂意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好像知道敌我悬殊,老实的趴在地上也不挣扎。 有个人男人指着聂意的狙击枪说了句什么,几个人的争辩立刻停了下来。 随后聂意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他蓦地睁大眼睛,完全出于本能猛地用力翻身,他推开制服他的男人想逃,但是对方马上就反扑了回来。锋利的刀尖就悬在聂意的心脏上方,男人大骂着什么,聂意握着他的手腕跟他角力,他一旦松懈对方的刀就会直接捅穿他的心脏。 疫苗的效果在聂意身上体现得不太明显,就算注射过疫苗力量方面他到底还是比不过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 尽管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抗衡,但刀尖还是离他的心脏越来越近,穿透了布料,刺进了血肉里,疼痛使聂意微有松懈,那把刀便进得更深,他咬着牙奋力抵抗,那男人忽然抽出一手狠狠在聂意眼眶边上揍了一拳。 聂意瞬间被揍得没了声,他脑内嗡嗡巨响,抵抗的双手慢慢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道打蒙了。 男人拔刀,正要一举切碎聂意的心脏,一根弩箭倏地从黑暗中射出来贯进他的眼眶,从后脑勺冒出金属箭头来。 男人还维持着举刀的姿势往后仰倒。 另外几个人光顾着看戏,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一瞬间的怔忡,有个男人立刻跑到同伴身边查看,一道影子借着栏杆攀附而上跃到顶楼,那影子用快到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冲上去,一个飞身十字固还没琐稳就两手按着男人的脑子狠狠一拧。 咔嚓的闷响声,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便是子弹的轰鸣,伯莱塔的枪口焰直接照亮苍生冰壳般的阴冷表情。 三声枪响,逼到这把枪的极限的瞬发,另外三个人应声倒地。 “聂意!聂意!”苍生跪在聂意身边半抱着他,紧张地轻轻拍他的脸。 他一手伸进聂意的衣服里摁住胸口正在冒血的伤口,转而去看那把刀,刀尖只有一寸的血迹,应该没有伤到心脏。 良久聂意的眼神才在苍生的呼喊声中有所聚焦,他的脑袋、身体还有膝弯都有不同程度的剧痛。 “你怎么样?”苍生的神色显得既惶恐又焦急。 聂意用憋气来抵抗疼痛,一开口说话泄露了底气声音就有点走腔,“没事……希科和凯撒呢?我、我看到希科她……” “他们很安全。”苍生单脚勾着枪绳把聂意的狙击枪甩到脖子上,扶着聂意起来,“凯撒发过信号弹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找那个叫伊万的丧尸吗?”聂意有气无力道,膝盖被打得那一下尤其狠,他用右腿根本站不住。 “什么伊万?”苍生说。 聂意哦了一声,想起来只有希科知道伊万,“那个概念中所谓的主脑丧尸。” 苍生若有所思的迟缓点头,扶着聂意小心地下阶梯。 楼下的热浪扑面而来,聂意靠在苍生肩上微微眯起眼,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纯白的野战服都被血迹染红了大半。 苍生微微一愣,他忽然将聂意抵在墙上,一层层解开他的衣服看着左胸的伤口,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为什么……没有止血?” 话毕苍生忽然想起来罗森曾经告诉过他,后援不具备注射疫苗的条件,而聂意当初注射的也只是民用疫苗…… 第93章 “冷死了。”聂意立刻把衣服捂得严严实实,眼里有明亮的泪光,神情委屈。 “你们后援,没有注射疫苗对不对?”苍生声线发抖,他低着头把聂意的衣服重新扣上。 聂意点点头,“不过唐岩给我走了后门,来之前,他给我注射过跟你们一样的疫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效果好像不太明显的样子。” 苍生看着他的眼睛,没再说什么。 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和大骂声传来,苍生拽下一颗高爆手雷咬掉保险环猛地往后扔过去,然后他迅速脱下了外衣罩在聂意的脑袋上,在他还发蒙的时候直接将聂意横抱起来,在手雷的爆破声中往前飞奔。 “前面是火啊!”聂意惊恐地大叫。 苍生只低声道:“抱紧我。” 聂意抱着苍生的脖颈,在他冲进火里的前一瞬间把脸埋下来。他只觉得浑身一热,这种猛然提高的温度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 在苍生抱着他冲出火海的时候,聂意立刻跳下来,把苍生肩上被火苗点燃的地方拍熄,然后他看着苍生,噗地笑了出来,“你刘海没了……” 苍生一身焦糊的苯并芘味,他摸了一把不以为意,“你没烧着吧?” 聂意轻轻摇头:“没事儿,这衣服上的涂料防火的。” 苍生把狙击枪还给他,然后半蹲下来,拍了拍肩膀,聂意会意地爬上他的后背,趴在他肩上,苍生背着他晃晃悠悠地走远。 他们跟凯撒汇合的时候,希科的伤口已经让凯撒粗暴地料理地差不多了,止了血,希科正在嚼烟丝,她面无表情倚在墙上,身边是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希科的眼睛说不出是淡定还是无神,嘴巴动个不停,像只在反刍的牛。 “hey.”她看了聂意一眼。 聂意从苍生背上下来,蹲在希科身边道:“你的手……” “喔,希望回去后能给我移植条新的手臂。”希科淡淡道,“当然,前提是我回得去。” 凯撒额头冒火:“你疯了吗!为什么不等我跟游隼回来!” “你没看到那么多炮台吗!”希科吼道:“它们交叉发射别说我们只有三架武直,歼击机来了照样得给弹幕切成碎片!等你们来了又怎样,云爆威力那么大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有什么区别!” 希科内脏受损,吼完脸上的神情忽然痛苦不堪,她摁着聂意的膝盖弯腰猛咳,呛出大口血液。 聂意惊呆了,他抱着希科柔软无力的身体,“你……会死吗?” “我哪知道。”希科轻声道,看血液的颜色,内脏的伤不知道疫苗能不能来得及愈合。 苍生没有过多反应,跟凯撒道:“别再逗留了,先把希科跟聂意送回最后防线,我们去找罗森汇合。” 凯撒把希科横抱起来,忽然一梭子弹在他们脚边打出一排弹孔,四个人急退,被逼回墙角。 “妈的,是50口径的重机,我已经没子弹了,游隼你还有多少子弹?”凯撒小心把希科放下地,他的机枪早就已经空了。 苍生漠然地扬了扬手里的伯莱塔,“七发,六支箭。” 聂意摸出身上的格洛克递给凯撒,小声说:“子弹是满的,一枪没打过。” “你俩傻逼么,两把手枪跟人家的机关枪打?”希科虚弱地冷笑道,“我来顶着,你们赶紧走,再耗下去墙会被打穿的。” “放你妈的屁!你给老子闭嘴。”凯撒头也不回地骂了她一句。 希科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几声,唇角小股的溢血。 聂意掂了掂自己的弹匣,还剩几颗穿甲弹,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他拉了拉苍生的袖子,“你们掩护我,我来。” “你行不行?”凯撒说。 “应该没问题,瞄准的时间越短,我的精准度越高。”聂意的枪法和走火那种子弹喂出来的精准度不同,走火凭经验,聂意就完全凭感觉,还特么一打一个准。 苍生看着聂意,眼神里有点犹豫,之前他背着聂意,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胆怯也不是恐惧,他知道聂意心里很抗拒杀人。 枪声忽然一停,不等再仔细部署,凯撒已经一个闪身就地翻滚暴露在弹幕下,持枪点射。没有多余的时间供自己踟蹰了,苍生后退一步往左边跑,和凯撒的弹道交叉,形成一个大范围的弹幕。 聂意迅速矫正狙击镜的距离冲出去,他架着纯白的巴雷特来回移动,确认目标后猛地蹲下,食指用力扣下扳机,然后迅速拉动枪机应声解决目标。 苍生最先倾尽子弹,他担心地看了聂意一眼,退回到墙角。 接着是凯撒,失去了掩护聂意的处境就很危险,苍生数着他开枪的次数,感觉对面的人应该让他解决得差不多了。希科把自己的手枪交给苍生。 聂意缓缓睁开左眼,又眯起,反复矫正视觉上的盲点。他最后拉动枪机,空巢的声音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狙击镜的放大效果以及眼镜上红外线效果交叠在一起,他清楚地看到最后一个人肩上扛着什么。 “rpg!”聂意瞳孔一紧,只来得及叫喊出来警告其他人。 苍生猛地抬头朝聂意冲过去:“快躲开!” 聂意被苍生带倒后被他紧紧护在怀里,不足一秒钟的下个瞬间巨大的爆破声就在耳边传出震耳欲聋的效果,聂意被震得胸口发闷,碎石屑和被掀飞的雪花落了他们满身,漆黑的夜里只有脑中的轰鸣,苍生让数发弹片击中,痛得不自觉抱紧了聂意。 “凯……凯撒!” 希科惊恐地惨叫把两人扯回魂,苍生松开聂意把他从地上拉出来,转头的时候,背脊猛地一僵。聂意惊讶地吸气,站在原地僵硬地几乎不敢动。 凯撒将希科护在身下,他两手撑在希科的耳边,背上是因为爆炸而坍塌的石块,“蠢女人……还不快走,老子快撑不住了……” 希科满眼是泪,脸上落满了凯撒的血。 苍生一个箭步上去,把希科从凯撒的身下拖出来,他想把他身上的石块掀翻,但是凯撒却直直一头栽了下去,石块的重量压下,凯撒的肺部受到粉碎性的挤压,颜色异样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砰地一声枪声,子弹的力道将聂意带翻,苍生目光通红,他大喘着气抬起枪一口气打空了所有子弹。 “死、死了。”聂意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肩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苍生扔了格洛克在他身边蹲下来,将聂意半抱起来,他的手在发抖,呼吸急促濒临崩溃。 “我没事,没伤到要害。”聂意抹掉眼角的泪水,推了推他,“你快去看看凯撒。” 苍生只在他耳边,狠狠咬着牙,低声说:“活不成了。” 聂意一愣。 “凯撒!凯撒!”希科握着凯撒的手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她的眼里都是疯涌的泪水。 凯撒的嘴唇动了动,像说什么又说不出声。 希科崩溃地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额上:“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世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请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要让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别说了,希科,凯撒死了。”苍生从背后捂住希科的嘴,揽着她的腰强行将他从凯撒的身边拖走。 希科的身体一抖,然后发出了痛苦的哭喊。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染透了雪花,聂意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眶迅速在严寒中发红胀痛。 “聂意。”苍生喉咙里吞咽了一下,他忍着悲痛,对他说:“帮我把凯撒的士兵牌摘下来。” 聂意面色苍白地点点头,他走过去,双手颤抖地伸出去往凯撒的脖颈摸索,耳中是希科撕心裂肺地哭声,手里是凯撒还泛着温度的血液,聂意忽然忍不出,大声喘息着哭了出来。 良久后聂意扯出了染血的士兵牌,上面的名字是凯撒·库珀。 他用力将小小的钢片用衣服擦干血,小心翼翼放在了口袋里。 “我们走。”苍生冷漠地下了决定,强硬地拖着拼命挣扎的希科。 希科嘶喊的嗓音沙哑,这使苍生的动作有些微的迟缓,但很快他又用力地拖着希科,将她拽走。 “游隼,求求你……”希科被他拽得踉跄,不住挣扎,悲伤得直不起腰:“别丢下他。” 聂意的心中何其的悲凉,他不知道苍生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希科……这个一向优秀冷静,而且如同猎豹一般的女人,刚才绝望的神色,却叫他感觉心惊胆战。 苍生没有回应希科的哀求,他近乎无情地押着她往前走,头也不回。 那颗高速子弹打穿了聂意的蝴蝶骨,直接穿肩而过,疫苗的超速治愈效果在他身上体现得慢,血液流失得过多让他开始觉得头重脚轻。 聂意仰头看着深蓝的天幕,长夜快过去了。他抿着唇,眼泪不住地淌下来。 为什么没有救援,为什么信号弹发射后那么久大哥都没来!这和预先说的不一样,如果救援能按时到位,凯撒就不会死了!苍生就没有这多余的一身伤,他们就不会弹尽粮绝地被困在敌人的营地里! 希科慢慢安静了下来,她终于意识到凯撒死了。 救援迟迟没到位,他们又山穷水尽,就这样的情况下,黑暗里涌动的丧尸缓缓朝他们哀嚎着靠近。 苍生凶狠地咬着牙,抽出靴子里的军刀。 但是聂意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他眉目里满是惶恐,拉着苍生的袖子轻轻拽着,“不要去,苍生,我们逃吧,你别去。” 凯撒的死让他在害怕,他发着抖,脸上满是眼泪,苍生看着聂意半身是血的模样,心脏抽痛得让他呼吸发紧。 第94章 聂意的哀求让苍生放弃了和这群丧尸死磕,他半抱着希科,跟聂意往未知的前方逃离。 地上的积雪浪费了他们不少体力,聂意小跑了一会,原本就头晕目眩,他大口喘着气弯下腰撑着膝盖想休息会,脚下厚实的土地却忽然颤动了一下,苍生和希科均是一愣,没等三人有反应,地面轰然发生塌陷,像是巨兽张开了锯齿猛地将三人吞没。 “聂意!”苍生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松开了希科,他两手将聂意从碎石屑里扒了出来,声音绷得用力。 “我没事。”聂意被灰尘呛得咳嗽一下,他仰头看了看,也不是很高,就是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跳。 “这什么鬼地方!”希科恼怒地咒骂。 聂意摸出口袋里的狼眼拳师,刚拧出刺眼的亮光,苍生就在他的视线里被旁边一个快速飞掠过来的的黑影倏地撞开带倒。 他吓得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慌忙拿手电照过去,一个人类或者丧尸,正在跟苍生扭打在一起。他穿着一身军服将苍生锁住,一手绕在他脖颈下打算狠勒,苍生猛地伸出一手,翘起大拇指往上用力击打在对方的耳蜗旁,他迅速拆了那个人的十字固。 黑暗里却冲出更多的黑影,将苍生团团围住,人影乱成一团。 聂意忽然感觉脖颈上一凉,接着就是一把子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嗓音扬起英文:“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放弃挣扎,苍先生。” 苍生的动作一顿,那几个人也随之停了下来。 聂意咬着牙道:“四个打一个,还要挟持别人的软肋威胁,要不要脸啊!” 那人在他身后轻轻一笑,“我不想伤害你们,乖乖听话。” “把刀拿开!”苍生低声咆哮。 那把军刀已经在聂意的脖颈上割出了一道伤口,正殷殷流血。 那人倒也合作,轻轻将紧贴皮肤的刀子收了起来。聂意麻溜爬起来扶起希科往苍生身边逃,苍生将他们护在身后,接过聂意的手电照过去。 对面的几个人面色如常,是人类,都穿着整齐的军装,而手里正把玩着军刀的男人尤其清瘦惨白,他的眼睛不着一丝光亮,肩上有个上校级别的军徽。 “你是谁?”苍生握上劲弩的扳机,冷冷地盯着对面。 “从你一出现,我就在观察你。”那人不回答,反而看着聂意轻声说,“你也许会是个很好的桥梁。” “观察我?你怎么观察我?”聂意被他死气沉沉地眼睛盯得背后发凉。 那人轻笑一声:“外面有无数双的眼睛替我工作。” 希科脑筋一转,忽然蹙眉道:“你就是伊万?!” “没错。”伊万摘下军帽扣在胸前,这个动作显得真诚。他原本应该是一头金发,但此时显得灰扑扑,没有一丝灿烂的光泽,他看着聂意道:“聂意先生,我想和你说几句话,请你过础! 鬼才过去。 聂意心里咕哝,苍生也不会让他过去的。 “你想干什么?”希科道。 伊万不说话,无视苍生和希科,只看着聂意,“过来。” 伊万身后的四个人顿时抬起枪口,拉动枪机,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指着他们,警告聂意再犹豫一秒就全体轰杀。 苍生沉闷地急喘了一下,握着劲弩的扳机往前猛跨一步。聂意在后面紧张地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想过去,被苍生拉住了手腕,用力得聂意疼得皱眉,禁止他再上前一步。 “我不会伤害他的。”伊万说。 苍生无动于衷,阴狠地瞪着伊万。 看出他眼里强烈的共存亡意图后,伊万再一次对他的强硬态度做出了让步:“会在你的视线内,苍先生,请你见好就收。” “他要杀我们早就开枪了,应该没事的。”聂意轻轻拽着苍生的袖子晃了晃,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 苍生迟缓的松了手,冷冷道:“给你五分钟,有屁就快放。” 伊万不言不语地往后退,聂意最终离开了苍生的身边,和伊万走进了一旁的黑暗里。 “你到底……是人还是丧尸?”聂意战战兢兢地问。 从狼眼的极致光线中隐至黑暗,在近距离,眼镜能让聂意清楚地看到伊万的反应,他的眼睛在极光极暗的过渡里一丝人体应有的紧缩都没有。地下室里那个老者说,伊万是有极高智商的丧尸,但在聂意的眼中,伊万只是个皮肤惨白的人类。 伊万的存在两相矛盾,丧尸会说话吗?丧尸有情绪吗? 聂意蓦地一怔。这是个伪命题,打从一开始,他压根连丧尸这种东西都不相信。 伊万道:“如果我说我是丧尸,给你一颗子弹,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了。”聂意脱口而出。 伊万嘲讽的勾起唇角,哼笑一声:“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是因为我被感染了,就要被杀死,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聂意语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从病毒爆发之前,人类就在着手研制疫苗。”伊万道:“疫苗,只是预防,人类从来就没有想过针对感染者施行救治计划。从第一时间,人类就放弃了感染者。在成为丧尸之前,那么多的人被军方屠杀,就只是因为被感染了,感染者的命运只能被杀死。凭什么?” 聂意想起聂一凡曾经提到过的,军方对刚刚感染病毒的人类开枪扫射,路程也因为目睹父母的死亡而变得狠戾极端。 “伊万上校,你到底想说什么。”聂意莫名觉得紧张,他双手握成拳,遏制掌心的冷汗。 “你很善良,对于人类来说,你的这份善良很珍贵。我能看出来你有多抗拒杀人,我们曾经也都是人类,那么请问,你是怎么看待军方残杀感染者的行为的?”伊万灰蒙蒙的眼里似乎闪过戏谑的嘲讽。 聂意沉默良久:“我……没有资格代表军方说话……” 伊万冷笑:“你这是拒绝回答?”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有很高的智商吗!你猜啊!”聂意的情绪忽然失控地暴躁起来,他的呼吸在发抖,眼里的恐惧深入骨髓。 伊万低笑着呢喃:“很高的智商?你们是这么想我的?真抱歉,我的智商并没有随着我的变异而提高,只不过感化能力变得很突出,当然,人类激烈的爱恨情绪也随之淡化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聂意咬着牙道。 伊万:“我想让你给外面的人传句话,我们正在逐渐演化出独立的思维,我们能感受生死的喜悦与哀伤,我们是个全新的种族,但没有繁殖能力,只需要十年时间便会自然腐化。希望人类不要赶尽杀绝,分出十年的时间和一方土地,我们都是无辜的,人类,不要太过分了。” “五分钟到了!”苍生冷漠的声音忽然穿插过来。 伊万斜眼看过去,淡淡道:“我真讨厌他的强势,不过算了,最后再送你一份礼物。” 他忽然上前一步在聂意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聂意吃痛地惨叫,用力推开他。 苍生猛地俯冲,旋身飞踹一脚,伊万已经开始腐化的身体细丁丁,轻飘飘,立刻被苍生踹飞。 “上校!”那四个人立刻跑过去将伊万扶起来。 伊万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把已经折掉的脖颈掰正,席地而坐,似笑非笑地看着正给聂意检查伤口的苍生,“放心,不会感染病毒的,只不过,是一份真挚的礼物,时效有限,聂意先生,希望你能好好体会。” “喂,这里的人和丧尸都是你在控制吗?”希科皱眉问道。 “没错。”伊万闭上眼睛,吸了口气,似乎在感受什么,“人死得差不多了,你们暂时赢了一把,也许我会死在这里,不过别得意,种族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我死了,还会有其他的伊万出现。希望你们清楚,人类不过分打压,我们也会安分守己。” 伊万站起来,转身往更深处的黑暗走,他阴测测的声音慢悠悠传过来:“对了,聂意先生,最后附送一条消息给你,地下室里的那些,可不是人类呢,我很期待你的大哥处决那些人时你脸上的表情,请务必别让我失望。” 聂意捂着侧颈的伤口躲在苍生身后,既惊恐又愤怒。 伊万和那四个人消失了,这个地道也瞬间安静了下来。聂意和苍生对视,他伸出手搂住苍生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间,整个人都变得很疲惫。 苍生安慰性地拍了拍聂意的后背,“别怕,我们先离开这里。” 聂意点点头,他松了手。苍生踮起脚尖增加高度单手攀住了断裂的墙壁,臂上猛地用力将身体带上去,然而不足三秒,苍生刚上去又马上跳了下来,他眉头紧锁快速道:“有俄军过来了,你带希科先走,我断后。” 聂意愣了一秒钟,而后嗯了一声,马上拉上希科往深处跑:“你要小心!” 他关了手电,拉着孱弱的希科在地道中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不敢回头看。 身后响起了枪响,俄罗斯地方咒骂的方言,以及在苍生在沉默中加速的呼吸。 聂意不敢停顿,一直往前。 身后的只有几声枪响,然后变得高爆手雷被引爆的巨大爆破,冲击波在地道中被压缩变得尤其强烈,聂意和希科直接被冲翻。 “苍生!”聂意掩着口鼻惊恐地转头,然后松了口气,苍生只是被冲击波波及,没有受伤正往他们这里跑来,手里拿着箭矢用光的劲弩。 “还有爆炸!继续跑!”苍生嘶吼道。 聂意爬起来去拽希科,希科站起来却不动了。 “你愣什么呢!快走啊!”聂意急得使劲拽她。 但希科就是原地不动,她的睫毛沾着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一手伸进怀里,摸出了士兵牌铿地一声拽断,在苍生从后面追上来时轻轻扔了过来。 苍生单手接过,也只是看了希科一眼,然后他没有一丝停顿地越过希科直接将聂意拦腰抱起来冲进黑暗中。 “等等……她没跟上来!”聂意恐慌地睁大眼睛,用力挣扎,“希科没有跟上来!希科!希科!” 希科站在原地,无意识般轻轻勾起唇角,下一秒她婀娜的身影被后面汹涌而来的火光吞没。 聂意用紧紧咬牙的方式遏制了喉咙里翻涌着的哽咽。 地道很长,苍生奔跑的速度超乎常人,他带着聂意平安逃离了地道,冲进雪里的刹那冷空气袭来。 苍生把聂意放下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凶狠地吻着他。 唇间满是血腥气,聂意抗拒地闪躲,然而苍生的暴力没能持续多久,聂意第一次挣开了他的桎梏。苍生松开聂意时轻轻叫他的名字,然后身体便无力支撑地重重跌回了地上。 聂意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苍生一身温热的血似乎全都涌了出来,那么多,脚下的雪很快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苍生……苍生……”聂意跪下来轻轻推苍生毫无反应的身体,他痛哭着擦掉苍生脸上的血迹,托着他的后颈,将他的半身抱进怀里。 他尝试深呼吸保持清醒,但胸腔里的窒息感堆积得越来越多,聂意已经开始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跪在茫茫大雪里失声痛哭,艰难地喘息。 第95章 武直低空飞行掀动得飓风刮得雪花狂舞,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视线。 巨大的黑影在头顶迅速低掠而过。 航炮的线状火光无情扫入人群中,爆炸和惨叫不绝于耳。 聂一凡站在风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唐岩一手捂着耳朵喊道:“他在无差别攻击!机师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趴下!”聂一凡没有空去回答他的吐槽,他对武直上的武器容量心知肚明,立刻就地把唐岩摁倒。一瞬间爆发的火光在他们身后冲天而起,照亮整个夜晚,残肢断骸被冲击波带飞,血浆乱泼,整个地面都变成了地狱中的修罗场。 “唐岩,你来之前有写遗书吗?”聂一凡将唐岩护在身下,脑后是rgp爆炸后迅速荡开的热流。 “写了。”唐岩推了推眼镜,“就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写了什么?”聂一凡说。 唐岩淡淡笑着,一手勾着聂一凡的脖子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想死。” “那你就该老实蹲在安全区!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聂一凡一瞬间变脸,险些揍唐岩一拳。 “我不来,你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吗!”唐岩一把推开他:“说到底病毒爆发是因为赫维斯跟俄罗斯交易失败才导致的,但为什么会出现r-r病毒没人知道!我尝试演化过无数遍,r-r病毒有多危险我最清楚,我不来你们全体都要被丧尸困死在这里。我是为了救你啊!白痴!” 聂一凡不做回应,翻身而起,注视着周围的满目疮痍。 唐岩一手撑着地站起来,拍着医师袍上的泥土,低头道:“否则趁着你不在安全区,我早就跟将军申请去前线了。” 爆裂的弹片四散飞射,丧尸与人均被无差别掀飞,或死或伤。 走火呛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他一手扼住正在喷血的喉咙,两腿乱蹬,不断有血液倒流进气管,继而口鼻呛血。 “走火!”十莎越过数具死尸奔到他身边,单膝跪下用手摁着他的伤口,转头大喊:“医师!!zero把医师抓来!” 扛着单兵rpg的口罩少年立刻放下武器飞奔进汹涌纷飞的炮火里抓捕随行的军医。 罗森接过rpg,目光阴冷地望着武直,“看老子怎么把你打下来。” “有没有……伤到颈动脉!”走火用力地狠掐自己的脖颈,扼住血流量,他狠狠地说话,声音模糊而带着血淋淋的腔调。 “没有,只是被弹片划伤而已,已经在愈合了,你再坚持一会。”十莎抓着走火的两肩把他拖到一个尸堆后面躲避远处的弹幕。 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将军医拖了过来,扔到十莎身边。 罗森喊道:“zero,去支援格伦,地上如果有我们的人记得把士兵牌收集回来。” “是。”黑发黑眼的矮个少年立刻重新冲进纷飞的火光里。 武直在空中爆破,聂一凡没有阻止罗森用单兵云爆把武直轰下来,他只远远看着,看着那团巨大的正在燃烧着的火炭掉落丧尸堆里,轰出短暂的真空领域。 “机师是王中校的人?”唐岩咳嗽两声站到聂一凡身边。 “不知道。”聂一凡声色平板,微微扬声道:“迟小野,去统计死亡人数。” 平时总是兴奋百倍的声音没有出现,聂一凡皱着眉转头,赫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年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迟小野!”聂一凡回头去寻找。 “少校!”一名被崩了满身血的特种兵押着个棕色卷毛叫住他,“俘虏,怎么处理?” “还有别的吗?”聂一凡烦躁道。 那特种兵道:“没了,这个是在坍塌的炮台后发现的,其他人几乎都让你用航炮切碎了。” 那俄国卷毛在特种兵手下激烈地挣扎,嘴里胡言乱语,满脸泪痕。 聂一凡暂时没去管俘虏,问道:“见过迟小野吗?” “迟小野……”特种兵迟缓地点头:“少校,迟小野已经死了。” 聂一凡停下寻找的目光,漠然地看着他,“死了?尸体呢?” “已经被丧尸啃光了。”特种兵摸出一根链子,下面坠着迟小野的士兵牌,“在掩护支援部队那些人回最后防线的时候,被狙击弹轰进了丧尸群里……我没来得及救他。” 聂一凡长眉皱在一起,他的目光发烫,往前大跨两步狠狠一把揪起那名俘虏,一拳猛地击打在他的胃部,那里是人类致命地弱点,蕴含着丰富的神经分布。聂一凡一拳下去,俘虏立刻捂着肚子跪在地上,面对聂一凡举起的枪口,嘴里崩溃又快速地喊着没人听懂的语言。 从踏上地面,大小事就不断在冲击着聂一凡的精神,他一手摁着额头,猛甩手:“这东西说什么!破军里的那个谁呢!” “他说我是俘虏,你不能杀我。”走火脖颈上缠着一圈透出血来的绷带,走过来漠然地翻译过去。 聂一凡的眼里像是转动着漆黑的刀刃,他看着跪地痛哭的俘虏,慢慢放下了枪口,“你滚吧。” 走火翻译过去,那俘虏立刻站起来拔腿就跑,踩过无数丧尸或烈士们破碎的尸首,奔向他的自由。 然后聂一凡在他身后举枪,凶狠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俘虏的身影应声栽进雪里。 “我以为你不会杀他的。”唐岩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插在口袋里说,“你们军人不是都不杀俘虏吗?” “武装入侵我国领土就是死罪。”聂一凡眼瞳冷漠,“让他在喜悦中死亡已经我最大限度的仁慈。” “抓回去活体培养疫苗也不错,真浪费。”唐岩清清淡淡道。 丧尸的包围圈已经被杀出了短时间内不可修复的缺口,区区三百人的俄军步兵已经死伤殆尽,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丧尸。 格伦刚抬起枪管,对着面前的丧尸,一道黑影忽然极速掠过猛地扑在丧尸身上。zero犹如一头矫健的小黑豹,他从远处飞奔过来,直接跳在丧尸身上,手里的军刀一把从眼眶捅进去戳穿了它的后脑勺。 “嘿!臭小子,我差点杀了你!”格伦放下枪,冲他大呼小叫,“别突然冒出来啊!” zero把刀抽出来,甩掉秽物,刘海下的清冷眼睛看着格伦:“你杀不了我。” 格伦:“没空跟你这个中二小孩啰嗦,罗森呢?” zero:“左上三百米。”他从那具丧尸身上退下来,低头看着它,“格伦你看,她尸变的时候,是个孕妇。” 地上的丧尸腹部高高隆起,因为肌肉的腐烂已经有些干瘪,但还是能看出来肚皮下曾孕育着一个胚胎的痕迹。 “是哈。”格伦心不在焉。 全身已经高度腐烂的丧尸在被破坏大脑后忽然又猛地直起身,zero正出神,被从来没遇到过的变化惊得一怔,他被丧尸扑倒,口罩下面那张一贯没有表情的脸因为惊讶难得出现一丝裂痕。 格伦悠闲地站在一边,一枪轰爆丧尸的整颗脑袋,丧尸这才彻底丧尸行动能力,倒在zero身上。 “我确定破坏了它的大脑才停手的。”zero替自己解释。 “失误就是失误,少唧唧歪歪,游隼就是这么教你的?”格伦走过去,把丧尸破碎的残躯从zero身上搬走。然而他刚一靠近,丧尸那高耸的腹部忽然蠕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团血红的东西从里面破腹而出。 伴随着类似老鼠般的吱吱声,格伦的手臂被那东西倏地咬去了一大块肉! “我擦!”格伦暴躁地大骂。 zero抽出一把手枪,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在那团东西再度袭来的时候一声巨响轰得它爆成一滩血浆! “是胚胎?”格伦不可置信,“胚胎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死了吗?” “病毒侵入母体时,母体还有24小时的存活期,胚胎在这段时间被感染,尸变,也不是没可能。”zero漠然地把沙鹰收起来,“走了,找罗森归队,游隼哥他们三个还下落不明。”哦,似乎还有个叫聂意的。 聂一凡把现场指挥权还有唐岩一块交给了罗森,他胳膊下夹着无辜的封恬冲进小镇腹地寻找聂意,从知道聂意被罗森划进了突击组后聂一凡就一直心惊胆战。 “聂大哥,这里。”封恬捧着被他改过的平板终端,戳了戳屏幕。 以墨绿色线条构出的大体地形上,出现一大片的红点,封恬道:“体温高出丧尸,似乎是被困在一个地方,应该不是俄罗斯人。” “喂!你想把他带哪去!”霍克白怒发冲冠地从背后追来。 聂一凡蹲下来大致研究了一下路线,挥手把那名少尉叫了上来,命人优先搜救幸存者。 “你要脱离队伍?”罗森道。 “我得去找小意。”聂一凡攥紧五指,“他不能有事。” “我会给你担着的。”罗森一打响指,“zero,跟着去把游隼凯撒希科找回来了。” “是。”zero哗啦啦掏出一把士兵牌塞到罗森手里。 第96章 “1500m……” “1499m……” “1498m……” “1497m……” 十莎单膝蹲在钟楼上,眼睛透过风行m96的狙击镜不断对目标进行距离读数,她的食指反复在扳机上摩挲,因距离超过她的精准射程而有些犹豫,故才迟迟没有扣下扳机。 落雪了,鹅毛大雪遮天蔽日,同时也严重阻碍了十莎的视线。 而更多的障碍,是她的眼泪。滚烫的泪珠在十莎的眼眶里涌动,她看着雪里聂意半抱着生死未卜的苍生艰难前行,泪珠猝不及防地滚下来,她的手指在扳机上松了又紧。 只要现在扣下扳机,没人会知道她把他杀了! 十字准星瞄准了聂意的眉心,十莎急喘着。 杀了聂意!杀了他! 然后,游隼会怎样呢?十莎的决心又产生了动摇。她心里清楚,一旦聂意真的死在她手里,恐怕游隼也会同时永远的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不,不对,应该是游隼会让她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她就是不甘心! 十莎咬紧了牙,既难过又愤怒。 她想杀了聂意,又忌惮苍生。 下一秒十莎的枪口猛地抬起,格伦抓着风行的枪管直接破坏了她维持了近十分钟的瞄准。 “你疯了?!”格伦抢走她的狙击枪,因为愤怒和惊讶而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十莎,“你敢对聂意下手,游隼会杀了你的!” “枪还给我。”十莎冷冷道。 格伦一甩手,直接把风行扔到了钟楼下,“趁现在没人发现,跟我下去。” 十莎一把抽出柯尔特,“我总有办法杀了他!” 格伦上前一步,猛地揪住十莎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咬牙切齿道:“我们死了那么多的人,我不希望你也死!” “我就是不甘心!”十莎吼出来,她一把推开格伦,“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凭什么聂意随随便便就把他抢走!” “你不能因为这个迁怒聂意,他没有任何错。”格伦单手勾着十莎的后颈,将她拥进怀里,轻声道:“你也不能去恨游隼,他没有对你不忠,因为他从来不属于你。saro,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喜欢游隼,就因为如此你更不能去破坏他的一切。一个能让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对游隼来说,太难得了。” 十莎垂下双臂,无助趴地在格伦肩上,单手掩面伤心地哭泣,“我只是……控制不住不去想他,喜欢他已经是我的习惯了,你知道吗格伦,改变一个习惯太难了。” 死不可怕,只是还有太多遗憾,死得不甘。 聂一凡看到聂意的时候,他几乎是完全凭着意志力支撑着全身。 “大哥……”聂意茫然地抬着头,双眼几乎无法聚焦。他鬓角的头发让冷汗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皮肤上,整个人虚弱得近乎气若游丝,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 聂一凡连忙把昏迷不醒的苍生从他身上卸下来,zero接过苍生,伸出手指探进衣服里试他的动脉。 聂意在看到依靠后终于全盘崩溃,他在雪地中踉跄了两步,一头栽了下去。聂一凡猛地一把抄住他的腰身将他抱起来,一秒也不耽搁,转身回去找唐岩。 钟楼上十莎放下望远镜,轻轻抽了抽精致的鼻尖。 “回去吧,老大该找人了。”格伦用很小的力道拍了拍她的肩。 “唐岩!”聂一凡把聂意抱回去就开始疯狂找人。 比之他的紧绷,唐岩显得各位悠闲淡然,他察看了一下聂意的情况,慢悠悠道:“体力透支,没什么致命伤,你要是舍得扇他两耳光就能把他扇醒,不然就把他放一边让他睡到自然醒。” 而苍生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医师在检查一遍后向唐岩求助道:“唐博士,你来看一下……” “他死了吗?!”走火急得跳脚。 “没有,不过伤势很严重。”唐岩蹲在苍生身边,两指放在他的颈动脉上试探,“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但弹片都没取出来。一凡,叫你的人给我清出一片足够安全、安静的地方来,手术要持续很久,你们至少要给我维持五小时。” 聂一凡点点头。 有名特种兵道:“唐博士,现在的情况恐怕腾不出那么富裕的时间了,再有两小时丧尸就会重新围上来的。” “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唐岩漠然道。 “你放心,只要能救他的命,就算是五天我们也会给你抢回来。”罗森原地补充弹夹,环首四顾一下,己方整体死亡过半,破军剩余不足三十人。 他拿出挂在锁骨前的十字架,放在唇边亲吻,口中念念有词。 聂一凡揉着聂意的两侧太阳穴,微有嘲讽之意道:“你的信仰让你得到救赎了吗?” “小鬼。”罗森看过去,“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一个人,教你一条做人的准则,任何时候都不要去侮辱别人的信仰。” 聂一凡看着满地尸骸,他抱紧了聂意,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希望你的信仰真的能救我们脱离苦难,远离凶恶。”他转过头,目色清冷:“唐岩,你有把握吗?” “五小时。”唐岩说。 “好。”聂一凡把聂意放在避风的地方,站起来拉动枪击,“我一定给你撑足五小时,拜托了。” “老大。”zero走上前,把一根银链子递给罗森,“在游隼哥的手里发现的。” 是希科的士兵牌,希科·歌洛莉亚·博雷罗。 罗森铁血的目光变得柔软,他摩挲着冰凉的钢片,“凯撒呢?” zero摇摇头,示意没有看见。 “在这呢。”聂一凡把之前在聂意口袋里发现的钢片抛过去。 “如果那名机师没有突然无差别攻击耽误救援,他们会死吗?”走火两眼发红,紧紧咬着牙,茫然地瞪着远处正慢慢聚集的丧尸。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雪越下越大,慢慢把地上的死尸掩盖住,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凹凸不平的雪原,唯一的违和只有鼻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聂意觉得身体很累,他好像睡了很久,做了很多不断变换的梦。 梦中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被苍生杀死的那只兔子,被苍生打死的那个胖子,被苍生关在卡车车厢里的一群不良少年,苍生的事啦,苍生的事啦……还有……苍生的事啦。 尽管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和屠戮,但似乎每一次,都是因为他。 聂意毫无预兆地醒过来,脖子上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 苍生停下上药的动作,低着头从上至下的看着他,唇边是温柔的隐约笑意。 聂意枕在苍生腿上,仰面看着他,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跪坐在他身边死死抱着他,有点崩溃道:“我以为你跟凯撒还有希科一样……” 苍生没说话,他想把聂意撕下来,但是聂意又马上像只树袋熊一样黏了回去。 走火倚在旁边道:“游隼的耳朵听不见,你要是想跟他交流就得让他看到你的口型。” 聂意一怔,猛地缩回手,他注意到苍生的耳侧有一道干涸的血迹,“你、你听不见是什么意思?你的耳朵怎么了?” 苍生的胸膛跟腹部都缠着透出血的绷带,赤裸的上身只披着薄薄的军装外套,他摸着聂意冰凉的脸颊,轻声道:“没什么事,是之前在地道里的手雷,震爆性耳鸣而已,再过半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聂意迟缓地点点头,苍生又把他摁倒,让他乖乖枕在自己腿上,“别乱动,你伤口还没处理好。” 刺痛带来的不适让聂意表情微妙,苍生指尖沾着药膏,轻轻在被伊万咬出来的伤口上抹匀。他们三个躲在一处避风的墙后,走火在抽烟,脖子上一圈厚重的纱布表示他受过险些丧命的创伤。 聂意觉得他应该睡了很久,天都亮了,之前明明是晚上,一眨眼太阳都出来了。 “你的伤都好了吗?”聂意说。 苍生嗯了一声,“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聂意强迫自己不去想凯撒和希科,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苍生的腹前,蜷缩起身体,不想去询问任何人事物。 “冷吗?”苍生单手在他额上摸了摸。 聂意点点头:“有点。” 苍生道:“走火,把你外套脱了。” 聂意忙道:“啊,不用!” 走火牙缝里咬着烟两三下脱掉外套甩过去,叹了口气道:“不用管我,我只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单身狗,汪汪。” 聂意:“……” 苍生把还带着走火体温的外套盖在聂意身上,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的随口道:“他皮厚。” “现在是什么情况?”聂意迅速转移了话题。 “搜到幸存者307人,但是丧尸成千上万,我们弹尽粮绝,被困在这里了。”走火道。 聂意说:“怎么会被困呢……我们不是还有武直……” “你也说是武直了。”苍生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聂意的太阳穴,“一次只能承载十几个人,有什么用。” “我是说,让机师联络中心派运输机来不行吗?”聂意说。 走火呼出肺里的烟雾,哈哈一笑,“你怎么这么傻甜白,这里遍地都是丧尸,运输机停哪?轰炸怕误伤幸存者,转移又做不到一次性。” “那我们怎么办……”聂意的情绪低迷下来,他轻轻扯了扯苍生的衣领,让他看自己,“找到伊万了吗?” 苍生道:“不清楚,我也刚醒来不久。” 聂意爬起来,想把苍生也拽起来,“我们去找大哥。” “等一会,”苍生道:“腿给你枕麻了。” “啊,真的啊?”聂意立刻跪坐在他身边,给他摁了摁腿,“难受吗?” 第97章 “喂,看看楼下,你们真的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恢复如初的那一天吗?”走火站在一边,目光往下倾斜,他不断地吞吐烟雾,寂寥而漠然地抽着烟。 聂意这才发现他们在高楼的天台,空气格外冷。 他走到走火身边往下看,铺天盖地的丧尸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有些进化后的迅捷型丧尸甚至开始爬楼,但因为过高总是不断摔下去。聂意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多?”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跟闹蝗虫灾一样。”走火伸手掸掉烟灰,然后一手摸向后腰掏出格洛克往对面楼轻描淡写地扣下扳机,一只几乎要爬进窗户里的丧尸应声被打碎头颅,摔了下去。 “我大哥呢?”聂意四处张望,偌大的天台就他们三个人。 “在对面楼,跟罗森议事。”走火说:“从八楼走,有个直达的悬浮通道。” 聂意回身把苍生拽起来,苍生几次三番大出血,整个人还处于羸弱的状态,下楼梯时不断踉跄,要不是扶着聂意一定一头栽下去。 “我们伤亡的情况是不是很惨?”聂意穿过满是玻璃的通道,一手抱着苍生线条完美的腰侧,情绪有点低迷。苍生听不到他说话,只是看到聂意情绪低落的样子,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聂意仰起头,在逆光中看着他苍白英俊的侧脸,忽的又释然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栋楼被全面封锁,三百多名幸存者被安排在同一楼层里,他们精神恍惚,对一切都显得战战兢兢。聂一凡和罗森在跟中心沟通,特种兵和破军的佣兵们零散地站在四周,均是精疲力尽。 “大哥。”聂意轻轻叫了一声。 聂一凡应声回过头,给罗森打了个手势,小跑着过来,摸了摸聂意的额头道:“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聂意摇头:“我没事。” “中心怎么说?”唐岩固执的拎着自己的手提箱,疲惫地倚着墙站在一边,他的白袍上都是斑斑血迹,脸上的淡然更加深化了他此刻的狼狈。 “这种情况只能轰炸,丧尸太多,我们没有足够的弹药再像之前那样清理出足够的空间。”聂一凡说。 唐岩扬了扬手提箱道:“我可以。” 所有人一瞬间都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唐岩淡淡道:“早在回安全区之前我就在针对r-r病毒研究摧毁的方针,回科学院后条件很宽裕,所以进度很快,虽然还不是很全面,但应付眼前的燃眉之急应该足够了。” “……” 几个核心的人随唐岩一起登上了天台,唐岩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他把一直随身带着的手提箱打开,里面镶嵌着三颗金属构造的液体炸弹般的东西,内部晃动着颜色异常浓郁的橙黄色液体。 “我还没有给它们正式命名,对r-r病毒具有腐蚀性,只要沾染上,半个小时内就能完全消灭丧尸。”唐岩拿出一颗在手里掂了掂,“谁来?触地后会自动爆炸,冲击波会把里面的液体挥发成烟雾,扔得越远越好。” “你有这东西你不早拿出来!”聂一凡暴躁地走过去接过,观察它的结构,很粗糙,应该是短时间内让工房的的技师加急赶制出来的。 唐岩无辜地摊手道:“我都说了还没彻底完善,对人体也有一定的伤害。”他伸出手指,在指尖轻轻舔了一下,测试风向,然后道:“风很大,烟雾会把这栋楼完全笼罩,即使在室内也没有用,这东西渗透性很强。所有人都会在十分钟内听力下降70%,呼吸道中度栓塞,如果剧烈运动的话可能会直接窒息休克甚至丧命,不排除对人体还有其他影响,但不会致命,明白了吗?” “听起来好玄乎。”聂意缩了缩脖子,“副作用会持续多久?” 唐岩看他一眼:“24小时内就会恢复的。” 聂一凡转头对少尉道:“下去通知里面的人,告诉普利切特首领重新跟中心设定救援方案。” “是,少校。”少尉立刻下楼转达。 格伦道:“是通过呼吸渗透的吗?” 唐岩:“毛孔,你们就在这站着吧,躲也没用的。” “我擦!老子现在呼吸已经够困难的了!”走火掐了掐自己的脖颈,之前喉管几乎被弹片切开,还没有完全愈合,本来就呼吸困难,现在更崩溃了。 一小时后,聂一凡释放了第一颗。 几个人站在顶楼,看着远处丧尸堆里骤然爆发出的橙色蘑菇云,均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冷风把烟雾弥漫过来,没有任何异常的气味,丧尸的嚎叫的与此同时变得更为激烈,像是野兽濒死前有情绪的咆哮。 聂一凡咳嗽了两声,拿起第二颗,“你就不能让工房给加个发射装置,光靠扔能扔多远!” 唐岩的耳朵开始冒血,他微微张着嘴急促呼吸,轻声道:“太赶了,时间来不及。” 聂一凡把手提箱合上,往后扔给少尉:“拿去给机师,空投。” 少尉一手捂着口鼻,拎着箱子点头,下去找机师。 身体不够强壮的人最开始出现反应,先是唐岩,然后是聂意,两个人的反应尤为剧烈。聂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他扶着苍生勉强站稳,耳内轰鸣,温热的血液慢慢流出来,然后便是唐岩所说的呼吸困难。 他无助地看了苍生一眼,苍生紧张地半抱着他,在说着什么,聂意听力下降得迅速,他模模糊糊地听到苍生的呼喊,但总是听不真切,好像耳朵里塞着棉花。 武直盘旋在天空,橙色的蘑菇云接二连三的在丧尸群中爆炸,原本犹如在舌尖前仆后继爆裂的啤酒泡沫般的丧尸在被烟雾笼罩后开始大片大片地失去支撑倒地。 楼顶风大,聂意似乎过分吸收了烟雾对人体影响的效果,症状越发严重,苍生直接把他扛起来下了楼。 下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去,烟雾的渗透效果比唐岩说得更恐怖,几乎和他们楼上几个直接接触的人症状差不多。 少尉忽然面有惧色地冲到聂一凡面前,“少、少校,你来看一下。” 聂一凡担心聂意的身体也跟着下了楼,他的听力基本还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什么事慌慌张张。” 幸存者被特种兵严密地保护起来,挤满了楼道和周围房间。 有一拨人从刚被特种兵救出来后就一直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他们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过多惊喜,在进入楼层后就自动选择了一个房间呆着,安安静静,直到少尉来查看幸存者们所受到的影响程度时,才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死人了,三十多人已经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死了一半。 聂一凡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后握着门把的手里徒然施力,险些把门把掰下来,“怎么会这样!” 唐岩擦了一把从耳侧流到下巴的血,他走过来,没有过多惊讶,任何情况都不会摧毁他对自己专业上的超然自信。唐岩揪过一个缩在角落里不断咳血的男人,触手的感觉冰凉,他用的力气大,马上在那男人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凹陷下去的掌印,仿佛那男人是蜡做的般。 聂意倚着墙缓缓滑落在地上,他脑中不断有巨大的轰鸣在盘旋,嘈杂的呼喊声里全是让人绝望的恐惧尖叫。明明他的听力已经所剩无几,但不知为何这份嘈杂声在他脑中越来越清晰。 他忽然呛出一口血,聂意捂着口鼻,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涔涔流下。 “聂意!”苍生注意到他的反常,忙叫了医师过来。 “是丧尸。”唐岩退回到聂一凡身边,淡淡道:“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丧尸。” “不会吧……”少尉道:“但他们能说话,而且对我们也没有攻击意图……” “有意识的群体,这也算是是个新族群了。”唐岩掩饰不住唇角地嘲讽,他的余光注意到聂意身边的小骚乱,拨开人群过去道:“聂意?怎么会这样呢?” “这也是在正常反应范围内吗?”苍生的目光通红,紧紧盯着唐岩。 “不应该是这样的,毒素只对r-r病毒有侵蚀反应……”唐岩紧紧蹙眉。 聂意茫然地转动眼睛,唇角不断溢血,他似乎不再认识眼前的所有人,表情无辜迷茫。 苍生缓缓道:“他之前,被控制这里的主脑丧尸咬过。” 唐岩陷入沉默里。 苍生猛地抓住唐岩的衣领:“救他!” “少校?”少尉望向聂一凡。 沉默片刻,聂一凡看了看聂意,缓缓打起了手势:“杀。” 两名特种兵端着机枪站在门口扫射。 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聂意捂紧了耳朵。 门里的人面对枪口,尖叫着害怕地逃窜,但最终还是被弹幕切成碎片。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明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 聂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到他们临死前,心中凄惨的尖叫,恐惧地哀嚎。他痛苦地捂紧了自己的耳朵,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 “像不像在境外维和部队时,某些佣兵因为种族歧视而屠杀难民的情景。”zero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轻轻的嘲讽。 “他们是丧尸,不是人。”十莎说。 “有区别么。”zero喃喃道。 第98章 ——好过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死? ——为什么抛弃我们? ——为什么…… 为什么…… “最新型的r-r病毒,采集完成。”唐岩把装满污血的试管密封装好后,他又用镊子采集了一颗浑圆饱满的眼球,并且捏了捏,十分富有弹性,充满生命力,这样的现象直令他惊叹,“如果不遏制,任它们演化下去,不知道大自然最后还能创造出什么奇迹。” “最新型应该是伊万。”聂意甩开苍生,踉跄着走过来,他稳住虚浮的脚步,满脑子都是其他人听不到的凄厉惨叫。他往修罗场般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之前他和希科在地下室遇到过的,那名老者,脾气暴躁的男人,脆弱绝望的女孩…… 明明和人类一模一样。 他们的害怕和被同类抛弃的绝望,聂意看在眼里心痛不已。 那些破碎的尸块让他觉得很残忍。 “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们?”聂意吞下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腥气,他悲痛地揪起长眉看向聂一凡,眼里慢慢洇出薄薄的一层泪水,“与其牺牲大量的实验活体和金钱去研制疫苗,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那些还有自主意识的感染者?” 聂一凡单手持一把蟒蛇左轮,他抬起枪口。房间的角落里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他满身是血,双腿让弹幕切碎,正紧紧捂着自己的双耳嘴里崩溃地祈求着:“我不想死……别杀我……别杀我……” 砰地一声枪响,巨大的震爆性枪鸣让聂意一惊,他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房间里的男人应声被极速旋转的子弹轰爆头颅。 聂一凡冷冷道:“没有为什么,他们被感染,就一定要死。” 其他的幸存者们目睹这一切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喜悦,他们大部分都原地蹲着,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特种兵以服从聂一凡的命令为第一准则,从病潮爆发最初,他们的枪口就已经杀了数不清的感染者。见惯杀戮的佣兵们更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但没有人能否定,这一幕在更深的层面上,有着多沉重的意义。 ——这就是人类,你看清楚了吗? 伊万,这是伊万的声音? 聂意用力捶打耳侧,想把这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危难的时候人类毫不犹豫地抛弃同伴,感染者并非没有生路,可人类从没想过要去救他们,人类只会对感染者处刑!你看到了吗!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聂意弯下腰歇斯底里,倒流的血液呛进气管,他跪在地上大声咳嗽,不断呛出颜色浓郁的血污。 “小意!”聂一凡终于注意到聂意的反应比其他人更剧烈,他一手揽着他的后腰将他半抱起来,单膝跪在地上,紧张地轻轻拍他的脸,焦虑而又惊慌地看向唐岩:“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跟他嘴里说的伊万有关,他身体里有潜存的r-r病毒。”唐岩在迅速的耳鸣中隐约辨别出他的声音:“我救不了他。” 苍生倏地握紧了五指,呼吸急促起来。 “我要怎么做?”聂一凡说。 唐岩道:“看着他死。” 聂意已经分不清脑中的声音是丧尸的哀嚎还是同伴的对话,他能感觉到聂一凡的体温,但先前聂一凡那个冷漠的回答让聂意情绪上有点微妙的失控,他轻轻抓着聂一凡的衣襟,几乎是咬着牙说:“如果我也被感染了,大哥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他声音里那丝轻不可闻的仇恨让聂一凡有些微怔。 聂一凡发出沉重地呼吸声,他轻轻抹去聂意唇角的血液,随后将他拥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众多感染者都是无辜的,但是病毒侵蚀人体的速度太快了,除了杀死他们,我们没有其他任何办法,牺牲他们才能保全剩余的人。小意,我没有为全人类作战那么伟大的觉悟,我只想保护你,我想把以前那个和平安全的环境还给你,所以感染者必须要死!” “要保护一部分,必然要牺牲另一部分,这份牺牲,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但为了你,我可以。”聂一凡没有对这身军服致以最高的忠诚,他始终把“大哥”的身份排在一切的前面,“只要你能安全的存活下来,牺牲自己,我愿意。牺牲别人,我愿意!” ——如果你已经选定立场,请不要忘记我说的,我们和你们的种族战争才刚刚开始。 聂意双瞳涣散,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他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伊万的,大哥的,苍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凯撒为什么会死呢……对了,是为了救希科。 那希科呢,希科为什么没能活下来呢……啊,明白了,因为她被苍生“牺牲”掉了。如果苍生救她,那么他就会死在里面,苍生选择了他,所以希科死了。 苍生为了救聂意,不得不舍弃希科。就好像,聂一凡为了捍卫剩余幸存者的生命,不得不屠杀感染者一样——尽管他们的无辜令人痛心,但优先选择保护重要的那一部分,是人类的本能。 人类最珍贵的地方不是借其凌驾于食物链顶层的高等智慧,而是内心能容纳万物的余裕,小至爱人亲朋,大至山河种族。人类不断的犯错,也在不断的弥补,也许有些物种能给予狂妄的人类一次致命的打击,但地球的至高主宰只能是人类。 r-r病毒和毒素产生的反应在聂意的身上体现得极为激烈,本体受到剧烈的伤害,疫苗也逐渐显现了它凶狠的药效。不断的伤害和矛盾的自愈让聂意被折磨得肺部出血不止,聂一凡既愤怒又慌张。 “如果你还希望他死,现在你可以笑了。”格伦面无表情,眼里闪过刀剑般的清光,他对十莎比着手势,悲伤地蹙起眉。 十莎沉默地看向濒死的聂意,然后过渡到苍生脸上,他神情中的恐惧和崩溃没有一丝掩饰,十莎吸了口冷气,继而把视线扭到了一边,“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以不用随时教训我。” 格伦无奈又欣慰地勾唇。 zero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倚着墙慢慢蹲下来,身上的血迹立刻在墙壁上荡出一道鲜红来。 “怎么了?”格伦就近蹲在他面前。 “……很难受,我快不能不呼吸了……”zero胸前剧烈地起伏,额上冷汗涔涔。 格伦一把扯下他的口罩,露出他那张中美混血的俊秀脸孔,“谁他妈让你成天戴口罩!” “我不戴,你能分得清我和文森谁是谁吗?”zero口气不爽,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格伦在他头上呼了一巴掌,“怎么就分不清了,幺儿才不会成天跟你一样板着个死人脸!” zero直接被他打得趴在地上,也懒得起来了,呼吸道被阻塞的感觉实在难受,他直接顺势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另一边,唐岩竭尽全力忍着体内的百般不适,他双手发着抖抽空药瓶里的淡黄色药剂,推净注射器内部的空气,透明的水珠从针尖冒出来滚落。 “听着,我不能保证聂意能不能活下来,所以要不要给他注射得经过你们的同意。”唐岩急促喘息,对苍生和聂一凡道:“这是igg,能和疫苗产生反应让人体进入强制休眠状态,但我不知道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年,我曾经用兔子试验过,也有当场死亡的先例……先把你们所有的顾虑放在一边,我只告诉你们,我救不了他,所以,你们要立刻给我答案。” 聂一凡还没做任何反应苍生已经一把抢走了唐岩手里的注射器,他将针尖扎进聂意脖颈的动脉中,拇指缓缓压下,淡黄色的药水如数被推进他的血液里。 然后苍生推开了聂一凡,他将聂意抱进自己怀里,紧紧拥着他,呼吸严重紊乱,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过大的悲伤和失落纷迭而至,最后这种情绪慢慢一点点的揉和,变成了令人崩溃的恐惧感。他抱着聂意,就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苗,固执又可怜地燃烧着。 所有人的听力严重下降,没有人能听见,苍生痛苦的神情下,持续滚动着的低沉而无助的哭泣声,他像个大男孩般抱着自己的爱人,失声痛哭。 任务途中被击落,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政府和破军都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但对于科学院来说,针对r-r病毒的研究却得到了莫大的利益。同时唐岩的固执救了所有人的命,运输机降落在大片二次死亡的丧尸堆里,特种兵们迅速安排幸存者的撤离,暂时告别这个死亡之地。 数小时的飞行后,从机舱再度踏进冷风中,情绪不同,心境不同。 第99章 三天后,聂一凡捏着四份新兵资料,取了钢印,结结实实地盖了在上面。苍生,霍克白·沙蒙,封恬,格伦·邓菲,他疲惫地扫过这几个人的姓名,然后单独抽出了封恬的申请书,将其他三份放进了抽屉里。   办公室的门外,唐岩正两手揣在兜里,低着头,无聊地轻轻踢墙,偶尔有路过的军官会跟他搭上一句话。   聂一凡出来时唐岩才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清清淡淡地望过去。   “等我?”聂一凡没有停顿,手里拿着文件袋顺着长廊往外走。   “你去哪?”唐岩跟在他后面。   “去一趟工房。”聂一凡头也不回道,随后他脚步一顿,从怀里抽出工整的信封,转身递给唐岩:“本来打算往科学院跑一趟的,刚好你在这里,喏,你的遗书。”   唐岩两指夹过,无所谓道:“这种东西,丢了就行了。”   聂一凡没说话,直接转身走了,唐岩看着挺拔的背影,沉默地跟着他。   晚上九点,工房的讲室还在授课,聂一凡过去轻声打断技师们的学习,在门外跟黑板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招了招手。   “有事吗,聂少校?”老人手里还捏着粉笔,被粉尘染成白色的手指把滑落的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讲室内不少技师都纷纷探头往外看。   “不好意思,打扰您上课了,教授。”聂一凡把文件袋递过去,“这是封恬的申请书,军方这里我已经盖好章了,您盖过章后就可以备档了。”   “哦,是封恬那孩子。”教授接过来拆开看了一眼。   讲室中间的一排靠窗位置,封恬正趴在桌子上,他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外的情况,也能看清聂一凡脸上掩藏不住的倦意。   聂大哥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封恬枕着自己的臂弯,用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个小黑点。   潦草的谈话后聂一凡辞别魏教授,离开工房。   “一凡,”唐岩沉默良久,终于叫住他,“你知道破军正在干什么吧?”   聂一凡只是顿住了脚步一瞬,随后又马上大步流星地走进前方的黑暗里,什么话也没说,周身却在唐岩发问的同一时间塌出一股令人喉头紧缩的强硬来。   “你知道对不对,你不去阻止吗?”唐岩追在他身后。   “你有空在这里说废话,不如回科学院想办法尽快解除我弟弟的休眠。”聂一凡声音冷酷。   “普利切特如果真的杀了王中校,你也会被牵连的。”唐岩说。   聂一凡猛地停下脚步,他漠然地低头看着唐岩,声音带着阴测测的狠意:“叫他王简,他已经被撤职查办了。第九区的总指挥,现在是我聂一凡,我想压下这件事,没人敢捅出去。”   “我知道你因为聂意受伤的事在生气,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里你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你是军人,我求求你,理智点好吗!”唐岩大声冲他吼。   “没错,我是军人,”聂一凡冷冷地嘲讽:“可我弟弟不是,我可以为国家奉献我的一切,唯独我弟弟不行,那混蛋敢碰我弟弟,就得付出代价!”   聂一凡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给了他唯一的弟弟,唐岩再清楚不过了,他被聂一凡撇下,站在黑暗四合的地方无奈了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场战役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代价必然是难以想象的,破军和政府军均折损过半,军方对王中校的自作主张所造成的后果还处于审查阶段,政府军面对军令如山只能等待结果,但破军必然是没有这个耐性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冲动的化身,同伴惨死,没有人会放过罪魁祸首。   希望在和将军签订的雇佣协议里,有一条能袒护他们暗杀军官这一行为的条约。   唐岩孤寂地仰起头,满天都是沉默的繁星,密密麻麻。   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从医院走廊的尽头遥遥传过来,聂一凡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室内几乎要凝固住的安静里。   聂意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要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他的状态几乎让人觉得跟死亡无异。聂一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看到聂意这么虚弱的样子,他既心痛惶恐又束手无策。   聂一凡在病床旁站了良久,苍生一直守在病院,在深夜的现在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沿睡着了,他不知熬了多久,身体累到连聂一凡进来了都没发觉。   “多久都可以,只要你能醒过来。”聂一凡在聂意的额上摸了摸,痛苦地皱起眉,随后他将一件大衣盖在苍生肩上,走出了病房。   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聂意总是断断续续的做梦,这个时候梦见的反而是更久之前的细枝末节,被打碎的杯子,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游戏机,大哥做的酸菜鱼,还有凶巴巴的指导员……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记忆犹新。   真奇怪,好像少了点什么。   聂意醒来时甚至悠闲地打了个呵欠,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然后慢慢转头环顾四周。看样子像是医院,已经回来了啊。   床沿趴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黑色短发被压进臂弯里,那人正睡得熟,呼吸轻不可闻。聂意温柔地笑起来,伸手轻轻在那人柔软的头发上顺毛摸了一下。   那人倏地被惊醒,他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聂意!”   “啊!”聂意被他抬头后露出的那张脸吓了一跳,直往后缩:“林林林林远?!怎么会是你!”   林远激动地抓着他的手,“你终于醒了!”   “放开!”聂意大力甩开他的手,到处看:“苍生呢?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该走了……”恰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苍生刚踏进来一步,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冷漠的声音戛然而止。   聂意扭头气势汹汹地怒瞪着他,为什么昏迷后醒来看到的不是现任而是前男友!   苍生还呆愣地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聂意。   “你愣什么呢,还不过来。”聂意嚷道。   苍生终于回过神,大步跨到他身边,表情紧张又惊喜,他单手将聂意的刘海掀上去,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上,着魔般抽笑着,要疯不疯。极近的距离让聂意惊讶的看到了他眼中若隐若现的泪光,苍生勾着聂意的脖颈将他拥进怀里,什么话也不说。   聂意被他勒得差点叫出来,他十分不解风情地推搡着苍生,“放开我,你要勒死我了!”   苍生一言不发,紧紧抱着他,懒得理会他的挣扎。   聂意挣不开也就慢慢顺从了,他无力地趴在苍生肩上,双眼乱瞟,最后放在了林远身上。   林远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处境,看着聂意,轻声道:“你醒了就好,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哦,再见。”聂意毫不挽留地跟他挥爪。   林远走了出去,聂意刚挥了没两下,苍生就把他的爪子给塞进了怀里。   “抱够了没有,我想上厕所。”聂意咕哝道。   苍生这才松开他,抑制不住地乱笑,跟抽风一样,把聂意吓得够呛。   “你怎么了啊?”聂意惊恐地看着他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别笑得这么恐怖啊……”他忽然注意到苍生穿着短袖,现在不是冬天吗……聂意皱了皱眉,缓缓问道:“那个,我睡了很久吗?”   苍生慢慢理好他的头发,低沉的声音里蒙着一丝愉悦的情绪:“七个月。”   聂意:“……”   “怎、怎么可能!”聂意惊讶地在床上乱扑腾,“我感觉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你的确只睡了一觉。”苍生将聂意推倒,虚压在他身上,俯身往他唇边吻了吻。他的眼颜色浓郁,漆黑的光泽里隐约映出聂意一脸惊讶的模样。   七个月啊,那比他和苍生相爱的时间还要长。   聂意摸了摸苍生的脸,忽然有点难过,“这么久你都在等我醒过来,一定很痛苦对不对?”   苍生勾唇一笑,又温柔又邪气,他摩挲着聂意的唇,看着他的眼,“比起面对你随时都会离开的恐惧感,等待已经是你留给我最简单的事了。”   聂意蓦地有点脸红,把头扭向一边,“少侠,七个月不见你讲情话的技能提高不少啊。”   苍生笑着将他扶起来,“不是要上厕所吗?”   “哦!对!”聂意这才想起来还没解决的生理问题。   他躺了半年多,两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麻痹现象,完全走不了路。苍生去把日理万机的唐岩给逮了过来,对于聂意的苏醒唐岩倒是没有过多反应,检查一遍后立刻叫他收拾收拾滚回家去,给医院腾出间病房。   “大哥跟若琳呢?”聂意叼着袋装酸奶无聊地翻着手里病历卡,把他双腿都搭在苍生腿上,时不时踹他一下试试力度。   “聂一凡在军区,若琳在学校念书,六点放课。”苍生认真地给他揉腿。   “教育制度都恢复了啊。”聂意感叹道。   “恩。”苍生说:“安全区扩大了很多,因为是陆路军区所在,所以这里更接近以前的社会环境。”   聂意OH了一声,想问问其他人的情况,又没开口。   苍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里面有聂一凡的号码,给他打个电话吧。”   “信号网络也恢复了?!”聂意又惊又喜。   他在通讯录里找到聂一凡的名字,拨了过去,响了很久才接通,聂意道:“大哥。”   那头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良久才响起聂一凡慌慌张张的声音:“小意?”   “恩。”聂意笑道:“我刚醒,还在医院,你在做什么?”   “哥马上过去!”聂一凡吼完就切断了线。   聂意看了看手机,然后没心没肺地玩起了手机游戏。   “下来走走?”苍生把手机抽走扔到一边,把聂意扶下床。   让他揉了半个小时,麻痹感的确消除了大半,聂意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听苍生说起现在的情况。R-R病毒已经蔓延全球,人类损失了大部分的家园,但经过一年的时间沉淀,虽然人口锐减,但目前形势已经基本稳定,各国的安全区都在极速扩建中,幸存者的生活已经得到了保障。   安全区内部是百分之百的零危险领域,但区域外,还是属于丧尸的领土。时隔半年,丧尸的进化更为全面,已经鲜少有失去思维的行尸走肉出没,它们更多的是保持人类的外形,以完美的伪装捕食人类。   “唐岩那个烟雾炸弹,不是很有用吗。”聂意一脸天真道:“每天让轰炸机出去炸几个回合不就行了。”   “那只能说是摧毁丧尸,而不是彻底歼灭R-R病毒。”苍生牵着他的手,在病房瞎溜达:“只要人类接触到病毒,还是会变成丧尸,这就是R-R病毒的繁殖方式。”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被突然推开砰地砸在墙上,把聂意吓了一跳。   聂一凡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他满头汗地冲进来,把聂意抱在怀里又揉又捏,问苍生道:“唐岩怎么说?”   苍生道:“醒了就没事了,不会再有什么后遗症,马上就能直接出院。”   聂一凡一路跑过来,还在急促喘气,他摸了摸聂意的头发急匆匆道:“哥马上得回去了,就过来见你一面,晚上才能回家,乖乖的,哥走了。”   聂意全程还没来得及说话,聂一凡风一样的来去迅速,就剩下聂意兀自凌乱。   “大哥是……”聂意表情怪异:“升官了?还是我看错了?”   刚才匆匆一瞥,少校军衔已经被换成了上校军衔,军方的制度应该很严格才对,四年一级的制度也改了?   “升官了。”苍生在病房收拾东西,准备带聂意回家。   跟苍生一路闲聊,聂意才知道苍生跟霍克白还有格伦也入了特战部队,三个月前苍生升了中士,这下算是聂一凡的部下了。封恬则自主申请进了工房,研究设计军工设备。   “大家都有事情做啊。”对于没有找到跟自己一样无所事事的同伴,聂意表示很失望。   他关上车门,站在门前伸了个懒腰,推门走进去。   “你也有事要做。”苍生把空调摁开,进厨房给聂意端了杯温水,“等你身体痊愈了,再去念书吧,念你原本的专业,社会正需要你这种高材生。”   “嗯。”聂意灌了半杯水进肚,叫屈道:“苍生生,我肚子饿。”   苍生面无表情:“粥。”   聂意抗议道:“我想吃肉!”   “你暂时只能喝粥。”苍生态度强硬,进厨房给他熬粥。   聂意不爽地扁扁嘴,摁开电视浏览频道。他没有离开很久的回归感,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睡梦中被谁偷走了七个月。   苍生端着粥出来时冷冷道:“把脚拿下来。”   聂意立刻乖乖地把搭在茶几上的脚放了下来。   家里有一只硕大的灰色兔子,聂意还记得这只兔子,是若琳的朋友送的,若琳一直养到现在。聂意捏着一块胡萝卜蹲在笼子前逗兔子玩,苍生在厨房洗碗。   片刻后苍生擦干手走出来,准备和聂意去接若琳放学。   “伊万最后,有抓到吗?”聂意在副驾驶靠着窗,闭上眼睛感受夏日浓郁的阳光倾泻在皮肤上。   “科学院有两只‘伊万’研究体,不过‘伊万’现在是个概念,跟你口中的伊万是不一样的。”苍生柔声说:“别再想以前那些事了。”   “哦。”聂意恹恹道:“伊万也说过,他死了,还会有别的伊万出现。种族斗争,会很漫长对吧?”   苍生没回答,他伸手揉了揉聂意的头发,“别想了。”   “若琳,你今天要不要去我家?”放课后小玉跟若琳并肩下楼。   “不了。”若琳抓着挎包带子,忧心忡忡,“今天我哥哥回来了,我得跟他回家,不然他肯定又要睡在医院,休息不够万一以后出任务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嗯,那我先走了啊,我妈来接我了。”   “好,明天见。”若琳跟小玉在教学楼下分别,她的头发剪短了很多,超长的马尾不见了,换成了齐刘海的妹妹头,青春无敌,眉宇间却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四射。   愁眉不展几乎快成为若琳的习惯表情了,她走进阳光下,下意识地微微眯起眼睛。   若琳站在楼下,茫然地看着前面。   聂意热得不断撩衬衫呼呼扇风,他终于在茫茫的制服中看到了若琳,兴奋地冲她挥手,“若琳!我跟你说,我看到旁边有家冰淇淋店,你快点过来啊,我们去吃!”   然而若琳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聂意,沉默地掉金豆豆,憋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爆发了,哭得满脸豆花,频频惹人注目。   若琳扔下书包,小炮弹般朝聂意冲过去,直接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腰哇哇大哭。   聂意一脸伤脑筋的表情抱着她:“你们兄妹怎么回事啊,一个笑个没完,一个哭个不停。”   苍生沉默着微笑,一手轻轻搭在聂意肩上,一手摸了摸若琳的头发。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若琳边哭边想。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求不打脸(┬_┬) 我砍了超级多的情节和梗,因为真的快写不下去了,这篇文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里写的,精神上不好,而且意识到自己在写文这方面太多的不足而觉得很沮丧。原本预计是写四十五万左右的,三文鱼夫夫后面几乎就没怎么露脸了,原本是给他们设计了一条相当有篇幅的副线,但因为真的写不下去而砍了,不管你们看到的这篇文是什么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鞠躬,感谢一直以来都支持我的舞小天使,你给我的鼓励真的不止一点点,每更完一章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留言啊,怎么还不留言啊云云,噗ヽ(???)? 眼镜那两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因为给我设定得太大开大合,我觉得我现在的笔力驾驭不了那个背景,所以这篇番外写完后我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开坑了,想多沉淀沉淀自己,多写写短篇练习人设,短篇都会更专栏【玫瑰与弓】一栏,欢迎大家关注蠢作者专栏。 对了,不知道大家有木有看过坛九大大画的一个百合条漫SQ,?▽?被基友安利的,看完被萌出血,先前真的不太理解百合的感情,看完都有种冲出去搞百合的冲动了【∑(?□‘;) 泥奏凯!】所以收藏了专栏的小天使们,如果有天看到我开了百合不要惊讶,因为我是真的很萌啊QAQ 第100章 日常流水账:番外上 聂意身上的坏毛病以前乱世没有机会体现,生活在一起后,慢慢就显露出来了。 首先,聂意从来不会把碰过的东西放回原处。 游戏机玩过就直接丢在客厅,绊脚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喝过水后杯子就随手往茶几一放,零食吃到一半也随处乱丢。 有次苍生出任务前,看到房间书桌上有个空的可乐瓶,他没去管,直接走了。一周后任务结束,苍生回来了,那个可乐瓶还原封不动的屹立在桌子上。 于是苍生放弃了跟聂意较劲,每天默默地跟他在后面收拾。 苍生疼爱聂意,这种几乎深入骨髓的感情在聂意醒来后,体现得更加明显更加刻意。所以久而久之生活中的小摩擦都让他自动转移到了聂一凡身上,聂一凡性格双面,在自己的兵面前沉默稳重,在家人面前则显得尤为毛躁。 而苍生偏偏无时无刻不像个妖魔一样情绪冷淡,每一次大动干戈后,都是聂一凡次次被他逼出内伤来。 每一次,聂一凡命令聂意整理房间后,往往都是苍生在整理,家里的大厅等其他公共地方都是聂一凡和苍生在家时打扫,两人不在家时若琳小朋友会趁着周末大扫除,完全没聂意的事儿。 对于这种情况,聂一凡也曾怒气冲冲地跑去警告苍生,叫他不要太惯着聂意,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生活习惯上的独立性,而苍生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他现在这样都是你以前惯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聂一凡在肺部要气炸前,被闻到火药味的若琳连忙拉走了。 “小意。”聂一凡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院外草坪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金属零件,“自行车不想组装就收起来,别堆在草坪上。” 聂意搬着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十指不停地玩着五阶魔方,“噢,苍生生说下午会帮我组装的,载我去钓鱼。” 聂一凡额角绷着青筋,在发火前,聂意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大哥,中午煮海带汤好吗?” “嗯……”聂一凡迟缓地点点头,在看到聂意的笑容那一刻一瞬间什么火气都没了,他过去揉了把聂意的头发,“哥先去冲个澡。” 聂意拿着魔方开心地溜去找苍生了。 十分钟后聂一凡脖子上搭着条毛巾,擦着头发走进厨房,他脑子里想着今天中午的菜谱,没注意脚下,忽然哐啷一声,门口的小凳子被他踢出去老远。 “小意,小意!”聂一凡站在门口咆哮,“这个凳子从哪来的你给我放回哪去!” 聂意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匆匆跑来,抱着凳子跑走。 聂一凡站在原地,表情微妙。他把汤炖上后,去书房看了一眼,聂意在给若琳辅导英文,他下了楼出去,外面的草坪上苍生正在照着配件明细表组装那辆自行车。 “你不能老是让我唱黑脸!”聂一凡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 “我又没逼着你吼他。”苍生头也没回地漠然撂下话。 “你老惯着他,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跟个生活白痴一样,早晚要出事!”聂一凡两手插在兜里,像只在吐火舌的恶魔。 苍生只留一个谴责的背影给他,“聂意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习惯,你以前怎么不遏制他。” “那是因为以前有珍妮在!”聂一凡暴躁道。 苍生:“现在有我在。” “臭小子!”聂一凡终于忍无可忍,从后面啪地在苍生的后脑门呼了一巴掌,“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你!” 苍生捂着后脑转过脸,恼怒地瞪着聂一凡似乎冒着火光渐渐远去的背影。 那之后,聂一凡非常不要脸的滥用职权,把苍生所在的队伍分配到外省出任务,足足去了一个半月。 回来后聂一凡挑衅地看着他,“公海现在缺人手,有常年驻扎的任务,不过每年也能回来一次,你想试试吗?” 苍生被他整得灰头土脸,原本加入特战队后时间就很紧缺,一个月就那么几天能回来陪陪聂意,聂一凡这下马威政策一下来,苍生顿时就萎靡了,只能硬着头皮去纠正聂意生活上的不良习惯。 那段时间聂意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就那么忽然的,从幸福的云端掉进了痛苦的沼泽地里。 “哥,波比掉毛了怎么办?”若琳抓着一撮灰色的兔毛跑进来,一脸担忧,十分紧张那只兔子。 “快秋天了,兔子都在换季的时候掉毛,要换新毛了,它之前春天的时候换毛你没有注意到吗?”聂意躺在沙发上枕着苍生的腿,悠闲地翻着一本画册。 若琳茫然地摇摇头。 聂意道:“那不然找兽医看看吧,别不是生病了,兔子都很娇气的。” 苍生把目光从江户川乱步的小说中抽出来,下意识地瞅了聂意一眼,漠然道:“是挺娇气的。” 若琳把体重秤翻了出来,又把波比抱进来想称称它的体重,兔子生病后体重都会下降的很明显,波比虽然被她养了几个月,但到底是只野兔,野性大得很,老是不安分地蹦来蹦去。以前体型还小的时候,若琳把它放出来活动一下,稍不注意就没影了,还得让苍生和聂一凡拿着衣架从沙发或冰箱后的缝隙里把它拨出来。 若琳沉默一会,然后把波比抱起来自己站到了体重秤上,再减去自己的体重,就是波比的体重了。 称完后若琳放心不少,没有瘦反而重了一斤,应该不是生病了。于是她就给波比栓上牵引绳,欢天喜地的出去遛兔子了。 可能是之前的生活太疾风骤雨,安定下来后聂意就显得很懒散,从学校回来后动不动就趴在床上看书或者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连站都懒得站一下,更别提适当运动了。就连平时去学校都是苍生开车接送,他不在家时,聂意自己开车跟若琳一块上下课。 聂一凡看在眼里,很想把聂意揪起来扔到跑步机上去。 “聂意,你是不是长胖了点?”苍生拎着垃圾袋出去扔垃圾时路过楼下客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聂意如中雷殛,蹭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怎么可能!我腰上一点肉都没有好吗!” 对于从自己爱人嘴里说出这种话来,不管是男是女,果然打击都很大。 苍生扔完垃圾回来,从若琳房间把体重秤拎了出来,放在聂意面前,面无表情道:“站上来。” 聂意一脸触目惊心,战战兢兢道:“要是重了会怎么样?” “禁宵夜。”苍生说。 聂意索性耍赖地扑倒在沙发上,心虚起来,“那我不称了!” 苍生想起前两天若琳称兔子的时候,于是自己先往称上站了一下,然后下来直接把抗议中不断挣扎的聂兔子抱起来又站了上去,看着显示的字数道:“重了三斤多。” 聂意听完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肩上泪流满面:“不要禁我的宵夜……” 对于这个数字,苍生显得不痛不痒,聂意身高177体重却还不到125,离标准体重都差几个数,说是胖了也只是跟之前相比。苍生抱着聂意掂了掂,他其实希望聂意再胖一点。 苍生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聂一凡就在楼上重重咳嗽了一下,然后阴森森地瞪着苍生,冲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如果你要吃宵夜的话,就不能每天窝在室内,出去多运动运动。”迫于聂一凡的淫威,苍生只能这么跟聂意说。 话头被挑起来了,聂一凡顺水推舟,从楼下下来道:“是啊小意,以后不要开车去学校了,仓库里不是有自行车么。” 聂意被苍生放下地,不服气地嚷道:“那若琳怎么办,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还得送若琳上课啊。” “又不是只有一辆车,让苍妹也蹬自行车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聂意跟玩兔子回来的若琳小朋友都心虚地乖乖坐在沙发上,表示对于自行车这玩意的无能为力。 聂一凡很惊讶,“十三亿中国人都会的事,我们家居然有一半的人不会!” “可以上辅助轮吗?”若琳可怜兮兮问道。 回答她的当然是聂一凡雷厉风行地把两个人揪到外面练习自行车。 “你不要撒手哦……”聂意攥着把手紧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苍生扶着后座,有点无奈道:“你要看路……聂意,你看路的时候要蹬踏脚,别光靠我推你。” 聂意很艰难地掌握了把手的平衡,苍生在后面小跑,慢慢松开了手,聂意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撞上了栅栏,在草地上摔得四脚朝天。苍生站在他身后,一脸惨不忍睹。 若琳学自行车倒是很快,甚至能载着聂一凡满庭院乱转,顺便还能嘲笑聂意一两句,“哥,你这么笨,当初到底是怎么学会开车的?” “开车比蹬这玩意简单一百倍好吗!”聂意不爽地咆哮过去。 整整一个下午,在摔了无数次后,聂意终于勉强能晃晃悠悠独立骑自行车了。 聂一凡好歹跟聂意认识了20年,对于聂意的自控程度他实在是不敢恭维,为了能让聂意自觉运动,在家的时候他会亲自监督,回军区的话聂一凡都直接把车钥匙带走放在办公室,防止聂意偷懒。 聂意被迫跟若琳一块蹬了几天自行车,慢慢也就习惯了。 “聂意,聂意……” 清早,聂意还在睡梦中就被苍生温柔的声音唤醒。 他打着呵欠睁开眼睛,苍生单腿跪在床沿缓缓抚摸他的头发,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会,“我要走了,冰箱里有早饭,起来后热一下就行了。” 聂意嗯了嗯,伸手抱着他的脖颈,像只树袋熊一样吊在苍生身上,懒懒的腔调带着没睡醒的慵意道:“这次要去多久?” “不知道,镇压暴乱,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回来就会马上回家的。”苍生把他放回被窝,盖好被子,“继续睡吧,你今天早上有课,别迟到了。” 聂意瞄了一眼窗外,天都还没亮,估计只有四五点,苍生已经换上了军装,束紧了手腕的绑带,跟聂意温存片刻后就准备出门了。 事态似乎很紧急,聂一凡和第九区的一名少校也要过去指挥现场,聂意穿着一身睡衣下楼去送他们,清晨天际微亮地时候站在门口冲他们的车尾灯挥手。等完全看不到影子后他才抱了抱手臂,又爬回楼上睡起了回笼觉。 七点的时候被若琳跑过来叫醒,聂意痛苦地把头埋在枕头下,“十分钟……” “不行,你今天得送我去学校,我的车链条坏了,昨天忘记跟哥哥说了。”若琳不依不饶地推搡着聂意,“哥你快起来啊,早饭我都热好了。” 聂意艰难地从被窝爬起来,洗漱后跟若琳在空荡又寂静的饭厅吃早饭。 “今天怎么刮这么大的风。”聂意推着自行车出来,转头跟若琳喊:“把我的挎包拿上啊。” “来了!”若琳背着自己的书包,肩上挂着聂意的单肩背,顺手往波比的笼子里塞了根胡萝卜后就跳到了后座。 沿海地区的风肆虐起来简直不能更嚣张,聂意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自行车也被他蹬得摇摇晃晃,若琳在后面一直胆战心惊。骑到半路的时候他终于没让若琳失望,一阵狂风刮过来,两人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我来吧我来!”若琳恨铁不成钢地把车扶起来,将书包一股脑都丢给聂意。 论起骑自行车的技术,到底是若琳高上那么一点,一路都很平稳,但到了校门口的时候也哐当了一下。 兄妹俩灰头土脸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就地解散,一个进大学区一个进高中区。 整个上午聂意都在一手撑着脸不断打盹,昨天晚饭后苍生就拉着他缠绵了半夜,早上又起得早,睡眠不足的结果就是白天各种装死挺尸。 “聂意?”有人叫他。 聂意一个激灵,清醒了,他揉着眼睛转头,看到林远,他正笑着,问道:“昨晚没睡好?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很久以前,林远也是这样跑过来找他一起吃饭,这种历史重演的即视感让聂意多多少少有些反感,他摆了摆手,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道:“不用了,我跟我妹妹说好中午和她一块吃的。” 聂意没再理会林远,收拾完桌子就下楼了。 “哥!”若琳在教学楼下看到聂意后远远地就开始冲他狂招手。 聂意连忙小跑着过去:“等很久了吧,我不小心睡着了。” “聂意!”林远忽然从后面追上来,“你在躲我吗?” 聂意和若琳均是一愣,缓过来后,聂意啼笑皆非,这一刻荒诞得简直像是在拍电视剧。 “哦,比起这个问题,你还是去应付徐维比较好。”聂意指指他身后,正站着一脸苍白的徐维。 聂意懒得去理会林远脸上五彩缤纷幻化莫测的表情,跟若琳说:“我们去吃饭吧。” 若琳点点头,跟聂意走了一段路,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推着聂意道:“你先去帮我点饭,我忘了还约了小玉,我去找小玉。” “啊?”聂意懒洋洋道:“好吧,那你快点啊。” “知道了!”若琳转山一溜烟就跑远了。 林远沉默地站在正跟他冷战中的徐维身后,不言不语,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孩声音跳出来,若琳冷着脸出现在林远面前:“喂,你,叫林远是吧。” 林远皱了皱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若琳个头娇小,但说到底是苍生的亲妹妹,真生气起来身上那种气势汹汹的冷漠气场跟她大哥如出一辙,令人莫名觉得喉咙紧缩,“你不知道怎么做人,我就教你一遍,从今往后跟我聂意哥保持距离,你要是敢纠缠他,我就先替我哥哥教训你!” 然后若琳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往食堂的方向走了。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